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保是綽綽有餘,故而不但不懼,反而躍躍欲試,探手取出“金鳝神鞭”,叱聲道:“洪澤六惡死不要臉,今日中午大庭廣衆之間,少爺不願驚世駭俗,一再相讓,你等不識好歹,竟敢自恃後援靠山,約來此鬥,真不知天高地厚,少爺非給你們一番教訓不可,來來來,你六人一齊上來吧!”
口氣好狂,李玉琪微微皺眉。
卻見那活閻羅褚煌,一陣厲笑,聲振四野,笑畢喝道:“好狂的小子,竟如老夫過去一般,狂得可愛,你大約沒聽過我活閻羅的名聲吧,你是何人門下?姓什麽名誰?快快說出,要是對了老夫胃口,說不定放你一條生路,還會給你些好處呢!”
蘇玉玑啐聲道:“老怪物何必賣人情給我,小爺蘇玉玑,并無師承,單知你兇名遠播,殺人作惡,曾立意除你,今日你即到此,說不得小爺要開殺戒,為民除害了!”
活閻羅褚煌不怒反笑,說:“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夫倒要看看,誰留得誰!”
說完又對洪澤六惡道:“董昆,人家既然叫陣了,你們六人一起上吧,不過可不許傷他分毫,老夫要将他活擒回去收為徒弟,要是你們不行,有老夫在,自會代你們接着的!”
言畢,又是一陣大笑。
蘇玉玑聞言,啐了一口,剛說了一句:“別不要臉啦,憑你那兩下了,還想做我師父,其是做夢!”
六惡已奉命撲上,刀劍并舉,齊齊攻出。
雲中紫鳳心中雖不滿蘇玉玑對自己種種刁難,卻因愛屋及烏,怕他不敵六惡圍攻,欲抽劍相助,右臂已被李玉琪拉住,身邊響起了溫文的語聲:“姑娘且慢,六惡雖惡,玑弟尚能應付,姑娘留點精神,等下再鬥鬥梵淨二鬼吧!”
玲姑娘心中一落,嬌軀無力,向後一退,正好靠在李玉琪左邊懷中,異香撲鼻而入,熏得玲姑娘神魂飄蕩,忘卻身在何處。
她竟而閉起眼來,細心領略這異樣的滋味!
李玉琪推也不是,拉又不妥,只得任由她倚着,目光卻不時留神另外三人,與蘇玉玑對敵的洪澤六惡。
此時,蘇玉玑已将金鳝神鞭抖開,撤出一片金霞,與洪澤六惡鬥在一起。
洪澤六惡,分六方将蘇玉玑圍在中間,惡龍董昆一只鬼頭五龍爪,與惡虎景炎一雙亮銀虎爪,一抓中宮、雙肩、琵琶骨,一抓頭頂天靈蓋。
惡蛟盧嶺與惡蛇蔡盾,一持蛟筋鞭,一持藤蛇杖,自身後攻掃下盤,那惡鷹居中,三尺長劍“牧童指路”直刺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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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豹黃燦居左,豹頭砍山刀,迳削左臂,六人六式齊出,上下四方,圍得風雨不透,電閃般一齊攻至。
蘇玉玑俊面泛紅,怒喝一聲,挺立不動,“金鳝神鞭”運氣抖直,自胸前劃一圓圈,周身五六尺以內,立即布滿金霞,霞光外圈,更湧起一片藍光。
六惡招才遞出,見蘇玉玑不閃不藏,方一遲疑,還怕真個将他打傷。
突覺眼得藍光暴射,耀眼發花,勁風淩厲,罩來一片金霞,皆都大吃一驚,紛紛塌腰後退五尺。
蘇玉玑一招迫退六惡,精神陡長,一聲清嘯,立将乾坤鞭法施出,抖手三鞭,分點雙目,中三鞭分擊胸腹,下三鞭纏繞雙腳,三三相連,連綿不斷,剎那間,迫得六惡暴退不已,這正是乾坤鞭法遠攻九式。
九式使完,蘇玉玑挫腕稍停,六惡大吼一聲,又複撲上,蘇玉玑正是要他們如此,因那神鞭宜于短攻。
六惡這一欺近,蘇玉玑手執“金鳝神鞭”中腰,翻腕處,陡見兩條金虹飛掠,倏襲前方惡虎景炎,惡龍董昆前心。
惡虎雙爪互錯上絞,欲将金鳝神鞭鎖住。
惡龍雙爪斜斜下奪,哪知蘇玉玑遞出半招,忽地沉腕掃向右方惡鷹谷駿小腹,同時身随鞭進,往右微移,正好避開左方一招。
惡鷹長劍向上一架,塌腰後退,蘇玉玑又是半招,倏忽間,鞭化靈蛇繞勝,返身向惡蛟惡蛇纏到。
兩惡躍退三步,蘇玉玑鞭杖一收,護住下盤,豈知他又非滿招,翻腕一帶,身形再轉,金光貼地飛掠,竟又向惡豹纏去。
惡豹黃燦,早已劈出一刀,削向蘇玉玑後腰,招至中途,陡見腳下掠勁風金虹,心中大駭,猛地挫腕後躍一丈。
豈料蘇玉玑又是半招,金鳝神鞭乍吞猛吐,快逾電閃,暴點惡龍小腹,倏又變招,點向惡虎前心。
這電光石火般剎那六鞭,分別攻出,迫得六惡手忙腳亂,不但無法攻敵,自保都有些困難。
六惡哪能不驚,蘇玉玑哪能不喜?心想:“這乾坤鞭法真夠神妙,剛才這六斷之始,便已迫住敵人攻勢,後面五斷三十鞭威力更不必說了!”
想着,手中一緊,立将坤鞭後三十招,順序使出。
只見他金虹帶起兩團晶光,乘虛蹈隙,動若神龍天嬌,快似迅電驚霆,将六惡圍在一片金霞之中,退進兩難。
這還是蘇玉玑鞭法不夠成熟,好多精奧之處,尚不能全部發揮,又存心喂招,輕發即收,不願傷人,才使六惡殘喘茍活。
否則,早已喪命多時了。
一旁,朱玉鈴早被這叱叫之聲驚醒,趕緊向前走了兩步,又被蘇玉玑的鞭法吸住,心中驚異,看不出是哪家哪派所傳。
另一邊,三個黑道的魔頭煞星,又何嘗不驚異萬分,三人縱橫江湖二三十年,不但看不出鞭式來路,就連蘇玉玑所用金光閃閃的怪鞭,也從未聽見過是什麽兵器。
那活閻羅褚煌,初見蘇玉玑發言狂傲,對其膽識,甚是喜愛,欲收之為徒,傳授“一字杵”絕學。
這時一見蘇玉玑所使鞭法,才知道少年人,确非等閑人物,其鞭法之精奧,更遠在自己一字杵上。
如能假以時日,練成火候,不但自己不敵,放眼天下武林,能破解此鞭的人,亦是少而又少了。
這一來,活閻羅褚煌憐才之心盡煞,嫉妒羞怒之意暴起,正想上前替下六惡,将蘇玉玑擊斃,以免放虎歸山,養虎為患之時,場中已起變化。
原來蘇玉玑誠心拿那洪澤六惡試招,并未下殺下,金鳝神鞭一點即收,一連将乾坤鞭法演了兩遍,自覺得益不少。
正将式子放緩,意欲收下,洪澤六惡一連百招,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雖已累得氣喘如牛,怨毒之心卻因而更甚,
此時蘇玉玑攻勢一緩,六惡以為他也是強弩之末,後力不繼,而欲一鼓作氣,将蘇玉玑殺死,以解心頭之恨,而皆将活閣羅的吩咐,忘了個幹淨。
首先惡鷹谷駿,乘蘇玉玑一鞭攻向左方,三尺長劍一舉,一招“掃雪下檐”奮不顧身,向蘇玉玑後頸髻未。
哪知蘇玉玑早已智珠在握,一聞身後金刃破風之聲,陡地一聲怒吼,身軀前移三尺,頭也不回,抖手處,金鳝神鞭自肋下穿出。
惡鷹谷駿一招落空,前撲之勢未哀,驀覺眼前藍光耀目,抽身不及,只覺胸前七坎穴上,一陣巨痛,立被鞭端觸須刺穿,萎死地上。
惡龍董昆瞥見義弟遇險,正待搶救,但蘇玉玑一支長鞭,千奇萬幻,不可捉摸,指前打後,防不勝防,他的造詣,雖較其他六惡高出一籌,亦是僅能自保,不敢欺身太近,故而直到惡鷹谷駿中鞭倒地,他那一招“烏龍探爪”也不過剛剛使出。
蘇玉玑一招得手,精神更盛,手中金鳝神鞭,猛吞霍吐,捷如靈蛇出洞,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虛實兼備,出手迳至要害,眨限之間,六惡躺下了五惡,只餘惡蛇蔡盾一人。
他知道大勢已去,運足腕力,藤蛇杖“雨打芭蕉”,護住整個身子,一個倒縱,退出戰圈,奔至活閻羅褚煌身邊,哀聲道:“褚老當家,請為我兄弟報仇,請為我兄弟報仇!”
活閻羅褚煌與梵淨二鬼,何嘗不想救他兄弟,只因初見蘇玉玑鞭法神奇,處處不下殺着,故都想多加觀摩,以備下場時胸有成竹,尋出破綻,一舉得下。
及至蘇玉玑鞭勢一緊,連演殺着,想救人已然不及,而在一片凄吼聲中,便一連殺傷了五人。
這三人平生,雖然殺人如麻,卻不由心泛寒意,但是,三人既然來此為人助拳,總不能不戰而退。
何況又自恃功力深厚,臨敵經驗豐富,更有歹毒的殺着,足以制敵。
故而活閻羅褚煌一聽惡鷹蔡盾之言,立即踏步上前,厲聲長笑道:“好小子,真有一手,難怪剛才你如此狂做,老夫倒要領教一番呢!”
說着,撤下背後一字杵,凝神待敵。
此時,蘇玉玑早已跑到李玉琪身畔,拉着李玉琪左手,咯咯笑問道:“玉哥哥,你看我的鞭法有進步嗎?”
李玉琪皺眉答道:“進步雖有,出手未免過于歹毒,以後必須記住,非不得已,不可用鞭點穴,否則,我要禁止你再與人對敵了!”
蘇玉玑眼圈一紅,泫然欲涕道:“我并未點他們的死穴,你……”
下文尚未說出淚珠滾滾下落,似受了無限委屈。
李玉淇嘆道:“唉,說來也不能怪你,只怪我未對你說清楚,玑弟弟你要知道,這鞭觸須又長又硬,無堅不摧,輕微一點便能穿入人體,你雖未點死穴,下手極輕,卻不知他們卻不能禁受,此時都早死了呢!”
說畢,一手托起蘇玉玑的下颔,一手為他輕抹起淚痕,勸道:“好啦,好啦,玉哥哥下次不罵你啦,你不看看,人家玲姑娘在笑你嗎?快別哭了!”
蘇玉玑被他這麽一來,立即轉悲為喜,轉眼瞥見玲姑娘,雖望着兩人出神,不禁面上一紅,對李玉琪伸了伸舌頭,“嗤嗤”一聲,笑出聲來,旋又雙手緊抱着玉哥哥左臂,側頭枕在玉哥哥肩下,不依道:“玉哥哥好壞,專門欺負我,将來看我不告你一狀!”
這邊活閻羅褚煌連聲叫陣,蘇玉玑又哭又笑,并未聽見,玲姑娘正在猜疑,亦是聽而不聞。
只有李玉琪早已聽清,但他卻故意不予理會,而把活閻羅僵在一邊,氣得哇哇直叫。
最後,還是李玉琪道:“這家夥不知死活,喂,你亂嚷嚷什麽?要送死還不簡單,紅兒,你去教訓他一頓好了!”
神猱紅兒一直在李玉琪身後,注視着場中打鬥,早已躍躍欲出,一聞此言,嘻嘻一笑,一閃而出,落在活閻羅褚煌身側。
仰頭一聲長嘯,宛如晴天霹雷,聲音凄厲悠長,直沖霄雲,樹上宿鳥,皆被驚起,鼓翅亂飛。
在場諸人,除李玉琪外,都聽得心頭一震,活閻羅褚煌四人更是不由臉色微變,相互驚詫,猜不透敵人從哪裏收來這等神獸。
其是尤其是活閻羅,見多識廣,細看那獸形像,頗似傳說中的神猱,心頭不禁一凜,暗想:“聽說神鬧,全身堅逾精鋼,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更能禦風飛行,兇惡無比,如果是此物,今晚恐怕難讨便宜了!”
想着,一咬牙,舉杵就打,妄想乘神猱紅兒不備,将它打死。
哪知事與願違,活閻羅運足十成功力,一招“力降五岳”,堪堪擊在紅兒頭上,突見紅兒,長臂一伸,便将那粗如鵝蛋的一字杵,接在手中。
緊接着向後一拽,空出一臂,向前一揮,活閻羅空具有一身的本領,被帶得馬步一浮,腹部尚未被紅兒打實,已然覺出勁風迫人,他趕緊撒手倒縱丈餘,才算避過一掌。
蘇玉玑和玲姑娘,見紅兒一招即将活閻羅仗以成名的一字杵奪來,全都鼓掌叫好。
紅兒聽見,更是高興,格外賣力。
只見它,雙手抓住一字杵兩端,擊力一拗,“叭”的一聲,将那杵拗斷,往地上一丢,雙掌一拍,縱身向褚煌撲去。
活閻羅被他這手,吓破了膽,一見撲來,哪敢硬接,立即展開小巧功夫,與紅兒游鬥,邊打邊想逃走的主意。
要知那褚煌,以力大杵重馳名江湖,對敵向未硬打硬接,不善游鬥,如今遇上紅兒,天生神力,不敢硬拼。
一上來便把杵兒丢了,鬥志早喪,故在此“心”“力”兩弱的情形下,如何能夠讨好!
但紅兒卻是愈打愈有精神,運起神猱掌,掌風呼呼,掌影如山,将活閻羅困在中間,進退兩難。
所幸李玉琪曾叮咛紅兒,不可傷人,否則,褚煌早沒命了。
就這樣,褚煌吃虧亦不算少,一身衣服被撕成片片,身上肉厚之處,更不時被抓,被擰,酸痛難忍,厲叫不已。
梵淨山二鬼與惡蛇蔡盾睹此情形,也早已吓得膽寒,知道今夜,先機盡失,勝利非已所有全都想溜。
雲中紫鳳看在眼內,心想自己與洪澤六惡訂約,結果讓蘇玉玑與紅兒出盡風頭,自己反而一招未動。
心中頗不自在,也欲施展兩手讓李玉琪看看,一見梵淨二鬼東張西望,立即一縱而出道:“怎麽?憑你梵淨二鬼的大名,竟想溜跑,姑娘真替你們害羞,不過,怕也沒有這麽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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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鞭化靈蛇
那梵淨二鬼一聽用心被人點破,立即惱羞成怒,一狠心拼出性命不要,也不能被人如此輕視。
二鬼對望一眼,索命鬼冷水,緩步迎出,冷聲一陣陰笑,道:“臭丫頭,竟敢目中無人,且嘗嘗老爺的陰風毒掌滋味如何!”
說着,舉手虛空劈去,打出一股奇寒徹骨的陰柔掌風,向玲姑娘胸前迎去。
玲姑娘不識陰風毒掌的厲害,只當是普通劈空掌一類功大,故而不閃不避,翻腕挫掌,用出十成功力,硬接索命鬼一招。
兩股掌風一接,“波”地一聲大震,兩人身形,同時晃了一晃,似是半斤八兩,卻不知玲姑娘王臂一陣寒冷酸麻,已然吃了暗虧。
要知道,索命鬼冰冷,不僅已有數十年修為,掌風更是奇毒,中人若非要害,雖不致立即致命,但十二個時辰以內,寒毒循血脈攻入心髒,即被冰斃。
剛才一掌,索命鬼太過托大,僅用了七成功力,被玲姑娘全力按住,表面上雖是攻力悉敵,索命鬼也吃了一驚。
實則玲姑娘已中寒毒,只是她自己尚不知道罷了。
不過,玲姑娘卻已試出索命鬼的功力不凡,不敢再行硬拼,反臂抽出一只紫光閃閃的寶劍。
一聲嬌叱,展開家傳“五字慧劍”,蓮足一頓,嗖的一聲,騰身二丈多高,半空中,嬌軀一翻,“紫鳳戲蛇”頭上腳下,淩空下瀉,距離地面七尺之時,纖腰一擰,立變“靈禽盤空”,玉手一揮,紫光閃顯,幻出三朵梅花,罩向索命鬼雙肩、天靈。
那索命鬼冷冰一生只練掌法,從不使用兵刃,因見玲姑娘寶劍,紫光大閃,劍尖寒芒森森,知是吹毛斷鐵的寶劍,不敢硬抓,此時一見劍光臨頭,立即暴身後退,施出陰風毒掌,向空中打去。
玲姑娘身在空中,本是不易藏避。
但她既是雲中紫鳳,輕功自有其獨特的造詣,一招落空,未等索命鬼掌風打到,嬌軀連滾,“細胸巧翻雲”,向右滾進五尺,劍演“橫斷巫山”,猛劈索命鬼左肩,左手一揮,四尺多長的紫革細鞭,也自出手,一招“楊枝灑露”“叭叭”連聲暴響,迳取索命鬼後背。
索命鬼縮臂向右橫移五尺,躲過二招一式,立即陰聲冷笑,揮掌還攻。
玲姑娘落地點足再起,幻出劍影無數,鞭影萬千,煞似一只紫鳳,與索命鬼打在一起。
那邊,神猱紅兒已将活閻羅戲耍得不亦樂乎,周身衣服,全被撕碎,東一條西一條,幾成赤身,露出一身黑肉,青紫互見。
一張鐵青的臉已然氣成紫紅,東藏西躲,不時“哇哇”亂叫,狼狽情形,實在不堪入目。
李玉琪一見,正想命紅兒停手,蘇玉玑卻恨極活閻羅目空無人的神态,瞥見玉哥哥不忍之狀,便搶着叫道:“紅兒,把他的耳朵撕下來,給我下酒,看他以後還敢大言不慚嗎?”
神猱紅兒一陣歡嘯,長臂連連舞動,一聲怪叫過後,紅兒輕輕落在蘇玉玑身畔,将兩只血淋淋的耳朵獻上,不料蘇玉玑吓得一聲驚呓,竟不敢接,反而藏到李玉琪背後,看也不敢看。
李玉琪瞪了紅兒一眼,吓得紅兒趕緊将耳朵丢掉,也悄悄地溜到一邊,李玉琪卻不理它,轉對正在包裹傷處的活閻羅道:“按你平日所為,本當屠戮,好為百姓除害,今日且本上天好生之德,僅命神猱紅兒撕下兩耳,以為警戒,以後如再怙惡不峻,定當追取爾命,殺而無赦,望能好自為之!”
這席話,聲音不高,兩下相距二丈多遠,卻是入耳清晰,震耳欲聾,活閻羅聞知,雖然心驚對方功力深厚,卻因天生傲骨,惡根已深,聞言不但了無悔意,反而桀桀怪笑道:“小子何人,竟敢縱獸傷人,今日這般,老夫自當記下,他日有緣相遇,還要再領教益!”
李玉琪道:“在下李玉琪,替天行道,日常行走江湖,你若不服,日後自能相逢,那時如你不改惡行,怕沒有今日的便宜了!”
說完,也不再理活閻羅,轉而注視鬥場。
場中,玲姑娘與索命鬼,已打了二十幾招,兩人對李玉琪所說都已聽清,只是感受不同。
玲姑娘聽到并無異處,索命鬼冷冰,确覺震耳欲聾,胸中血氣翻湧,甚是難受,真氣似欲潰散,陰風毒掌,已無先前的精純威猛了。
玲姑娘連攻不下,心中有氣,此時瞥見索命鬼掌式散亂無力,立即把握機會,搶制先機,連展絕學,一式“霧鎖靈峰”,蕩開襲來雙掌,右手劍“花開并蒂”,幻出兩朵梅花,分襲兩肩穴道,左手“風掃落葉”疾掃中盤。
索命鬼疾進三步,化招“力托三山”,硬襲玲姑娘小腹,玲姑娘嬌軀一翻,紫虹乍吞霍吐,“玉女投梭”劍刺分心倏到。
索命鬼駭然一驚,來不及持架,仰身倒翻,疾退一丈,堪堪躲過,玲姑娘如影附形,跟縱追上,“玉女投梭”原式不變,暴刺小腹。
這當兒索命鬼身子還未曾站直,迫不得已,使出最是丢人的俗招,“懶驢打滾”俯身倒卧地上,向左疾滾二丈,兩聲狂吼,雖然躲過了小腹要害,後臀卻被劃破一道四五寸長的血槽。
挺身躍起,先不管自己傷勢,卻跑去看那抱頭蹲在地上的追魂鬼。
追魂鬼冷雹,剛才見他兄長,形勢危急,竟而不聲不響,撲向玲姑娘背後,欲下毒手。
李玉琪瞥見,心生惱怒,将手一揮,身後神猱紅兒,也是不聲不響,疾若一道紅線,迎着追魂鬼縱去。
只見他身在空中,毛手并指一點,毛腿一蜷一蹬,一個倒翻,又如飛縱回,迫魂鬼冷雹,只覺得紅影一閃,尚未看清何物,驟覺左眼巨痛,肩如遭千斤鐵錘,痛得他嘶聲慘叫,身不由己,“蹬蹬蹬”退後一丈,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串動作,正與雲中紫鳳劍傷索命鬼同在一時,索命鬼劍傷較輕,爬起身來,扶起其弟一看,一目已瞎,左肩琵琶骨折斷,心知如不立即接骨醫治,整個左臂,便要報廢。
故而顧不得發話,伸臂挾起追魂鬼,慘嘯一聲,晃身向來路逃去。
活閻羅褚煌,早已無意再留,瞥見梵淨二鬼率先而退,也自如飛馳去,只剩下惡蛇蔡盾,起步較慢,功力最差。
另外三人已出去十幾丈遠,他才剛剛轉身欲走,蘇玉玑故意刁難,一見惡蛇也想溜跑,立即喝道:“回來,你的拜兄都不要了嗎?”
惡蛇蔡遁性最陰毒狡猾,聞言雖心怵不已,卻也知道人家既不放行,自己想逃也逃不脫,因此立即止步,陰聲答道:“我洪澤六雄,有此下場,只怪自己學藝不精,如今敗在你們手中,要殺便殺,大爺決不皺眉,否則,放過今日,大爺必不甘休!”
依着蘇玉玑的性子,還想将他戲弄一番,但李玉琪仁心厚道,不為已甚,反而和顏悅色地道:“在下兄弟年輕識淺,下手不知輕重,致而傷及令兄,在下心甚不安,不過這也是由于他們平日為惡所得,今天之事到此為止,我們也不難為你,請你把令兄妥為埋葬了吧,至于以後,報仇與否,悉聽尊便,在下等要失陪了!”
說罷,又轉頭對蘇、朱兩人說:“玲姑娘,我們回去如何?”
蘇玉玑鼻翼兒扇動,酸氣顯現眉際,心道:“哼,又是姑娘,姑娘,你對她真是關心!”
想着,想着,小性兒複發,撇嘴瞪眼嚷道:“紅兒咱們走吧,不要留在這裏礙眼!”
說着,不等李玉琪開口,便拉起紅兒長臂,晃身飛掠十數文開外,只幾個起落,便自失蹤。
李玉琪雖知他又犯了脾氣,當着玲姑娘,不便多說,同時又瞥見玲姑娘,粉面透紅,秀眉上揚,忙道:“玑弟頑皮好耍,姑娘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回去之後,我叫他向姑娘陪禮就是了!”
玲姑娘雖聽出蘇玉玑話中有刺,心中甚為不滿,但因愛屋及烏,反不願表示出來,聞言垂頸低聲道:“李公子快別多心,我怎會與他生氣呢,剛才我是在想蘇少俠輕功、鞭法都是超絕一時,小妹甚感佩服,像剛才一晃眼間,出去這麽遠,便非小妹能及,公子如無急事,就陪我慢慢走吧!”
其實,她哪是追趕不上,分明是體貼李玉琪,尚不敢斷定他到底功夫如何,如果自己像來時一樣,擊力直追,萬一李玉琪再跟不上,豈非有損他的自尊。
李玉琪聰敏蓋世,當然曉得姑娘用意,心雖暗笑其能知人,卻也感激姑娘用心良苦,因之只得應好。
于是,兩人緩緩而行,邊走邊談。
确不知那雲中紫鳳朱玉玲,與梵淨二鬼之一,索命鬼冷冰對敵,太過托大,初上來對了一掌,當時雖未受傷,後來劈了冷冰一劍,暗中被索命鬼的陰風毒掌侵入體內。
雖然當時不覺得厲害,十二個時辰之內,如不速予醫治,寒毒循血脈攻入心髒,立即将血脈凍結死去。
但是,玲姑娘不自知,反而好整以暇,在凜冽的寒風之中,黝暗的黑夜裏,與李玉琪慢步緩行,樂不思返,致而寒毒引發,若非李玉琪學究天人,功力高絕,差點兒将小命兒送掉。
不過,也幸而寒毒發作較早,兩人分手稍遲,才致使李玉琪責無旁貸,慨予療傷,而終于發生那肌膚之親,使玲姑娘宿願得償,否則情海多變,若果失之交臂,正不知相逢何時呢。
且說那李玉琪,伴同雲中紫鳳朱玉玲姑娘,緩步回城,一路上邊走邊談着,玲姑娘一來藉那夜色掩蓋,二來李玉琪溫文有禮,已不覺害羞,與李玉琪并肩緩進,有問必答。
銀鈴兒一般的嬌笑莺聲,緩疾有序,時起彼落,不但不覺走得太慢,似反願此路延長無限,永無盡頭,才對心思。
然而,這條路能有多長?走得再慢也有盡處。
故而不到半個更次,泰安城已然隐隐出現,月光下玲姑娘鳳目閃瞥,最多也只剩二三裏了。
此時,兩人經過一番問詢,所談者雖僅是玲姑娘家世,及一般江湖掌故,與兩人自身,風馬牛兩不相及。
彼此之間,仍覺得熟悉了不少,尤其是玲姑娘,一路行來,彼此間暗香微度,更是心醉神馳,心頭暗許。
李玉琪自幼與女孩子一同長大,涉世未深,心中毫無禮教之妨以及授受不親等觀念。
連番所遇,都是豔絕一時,秀美出塵的姑娘,青睐相加,溫柔以對,使他以為,別人亦與他一般心思,雖然恥鬓厮摩,卻是了無邪念,而僅一種摯友關注之情。
故而,初見雲中紫鳳朱玉玲,天仙化人,美若瑤池仙子,心中便已産生了一種天性的喜愛。
後來又見到,玲姑娘嬌怯害羞,紅霞頻現雙頰,梨渦時聚紅暈,而實在與他過去的游伴愛侶,新交的玉瓊姐姐不同,另有一番引人的風致,令他喜愛好奇,深覺好玩,急欲一探她為何這等害羞?
其實,李玉琪哪裏知道,女孩害羞,一方面是天性本能,一方面是心中有私怕人窺破之故。
那趙玉琳、趙玉瑛與李玉琪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平時是無話不談,三人之間,名份早定,毫無隐私可言。
相處之時,雖說身體都漸長成,到底尚幼,好些事情,尚在一知半解,似懂不懂之間,當然無甚值得害羞的事。
那藍玉瓊,身世奇特,自幼随師鐵面道婆,性情亦是古怪奇特。
所居瓊州五指山,遠離塵俗,不受世俗羁擾,性情上自也深受其師影響,行事但憑好惡,率性而行,當然也有點兒放蕩不羁。
後文另有交待,且不贅述。
但是,朱玉玲出身儒門,深悉世俗之禮,雖因日常行道江湖,見多識廣,養成豪邁不讓眉須之氣,不常作女兒扭泥之态。
但如涉及隐私,一旦對異性發生愛慕之情,一怕被別人看破,再者怕對方看自己不起,好事成空。
故而不見面,整日想恩,見着了卻又羞怯難安。
玲姑娘便是如此。
她自在濟南府趵突泉邊,瞥見李玉琪,雖只一瞬,那潇灑不群的身影,那倜傥絕世的風度,那動人的肺腑,隐蘊深情,智慧的雙目,無一不深印在玲姑娘情懷初動的心扉之上,久久難以忘懷。
泰安酒樓再次相遇,玲姑娘心底驚喜交集,怦然欲動,然而,她怎能博得青睐呢?人家對她看法如何呢?
姑娘家心潮起伏,羞答答,情默默,喜煞,也急煞!眼看着天假之機,又失之交臂。
幸虧,那洪澤六惡橫行欺人,玲姑娘哪能放過這一舉兩得的機會呢!
但等真個相識相對,對又怕人識破他的用心,而更加不自在起來。
這一切,李玉琪雖然聰慧超人,仍是不能了解,致而不拘形跡,使玲姑娘誤認他對自己有情,而将那寒夜山徑,當成了愛情的溫床,竟然“樂不思蜀”起來。
且說二人邊行邊談,一陣寒風拂過,玲姑娘驟覺一寒,連打了兩個寒戰,禁不住說道:
“啊!我好冷啊!”
李玉琪伸手撚了撚玲姑娘背上的紫裳,又伸臂擁住香肩,暗以“降魔禪障”擋住外來寒風,笑道:“你穿得太少,怎能不冷?現在可好些嗎?”
這一手,玲姑娘确未料到,心頭雖覺其甜如蜜,臉上卻登時泛起兩朵桃花,一陣陣心頭撞鹿,緊倚李玉琪身旁,羞極喜極,垂首無語,只覺得一股暖流,自肩臂相觸處,流傳周身,舒泰異常。
尤其是李玉琪身上,異香暴射,不但将寒風擋住,呼吸之間,玲姑娘只似吃醉了一般。
輕飄飄,軟綿綿,仿佛靈魂兒要飛,腳下卻又是舉步艱難了!
李玉琪天真未鑿,本無半點兒邪念,但此時見姑娘垂首無語,緊倚助下,半邊軟綿綿,絕富彈性的酥乳靠在身上。
縷縷處女體香,自姑娘領口射出,鑽入鼻端,使他發出了生平第一次的怦然心跳。
他剛剛覺出此舉不對,将手放落,玲姑娘卻恍如害病無力,竟而踉跄一步,搖搖欲倒。
李玉琪慌忙扣住纖腰,問道:“玲妹妹,你怎麽啦!”
這一聲呼喚問詢,李玉琪脫口而出,極為自然,亦如呼喚瑛妹妹一般,可說是溫柔至極。
玲姑娘聽來,恍如醍醐灌頂,若得無限慰藉,将心中唯一似覺逾越之念,沖刷一淨,也将羞怯之意,沖淡了不少,聞言擡起頭來,嫣然一笑,旋又皺眉道:“玉哥哥,我覺得很冷,心頭煩悶,頭也有點兒暈,似是疲倦極啦!這……是怎麽回事呀?”
語聲歷歷,恍若出谷黃莺,含有無限柔美嬌憨,只是,聲音愈來愈低,最後竟有些後力不繼之象。
李玉琪一時猜不透是何原因,惶然低頭,正遇着一雙明澈深邃的目光,蘊含着無限愉悅,愛戀依賴與一絲痛苦的陰影,仰視着他。
李玉琪心頭驟然一震,一握玉腕,驀覺人手冰涼,脈搏跳動緩慢,大異于常,似有中毒之象,一驚問道:“玲妹妹,剛才對敵,覺得有甚異樣嗎?否則,怎像是中過寒毒呢?”
玲姑娘“啊”了一聲,恍悟道:“梵淨二鬼,擅用陰風毒掌,剛剛我與他對掌之時,左臂曾覺一陣麻冷,是不是那時就中了毒暗算呢!”
說罷,面色漸漸轉為青紫,嘤咛一聲,喚道:“玉哥哥,我心裏好悶,好冷。”
李玉琪雖無對敵經驗,卻早已自書中如悉,寒毒之寒,致力猛烈無比,若不及早醫療,血液凍凝,毒氣攻心,縱是神仙亦難救治,因此不敢再延遲時間,一邊出手,疾如電疾般,虛空連點玲姑娘胸前期門、将臺、七坎、玄機、氣門、肩井六處大穴,封住主脈,以防寒毒攻心。
一邊運起天耳通神力,向四周十裏內外察聽,探測那梵淨二鬼或北儒朱蘭亭的蹤跡。
在他以為,梵淨二鬼既練此歹毒陰掌,必有解救之藥,如能将二鬼尋着,迫要解藥,則可省去不少麻煩,否則,能找着北儒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