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着李玉琪、蘇玉玑二人,到達萬松山莊,将兩人安頓在五虎刀萬世雄,特別為親朋過訪所建的迎賓館中,吩咐丫環小心侍候,獨自一人,到萬虎刀萬世雄家中,尋找北儒朱蘭亭。
那迎賓館與五虎刀萬世雄居住,僅有一牆之隔,房舍建築極為精美,尤其因朱蘭亭父女與萬莊主交情非淺,居住在迎賓館深處,自成一小獨園。
精舍數棟,樓臺俱備,四周碧松聳立,池溪花木皆全,若非正值冬季,風景定必佳絕。
朱蘭亭來訪之時,多半在此處下榻,走後五虎刀為敬重老友,多半任其空着,不令人居。
故而無形之中成了朱蘭亭專有之物,竟戲名之曰“蘭亭別墅”。
朱玉玲将李玉琪兩人,安置在這蘭亭別墅之中,獨自穿過通往五虎刀內宅的一所小角門。
這地方朱玉玲來過幾次,與內宅中上下人等,早已混熟,并不須通報,便自走入一所提名曰“養晦堂”的暖閣書房之中。
暖閣中,陳設頗為清雅別致,那朱蘭亭與萬世雄兩人,正坐在窗下閑談下棋,兩人一見朱玉玲,同時展顏一笑,喚道:“玲兒!”
朱玉玲對萬世雄行了一禮,縱身飛到朱蘭亭身畔,摟住他的脖子,欲語還休地道:
“爹,我把他帶來了,人家在那邊等着見你呢,你快點走吧,別下啦!”
這沒頭沒腦的一串諾,聽得兩位老人家,全都仰首呵呵大笑。
萬世雄笑畢,手摸胸前三尺雪白長髯,問道:“他,他是誰啊?”
話問得很對,但卻壞在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顯然是明知故問。
朱玉玲玲珑心肝,睹狀立知爹爹将自己心意看穿,且己暗許,同時也定說予萬世雄聽了。
故而心中又喜又羞,卻自尋臺階,轉變話題道:“爹爹你還知呢,女兒差點兒送掉小命,回不來了呢!”
說着,面色一變,泫然欲泣,似受過無窮的委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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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嘛,朱玉玲自幼家居,倍受衆人鐘愛,出道以來,北儒朱蘭亭護執左右,不要說中毒,連表皮也未曾探傷一塊,而今初次獨行,就中寒毒,雖說醫療迅速,返而因禍得福,尋着個如意郎君。
但是,在老父面前,一憶及中毒經過,與那差點兒自刎而死的情形,怎的不現此小兒女之态呢!
北儒朱蘭亭與五虎刀萬世雄,不明就理,齊齊大驚,朱蘭亭更是驚詫參半,雙臂一舒,将女兒摟入懷中,問道:“玲兒快告訴爹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山麓一戰,不是明明得勝了嗎?怎說是回不來了呢?”
朱玉玲一時感觸,見老父焦急之狀,又不禁“哧”的一聲,笑出聲來,偎在朱蘭亭懷內,笑顏如花地道:“爹你也壞嘛,原來你也去了那兒,卻不現身,害得人家擔心得不得了,你不知道,那幾個魔頭,都是江南一帶馳名已久的嗎?”
接着朱玉玲又将暗中寒毒,李玉琪代為療治的經過,一一述出,當然,那些纏綿礙口之處,私定終事等等,都予省略不提。
朱蘭亭與萬世雄,對梵淨山二鬼的陰風毒掌,知之甚詳。
雖非無藥可解,中人卻不但難受異常,醫治起來亦甚是費事,施醫者與被醫者大喪真元虧損甚巨。
必須經過周日的靜養,始能複原,但今見朱玉玲,臉色不僅未現蒼白,反比以前更加嬌豔,心中俱甚驚異。
朱玉玲卻又說道:“爹爹還自稱是老江湖呢?連玉哥哥會不會功夫都看不出來,萬伯伯,你不知道,我的玉哥哥的本領,真太極啦,但身世凄慘奇特,父母家人都被吓人害死,而他卻不知道仇人的姓名,想報仇都無從報起,你說有多可憐呢?”
又道:“爹爹,我輩是俠義門人,發然應該見義勇為才是,所以……所以我已答應玉哥哥,陪他到金陵尋訪仇蹤,同時也可以藉機在江南游歷一番,增長江湖閱歷,爹爹你說好嗎?”
說罷,朱玉玲賴在爹爹懷中,将頭仰起,注視着朱蘭亭,滿面祈求之色。
二老聽那“玲兒”言中之意,與李玉琪已有一種異常深厚的交情,否則決不會于不知不覺中叫出“玉哥哥”來。
同時對李玉琪的武功身世,都發生了濃厚的興趣,朱蘭亭心中更充滿着驚奇與欣慰。
卻因見朱玉玲說得認真,兩人都不忍取笑,而異口同聲地問道:“玲兒,快将那位李公子的身世,告訴我們,他的師父是誰,他家又怎的被壞人害死的?”
朱玉玲又遂将李玉琪的奇異的遭遇述說一遍。
朱蘭亭聽畢,“啊”了一聲道:“怪不得我這老江湖看走了眼,原來那李玉琪經過這多奇遇,功力已然深不可測,而達返神還虛的武家最高妙境了呢!玲兒果真得之為婿,為父雖可了卻一樁心事,只是……”
言中之意,似有顧慮商榷之處,這聽在朱玉玲耳中,卻是又驚又怨,她竟而婉聲喚道:
“爹爹……”
下文雖未說出,眼神之中,卻充滿凄苦幽怨之色,朱蘭亭哪能不曉得女兒心意,見狀呵呵一笑道:“玲兒何必心急,為父總能使你稱心如意就是了,只是那李玉琪誤服千年火鳝全部精血,體質大異常人,故不得不從長計議呢!”
千年火鳝為武林中,人人欲求之靈物,萬世雄雖未目見,卻有個耳聞,聞言“咳”了一聲,說:“賢侄女不必心急,作伯父的願意毛遂自薦,讨個現成的媒人做做,賺杯喜酒喝喝喝,或能有法補救,也未可知。”
朱玉玲一時情急,致而了無羞意,但聽二老人所言,涉及婚娶,面上早已羞上雙頰,将粉面鑽入她爹爹懷內,裝作不聽模樣,心中卻極是快樂,此刻,等萬世雄語音一落,立即撒嬌呼道:“爹,你與萬伯伯怎麽老是取笑人家嘛,我……才不要聽呢!我……哎呀,你看我只顧說話,把他們忘了,人家還在那邊等着伯伯傳見呢!”
萬世雄身為主人,自當盡那地主之誼,聞言也感到令人等候過久,并非待客之道,立即一邊令仆準備酒席,一邊對朱玉玲笑道:“賢侄女快去請你‘玉哥哥’過來,以便讓我見識見識,他到底是什麽人物,會令你如此傾心,時刻不忘!”
朱玉玲雖羞,卻也顧不得了,聞言僅嬌喚一聲,道:“壞伯伯!”
人卻早已一縷煙似地跑了。
不一刻,朱玉玲領着兩人走來,朱蘭亭己是素識,尚不覺得,萬世雄一見李玉琪心頭不由暗贊:“好一個絕俗人物,真是人中龍鳳,怪不得玲丫頭,平時眼高于頂,而今竟變得這般癡心,我見猶憐,何況那懷春少女!”
想着,朱玉玲己然介紹完畢。
李玉琪見那萬世雄五虎刀老在主,體軀高碩雄偉,鶴發童顏,面色紅潤異常,胸前二尺白髯飄飄,身穿青緞長袍,足登粉底皂靴,精神矍铄,含笑相迎,立即搶步向前,施禮道:
“晚輩李玉琪,冒昧随玲妹妹前來打擾,望老前輩海涵!”
說罷,又對朱蘭亭行禮晉谒。
萬世雄哈哈一笑,一手挽住李玉琪道:“老朽與令尊雖非至交,當年在濟南府時,也曾有數面之雅,對四俠武功,為人更是佩服得緊,賢侄休要客氣,剛才因聽玉玲侄女,講述賢侄身世,致令兩位等候甚久,尚請賢侄等不要怪罪老朽怠慢才好!”
李玉琪閱人,連忙道謝。
朱蘭亭一邊道:“大哥一向不喜俗禮,怎的今日也窮酸起來!”
萬世雄一聲長笑,邊忙讓坐,朱蘭亭又道:“賢侄雙親與我亦曾有數面之雅,餘對四俠為人守正謙恭,深為敬佩,不想多年不見,竟已為好人所害,真是可嘆!”
李玉琪出道以來,首次聽到別人談起雙親,心情甚是激動,神色自是黯然。
朱玉玲與蘇玉玑兩人,對玉哥哥關切倍至,當然都不願他不快,因此朱玉玲立刻引開話題,搶着說道:“萬伯伯開食吧!侄女都快餓死了呢!”
萬世雄猜知其意,也即應好,一邊吩咐開飯,一邊請大家就位。
席間,自然免不了一番揖讓勸飲,李玉琪三人不會飲酒,蕩了兩杯,頰上俱顯紅暈。
兩老知道三人酒量止此,也不多勸,而自顧互相猜拳,手不停杯。
飯後,李玉琪忍不在詢問兩老,可知雙親平生仇人姓名,但兩老雖知魯中四俠行道江湖,為着仗義不平,曾教訓過不少惡人,卻不敢斷定去殺害李玉琪全家的仇人,到底是誰。
李玉琪一見不得要領,遂又提及救去趙玉琳、趙玉瑛姐妹的老尼,問二老是否認得此人。
朱蘭亭想了一會,才道:“如今江湖之中,俠尼甚多,但如賢侄所言,以餘推測有此功力者,僅三數人,否則,群賊人多勢衆,決無一見老尼,立刻飛逃的道理。”
“在老一輩中,有一方壺神尼,功力高絕,早已參透上乘佛門真谛,據傳居于海外神山方壺小島,五十年前已然名振江湖,唯二十年來,未聞再顯俠蹤,不知是否已經物化。”
“除方壺神尼外,另二尼出道較晚,且均在南方,一是峨嵋派雲海師太,一是華山派百了師太。”
“此二人功力絕高,雖無方壺之神,亦堪稱當今武林一流好手之一,不過據我所知,這兩位多在江南一帶行快,很少在北道出現,故而不能拿準。”
“此外,黑道中也有一尼,法名‘結塵’,不但武功自成一派,更精媚術采補,手下羽黨甚衆,性情兇淫殘忍,死在她手上的男子,不計其數,正道中人雖曾多次在剿,均被她溜走,故而至今仍安處武夷山中,逍遙自在。”
“不過聽說此尼,亦很少在外走動,更不會孤身來北方為惡,除上述四尼之外,餘實想不出另有高人了。”
李玉琪聽了半天,仍然不得端倪,心中甚是焦急。
萬世雄道:“吉人天相,賢侄不必憂慮,世間隐俠逸士甚多,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有我輩不知之能人,救去令親亦未可知,賢侄即有絕藝在身,不妨到江湖中闖出萬兒,将來令表妹出道,聞得賢侄這名,自會前來尋你,到那時仇家姓名,定可水落石出,老朽雖然老邁已能,到時亦必助賢侄一臂之力,殺賊複仇!”
李玉琪心下稍寬,聞言立起一揖,謝道:“老伯高義可感,愚侄将來如有力所不及之時,定請老伯大力相助!”
萬世雄哈哈大笑,豪放至極,道:“賢侄休得過歉,聽玲侄女說,你的功力明明已臻化境,放眼江湖,怕已罕有敵手。哪有會用得上我老頭子呢?但不知能否在廳前演施一遍,讓老朽等見識見識!”
李玉琪尚待歉謝,朱玉玲與蘇玉玑兩人,都已同聲催促,北儒朱蘭亭更是附和要求道:
“賢侄虛懷若谷,雖是美德,但我輩一家人,何必客氣呢,我看你還是下去與玲兒對對掌吧!”
朱玉玲見獵心喜,聞言早已奔到院中,雪地之上,含笑靜立相待,蘇玉玑更是連推帶拉,陪着李玉琪走到廳外,邊走邊悄聲道:“玉哥哥,你快下去表演兩手吧,否則人家一定會輕視你的,再說你看玲丫頭那份傲樣兒?如果你不能她打服,将來娶回來,怕不成了老虎才怪呢!”
李玉琪知道玑弟弟又犯了小性,自己下不場,萬萬不能,因對二老道:“晚輩武學僅粗通皮毛,若有不到之處,請兩位老伯不吝指正才是!”
說罷,緩緩走近朱玉玲面前,五尺之處停住,笑道:“玲妹妹家學淵源,功力定必不凡,動手之時,尚祈手下留情,以免小兄當衆出醜。”
玲姑娘嬌笑一聲,啐了一口,說:“玉哥哥真是酸氣,說實話應該是我向你求情才對,何必假客氣呢!”
說罷,面色一凝,立即氣沉丹田,功行全身,運氣一匝,道:“玉哥哥接招!”
嬌聲未落,己然搶前一步,纖掌翻處,右掌“借花獻佛”,左手“飛瀑流泉”,一擊前胸,一打右肩,掌風竟甚淩厲快捷,眨眼己襲到。
李玉琪知道朱玉玲故意使用重手,迫使自己動手,好使得朱蘭亭等人信服,但又怕自己出手過重,傷了朱玉玲。
正在籌思兩全之策,朱玉玲玉掌己到,慌自側身一閃,不由自主地使出“小挪移步法”,随着朱玉玲身形,團團亂轉。
此時,院中除了臺階之下站着萬世雄,朱蘭亭及蘇玉玑三人之外,萬世雄的老妻己帶同孫兒萬俊傑趕來,立在一處觀看,其他男女下人,大大小小,擁滿四周,無形中圍成一圈,肅立參觀。
皆因萬世雄一家,生性好武,自上到下,無一不會兩子,平日裏皆有萬世雄督導練習,對武林名家都能耳熟能詳。
對北儒朱蘭亭父女,更是佩敬不己,今日有此機會,能目睹雲中紫鳳朱玉玲展現身手,哪能放過?
朱蘭亭立在階上,瞥見朱玉玲一上來便用重手,将內家真氣,灌注雙臂兩掌,心中不禁暗責玲兒不知輕重,心想:“自己所創的‘一得掌法’,乃吸取天下各派掌法之精華,精心研創而成,創成之後,廿年來,從未通過能夠破解的人,端的精奧無比,如以內家真力,灌注掌上,更無異如虎添翼,淩厲無比,雖有橫練的金鐘罩,鐵布衫一類功夫,亦禁不住一掌打實,那李玉琪裏屢有奇遇,但無師自通的武功,又受年齡所限,中上掌亦是可慮。”
朱蘭亭想罷,正欲待機喝止,場中情形已然大出意外。
原來,李玉琪施出小挪移步法之後,雖未出手還擊,步法卻在逐漸加快,在朱玉玲四周,不停游走。
初時朱玉玲尚能辨出人影,甘餘掌之後,只覺周圍似罩着一層藍紗,連人影子皆己模糊不清了。
場外圍觀諸人,更不用說,更是看不清楚。
而只覺得一轉藍霧,罩住一條紫影,團團亂轉,雖覺煞是好看,卻分不過人影招式。
朱玉玲被困在其中,雖明知李玉琪不會傷他,卻也不是意思,故而一邊出掌,一邊低聲嗔道“玉哥哥,你壞死了,若再不停,我就不打了!”
李玉琪一聲輕笑,果然停步,輕輕呼道:“玲妹妹小心,我要動手了!”
說着,施出自創的神猱掌法,一招“神猱獻果”,只見他雙掌一舒,遂推朱玉玲雙肩。
朱玉玲一見,心中大喜,立意試試李玉琪內力,一見雙掌推至,竟而不避不躲,也是一招“力撞華山”。
纖掌一翻,用出五成真力,與李玉琪雙掌按個正着,但聞“砰”的一聲,李玉琪玉面含春,一動不動。
朱玉玲卻被自己打出的五成真力,反彈得退了三步。
這還是李玉琪根本連一成真力,都未施出,否則朱玉玲雖不致受傷,卻非被彈飛不可。
這一對掌,衆人都是一驚,就連李、朱兩人也都是一驚。不過衆人與朱玉玲,是驚奇李玉琪功力之深厚,不可思議。
李玉琪卻驚玲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竟硬要與自己對掌,幸虧自己未曾用力,否則受了傷,不但自己于心不忍,當着這麽觀衆,玲妹妹自己也是難堪。
因此兩人都存了戒心,不敢再硬接硬拼,各自施展開身法,在雪地上,恍似龍飛鳳舞一般,相互撲出。
霎時,又成變藍、紫兩團光影,交手廿餘回合。
階上諸人都是行家,雖能分清兩人所用招式,卻都看不透李玉琪所用掌法,屬于何門何派。
這哪能不驚?二老對望一眼,似是互相詢問贊美,蘇玉玑看在眼中,心中甚是高興,立即笑道:“玉哥哥所使的掌法,乃是他獨自創成,專為教給他所養神猱紅兒用的,他那得自‘兩儀降魔禪功’秘笈的功夫,尚未使出一點兒呢!”
五虎刀萬世雄,感嘆道:“李賢侄真是天縱奇才,人中龍鳳,視其雙眉帶煞,目含桃花,一生殺孽、情孽,當不在少數,如今江湖中鬼蜮橫行,似是劫數将臨,說不定李賢任,就是應劫救災之人,也未可知呢!”
朱蘭亭哈哈一笑,道:“大哥平日常說我酸,今日怎的竟學起牛鼻子老道來了!”
五虎刀萬世雄微微一嘆,道:“二弟有所不知,我自退隐此間,清心寡欲,日常以易卦自娛,近來頗有心得,數月之前,偶蔔一卦,見卦象紊亂至極,參詳結果,似不久即有亂事發生,不過也只是有驚無險,到時自有吉人解救,今日一見李賢侄,雍容豐神,武功蓋世,不由心有所感,二弟怎說我學牛鼻老道呢!”
朱蘭亭思及昨夜聽來之事,不禁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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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自創絕學
此時,場中李玉琪兩人,已鬥了百餘招,似仍然不分勝負,蘇玉玑心知王哥哥手下留情,不肯全力施展,心想:“不若我也下去,與玲丫頭夾擊王哥哥,一來可溫習我新學的乾坤鞭法,二來可迫使玉哥哥,展出絕學,好讓這裏衆人,知道玉哥哥的厲害。”
想着,逞自取出金鳝神鞭,一伏腰,平地裏一個鯉魚打挺,身于已暴射起三丈多高道:
“玲姐姐,我來助你!”
說着,他那右手金鳝神鞭,便抖得筆直,“龍行一式”,猛向李玉琪的頂門刺去了。
李玉琪見那玑弟弟淘氣,也來湊熱鬧,哈哈一聲長笑,笑聲裏右掌“分花拂柳”,化解開朱玉玲攻來的兩掌,左掌侯蘇玉玑鞭影堪堪刺到,倏伸“神猱探爪”,迳自抓住鞭頭,一拖一揮。
蘇玉玑一聲驚呼,人在空中,被揮了個半圓,倏地向斜上方飛去。
另外觀戰諸人,吓得大叫出聲,一方面是表示對李玉琪敬佩,一方面又擔心蘇玉玑受傷。
哪知事實上,李玉琪出手,極有分寸,并未使用真力,蘇玉玑之飛出,乃是由于慣性原因。
飛出五丈多遠之後,蘇玉玑猛打千斤墜,腳尖一點屋脊,一聲清叱,又複猛撲而至。
這一回,不敢再在空中發招,腳落實地,因憤玉哥哥當着衆人,第一招就使自己丢醜。
故而,出手毫不留情,竟将乾坤鞭法,使得勁風呼呼,與朱玉玲一前一後,夾攻李玉琪。
李玉琪自創神猱掌法,雖然精巧,但卻敵不住這一前一後,兩個高手的夾擊,故而,一上來尚可勉強拉成平手,幹式九鞭使完,朱、蘇二人,己然搶占了主動先機,李玉琪漸漸地守多攻少了。
朱玉玲以為玉哥哥技已止此,不忍再行搶攻,出手漸緩。
蘇玉玑卻将幹鞭六斷施開,更具威力。
李玉琪被迫不過,倏地一聲清嘯,掌法驟變,演出“降魔掌”絕學,右掌為陰,左手為陽,一前一後,同時攻向兩人。
霎時間,化成臂影萬千,快捷無比,第一式“佛光經大”出手,便将兩人追得自保不暇,齊齊挫腰暴退五步。
這還是李玉琪未在敵意,出手緩慢,否則,蘇、朱二人就得傷在掌下。
場外,朱蘭亭與五虎刀萬世雄,驟睹這招奇學,心中喝彩之餘,更震驚于他那掌法之玄奧快捷,雖窮盡目力,亦不能辨明招式,萬世雄嘆道:
“李賢侄真神人也,我等老朽自不必說,放眼當今江湖上,亦恐無出其左右的人呢!”
北儒朱蘭亭一向積極以天下為己任,此時也不禁搖頭興嘆道:
“唉,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看來,我們也到了應該全身而退的時候了!”
說話之間,眼神始終盯在場中。
場中,李玉琪招式,愈變愈奇,愈變愈快,朱玉玲、蘇玉玑兩人,空有一身精奧絕學,都無法放出。
僅仗着輕功,閃、藏、騰、挪一招也遞不出來,這還是李玉琪愛惜兩人,招發即收,亦未施用禪功真氣之故。
否則,就有十人,也早被打倒了。
李玉琪這一來,等于是獨自練拳,兩人只在外圈游走,眨眼李玉琪已将“降魔掌”法施完,而只餘下最後“普渡群魔”一式。
這一式,是将“兩儀降魔神功”真氣,自雙掌中發出,威力致大,一共有二十個變招。
每一變招,均可傷人毀物于十丈以內,為降魔掌中最具威力的精華。。
李玉琪演至此式,一聲長嘯,幽遠清亮,雙臂一振,整個身子,拔起五丈多高,雙掌左右平平輕揮,只聽得“咔嚓”連聲暴響,十丈以內的樹梢,齊齊如遭刀削斧辟一般,齊頭盡斬。
李玉琪亦藉這一揮之勢,冉冉地飄落在階前,仍然是氣定神閑,宛若臨風玉樹一般。
場外圍觀衆人,被折枝之聲,吓了一跳,及見李玉琪身法、功力這等神妙,早已齊聲喝彩不止。
場中朱、蘇二人,見李玉琪飄落階下,也立即氣喘喘地跑近,一左一右,拉住李玉琪雙臂,同時呶起紅唇,氣鼓鼓地叫道:
“玉哥哥,你壞死了,你……”
李玉琪見狀,哈哈一笑,說:“我與兩位,功力悉敵,只是你倆不守江湖規矩,以多打少,我打不贏,逃跑還不成嗎?怎說我壞死了呢?”
朱、蘇二人聞言,臉上都是一紅,同時“啐”了一口,剛欲開口,李玉琪又是一笑,搶先道:
“好了!好了!算我‘壞死’就是,你們快別吵了,還是去迎接客人,才是正經的。”
說畢,面對右側十多文處一株虬松,繼道:“那位朋友還未看夠熱鬧嗎?盡藏着有什麽意思,若是有為而來,在下請準主人,定陪朋友你玩玩就是。”
此言一出,樹上驀地傳來一陣哈哈長笑,頃刻間縱出一條人影,眨眼工夫,落在場中,說道:“公子哥真有你的,不但掌法精奧,老化子見所未見,內功、天聽之術,更是妙得緊,竟能察知老化子藏處,真令人佩服至極,年來‘少年出英雄’一語,誠非欺我呢!”
這一人現身,除李玉琪、蘇玉玑兩人之外,衆人都識出來人是誰。
五虎刀萬世雄更是聞聲便知人,故而等他話音一落,立即接口笑道:
“你這老乞兒來此作甚,可是又犯了酒瘾,想來偷酒吃嗎?可是你要小心,我這裏能手如雲,一不留神,偷雞不成蝕把米,那才冤呢!”
說罷,又對李玉琪兩人道:
“兩位賢侄,我為你們介紹,這位是北五省丐幫幫主,餘大維老弟,與老朽相交數十年,堪稱知己,餘老弟早年憑掌中一根青竹杖,掃遍大河南北,威名遠震,被武林同道,尊送竹枝神乞綽號,性情嗎,亦是肝膽照人,就只有一宗壞處,喜歡偷人酒吃,不過……”
五虎刀萬世雄還待往下說,竹杖神乞餘大維,已然嚷道:“好了,好了,老頭兒只會多說,也不怕人家公子爺笑話,我還不敢接受你這番恭維呢,俗話說‘老孩小孩’我看你真的返老還童了,秀才爺,你說對不對!”
這二老一陣逗笑着,李、朱、蘇三人,都覺得好笑。
不過,朱玉玲與二老素識,深知二老性情,不以為怪,李玉琪修養到家,笑在心裏,表面上還能忍得住。
只有蘇玉玑,稚氣未脫,玩心最重,對老叫化子身高不滿五尺的瘦弱身材,滿布油污的百結污服,滿頭花白亂發披拂,眼睛奇小,嘴巴奇大,短須結虬,黃繩束腰,背插一根粗有徑寸的青杖,足蹬鴛鴦靴,一黃一黑,本來就覺得好笑,再一聽這對話,更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李玉琪以目示意,止住蘇玉玑發笑,立即對竹杖神乞餘大維躬身施禮道:
“李玉琪偕弟蘇玉玑拜見餘老前輩,剛才冒犯之言,尚請老前輩不致見責為幸!”
說罷,又要蘇玉玑上前行禮。
蘇玉玑此時,雖己将笑忍住腹內,俊臉卻瞥得通紅,向前施了一禮,又退至李玉琪背後。
竹杖神丐餘大維,見兩人對他行禮,早已将手一陣亂搖,嚷道:
“老化子福薄如紙,受不得禮,我看還是免了吧。”
說完,也不還禮,迳自走入閣內坐下,高聲喝道:“老頭兒,快拿酒來,否則我要走了!”
五虎刀萬世雄知道他的脾氣,每天可以無食,卻是不能無酒,故早已吩咐下人取酒,聞言請衆人回至閣中,一邊哈哈笑道:
“老乞兒休息,你既然賴上門來,少不得管你個酒足飯飽,何必顯出這般猴急相來呢!”
說着,衆人都進閣內了,朱玉玲過去見過餘大維,迳自坐在李玉琪身邊,萬世雄的孫子萬俊傑,這時也不過十一二歲,也跟了進來,偎在朱王玲身畔,悄聲問道:
“玲姑娘,這位李叔叔是神仙麽?怎會有這麽大本領呢?否則,你們在外面雪地上打了半天,他怎的一個腳印也未留下呢?”
語音雖低,座上諸人內功均達相當火候,都已聽得真切清晰,而一聞此言,心中卻産生了不同的感覺。
李玉琪覺得,這孩子不但長得唇紅齒白,逗人喜愛,更難得心細如發,觀察入微,心中不由頓生好感。
後來竟因此得了李玉琪很多功夫,使他得了不少好處,功力之成就,竟遠在其父、其祖之上。
成為北道中有名的人物,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因為剛才三人較藝之時,朱蘭亭、萬世雄被李玉琪神奇掌法、招式所吸引,未曾注意腳下。
餘大維距離過遠,視線又被松葉遮住,更未看清,朱玉玲、蘇玉玑,自顧不暇,也不曾注意及此,故而聞言都是一驚,閃目閣外可不是嘛,雪地上只有朱、蘇二人腳印!
竹杖神乞餘大維,一見酒食,立即食欲大動,将酒壇搶着接過、啓開泥封,暖閣裏立即散滿酒香,餘大維皺起鼻子,一陣猛聞,滿口贊道:
“老頭兒,真夠朋友……”
說着,自己取過大碗,一陣牛飲,連飲了五六碗,才似稍殺酒瘾,也斜着眼睛,似閉實睜,環視一巡。
見衆人都瞪視着他飲酒,面露笑容,心中一樂,仰天打個哈哈,驀地卻似憶起什麽,面容霍地一整,道:
“老頭兒,酸秀才,你們看我怎地?難道我真的是為吃幾杯酒才來的嗎?”
“老乞兒,你還有什麽正經事嗎?”
竹杖神乞“哼”了一聲,心說:“豈止是正經事,說出來怕不吓你一跳。”
嘴上卻道:
“酸秀才,你只知道‘之’‘乎’‘者’‘也’還知道什麽?要不是正經事,我老化子何必巴巴地到萬松山莊來,受人的白眼呢!”
年輕人最是好奇,朱玉玲第一個忍耐不住,道:“化子伯伯,你到底有什麽事?快點說嘛!”
餘大維雙睛驟睜,神光堪堪地巡視一周,最後落在李玉琪面上,微曬道:“前些日子,老化子偶游江北,在銅山一帶,遇見好幾批南蠻魔子魔孫,接踵北上,老化子靈機一動,一連在暗中跟蹤數,不想竟深得一項驚人的消息,當時老化子又驚又氣,本欲下手将之斬除,但因對方人手衆多,其中更有幾個,是成名己久的獨腳大盜,老化子一想,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打不過人多,故才一路跟蹤而來,欲邀請你酸秀才、老頭兒兩人為助,招集幫中好手,将這些魔子魔孫,一鼓消滅,這一着,雖無補于事,卻可殺一殺那魔頭的氣焰,稍緩時日以便我俠門人從容準備,與他決一勝負,哪知途經曲阜,到你酸秀才家中,卻不見人,誰想到你倒逍遙,藏在這樹林這中作起客人了!”
說到此處,老化子複又連盡數碗,也不用筷,随手抓起一塊鹿肉咀嚼,朱蘭亭、萬世雄确早已聽出老化子所言之事,正是朱蘭亭昨夜深得的消息,并不甚急,只相對微微一笑,注視看餘文維那付吃相。
蘇玉玑卻忍不住問道:“化子伯伯,到底是什麽驚人的消息呀!”
竹杖神乞用破袖抹了抹唇上的油污,又道:“哥兒別急,這消息嘛,是這麽問事,咳,你們年輕人或許不知,早在五十年前,江湖武林中有三仙五妖,個個武功高絕,功臻化境,在當時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三十多年前,正邪各派在華山比武論劍,五妖功力雖高,卻比不得三仙玄門正宗武學,比試結果,到是邪不勝正。”
“九江赤虺公羊風,功力最差,當時被三仙中鐵面道婆擊斃掌下,其餘四妖均重傷逃生。”
“與會中人,上屆少林掌門人慧能大師,被南山毒叟的絕毒暗器,黃蜂針打中穴道,當時自斷一臂,以阻傷毒蔓延,仍然無濟于事,歸後不足兩載,便自坐化,鐵面道婆亦中了陰陽兩魔掌一掌,受了微傷。”
“其他各派,在表面上雙方互有勝負,實則五妖與所率之黑道邪派,死傷較重,故而自此以後,五妖便自絕跡江湖,不敢再行公然橫行為惡了。”
“但不知怎的,三仙亦同時歸隐,三十年,都未再現,不知是否均己成道仙去,也未見有何傳人。”
“惟知五人雖去其一,其餘四人,卻尚還健在人間,三十年來,雖未露面,卻都傳下弟子多人,據老化子前些日子,暗得的消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