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世事無常,弄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日趨下流。
禪師因而終年在外奔波,遍歷神州名山大川,不分晝夜。建佛像,降魔魅,忙碌得一分閑暇也無。
那時,禪師雖具上乘“天龍神功”法力,但此禪功,必須日常躍坐修為,以補消耗,否則便有真力不繼,精源枯竭之虞。
後來禪師偶閱天竺秘笈“不動尊神經”,徹悟玄機,花費五年功力,練成“兩儀降魔神功。”
所謂“不動尊神”,在今日我國各地,佛寺之中,多逆有全身,體軀高大,顏色獰惡,手執縛繩及降魔寶劍,背有火焰,專司降服一切鬼魅,及諸般煩惱障礙,具無上降惡法力。
達親禪師即因悟此禪功,使得法力倍增,所向無敵,行道數百年,降服無數魔頭惡人。
凡是沽惡不峻者,一一斬殺,一時天下平靜,鷹頭非降即隐,不敢再行公然為惡害人。
直到宋朝太宗雍熙甲申年間,禪師誓願已完,在這山東歷城縣內,一座嶺上,建九百九十九個佛像,連同其金剛不毀法身,共計一千,又建一禪院,即千佛寺,傳下“淨土宗”衣缽。
所謂“淨土宗”是以念佛往生為主,觀想持名兼修為上,并非是“兩儀降魔禪”。
那時禪師,不但功力臻至爐火純青之境,更已精通佛門六通神力,深知所練神功,非大智大慧者,不易有成。
否則把持不住,為七情六欲二毒所擾,走火入魔,無益反而有害,故此不敢輕傳,靜中推算後事。
而在這煙囪峰裏,開鑿“達親洞天”,留下手着秘本,與一只相随多年,已然通靈的異種八哥,以待有緣。
這“兩儀降魔神功”威力至大,練成之後,真是無堅不摧,無柔不克,共分五部而成。
初步功夫,與一般神功無異,亦須正坐結跌,達穴脈暢通,陰陽互既而能分合由化隐現如意之時,才算完成,但這一部功力,平常人練一輩子,也未必能成,更別說奢求其他了。
第二部功夫,是将心神一分為二,陰者主內,陽者主外,合稱兩儀,主內者以神引導真氣運行,主外者以神關注一切言行坐卧之動靜。
陰神練成,無論坐卧行止,真氣運行不懈,內力生生不息,無須再行跌坐,而絕無真力枯竭,後力不續之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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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陰神,實乃現在科學上所說的潛在意識,亦即是第六種感覺,此種“意識”一般人不能發揮,少數人有之,則能對不幸之事,發生預感,知所趨避,讀者諸君常閱西洋之報章,不難知其實例。)
此一禪功,另外三部,重于內陰外陽之雙重鍛煉。
如能練達頂峰,不但可以直上青冥,飛行無礙,亦成金剛不壞之體,自然深具佛門六通神力。
所謂六通神力,即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為佛家無上心法。
最後,序文中說明,降魔劍與青龍丸的來歷。
那降魔劍乃是禪師在東海行道,斬殺一條蒼龍,以龍角為骨,合萬年寒鐵精氣,歷時三甲子,以本身三昧真火練成。
威力至大,如以真氣馭劍,可斬人于百裏之外。
至于“青龍丸”,則是以“蒼龍”內丹與多種靈藥煉成,每粒足可抵四、五年修為,特助有緣者鍛煉初步坐功之用。
同時序文中又提到玉案鼎中所養的九葉靈芝,乃禪師自昆侖移來,名為紫芝,每千年生長一葉,結實一個。
其葉可制靈丹,其果能助長功力十年,此芝已有九葉,那是已生長九千年,所結果實功效更大,能助長九十年的功力。
李玉琪閱畢述文,驚喜交集,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高絕的神功,也想不到自己福緣這等深厚,得此不世絕學。
他心知自己現在回不了家,決心将此禪功練成,以繼承達親禪師之志,為武林中維持正義。
同時他已想到,自己因巧服芝果,及兩粒“青龍丸”,目前功力,已達一百七十多年。
再一回想剛才運功情形,豈不是已然完成了初步坐禪的要求嗎?
其實他當時并未将千年火蟮所具效能計入,否則他便知道,他的功力已達二百三十年以上了。
李玉琪坐在殿中,喜不自勝,突聞殿外鼓翅之聲,接着語音入耳,輕圓須柔,不辨是男是女之音說:“喂,我可以進來嗎?”
李玉琪微吃一驚,擡頭一看,殿門外站着一只鳥兒,羽毛賽雪,睛爪烏黑,神俊異常,有蒼鷹般大小,正向裏偏頭凝視,一見李玉琪看它,立即叫道:“你這娃兒,好大福氣,竟能收服神蛛,獲得老禪師青睐,大概就是禪師所說的有緣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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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陰陽罡力
李玉琪知它便是秘笈之中,禪師所說的“雪兒”,想不到這等靈慧可愛,大喜道:“你是雪兒嗎?快進來吧,我正等着你呢?”
雪兒跳進殿中,驚奇無限地道:“你已經得老禪師的秘笈了嗎?真了不起,你叫什麽啊?”
說着瞥見玉案之上,放着的千年火鳝,驚叫一聲,又道:“這千年火鳝哪裏來的,已經死了嗎?”
李玉琪将自己介紹了一遍,又将來此經過,一并說出,雪兒聽了以後更是驚奇,聽畢說道:“哥兒真好造化,竟能得此靈物,難怪看你的功力,已有如此深厚,像個大人了呢,仍然快将那玉匣中各物取出,将之放入注滿‘玉髓靈乳’蓋好,放在左首第二室內那座‘萬年溫玉’榻上,熨幹之後,鳝身縮小淨化,身具清香,可作兵器使用,平常的寶刀、寶劍,皆不能傷,端的神妙無比呢!”
接着,那雪兒将千年火鳝的功效,介紹一番,又道:“這座洞天之內,共有六室,一是這座大殿,及後面禪師坐化之處,另外右首兩室,一是碧玉室為書房,一是藍玉室,中有‘千年寒玉榻’一座,是禪師自海外運來的,你即服用了千年火鳝丹血,元陽亢盛,可居于寒玉榻練功,吸收寒玉精氣,或能有助,左首第一室是青玉室,有一‘玉髓靈乳’泉眼,可以飲用,第二室赤玉室,有一‘萬年溫玉榻’,可用于煉制丹藥,你快把火鳝放進去吧!”
李玉琪依言,先至左首第一室中。
那室通體青色玉石,長寬各有二丈,四壁嵌球,頂上有一錐形玉筍,筍尖上不時有水滴入地上一只大青石缸。
那缸高有三尺,粗若巨桶,此時已經蓄滿半缸“玉髓靈乳”那乳色作青白,微散清香。
李玉琪取過缸邊一只玉杯,注滿玉匣,就口一嘗,甘香可口,好吃至極,一口氣飲了兩大杯才走到另一室去。
另一室與前室大小相同,通體赤玉鑿就而成,中央一個臺子,四四方方,中央微凹,隐有直徑一尺的圓圈,圈內赤紅似火,用手一摸,竟然熱得燙人,想是“萬年溫玉榻”。
李玉琪将玉匣放好出來,雪兒又道:“你若餓時,可采些果子吃,外面的果子,秉受玉泉暖氣而生,都是稀世難得之物,食後大有裨益,有清心明目,輕身益氣之效,‘玉髓靈乳’更有益壽駐顏之功能,為數亦多,不慮匮乏,你放心吃好了!”
李玉琪點頭應是,心中暗暗感激這鳥兒想得周到,同時也不禁驚奇它的見多識廣,問起那神蛛與這衣服的來歷時,雪兒思索半天,方道:“看這玉蕭,似是陰陽真人之物,真人為唐朝時人,精通采補,擅弄‘蝕骨魔音’,練就‘陰陽罡力’、掌中三十二式迷魂簫招,十二式‘陰陽扇’,稱霸天南,為人亦正亦邪,全憑喜怒行事。”
“早年為練‘陰陽罡力’,曾經傷害過無數少女,後為達親禪師降伏,娶了六位夫人,隐居深山不再為惡。”
“後來聽說與百毒使者結仇,将使者殺死,那百毒使者,人并不壞,只是喜養毒物,使者死後,禪師怕他所著百毒秘笈傳入匪人之手,仗以為惡,故将秘笈取來,将毒物一一點化去毒。”
“偏是尋這毒蛛不獲,禪師算知因果,也未再找,以我想來,百毒使者臨終之時,心有不甘,故而放出毒蛛,為他報仇。”
“毒蛛早已通靈,定是尊命前往尋陰陽真人,将他全家殺死,陰陽真人自知不敵,棄家逃來此地,想求禪師救他,哪知禪師早已前知,且已仙去多年,陰陽真人雖入此窟數年,終被毒蛛趕上毒死。”
“那蛛殺死真人以後,因見窟窿靈異,奇花異果頗多,雖不敢侵入這達親洞天,卻不肯再走。”
“記得數百年前,我因事出外,歸來時便見窟窿被蛛網封住,因懼中毒,自此便未能再入此窟,一直守到此時,轉眼已有三百多年了!”
李玉琪恍然似悟,卻又奇怪地問道:“那陰陽真人若死,怎的不見骸骨,只留下衣服呢?”
雪兒道:“蛛毒奇烈,無藥可解,中上不出一個時辰,便化為一灘黃水,哪能留下骸骨,倒是這衣服,似是天蠶晶絲織成,不但寶刀、寶劍不能損傷,穿在身上,還可防禦內家陰柔掌力,水火不侵,寒暑不懼,端的是難得的武林至寶呢!”
李玉琪道:“雪兒你多大了呀?”
雪兒想了半晌才說:
“大約有一千多歲啦!”
李玉琪“呀”了一聲,說道:“雪兒你比我大多了,又跟随禪師多年,任何事情都比我知道得多,以後可得多教教我啊!”
這一頂高帽子,雪兒果然愛戴,竟“咯咯”笑道:“好呀,你有事盡管找我好了,我一定會幫忙的。”
李玉琪突然想起,自己已經離家多時,家人不知自己去向,豈不急煞,自己雖不能出去,雪兒卻可出入無妨,又會說話,何不令他飛臨家中,向大人禀告一番,免得懸念呢!
李玉琪想到此處,立即向雪兒說出,又将家居谷地形勢詳細說一遍,以便使雪兒易于尋找。
哪知雪兒竟道:“前數日晚間,我在峰頂,見一谷中起火,下去一看,一個老尼正趕走許多大漢,救起兩個女孩,一同埋葬起許多死人,後來又将兩女孩帶着走了,我因見老尼甚是慈祥,也不過問,如今聽你一說,那大約就是你家吧!”
李玉琪一聽此言,大驚失色,知道家中發生變故,立即痛哭起來。
雪兒見自己一言闖禍,令李玉琪傷心,急得在一邊直跳,勸了半天,才使他收淚止哭。
李玉琪哭了半天,後來想想,确又有點不太相信,在他的心目之中,認為自己父母與趙家伯父的武功,都非常高強,況又隐居十多年,不同江湖是非,哪裏會有人前來尋仇。
即使有人前來尋仇,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将家人全部殺死呀!誰會有那麽大的本領呢!
故而,當時與後來數年之中,他一直半信半疑,一方面卻加緊刻苦用功,以便早日出困,返家一探,解開心中的疑團。
然而,事實終是事實,李玉琪坐在舊日家園中暗想:“失去的将再也不能尋回來了!”
他想着,不禁又流下兩行清淚。
驀地,空中一聲清鳴,将他喚醒,只聽那聲音道:“玉哥兒,我們下山吧!”
李玉琪擡頭一看,雪兒正盤旋在上空等他,于是,他背起包裹,依戀地四周巡視一番,點腳輕彈,人化一縷藍煙,射上谷壁,身形略頓,谷中又飛起一條紅影,緊接着騰身再起,也不尋找道路,一藍一紅兩個影子,竟自在怪石、樹枝間穿梭而過,向山下飛去。
李玉琪初次施展所學輕功,快似電閃,自己很是滿意,回頭看看,那遍身紅毛的小猱,跟在身後,竟與他奔個首尾相接,心中不禁暗贊他天賦異秉,同時心頭又泛起收複這只小猱的往事。
那是他進入達親洞天的第二年。
在那一年之中,他居住在藍玉室那座冰涼的寒玉榻上,不分晝夜地鍛煉“兩儀降魔神功”的第二篇,分化心神,使成陰陽兩儀之象的功夫。
最初兩個月內,他仍然跌坐榻上,只将雙目睜開,以陰神主持運功,卻不敢做或想別的事情,以免走火入魔。
并且還告誡“雪兒”“碧兒”,無事不可入殿打擾,兩個月之後,陰陽之象初具規模。
他便将碧玉室中書籍,一一搬來翻看。
一面不斷練功,那些書籍,都是些繁雜的外家秘笈和少數的佛門禪功經典,文字深奧難懂,招式更多繁雜詭谲之處。
幸虧他聰敏絕頂,雖不能練習,卻都能一一記在心頭,尤其對幾本如“百毒秘笈”“天龍不動神功”“靈物異藥草木集本”等,更加用心記下,以各日後應用。
半年湖,李玉琪已可下榻走動,而仍能運功不辍,于是他便開始到外面去,找着雪兒講些故事,或與碧兒逗笑。
一日中午,窟口的光線,剛巧在這時直射而下,李玉琪忽然聞得雪兒在玉山頂上急叫:
“玉哥兒快來,玉哥兒快來!”
當時他以為發生了事故,爬上去一看,見“雪兒”守在六株小紅樹旁邊,全神貫注樹木。
李玉琪已熟讀了“靈物異藥草木集本”,早知那樹是天下奇珍之一,罕見的天府奇珍。
果子成熟,頃刻之間,便自梗上跌落,化為漿液沒入地下,端是難得,如能獲食一枚,可增加十年修為之功。
只是李玉琪雖已早知,卻是能斷定他何時結實。
如今一見雪兒神色有異,過去一着,見那排成梅花形的六株小樹,中間一株丹心,正中生六枚果子,色如瑪瑙,大如鴿卵,晶瑩透亮,鮮紅欲滴,果內霞光流圍,老遠便透出一股異香。
李玉琪道:“呀,這株果竟已結實,看樣子快成熟了呢!”
說着坐在雪兒身畔。
雪兒似甚焦急地道:“你別說了,馬上就要熟透,你吃五枚,我吃一枚,吃完就快去運功吧!”
李玉琪不再答應,也全神注視着果子。
驀聞嘶的一聲,碧兒也飛來樹下,看看李玉琪,又看看果樹,竟似也想分得一枚,李玉琪看了好笑,剛想說話,雪兒叫道:“注意!”
鐵喙伸處,正吞下一枚,立刻鼓翼飛往別處,運功去了。
李玉琪一聞雪兒叫聲,立刻施展“分光捉影”手法,兩手齊出,将五枚朱果抓入手中。
自己吃下四枚,另外一枚分給碧兒,碧兒得了好處,“嘶嘶”連叫,在地上連翻九個跟頭,一溜煙地跑走了。
李玉琪朱果入口,未待咀嚼,一個個皆化津液,香烈至極,滾入腹內。
不一刻便覺得內氣出神連珠,周身毛孔,一齊開放,随呼吸之勢,吐納自如,混身舒服無比。
知道朱果靈藥非比尋常,自己功力,倏然又深一層。
一連五日,另外五株朱果連續結實,共有三十枚之多,李玉琪不願一口氣都給自己吃了,便找出三個空玉瓶,注滿了“玉髓靈乳”将朱果泡起,準備将來入世救人之用。
再過幾月李玉琪算算日子,來了已整整一年,“兩儀分心之術”已能運用自如,正準備鍛煉第三部。
雪兒不知在何處提來一只初生的小猱。
李玉琪童心未泯,稚氣未脫,哪能不喜得跳腳,接過一看,那猱出生不久,才有五六寸高,周身茸茸紅毛,眼睛尚未睜開。
被雪兒抓住頸皮,飛渡高空,早已暈死多時。
李玉琪一邊以“玉髓靈乳”灌救,一邊問雪兒捉來經過。
雪兒卻答非所問地道:
“你快以本身三昧真火,先将它後腦的反骨煉化了再說吧,否則醒了就不易收服了。”
李玉琪被他一語提醒,知道這種異種猿類,乃猱猊猿猴的雜交混種,生為百獸克星,力大無窮,周身刀槍不入。
性情兇惡,以獸腦、血液為食,記仇之心極重,一日為仇,終生為敵,如欲收複,必先乘其不覺,非先将其後腦之內一塊反骨煉化,再恩威兼施令其心服,而一旦服人,終身相随,忠心至極。
但說來容易,功力不到火候,三昧真火不能收放自如,決不能穿入頭骨之中,煉那反骨。
否則一個不巧,不但傷害它的腦子,同時也可能使自己走火入魔呢。
所幸李玉琪功力已達火候,卻也不敢大意,先點了那小猱的暈睡穴,再以全神陰陽相合,運起“兩儀降魔神功”右手覆住那猱天靈蓋,透過真氣,将猱腦護住。
把口一張,噴出一股白氣,包着一團三昧真火,自鼻中鑽入腦後,以神引導,三昧真火包沒反骨,微聞“嘶嘶”數聲輕響,鬧的身體,一陣顫抖。
俟約半盞茶時,白氣縮回,在空中“波”的一響,散成縷縷,李玉琪自鼻中收回,空中立即充滿了焦臭的氣味。
李玉琪知道大功告成,立即跳起身來,将小猱放在寒玉榻上,再灌下一杯“玉髓靈乳”,暫不解開穴道,使它多睡一會兒。
這時,那雪兒才将經過說出。
原來雪兒偶然出外,飛出很遠,突然聞得一片猱嘯獸吼之聲,一時好奇,連忙飛下一看。
見一座險惡的山谷之中,許多毒蛇獅虎,圍攻一只高大的猱深,那猱生性兇惡,身高五尺,兩臂長生及地。紅毛紅發,一看便知是個異種,但不知為何,竟像是疲倦不堪,一付搖搖欲墜的樣子。
身前雖倒着幾只獅虎,皮毛卻被抓裂多處,此時那只母猱似已強弩之末,靠在一所石洞門前,舞動雙臂,擊打竄來的野獸。
雪兒心中奇怪,何以這百獸之王,落得如此慘像,于是,便不飛走,悄悄落在一座石筍上觀看。
半天偶瞥神猱身後石洞之中,有一小猱蜷伏叢草中,猛地恍悟,一定是那猱剛剛生産不久。
群獸平日被它欺壓過甚,不敢反抗,心中怨毒已深,故而于今乘其體力未複之際,聯合偷襲,除此克星。
雪兒一旁想得入神,驀聞數聲凄厲長吼,獸群已然發動總攻擊,四只獅、虎一齊淩空飛撲,兩條小蛇悄悄游向那猱身邊。
雪兒知道要糟。
果然神猱顧上不能顧下,一聲暴嘯,長臂揮舞,四只獅、虎齊被打死震回,兩條小蛇亦被踏死一條。
另一條尾巴雖被踏住,不但未死,卻更在情急之下,沿猱腿上游,嘶的一聲,一頭鑽入神猱私處,張口在內亂咬起來。
那猱剛才産子,傷口并未合攏,這一下哪能不致其命,一聲凄厲長嘯,将那蛇蛇身捏斷,自己便也倒地死去。
餘下群獸被這最後一聲厲嘯,驚得一呆,及見神猱死去,方敢奔近猱身,一陣撕咬,将它吃個幹淨。
雪兒看得清楚,知道等一會那小猱定不能活。
他雖身為異類,但經達親禪師熏陶,通靈已久,深明佛理,雖不平神猱兇殘好殺,卻也不忍見那小猱無辜被害。
靈機一動,心想何不帶回,讓玉哥兒将他反骨煉化,收服訓練一翻呢?雪兒想到就做,鼓翼飛入石洞,舒爪抓起小猱,疾若流星般飛返達親洞天。
李玉琪想不到還有這麽多曲折,心中登時對雪兒用心由衷感激敬佩,對小猱也倍增一份憐愛。
自此以後,他果然聽從雪兒之言,對小猱恩威兼施,令其誠悅心服,賜予朱果一枚服下,增其靈慧。
不出數月,小猱野性盡除,對李玉琪更是忠心耿耿,善體人意,每日為他采摘果子,端送“玉髓靈乳”。
真比尋常的仆人還要好上幾倍。
當然李玉琪對他亦是喜愛倍增。
因見他紅毛、紅睛,為他取名“紅兒”,等“紅兒”滿了一歲,身體長有一尺五寸多高之時,更視其天賦異能,将綜合起來的各家武學,自創一套“神猱掌法”,共有二十五招,教予神猱“紅兒”。
而李玉琪自己,在這兩年之中,武功更是突飛猛進,“兩儀降魔神功”秘窒中,掌法、劍術、輕功都亦練心純熟,只餘最後一篇了。
所謂掌法,名曰“降魔掌”,分陰陽三十六式,每式十個變招,所有三百六十招,同進左手為陰,右手為陽。
陰陽齊施化生兩儀二十招,同時出手,罩住對方二十處大穴,端的快捷無比,淩厲無匹,掌風所及,不用打實,即可傷人。
李玉琪初練之時,因招式太繁,出招化式尤須快捷,如同同時出手一般,故先練式了。
等到雙掌配合無間,才又從頭練習變招,因此整整花了八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完成,施出雙掌,連演變招,幻出千百條臂影,快似電閃,風聲呼呼,三丈以內,任誰也難以立足。
以後,李玉琪開始練劍,劍式與掌法大同小異,亦有三百六十招,只是在真力、真氣運用上比掌更深一層,須将真氣運至劍身,以劍代掌為陽,左手劍訣為陰,最後一式,以氣馭劍,撤劍出手,收發由心,練達極處,能傷人于百裏之外,又八個月已有小成。
只那最後飛劍出手一式,卻沒有超出十丈以外,最後八個月中,便進而練習輕功及“小挪移步法”了。
“小挪移步法”依天體運行之理共有三百六十五步,按步踏出,移形換位,不僅能閃避敵招,若将速度加快,行動如風,同幻無數人影,結成一個圓陣,還可将敵人困在中間。
無論使用何種身法,有多少敵人均不能脫出圈外,端的神妙無方。
另外這種步法,亦可移作輕功使用,同時以體內真氣自腳底湧泉、大敦、竅陰、俠溪等穴及毛孔中緩緩噴出。
李玉琪為練輕功,每天沿着壁邊,在冰雪上大兜圈子,最初雪上還有極淺的腳印,一月之後,腳底真氣收放自如,不但無痕跡,更能步态悠閑,真似行雲流水,微一舉步,人便貼地疾掠如飛。
一日中午,李玉琪在崖練功,忽然發現雪地之中,冒出一朵大蓮花,花瓣紫紅,老遠便嗅到一股冷豔芳香。
近前一看,竟是一只千年以上的血蓮。
李玉琪知道這血蓮必須每五百年開花結實一次,不開花時,花莖縮入冰雪下層,無跡可尋。
開花時,花開二月,于十月已亥日子時結實,只要過此一刻,那蓮實便自落,遁入雪中。
蓮實分為兩種,一是蓮子,另一是根下血藕,每百年長出一節,二者性屬純陰,功能滋陰潤陽,化醜駐顏,神妙無倫。
李玉琪回去,告訴雪兒,密切注意血蓮結實之期,以免錯過時辰,一月後一個午夜,血蓮果然結實成熟。
李玉琪先将玉盤大小的蓮蓬采下,用手掘開冰雪采出血藕,一共有二十五節,每節寸許,拇指粗細,晶瑩透亮,像是紅色晶玉一般,拿在手裏,冷飕飕,徹骨奇寒,剝開蓮蓬,亦有二十五顆蓮子。
李玉琪返回殿中,分與雪兒、紅兒、碧兒,各自一節血藕,一顆血蓮子,自己一嘗,血藕嬌脆甘香,好吃至極。
蓮子卻有些苦澀,吃畢靈臺方寸之間,比平時淨瑩朗徹,知道頗有益處,又一連吃了兩顆。
将其餘分蓄玉瓶之中,也以“玉髓靈乳”泡起,留備後用。
自此以後,李玉琪将生活略加調整,上午溫習掌劍、輕功及“小挪移步法”,下午則跌坐室內,鍛煉“禪功第四篇降魔禪障”,此障練成,不僅可用護身,動念卻敵,更可飛入青冥,瞬息千裏。
李玉琪為求事半功倍,早日有成,每日下午,化合兩儀,全神跌坐,其他時間,則以陰神立持鍛煉。
最初一年,李玉琪通過一關,打通皮下一層,将真氣運至皮下與穴脈之間,一齊運行。
此關一通,整個皮下均充滿一層真氣,緩緩流轉周身自生抗力。
遇剛則柔,柔若無骨,擊之如泥牛入海,毫無一絲着力之處,遇柔則剛,堅逾千噸鐵山,擊之似蚍蜉撼山,不能動其分毫。
在這一年之中,神猱紅兒見李玉琪跌坐運功,便也學樣打起坐來。
李玉琪一時興起,為他打通玄關之竅,授以“天龍不動禪功”,那紅兒竟能勤習不辍,做得頭頭是道。
又半年,更進一層,終日坐禪,全神将真氣自毛孔中運至體外,形成一層無形氣障,流轉不息。
半年之後,已能運達三尺之外,再半年,始能于動中由陽神主持結成,遠及于一丈之外。
此時,李玉琪進入“達親洞天”已然整整過了五年。
“兩儀降魔神功”秘笈中,所有功夫,俱已練過,而只是剩下一項,運用“降魔禪障”
飛行。
這一項,是利用禪障流轉原理,加快其流轉速度,激蕩空氣,藉空氣之浮力及反彈力,淩虛飛行。
根本不須要作任何動作,只一發動,便可上下青冥,飛行絕跡,而這一部功夫,因全由陰神主持運轉,不必凝神提氣。仍可随意談話動作,而能瞬息千裏,故而名曰“大挪移遁法”。
“大挪移遁法”正是李玉琪衷心所求,唯一脫困之法,便是上騰二百多支,直升窟外,卻非一時所能做到。
那必須将這無形的降魔神障運轉速度,加快到某種程度,才能辦到,所以,他又在窟中多住了五個月,直到第五年冬人,才如願以償。
其實,按李玉琪之功力,用別的方法,諸如“百步登空”“淩虛接力”等輕功絕學,早可以到達窟外。
這些輕功李玉琪并非不知、不會,只是他當時終日所思所練,俱是“兩儀降魔神功”秘笈中的功夫,故未慮及其他。
在這五個月中,李玉琪一面練功,一面收拾行囊,時時準備出去,将所有盛放靈果的玉瓶及那有藥的玉瓶,統統用多餘的衣服包好,放入藍色包裹之中。
而多餘的空瓶,亦俱都灌滿“玉髓靈乳”,與已焙幹的“千年火鳝”一并放入那囊中。
他這一整理,發現了那本“陰陽真钰”,這是他唯一沒有看過的一本書,出于好奇心與求知欲的驅使,使他翻閱、浏覽一番。
發現那書竟是“陰陽真人”着,在最初三章,為陰陽真人賴以聞名的“三十二式迷魂蕭招”“十二式陰陽扇”“蝕骨魔音”吹奏之法等,都是精絕一時的異派武功,尚可一讀。
哪知最後兩章,竟是“二五真精相濟”“陰鎮陽吸”之術與“陰陽罡力”的練法,李玉琪天真稚氣,守正不阿,初睹至此,羞怒交集,欲将之毀去,後再一想,自己巧服“千年火鳝”丹血,已具有特異于常人的體質,家中只有自己一人,已與兩位表姐妹訂定親事,勢不能因終身不娶。
既然要娶,雖有兩室妻房,若不精通真陰鎮陽之功,真精相濟之術,決敵不住自己一人。
日久非被自己吸盡真陰致命不可,為今之計,只有留下此書,将來成親之後,交于琳姐、瑛妹一同研讨。
李玉琪想罷,便将後兩章細讀一遍,熟記于胸中,又将之放入包袱底層,遂練功更加勤奮。
入冬以後,李玉琪的功力,已具六成火候,外表現之,卻更顯得溫文孺雅、弱不禁風。
達到返璞歸真、由神返虛的境界,佛門六通神功之中,天眼、天耳、神足三通,亦功達六成。
上下二百多丈的深窟,已是念動即達,輕而易舉的事了。
臨行,他令神蛛碧兒,縮小身體,鑽入碧玉葫蘆,将佛面竹杖盤起放入衣裏挂囊,卻為帶不帶“兩儀降魔神功”秘笈大傷腦筋。
幸虧,他在叩別達親禪師之時,殿中複又開,他知道禪師的意思,于是将秘笈再度裝入玉厘,放在原來的地方。
接着對禪師的法身,重行叩別,走出殿外,大殿紫門,在一陣輕雷聲中,也自動閉起。
他站在玉山頂上,環顧四周,對這居住五年多的地方,又似依依難舍,神色也有些黯然。
但這點感情終于敵不過他那似箭的歸心,終于在最後的一瞥中飛上青天,越出這一直渴欲超越的深窟,投入“家”的懷抱,證實他自己一直不敢确信的事實。
李玉琪想:
“終于,我證實了現實的殘酷,也即将踏入茫茫的人海,訪尋親人與仇人,我能尋得着他們嗎?”
他問自己,答案卻是一聲模棱兩可的嘆息,那也是他自己發出來的。
他搖搖頭,好像要驅散愁緒與回憶,自動似地想道:“這世界上,需要我辦的事太多了,我應該打起精神來,像老禪師一般,為芸芸衆生,謀求福利才對,只為着報仇找人,那禪師怎會将絕世之學,遺留給我呢!”
他想得對,人活在世界上,并不是光為自己,同時也必須要為別人與後繼者,否則,人生便會變得毫無意識,而生命亦成為多餘的了。
李玉琪被這倏然而來的意念,振的無畏得擡頭四顧,心情開朗活潑,似欲立刻找出一件事情,以便施展出他的絕學與抱負。
但是,四周是重疊的山,放眼并無一處人家,甚至連一個鳥獸都沒有,這令他奇怪,也使他恍悟。
他只顧低頭回憶往事,致而未留意路徑與方向,信步行來,不知不覺間已隐入萬山叢中了。
至于鳥獸,是因見那神猱“紅兒”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