第2章 (2)
無意間與這些一齊得來,正好送與姐姐,我這幾還有幾套,等将來再給她們吧!”
說着将取出的果子,一齊放在藍姑娘掌中,又說:“這幾枚果子,姐姐一齊服下,以內功運氣吸收,不但有駐顏不老之功,并可增進若幹功力呢,姐姐你現在就吃了好嗎?”
藍姑娘見他說得珍重,托起細看,只見那兩枚赤色果子,大若鴿蛋,色作瑪瑙,鮮豔如玉,隐隐透着一股異香。
那兩顆血色蓮實,比普通的蓮實要大,色作紫紅,隐泛清香,迫人肺腑,兩節血藕,只有拇指大小,晶光閃閃,可愛異常。
不禁啊了一聲說:“這不是道家所雲的朱果、血蓮子與血藕嗎?怎的弟弟你都有啊!
這……這都是千年以上的珍品呀!”
說着,藍眸中射出兩道驚喜不盡的光輝,注視着李玉琪臉上,等待回答。
李玉淇傲慢一笑說:“這些都是我在山中所得,果如姐姐所言,皆為千年以上珍品,常人求一而不可得的神物,今日送與姐姐,一來表示小弟的一番心意,二來盼姐姐能憑此駐顏不老,姐姐你就快些服下,稍運功力,即上路吧!”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李玉琪所說一番心意,乃指知己之遇,朋友之情,藍玉瓊卻是會錯了意思,只當他對她有情呢!
藍姑娘聞言面含巧笑,目蘊淚珠,上前一把将李玉琪脖勁摟住,粉頸依偎在他的臉上,激動至極地道:“弟弟只要你有這個心,姐姐就是為你死也願意,你待我這麽好,我……我真不想走了!”
李玉琪心頭一震,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又不便更正,只得将姑娘輕輕扶正,慰勸道:
“姐姐快別這樣說,好在相見之期非遙,你……你快點服下果子上路吧!”
藍姑娘粉面通紅,含羞一笑,也覺得自己太過激動,因之一聲不響,将果子一一吃下,立即在石上盤膝坐好,用起功來。
一旁李玉琪見那仙鶴一足立地,一足縮起,不錯眼地打量自己,甚是好玩,便又取出一節血藕,走到那鶴身畔,将血藕平托在掌中,輕聲問道:“你要吃嗎?”
那鶴已然通靈,見了血藕,似頗識貨,伸頸将之啄在口中咽下,對李玉琪點點頭,便也閉目縮頸,似是運功消化。
不一會兒,鶴目又開,伸頸在李玉琪胸前擦抹了幾下,狀甚親熱,倏又一聲清鳴,洪亮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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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琪一驚,怕驚動了藍玉瓊用功,回頭一看,藍姑娘已然下地,正在向這邊行來呢。
姑娘行至近前,問道:“弟弟你給白兒什麽好處了?使它這樣高興呀!”
李玉琪道:“我給它吃了一節血藕,姐姐,你現在就要起程了嗎?”
姑娘道:“天已不早,看來非走不可了,弟弟,你多多珍重吧,別忘了姐姐的話,半年以內,在金陵等我。”
說罷,又對那白兒說:“你還不快點謝謝我弟弟,那血藕可是千載難得的珍品呢!”
白兒又将頭點了兩點,表示謝意。
姑娘正欲縱上鶴背,突見谷頂上飛下一只白鳥,眨眨眼,落在李玉琪肩頭,口吐人言道:“玉哥兒,這是誰呀?”
李玉琪道:“這是我新交的一位姐姐,名叫藍玉瓊,雪兒,你認清楚了,将來她要去金陵找我們呢!”
又對那姑娘道:“它名叫‘雪兒’,亦是千年以上的一只靈慧八哥,五年來幫了我很大的忙,還算是我的師兄呢,姐姐,你跟它見個禮好嗎?”
姑娘真的施了一禮,剛欲開口,李玉琪先說道:“姐姐快些走吧,別耽誤了行程,回去被責,小弟可不忍呢!”
姑娘聞言,也知道不能再留,只得說聲:“弟弟再見!雪兒再見!”
飛身縱起,輕飄飄地落到鶴背上,那鶴等姑娘坐好,點點頭,張翼震翅,鼓風飛起,藍姑娘人在鶴背上,頻頻地擺手,且不時擦抹眼睛,那神态極為凄絕,似在悲泣地嗚咽。
“雪兒”甚是喜愛姑娘,一見仙鶴飛去,便對李玉琪說:“玉哥兒,我等我一會兒,我去送那姑娘一程好嗎?”
李玉琪木然點頭應好,雪兒鼓翼直沖雲霄,剎時追上那鶴,束翼落在姑娘香肩之上,眼間一齊鑽入雲中不見。
李玉琪凝立當地,恍如作了一場春夢,心中又平添一層愁悵,同時對那異樣眼神,柔情似水,美若仙姬的藍玉瓊,充滿着迷樣的疑團。
李玉琪巧弄玉蕭,引來藍玉瓊,兩人一見投緣,李玉琪述出自己出身,才說了一半,藍玉瓊因為限于師命,非走不可,臨行訂下半年金陵相會之約,依依乘鶴飛去。
李玉琪凝立半響,到看不到那人鶴的影子,才又坐回石上,心中不知是悲是喜,那藍姑娘含情脈脈的影子,老是纏萦心頭。
面對溪水,那往日落水一幕,不禁又浮上心來。
原來這溪流盡頭,有一深洞,溪水由此灌下,吸力亦由溪水漩渦下瀉之勢産生。
李玉琪身子被吸,随水灌入洞中,迳向下方斜斜瀉下,連經四五個轉折,霎時已下落四五丈,猛地垂直下降,“嘩啦啦”、“噗嗵嗵”連聲大響,徑直落入一片黑深深的潭裏。
李與進堕入潭中,下瀉之勢似強,一直下墜五六丈深,“嘭”的一聲,一頭撞在潭底岩石之下,一陣如裂頭痛,撞得他痛極欲喊。
哪知張口怪蛇脫落,人卻一陣迷糊,暈死了過去。
三日之後,李玉琪從迷茫中醒來,第一個感覺,是腳趾的漲痛,然後才發現他自己似乎平躺在一方石板之上,冰冰的水淹住身子的一半。
想到水,他開始記起那似是片刻又似是很久以前的遭遇,他倏然一驚,瞪大了雙眼,猛地坐直身子,懷中的木漿震跌一旁,那怪蛇卻是軟軟地纏在腰間。
他游目四顧,兩道炯炯的眼神,由于四周的黑暗,而更加明朗,像兩只小火炬,放射出尺許的光芒,照射在四周。
那本是黑暗伸手不辨五指的水洞,已顯現了光明,在他的眼中,可以看得清任何東西。
前文說過,李玉琪所食并非是什麽怪蛇,而是一條千載難得一見的“千年火鳝”,此物血液,內丹不但能輕身益氣,延年祛病,補陽駐顏,更能明目。
練武之人取食一滴,即可抵得上數年修為之功,練成夜能視物的眼神,更何況他服了這麽多?
不過這“千年火鳝”秉奇熱之性,最好與千年以上冰蓮蓮實一同在冬季服用,始可有益無害。
否則亢陽之氣太盛,服者自具采補妙用,性欲特強,單禦一女,必須吸盡元陰致死方罷。
如交替連禦數女,女方不悉“真陰鎖陽”秘術,雖然不致于立刻喪命,卻也因真陰虧損,不久便得元陰幹枯致命。
故而,此物不但為俠義中人俱獲取之對象,亦為邪教中專事采補之最佳之物。
故此物每一出現,不論大小,均為武林黑白兩道中人争奪之目标,常常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因其生性即異,捕捉尤難,故而欲得之者雖衆,真正能尋着的,卻是少之而又少。
李玉琪得天獨厚,機緣湊巧,糊裏糊塗被他服下整條的鳝血內丹,卻因吃不得法,本已死定,偏又無巧不巧,跌入這寒泉水中,泡了三個晝夜,直到熱燥之氣耗盡,才得回生。
如今醒來,不僅目力特異,視黑夜如同白晝,即那一身功力,增加何止十倍,便是身體,也在這三日間驟然而長大,亦如十八九歲的少年人了。
那水洞洞頂,高約六丈,中央一股六七尺直徑的暗銀水柱,注入一片深潭,發出“轟轟”似若奔雷一般的聲響,震耳驚心。
激起無數浪花,翻翻滾液,一波波,一圈圈,向四壁掀湧,四壁,岩石壁立并無一條出口。
李玉琪暗忖:“自己必是順那水柱瀉落,被浪花沖擊到這岩邊淺水之處,才幸免于死,但睹此似是絕地,雖能暫時茍活,日久也必餓死,這怎麽辦?”
想着,挺身站起,昂首察看近身一處石壁,是否有個出口,哪知剛一用力,腳趾生痛,鞋子似是小了許多,慌忙脫下,腳趾已然破襪而出。
李玉琪暗自稱怪,一看自己,衣服緊緊裹在身上,手臂、小臂皆露出一大截,細一打量,真像長高了許多,不過他仍不敢确定,而只是滿腹疑雲地搖搖頭,繼續巡視四周。
游目一匝,除近身石壁上方,為凸出岩石蔽住,看不見之外,其餘各處,俱無出口。
方覺微微失望,突然感到自己體內,似有一股熱流,自丹田發出,緩緩循行全身,細一體察,那熱流竟不須以神引導,自然循環穿行三百七十九處大小穴道之間,李玉琪一時大喜過望,暗想:“加自己父母,數十年修為之功,尚不能貫通的任、督二脈,何以自己竟能在一夜之間,暢通無阻呢?是那怪蛇之功嗎?”
李玉琪即不知千年火鳝的來歷功效,自然不解緣故,同時也不敢确信真能貫通,為證實之故,不管處身何地,就在水中石盤膝跌坐。
他按往日所習,凝神調息,以神導氣,以玄門正宗內功鍛煉之法,一心一意運起功來。
最初,李玉琪覺出,自己所運真氣,并不能與那熱流彙合,甚至還互相排擠推拒,敵對相争。
丹田之中,不但燥熱異常,氣流亦因而瘀滞不進,勉強行之已久,二者逐漸能夠相容了。
本身真氣,随着熱流緩緩運轉,順四肢循行全身,越過十二重穴,複返丹田,完成一大周天。
此時,李玉琪已覺得生機活潑,周身舒泰,再行兩大周天以後,本身真氣與那熱流漸趨融彙。
更可以真氣引導熱流,或聚或散,而後精融神會,陽長陰生,龍調虎順返虛入渾,至物我兩忘的無上妙境。
數個時辰過後,陰陽互混,渾成一體,恢複先天一元之象。
先時那股熱流,至此也驀然暴散,融入本身真氣至四肢百骸時,頓時,李玉琪将千年火鳝精血所化的精氣據為已有,功力驟增一甲子以上。
不過他此時仍不自知,而只覺心靈飄逸,四肢輕靈,氣朗神清,靈臺淨瑩,體內似蘊蓄着無窮潛力一般。
于是,李玉琪重新站起,對面前潭水,猛劈一掌。
只聽得一聲“嘩啦啦”震天介響,掌風過處,立被擊出一丈許方圓大洞,把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駭異道:“這是怎麽回事,一日之間,奇事屢現,難道那蛇膽、蛇血真有脫胎換骨的奇效不成?”
他俯身拾起腳邊的怪蛇,反覆細看,見那蛇通體長約六尺五寸,內放金光,粗如兒臂,頭有拳頭般大小。
蛇目圓睜,像嵌上一對貓眼寶石,閃射出尺許藍光,蛇口無信無牙,唇上卻有兩只觸頌,六寸多長,堅硬剛勁。
運勁一捏,竟未捏斷,一時性起,用出六成勁力,揮掌削劈蛇身,亦未削斷,心中不禁大驚。
再看原先破裂之處,大約二指,散出屢屢芳香,才知道并非一般蛇類,定是什麽靈異之物。
因此不再丢棄,便順手把它束在腰間,想返回家中之後,問問父親,到底是什麽東西。
李玉琪又将三面石壁,逐一細看,見無一可置容身之處,才又回身昂首,打量這近身處石壁。
見二丈以上,石壁凸出,将視線擋住,看不見上面的情形。
李玉琪希望轉濃,先估量好地勢,準備縱起察看,又看了看足下石板,以備下落時,不致跌落水中,斟酌思量了好大一會,才猛提真氣,雙臂一抖,一式“一鶴沖天”向上拔起。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已非吳下阿蒙了,仍然煞有其事般全力上拔,致而用力過猛,但聞“噎”的一聲,連石壁還未看清,便一頭撞在洞頂,立時碎石紛飛,石壁撞裂了一大片。
頭上,也撞起一個大包,全身被那反彈之力,彈回水中。
李玉琪落在原地,頭上生痛,用手一摸,雖未破裂,卻已腫起一塊,不禁發火,不怪他自己用力過多,反怪那洞壁欺人。
不過這二次騰身,卻不敢再施猛勁,而只緩緩用出二成真力,腳尖輕彈,一式“平步青雲”冉冉縱起,及至超過凸出之處,目光到處,石壁一片光滑,心中一涼,怒火迳發,恨極了一掌劈出。
這一掌,李玉琪含恨施為,急切間雖僅施了五成真力,仍然是掌挾勁風,剛勁無比,掌風到處,石壁上“砰嗵嗵”一陣大響,石塊紛分,壁間立即顯出一個五尺見方的圓洞。
李玉琪一見大喜,也不管洞中情形如何,竟在空中,抖拳縮臂,腰縮再伸,空中變式,硬生生将下落之勢煞住,作化“寒鴉歸巢”如飛投入洞中。
那洞,是一條黑漆漆,深不見底的甬道,李玉琪不管三七二十一,順路前奔,只覺得曲曲折折,愈前愈往下斜。
一口氣奔進六七十丈,前面突現一絲碧光,走近一看,見從甬道頂上,垂挂着一支碧竹杖。
粗若小指,每節約長一寸,共有二十二節,第一節中央,前後各有一個佛面,眉目口鼻皆俱。
前後兩口,有一小孔相通,竹杖晶瑩可愛,似若碧玉雕成,入手冰涼,份量頗沉,最上一節孔內,穿過一根碧絲蛟筋,上打一結,正好套在腕上,下餘尚有兩尺多長,反執可作鞭用。
李玉琪覺得很是好玩,執在手中,繼續前行。
李玉琪又走了二十多丈,轉了好幾道彎,前方已透來光線。
他以為脫困在即,心中大喜,霎時将近地頭,卻見甬道出口被一個巨大蛛網封住。
那蛛網好粗,一根根像魔繩一樣,煞白透亮,閃泛銀光,李玉琪手中竹杖一撩,“嘶嘶”數聲輕響,若水珠彈在火上,轉眼之間,便被撩了一個大洞,李玉琪還想再撩,“嘶”
的一聲刺耳大響,那蛛網竟如同剝絲一般,化成一條銀線,向外投去,瞬息工夫,消失得一根不剩。
李玉琪心知,外面必有毒物,不敢大意,右手碧竹杖一舉,護住頭胸,慢慢踱到甬道盡頭,上下一看,不禁暗叫:“苦也!”
原來這甬道,并非通至山外,更非出口,卻是到了一座深窟窿之中,那深洞形似深井,上望壁立二百多文,上銳下豐,窟窿口內縮,只有五尺方圓,映着窟窿外日光,似也被巨大蛛網封住,窟窿中石壁堅硬光滑,寸草不主,色作赤紅,用手一摸附近岩石,觸手冰涼。
若想上去,任你“壁虎功”“游龍術”練達絕頂,也不能一氣游升至頂,這焉能不令李玉琪叫苦。
再自立身處下望,下方二十丈處,有一塊十數畝大小的平地,平地中央,拱起十丈方圓,一座五彩缤紛的玉質小山,映着窟窿口射入一圈光線,幻出各色彩霞,五光十色,照得那整塊平地,甚是明亮,平地上靠近小山的周圍,五丈以內,奇花異樹,繁茂異常。
三丈以外,積滿了厚厚的冰雪,冰雪上雖也散落着幾株蒼樹異樹,兩相對照,卻是大相異趣。
李玉琪暗暗稱奇,心想:“反正不能出去,不如下去看看,到底是什麽地方,這等神奇,或許能發現出路,也未可知!”
李玉琪這一決定,立即施出壁虎功,将那碧杖含在口中,雙臂翼張,頭下足上,向下射去。
離地一丈,陡地兩臂疾收,挫腰蜷腿,空中一翻,變成頭上足下,輕飄飄落在雪地上。
李玉琪身子剛剛着地,驀聞一聲刺耳“嘶”鳴,一根銀絲疾射而到,李玉琪聽了一跳,一閃身,右臂起,一招“霧鎖雲封”碧竹幻起一片霞光,将身護住,那銀絲又“嘶”的一聲,收了回去。
李玉琪呆了半響,不見動靜,才大着膽子,一步一步地向玉山移近,同時一邊打量四周。
四周平地,足足有十五畝大小,正中央湧起一座晶瑩玉山,高有五丈,周圍五丈以內,氣候溫暖如春。
生滿各種奇花異樹,頂上長着幾株一尺多高的紅色小樹,下面有一圓形門,一丈多高,上面橫雕着四個鬥大金色篆字“達親洞天”,門為紫玉雕成,門上隐現風雲,并未關緊。
門前橫鋪着一件藍衫,似是按人形平鋪地上,上有頭巾,下有鞋襪。
右袖前伸,袖口橫着一只藍玉長笛,光華閃閃,似嵌有數顆寶石,左袖後掠,袖口處放着一個包袱。
李玉琪一時猜不透這是何意,更不知門內是否有人,故而一面戒備,一面詢問,連問數聲,不見回答。
正欲入內,突然身後“嘶嘶”之聲又作,李玉琪倏然反身,見一臉盆般大小的蜘蛛,周身綠毛,長約寸許,眼似銅鈴,碧光閃閃,八腳着地,囊腹上挺,口颚颚鈎豎直,似欲射毒。
李玉琪大驚失色,點腳後退,撲向門邊,抖手将碧竹杖擲出,勢癡若箭,帶起一股銳嘯異聲,向那蜘蛛頭上打去。
那蜘蛛意似偷襲,一見被李玉琪發覺,正想噴毒傷人,竹杖已化一溜碧光打來,蜘蛛對那竹杖,甚是畏懼。
一見竹杖打到,就地一個翻滾,身體縮成拳頭大小,“嘶”聲一叫,囊腹中電射一縷銀絲,帶動身軀,向後方選去。
李玉琪見那蜘蛛,懼怕竹杖,心中稍安,拾起竹杖,決心往門內一探,因怕洞中另有別的毒物,不敢大意,先用竹杖将洞門點開,等了半天,不見動靜,才舉杖護住頭臉,飛身縱進。
裏面原是一間半球形白玉大殿,直徑約有五丈,通體晶玉鑿成,圓頂中央,光華遠射,映得全殿通明,殿內陳設簡單,左右壁間,各有一兩個半圓小門,門裏似是複室。
對面壁前,有一玉榻,長足八尺,寬有四尺,榻上一個綠色草蒲團,不知何物織成,碧光閃閃。
榻前一丈左右,有一丈長玉案,二尺來寬,玉案中央放一只二尺多高的三足白玉鼎,鼎中生出一株九葉靈芝,色作紫色,葉如傘狀,中央正結有一個豆大的小果子,隐隐透出異香。
案前五尺前,有一與榻上蒲團相同的拜墊,此外別無他物。
李玉琪進入殿中,一看陳設,即知此處是前輩異人修真之處,雖然現在已無人居,身為後輩,總應敬老尊賢。
因此不敢怠慢,立在拜墊上跪倒,對玉榻叩了三個頭。
身剛站起,突聞一陣輕雷之聲響過,玉榻後面的王壁,一分為二,中間現出一個圓門,并有一箋自門內飄落榻中。
李玉琪擡起一看,見上面寫道:
吾徒秉性篤厚,崇敬師道,福緣無比,堪授老僧衣缽,今将此洞各物,統賜于汝,盼能善自能修,以平魔劫,慎行我慈悲之旨,勿施濫殺,傷及無辜也。
老僧生前,精研兩儀降魔神功心法,功參化境,手着秘笈,與寶劍、刃藥等,藏于複座下,汝可一并取出,毋擾老僧之臭皮羹也!
他室書籍,為老僧誅魔所得者,汝可涉獵,務使之于正,不可持以為惡。
殿外衣物,盡中蛛毒,該蛛已通靈性,身具百毒,僅懼千年寒竹佛面杖,如欲服下,可取右手前室中百毒秘笈降蛛篇,依法收取,可持之以為日後行道解毒之用。
窟窿外,有一靈禽八哥“雪兒”,得老僧多年教化,已具神通。
因不敵神蛛之毒,被神蛛絲封于窟窿外,汝降服神蛛後,當命其收去蛛絲,雪兒自會下來,同汝練功也。
瑣瑣留囑,已着色相,佛祖有情,并非老僧之非矣!
達親禪師,宋淳化乙未年留囑。
李玉琪閱畢,又驚又喜,單足輕點,穿入複室,那屋長寬各有一丈,亦為白玉鑿成的。
正中一榻,端坐一黃衣老僧,雙手合十,膚色熏黑,面貌清瘦,雙目阖閉,一臉慈祥之态。
榻下地上有一玉匣,二尺見方,五寸多厚,上有“降魔神功”四個金色篆字。
李玉琪恭恭敬敬,對那老僧拜了幾拜,心中默誓道:“弟子李玉琪,蒙禪師概授絕學,誓守遺訓,替天行道,如有違背,必遭天譴,謹誓!”
誓罷抱起玉匣,縱出室外,足剛着地,身後又是一陣輕響,那門已然合攏,再也找不出一絲痕跡。
李玉琪将玉匣放在案上,打開右手第一個房門,見那室是方形,兩丈見方,通體翠玉。
四角頂上各嵌一顆碧珠,閃射光華,纖毫畢現,下層放着許多各色玉瓶及一只碧玉葫蘆。
李玉琪找出百毒秘笈,翻出降蛛一篇,見其中詳細說明蜘蛛習性外,對蜘蛛倍加推寵。
謂蜘蛛身具百毒,傷人必死,蛛絲雖無毒性,通靈者,可藉之傳達毒素,或先放出一點蛛絲,人觸其上,立即侵入體內,藉其靈性氣機相感,無論人蛛相距若幹千裏,均能将其尋着毒斃死。
性毒,喜食毒物毒液,如能收服,可仗其吸食中毒者體內毒液,功效顯著,靈驗非常。
服蛛之法,須配制百毒服蛛丸,以百毒及靈藥一十味制成丹丸,浸入服蛛人舌血,令蜘蛛服下後,自然聽從服蛛者命令,不再傷害服蛛人。
可以玉葫蘆盛之,随身攜帶。
李玉淇匆匆閱畢,想道:“舌血咬破舌即得,這服蛛丸哪裏去找?此篇之中,雖有藥名,一時半刻也不能配齊啊?何況我又出不去呢!”
李玉琪坐在椅上,苦思了半天,仍得不出結論。
驀然那蛛,又在殿門外“嘶”聲作響,趕緊執起佛面竹杖,準備候它侵入之時,打它出去,等了半響,也不見它進來,偶而回頭,瞥見玉架上玉瓶累累,心中一動。
近前逐一察看,見瓶上有的貼有藥名,找了不久,終在那碧玉葫蘆邊,找着一只小玉瓶,上寫“百毒服蛛丸”字樣。
這一發現,喜得李玉琪幾乎雀躍三尺。
趕緊打開一看,裏面果有三顆藥丸,大如龍眼,李玉琪怕一顆不夠,特地取出兩粒,含于口中咬舌,以舌血浸之,捏舌止住血流,托着兩丸,緩步走出股外。
那蜘蛛,蹲踞兩丈以外,一見李玉琪走出,立即“嘶”聲發威,雖懼他手中所執佛面竹杖,不敢進擊,卻也不肯退走,神态甚是獰厲。
李玉淇将兩丸,輕輕抛在那蛛前,怕他不肯就吃,輕輕勸道:“吃吧,我不害你,這是好東西呀!”
那蛛果然通靈,聞言不再發威,竟以上下四颚,攫住丹丸,放入口中,一會工夫,口中再次嘶叫,聲音雖仍難聽,卻不如先前刺耳,嘶罷就地一滾,縮成拳頭大小,緩緩向前爬來。
李玉琪童心未泯,知道它已被自己收複了,懼心一去,玩性又熾,只見他的左掌一伸,道:“來呀!碧兒。”
那蛛也真聽話,一躍跳到他的掌上,連連點頭,李玉琪哈哈一笑,放下佛面竹杖,右手指着它道:“碧兒真乖,碧兒真好,啊你知道你叫碧兒嗎?不知道?你長得一色碧毛,不叫碧兒叫什麽呀,你知道了嗎?”
那蜘蛛竟能聽懂人言,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口中還不時嘶叫兩聲,逗得李玉琪大笑不止。
好一會,李玉琪想起禪師留箋所言,便吩咐珠兒道:“這衣服上的毒素,你去替我吸掉,我要拿來穿着,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小了吧?還有,那上面的網子也收起來吧,禪師說上面有只八哥鳥兒,要等着下來,你可不能傷害它啊!”
碧兒嘶地一叫,跳下地來,身體複漲,在衣服上爬行一圈,嘶地一聲飛至壁邊,貼岩向上爬去。
李玉琪将衣服悉數拿進殿中,除頭巾鞋襪外,那鋪在地上的衣服,共有小衣一套,內襯對襟短褂一套。
長儒衫一件,束腰一條,上綴六個小袋,每袋裝有一只玉瓶,內有“回生丹”“生肌散”各三瓶。
一個挂囊,一尺見方大小,中分兩層,一層放有三串珍珠,粒粒渾圓,堪稱上品,六顆寶珠,分青、赤、白、藍、碧、綠六色,一般的大如鴿卵,毫光四射,堪稱稀世寶物。
另一層裏,放着一把赤金梳子,一把碧玉簪,十錠赤金,一個小銅鏡,一把寸長小刀,寒光閃閃,鋒利無比,用皮套套着。
這一堆衣服,連同鞋襪及那個大包裹,都是同一質料織成,似綢非綢,似緞非緞,薄如蟬翼,輕軟異常,滑不溜手,隐泛淡藍光輝。
李玉琪甚是喜愛,本想換上,卻因剛剛祛毒,怕他不潔,決定洗過再換,遂将之放過一邊,打開包囊。
那囊長有二尺,寬厚各有一尺,卷放着七個布卷,質地與前者一樣,卻分為青、赤、白、藍、碧、紫六色。
其中藍色共有二卷,取出一看,一卷與外面一套相同,鞋襪內衣襯衣儒衫巾俱全,只少了一個挂囊。
另外一卷則是女衣,也即是送給藍玉瓊姑娘的那套,其他五套,也是女服,亦是一應俱全。
囊底還有一冊絹書,書名“陰陽真钰”,一柄藍玉骨扇,長有一尺半寸,扇面一邊紅色,一邊白色,上面卻未題字。
李玉琪大喜,将衣服由內到外,一一換上,連同鞋襪,竟都異常合身,再對鏡梳好頭發,戴上頭巾,一瞬之間,即變成個風流潇灑的書生了。
李玉琪将女衣連同另外一堆衣服,統又放進囊內,遂入右手第一室內,正想打開那盛放“兩儀降魔神功”秘笈的玉匣。
突見那玉鼎之中,九葉靈芝所結的果子,已然大如鴿蛋,顏色轉紫,霞光流轉,異香撲鼻。
李玉琪覺得奇怪,俯身細看,驀地那果竟自跌下。
李玉琪本能地伸手接住,放入口中,香甜甘美,入口即化津液,咽入腹中,當時也不以為意,輕輕打開玉匣。
匣中卷着一柄藍鞘寶劍,中間一只藍色玉瓶,高只五寸,瓶上寫着“青龍丸”三個金色篆字。
瓶下一部絹書,黃皮封面,上書“兩儀降魔神功”六字。
李玉琪取出寶劍,見那劍盤成一圈,鞘尾一個金鈎,扣住鞘頂上一個金環,劍柄在圓圈之外,上雕有“降魔”二個篆字,正好作為把手,兩肩扁寬,正是護手。
李玉琪一松那扣,劍即彈得筆直,順手抽出,才及三寸,已覺冷森森,拔出一看,劍身寬僅二指,長有三尺,薄約一分,色呈深藍,耀眼生輝,藍汪汪若一潭秋水,隐隐盤有一條蒼龍,若隐若現,龍首巧踞劍尖,張牙舞爪,口中噴出一縷寒光,聚于頂尖,伸縮不定。
略一揮動,寒光立即勁力之大小,飛射尺許,屈指輕彈。鳴若一聲龍吟,端的神奇至極。
李玉琪知是寶刃,哪能不喜,還劍入鞘,見劍鞘非金非革,隐顯風雲,不知何物所制。
順手扣在腰間束腰以下,正好一圍。
此時,外面天色已暗了下來,但他并不覺困,遂又取出青龍丸,倒開一看,共有人粒龍眼大的青色丸藥,雖有臘皮包住,一縷清香,仍自泛出沁人肺腑。
李玉琪已數日未食,并不覺餓,但一嗅丸中泛出的香氣,腹中驀地咕咕作響,他也不管丸藥的效力多大,一連吞下兩粒,将其餘又放入瓶中。
然後再取出那本“兩儀降魔神功”,将書上序文略過不看,而從初步坐禪神功看起。
那初步坐禪神功,與一般玄門正宗內功及一般禪功,大致相同。
亦是結跌正坐,屏絕諸緣,專一虛寂,求達無我無相之境,凝神調息,以神役氣,以氣凝神。
所不同者,導氣之路線不同,雙掌非仰非疊,而是将左右雙掌,交互覆蓋在左右腳心上,真氣運至腳心,手心,自脈絡穴道間,互換穿行。
李玉琪剛剛看完這篇,入腹的丸藥果已生作用,使他覺得周身,無端又燥熱起來,丹田內更是熱氣翻湧,向四肢百骸逸散,難過至極。
李玉琪有過一次經驗,不敢怠慢,立即跌坐拜墊之上,按剛看得的初步坐禪神功,凝神一志運起功來。
初時似覺不慣,丹田四腳,酷熱難耐,慢慢地熱氣逐漸凝聚,随着真氣運行,連連數十個周天之後,真氣凝固,似成有質之體,不但能通行百穴,互換如意,一呼一吸,全身毛孔亦暢通無阻了。
這時,李玉琪自覺功力又深入一沉,但到底多深多厚卻不自知,下丹之後,精神更加旺盛,一閱前面序文,不禁燦然色喜,暗想道:“我只要練成書中所載武功六成功力,便可以無敵于天下了,這是多麽可喜的奇遇呀!”
原來那序文中,不僅有禪師的來歷,而那兩儀降魔神功的淵源威力等,亦都有詳細說明。
按序文中所記,那達親樣師,乃達魔祖師師弟。
二人均為天竺國人,南北朝時,一同東來中國後因目的不同,一抵國境,便自分手。
達魔祖師,一人先抵金陵,對梁武帝解說佛法,一葦渡江,震驚中原武林,至魏境嵩山少林寺,開派收徒。
面壁九年,傳下易筋、洗髓兩經及十八羅漢掌,為後世尊為禪宗鼻祖,是為少林派之始。
“達親”兩字,乃焚語譯音,含解言報施,導引福地之義,禪師即以達親為號,立志渡滅中原惡人十萬,雕建佛像十萬。
當時中原一代,鬼魅橫行,魔道大張,加以連年兵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