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南方黑道七省盟主,鬼手抓魂婁立威,就是當年五妖之一,大雪山雙頭老怪的親傳弟子。”
老化子說到此處,又飲了兩碗,一抹嘴唇,望着正聽得入神的三個金童玉女,眦牙一笑,繼道:
“鬼手抓魂婁立威,年齡不過四五十歲,遠在十五年前,便已出師,不過他一向不談師門,全憑一身功夫,一雙鬼手,獨自聞名揚萬,出師不到兩年,竟而恩威并施,将南七省綠林打服,共尊其為黑道盟主。”
“各山各寨,暗中準備受他節制指揮,這婁立威也有過人之處,自任盟主之後,竟将那般綠林巨寇,治理得服貼至極。”
“當時,南方各俠義門中,見他并無大惡,也都不為己甚,容任他妄自尊大,以至于今。”
“卻不知這鬼手抓魂,竟得雪山雙頭老怪暗中指示,包藏禍心,立有一定方針,準備先收複天下黑道惡人,聯絡另外三妖,共同起來對武林俠義道人為難,消滅俠義門人,以達到最終稱霸武林的目的。”
“雙頭老怪本人,仍是隐藏幕後,一方面為練幾種絕毒的武功,一方面是樹大招風,在時機未到之前,自己出面,不但無益,反可能因此引出過去的對頭,合力對付他一人。”
“如今,鬼手抓魂婁立威,在江南七省的勢力,不但龐大,亦已穩固無比,雙頭老怪的毒功,亦将練成,而更重要的是,是與另外三魔之一的弟子,太行四惡兄弟,已然取得了聯絡,交換意見的結果,二妖立志,竟是不謀而合。”
“鬼手抓魂婁立威,至此己然有恃無恐,故才差派了數批魔子魔孫北上,先與北道綠林打個交道,能自行歸服最好,否則,明年便要聯合太行四惡,在這東岳泰山之上,召開一個黑道綠林比武大會,将北道五省各寨好漢、巨寇,一一打服,收為己用,再由太行四惡主持,南北聯合開始向俠義門人找隙尋仇,發動一次史無前例的武林争霸之戰,你們說,這不是駭人聽聞的消息嗎?”
北儒朱蘭亭,長嘆一聲道:
“這事我也在昨晚探知一二,确是令人吃驚,不過那婁立威所差北上爪牙,昨夜己被玲兒與蘇賢任打發回去了,只不知尚有後援沒有?否則,倒可使鬼手抓魂有所警惕,遲些日子發動,我們也好作個準備,廣邀俠義中人,再與魔崽子決一死戰!”
竹枝神乞聞言,面呈驚喜之色,急問朱蘭亭昨夜經過。
這朱玉玲卻接口将昨夜之戰,詳述了一番,所得老化子眉開眼笑,一豎大拇指,說:
“強将手下無弱兵,玲丫頭真有你的,不過,這一來你等三人,無異與整個江湖黑道,結下了深仇大恨,卻是不得不防着些哦!”
說完,又對李玉琪兩人道:
“兩位哥兒,年紀輕輕,就有這麽深的功力,若非是親眼目睹,我老化子第一個不信,但不知尊師何人,可否見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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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玑并未出一語,此時怎肯放過機會,聞言未等李玉琪開口,早就其所知,将李玉琪來歷詳加介紹,衆人雖多半均已知道,卻仍聽得津律有味,餘大維更驚得目瞪口呆。
五虎刀萬世雄深深嘆一口氣,道: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古人誠不我欺,試觀李賢侄,屢逢奇遇,豈非天降大任于斯人矣,唯老朽之意,賢任雖為應劫而生,以降魔為己任則可,卻不能不上體天心,不教而誅呢。”
李玉琪恭身一禮,端容答道:
“伯父金石良言,不敢或忘,只是小侄才疏力薄,所知有限,怎敢當此盛譽,不過,小侄既入江湖,只要力能所及,自當與群魔周旋到底,以不負老伯期望,憑此身所學,而稍為天下蒼生,謀求福利!”
竹杖神乞餘大維立起,道:
“公子有此存心,蒼生已被福澤,老化子不才,自願追随左右,随時聽候公子的差譴。”
李玉琪連稱不敢,北儒朱蘭亭,此時已視其為自己當然的女婿,故而代他解說道:
“老化子休要無理取鬧,要知單憑李賢侄一人之力,要想折服雙頭老妖、勞山毒叟及一幹羽黨,誠屬萬難,你光盯住他一人,又有何用,為今之計,應遍傳俠義貼,廣邀門派,團結一致,集中力量才有致勝的把握呢!”
餘大維一想也對,不禁收起了跟随李玉琪之心,道:“酸秀才之言有理,咱們就這麽辦吧,我看由你與老頭兒起草俠義貼,由我老化子率同幫徒跑腿傳送,李公子自己見機行事,有機會遇着魔崽子,盡管下手往死裏招呼,別聽老頭兒一套慈悲教言,常言道得好‘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若等那一班魔頭聚集一堂,再想下手就多費手腳了!”
萬世雄聞言,大不贊成,卻因素知老化子嫉惡如仇,也不便出言反駁,只搖頭嘆息一聲,并未言語。
蘇玉玑卻聞言問道:
“朱老伯,那武林三仙五妖,到底是誰呀?如今究竟還存有幾人呢?”
萬世雄道:“當年華山比武,三仙之中,鐵面道婆身受重傷,不知是否因之而死,另外二人乃大覺禪師,方壺神尼二人,五妖之中,龍江赤虺公羊風,被鐵面道婆擊斃,尚餘大雪山雙頭老怪,勞山毒叟與陰陽二魔四人。”
“鐵面道婆為玄門中人,練有先天玄門罡氣,性情古怪,凡事率性而行,不問是非曲直,故而武林中人,稱之為鐵面道婆,而漸将其真實姓名法號湮沒。”
“大覺、方壺一僧一尼,前者精通般若撣功,後者善使金剛禪功,均得自佛門真傳,大覺禪師雖出身本府歷城千佛寺,一生卻漂萍不定,行蹤遍及天下,方壺神尼系出峨嵋,卻常年駐錫海外方壺島上,潛研佛學,本就很少履臨中原,華山比武之後,大覺禪師與鐵面道婆兩人也不再顯現江湖,不知是歸隐潛修,還是相繼仙去?不過若真得仙去而未留傳人,則那三般絕藝,随之而去,實在可惜呢!”
李玉琪猛地憶起那藍玉瓊姐姐,不禁接口道:“據晚輩所知,鐵面道婆不但未死,井己收下傳人,現在正居于瓊州五指山巅,似是練什麽玄功!”
接着,便将遇着藍玉瓊的經過說出。
北儒朱蘭亭喜道:
“若那鐵面道婆未死,正可引為臂助,賢侄既與那藍姑娘有半年金陵之約,以後見面,可将剛才所言,江湖群魔蠢動情形告知,令其轉禀其師,以鐵面道婆當年脾氣,而無坐視不理之理。”李玉琪連聲應是,朱玉玲、蘇玉玑兩人,心中都不是滋味,白了李玉琪一眼,蘇玉玑又複問道:
“朱伯伯,那陰陽二魔還活着嗎?他們現在住在何處呢?”
朱蘭亭道:“陰陽二魔是一對夫妻,居于東海魔島,那地方據說在閩省海外,地勢險惡至極,任誰都不敢去,二魔在島上建立居室,曾強迫遷去不少資秉俱佳的男女,供其奴役驅使,及作為采補鼎爐之用,華山會後,二魔返回魔島,臨行之際,又強劫好多少年男女,但自此以後,即自此以後,即未聞再顯蹤跡,中原一帶,更無其弟子出現,故均不知其結局如何?是否已遭了惡報?”
朱玉玲聞得二魔如此奸淫,羞得臉兒通紅,切齒道:“這陰陽二魔真是可惡,如果未死,将來若遇上我,非将之碎屍萬段,為天下人出出惡氣不可!”
竹杖神乞餘大維,五虎刀萬世雄同聲贊道:“好侄女,好志氣!好志氣!”
曲阜,古炎帝之墟,少吳及春秋魯國,均建都于此,設置魯縣,至唐時改為曲阜,明典以來,屬山東兖州府,先聖孔子之墳墓朝庭,亦存于此,故而孔姓之士特多,學儒之風亦盛。
北儒朱蘭亭一家,雖不姓孔,卻也于孔氏一派,淵源至親,因之他那居處,便在那孔老夫子的宗廟之旁。
與孔家嫡親系一脈,比鄰相望,占地十數畝大小,因人口單薄,房舍較少,空地上遍植花木,此時正是冬季,雖已凋謝,布局規模,卻仍可看出,的确是匠心獨具。
北儒朱蘭亭之妻,孔氏淑貞,是個閨中女學士,學識淵博,治家井井有條,人亦秀美無比。
雖已有五十餘歲年紀,外表觀之,也不過是四十許人,只是娘家書香傳世,都不會武。
嫁于朱蘭亭後,年齡已長,又是小小三寸金蓮,故已不宜于學練武術,朱蘭亭愛惜嬌妻,出游之時,常帶回許多靈藥珍品,給妻子服用。
後來創出儒家練氣坐功,也一并傳于淑貞,故而那孔淑貞雖不會搏擊之道,卻也深得內家三味,體魄較常人大異。
朱玉玲為獨生女兒,自然深得其父母之鐘愛,朱蘭亭更加用心,自小便雙管齊下,令其文武兼修。
至今雖只一十六歲,已然随父闖蕩江湖,贏得雲中紫鳳的美號。
這日,朱蘭亭一家三口,聚集一堂,陪着兩位嬌客,談笑晏晏,孔氏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親自下廚,做食燒萊,招待佳婿。
來者是誰?作者不用說,讀者一定可以猜出,正是那李玉琪與蘇玉玑兩人。
原來,衆人在萬松山莊,縱談天下危勢之後,當晚由北儒朱蘭亭會同五虎刀萬世雄,草拟了俠義帖。
衆人一齊動手,抄寫了數十份,交竹杖神乞餘大維帶走,準備只要是江湖正道中,有頭有臉的知名人士,及中原六大門派,都送去一張。
貼中除詳述魔頭待機蠢動之情形外,并請各派注意防範,互相聯絡,以備萬一魔頭作亂之時,合力誅除。
當然,在這俠義帖中,并未提出各門派聚首商談,應付之策的事,因為北儒朱蘭亭深知,武林之中,門戶之見甚是深厚,即使同屬正道中人,亦多半不相往來,所謂密技自珍,唯恐別門、別派偷學了去。
在其未吃過魔道苦頭之前,憑三人在武林中的聲望,實不足令之各棄成見,聚首一會。
因此之故,這一道俠義帖,僅只是提醒武林正道中人,對江南黑道盟主,鬼手抓魂婁立威,北道太行四惡等人,多加注意而已。
第二天,大雪紛飛,房屋瓦上,天井之中,積滿了一層銀白厚雪,就連那萬株松林,亦是挂滿冰雪。
最妙的是,房檐邊上,一根根晶瑩冰柱,倒懸其上,像是玉筍一般,潔白可愛至極。
天空中,仍是黝暗暗的,低壓着層層的雲層,北風愈亂愈緊,尖銳刺骨,雪花随風飄舞,愈下愈密,像是要将整個宇宙掩埋起來,才肯停住一般。
竹杖神乞餘大維,最是心急,等不得大雪稍住,便獨自走了。
北儒朱蘭亭,與朱玉玲,雖然也想回家,卻禁不住五虎刀萬世雄一再苦留,只得留待雪住了再說。
這一天,可說是各得其所,兩位老人家飲酒清談,朱玉玲卻陪同李玉琪、蘇玉玑二人在蘭亭別墅客舍之內,談古論今。
八哥雪兒,在一邊不時也參加意見,其樂無窮。
五虎刀萬世雄經過昨日親睹李玉琪絕學,心中更是敬佩喜愛,同時又見朱玉玲柔情似水,對李玉琪癡心無限,更有心玉成這門親事。
當天,對奕之時,便詢問朱蘭亭意見。
朱蘭亭自然也喜愛李玉琪,那種雍容超凡的品貌與蓋世絕俗的武學,願意以女嫁之。
只是他擔心李玉琪服用過多的千年火鳝精血,體質大異常人,朱玉玲雖深得自己真傳,但對那真陰鎖陽左道秘術,卻是一竅不通。
如真個與李玉琪結為秦晉,不出一年,必被吸盡元陰而死,這一來雖是愛之,實則害之,朱蘭亭僅此一女,如何肯舍呢!
朱蘭亭将這層意思說出,兩人均甚惋惜,但卻也愛莫能助。
不過,朱蘭亭知道,自己的女兒對李玉琪已經種下愛苗,如此驟聞此訊,必至悲傷莫明!
故而,當晚,朱蘭亭獨自将女兒喚至房中,想試探她的口氣,并相機暗示她倆結合無望,必不可過份親近才好。
朱玉玲來至爹爹房中,見朱蘭亭神态嚴肅,一反往常慈愛之狀,心中大異,正欲動問,朱蘭亭一指身旁座椅,道:“玲兒,你坐下,爹爹有話要對你說。”
朱玉玲乖乖地坐下,注視朱蘭亭,滿面驚異之色。
朱蘭亭嘆口氣道:
“玲兒,你知道千年火鳝,乃天下至靈之物,武林中人,求得一滴精血,即可增進數年功力修為,那李賢侄,獨食甚多,難怪他功力這麽深厚,就連為父與你萬伯伯,已均非其敵手,放眼江湖,怕也無人能與抗衡了……”
朱玉玲聞知爹爹稱贊玉哥哥,心中高興異常,粉頰之上立即梨渦湧現,朱蘭亭見狀,又是一嘆,微微一頓,又道:“只是,那千年火鳝秉奇熱之性而生,服食之時,必須與千年血蓮之實,同時服用,始可有益無害,否則,就是不死,體質亦必發生變化,而與常人大異。”
雲中紫鳳知千年火鳝的益處,卻不曉得尚有害處,聞言大驚,以為爹爹已然看出,玉哥哥身體有什麽疾病不成!
想着,卻聽得朱蘭亭繼續道:
“李賢侄服用千年火鳝之時,不得其法,致使那火鳝純陽之氣,侵入體內,因之體質異于常人,所幸其所修兩儀降魔神功,神妙無傳,定力堅強,否則非流入邪途不可,雖然如此,對夫妻居室仍大有阻礙,若女方不悉鎮陽之術,一旦與之相接,必致元陰幹枯致死!”
這是何等驚人的惡耗,朱玉玲聞言雖覺不好意思,卻因驚恐而忘卻羞怯,花容失色,無限焦急地問道:“爹,難道就無法解救了嗎?”
朱蘭亭微一沉吟,迫:“解救之法不是沒有,卻須從女方自身修為上下手,即不但要習得真陰鎮陽之術,更要令他多娶幾房妻妾,否則,日久仍是死數,多娶妻不難,但那左道秘術……”
“在今江湖之中,除陰陽二魔外,只有居于武夷山中,自稱萬妙仙姑的結塵淫尼,擅長此術,正道中人,不但不肖去學,即使想學,也無從學起。”
女孩兒家,聽得這等言語,雖出自老父之口,卻也羞得無地自容,朱玉玲此時,不止是羞,心中更是難過失望。
螓首低垂,幾乎低及胸口,心中怦怦亂跳,連她自己,一時也會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滋味。
不過,她明白老父之意,分明是要自己對玉哥哥斷念之意,但是,不要說此心早已屬他,此身又豈非亦屬于他了嗎?
想到此,朱玉玲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一股勇氣,竟而擡起頭來,美目在朱蘭亭面上一掃,面顯堅毅之色,道:“爹爹好意,女兒明白,只是,事已至此,女兒雖有心離開玉哥哥,己然遲了,為今之計,只求爹爹為女兒做主,先與他訂定名份,其他各事,女兒自己省得,爹爹請放寬心吧,否則,女兒只有一死了之了!”
說罷,黛眉緊颦,玉慘花愁,一副可憐楚楚之态,令朱蘭亭又痛又愛。
但是,朱玉玲既如此說,必有不可告人之事,身為老父,亦不好過份盤問,只得深深暗自嘆息一聲,道:“玲兒不可如此,你的事我答應就是,你先去吧,明天,明天,我與你萬伯伯商量之後再說吧!”
朱玉玲展顏一笑、立起來施了一禮,緩步出室而去。
朱蘭亭看在眼中,實在擔心,同時,又好像覺得,女兒真的長大了不少,不過也似與老父生疏了起來。
第三天,大雪已停,不過朱蘭亭仍然未走,反而留下來,托請五虎刀萬世雄向李玉琪探問口氣。
五虎刀萬世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午飯一過,立将李玉琪獨自留下,邀入房中落坐,開門見山,問李玉琪是否訂過親事。
李玉琪聰慧絕世,早已猜出其意,聞言即将與表姐妹指腹為婚,自小便訂下親事之事說出。
哪知五虎刀萬世雄,不但不惋惜此事,反而甚是高興,哈哈一笑道:
“賢侄真個豔福不淺,竟是人見人愛,你可知道,玲侄女也對你傾心了嗎?”
李玉琪不善說謊,玉面通紅地點了點頭,萬世雄又問道:“賢侄可知,自己的體質有異嗎?”
李玉琪又只好尴尬地點頭示意,五虎刀又問道:“賢侄你可知解救之法嗎?”
李玉琪又點點頭,萬世雄眼神陡地一亮,哈哈大笑追問有何方法,李玉琪惴惴不安,将巧得“陰陽真钰”一書之事說出。
萬世雄連稱奇遇,哈哈一笑,道:
“真是解鈴還須系鈴人,一點也不錯,上午老朽與你那朱伯父,正為此事發愁,想不到賢侄竟能懷有此書,這一來,一切迎刃而解,只是今後,賢任你卻要小心衆家娘子的醋缸哦!”
說畢,又是一陣大笑,繼道:“玲侄女昨夜,對她老父表示,非賢侄不嫁,故而朱老弟今晨,拜托老朽作個媒人,向賢侄游說,我看賢侄你,如無異議,就拿出一點東西來,算做文定之禮如何!”
兩人早先己有約定,此種正式媒人,不過是手續而已,李玉琪還有何說!
只得乖乖地自囊中,掏出一顆紫色大珠與一串珍珠項鏈,道:“小侄身無常物,這一珠一串,不知可夠了嗎?”
萬世雄早年保镖為生,哪有不識貨色的道理。
此時一見那顆紫珠,大如鴿蛋,光華流轉,遠射尺許,竟是平生所聞傳說,不曾目睹的紫蟒珠。
心吃一驚,不知李玉琪從何得來,立即問道:“這可是紫蟒腦髓珠嗎,賢侄從何得來?”
李玉琪說出這是陰陽真人所留之後,萬世雄浩然一嘆道:“賢侄福緣之厚,竟至于斯,誠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那陰陽真人,老朽雖未聽人提過,想來亦必是前古一代奇人,否則,哪會擁有這多寶的呢?這紫蟒腦髓珠,據說為千年以上紫蟒精腦內丹為化,不但有防火避水之功,日常懸挂在項上,呼吸上升精氣,對內功真氣修為,大有助益,故而珍貴異常,萬金難買,以此為定,最好不過,怎還說不夠呢!”
說着,将那串珍珠還于李玉琪,道:“這珍珠雖也是難得的上上珍品,在我等練武人眼中,卻是俗物,賢侄自已留着,換些銀錢,接濟貧民吧!”
李玉琪依言收回珠串,告辭出去。
五虎刀萬世雄令仆人,請來朱蘭亭,将這可喜的消息,一一說知。
北儒朱半亭,料不到李玉琪竟然懷有“陰陽真钰”,聽畢經過,大喜過望,接過那顆紫蟒珠,觀賞半響,喜悠悠說道:“玉琪賢侄誠乃天縱之才,雖情殺兩孽都重,卻是應運而生,玲兒福澤深厚,得大哥為媒,托身此蓋世奇才,小弟與賤內,亦可安心頤養天年了!”
說畢,與萬世雄相對大笑不止。
晚間,朱蘭亭将朱玉玲自小随身所佩之漢玉紫佩,交于萬世雄,轉交于李玉琪收下。
萬世雄并吩咐,大擺酒席,邀請萬松山莊同姓長輩,共同慶祝玲侄女訂婚之禮。
席間,朱玉玲至此雖然芳心大定,羞怯卻自浮上心頭。
本來嘛,那年代,若非這等武林豪俠之家,便決無這等未婚夫婦,同坐一席的場面。
蘇玉玑心中,卻是大大的不悅。
雖然,今日的結局,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面臨之下,卻不由自主地從心升起一股酸氣,使他覺得極不舒服,而想立即逃開。
然而,為着某種原因,他還是留了下來,卻用取笑朱玉玲,以發洩自己胸中的氣憤。
朱玉玲雖羞,芳心中卻有着無比的愉悅,她覺得自己是世界是世界是最快樂的人,她覺別人亦是發此,因為她如今的眼中看世界上一切的事務,無一不是美好得令人叫絕。
李玉琪亦是歡愉,面對玉人,誰能忍得住不愛不樂,更何況這玉人,從今以後将屬之于他,作為他終身伴侶之一了。
當然,他的心中,除了歡樂之外,仍有着一些遺憾,那是因為家仇與兩位未婚妻室的下落不明所引發的。
不過他己有一份自信,這份遺憾,終将會縫補起來——靠他自己的努力與不斷地搜尋。
所以,他并不十分心急。
但是瞥見蘇玉玑異樣的神色,而又暗暗皺眉,因為他實在不能理解,玑弟弟那種忽冷忽熱的心情。
至于數桌萬姓親友及朱蘭亭等人,瞥見這一雙兩好的壁人,卻也只有快樂與興奮。
尤其是朱蘭亭,目睹自己一手養育鐘愛的女兒,既将步上人生另一階段,衷心之內,更充滿了滿足與驕傲,當然,其中免不了雜有許多的哀傷,為着他女兒即将變為他家的人,而遠離膝下所觸起的哀傷。
這一席酒,足足吃了三個時辰。朱蘭亭為了讓老妻見見這位乘龍快婿,匆匆地帶着一雙未婚的壁人,與蘇玉玑一同上道,馳往曲阜。
出泰安經東北堡,過大紋河,經南陽、吳村,至曲阜,是一路康莊大道,只不過二百多裏。
李玉琪特地将座下“望月”寶駒,讓予朱玉玲乘坐,自己則與北儒朱蘭亭騎着另兩匹健馬。
那二馬雖不如兩匹龍駒腳程飛快,也算是百中選一的好牲口,故而雖是雪地路滑,也僅只用半日的時光,便到了曲阜朱家。
當然,八哥雪兒與神猱紅兒自然也跟了來,如今這一鳥一獸,與玲姑娘已然廄混得很熟了。
女孩兒多半更是喜愛鳥獸,并能細心予以照顧的,故而,在外表上看來,那雪兒、紅兒與玲姑娘似更較對李玉琪親愛得多些。
不過,這也僅只是外表,在它們的內心之中,連兩匹寶馬,“望月”“蓋雪”在內,都還自認為李玉琪才是他們真正的主人。
這是獸類忠心,而與人類不同之處。
人往往因些許的小利,而自願出賣自己的主人或朋友,獸類卻是不同,他們只忠心于那第一位收服他們的主人,他們不懂得權宜利害,只要是一旦服你,終其生必不會有叛變之事發生。
這可能是他們不知人類的聰明之處,卻也正是它們可愛可信之點。
到達朱家之後,孔氏淑貞夫人,自然無比歡迎的。
尤其是她得知那秀逸不群的李玉琪是玲兒的未來丈夫之後,她更不免有那“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懷。
所以,她熱烈而慈祥地款待他們,連蘇玉玑都覺得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他親遭毀家之痛,雖然元兇被李玉琪一掌擊斃,但失去的還是失去了,無論你有如何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将之拉回。
因此,他十分羨慕朱玉玲那份投懷撒嬌的福氣,那是他永遠懷念,也永遠不能再獲得的母愛啊,他怎能不羨煞呢。
李玉琪何嘗不十分渴念這份深厚的母愛呢,只是,他年齡較長,生性又十分剛毅,雖也心情激動,卻不曾十分表露在面上。
朱夫人蘭質慧心,精細入微,故而剎那間便從兩人的面上,體會出兩人的心情,尤其當玲姑娘依偎在懷中,一邊摟抱親熱,一邊娓娓道出兩人的身世以後,更是令這位慈祥的婦人同情萬分。
對李玉琪兩人莊容地一笑道:
“玉兒既與玲兒訂下親事,就跟着玲兒一同叫我媽吧,這麽叫起來親熱順耳,比伯母岳母之詞,也好聽得多,蘇賢侄與玉兒,既已結拜,自也不是外人,就拿我這兒當做自己家一般好了,如果願意,也跟玉兒一樣,喚我一聲‘媽媽’,那老身真是高興得很呢!”
蘇玉玑聞言,更是感動,立即跪下叩了三個響頭,起來顫聲喚了聲媽,秀目之中,淚光閃閃,激動至極。
孔氏夫人伸手握住他的雙手,又喜又嘆道:
“乖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小小年紀,就孤身出來闖蕩江湖,真是危險,如今都來到這裏,我看就別再走了,免得讓為娘的擔心!”
說着,一手推出懷中的玉玲,繼道。
“你這個野丫頭啊,真是氣人,初時為娘不讓你出去,你們不肯,說什麽非要跟你爹出去玩玩不可,如今,回來了,卻又懶在人家的懷裏,不肯起來,這麽大的人,都快要嫁人了,還這般沒羞,真該打!”
言中滿是嗔意,神色之間地存蓄着無比慈愛,玲姑娘明知母親有意玩笑,卻仍跺腳向後奔去,邊走邊嚷道:“好呀,媽有了兒子就不要女兒了,還罵人家,我去找爹爹來評評道理,看誰該打!”
孫氏夫人聽了,笑着一叱,道:“丫頭真沒規矩,都是他爹慣的,将來玉兒你可得多擔待,讓着她些,這可不是做媽的偏心,這……咳……”
這不是偏心是什麽?
李玉琪、蘇玉玑兩人肚裏雪亮,卻不便說出,而都暗自笑道:
“還說是她爹爹慣的呢,看情形,只你一人寵着她,就夠瞧的了!”
晚間,孔氏夫人淑貞,親自下廚燒菜,招待佳婿,一餐自然吃得萬分舒服。
餐後,衆人又相談多時,直至深夜,朱玉玲才将二人安排在兩間比鄰的客舍書房之內。
李玉琪來到房中,見那書房共有兩間,一明一暗,全都是燈火通明。
外間正與蘇玉玑相鄰,房中纖塵不染,兩面均開着大窗,桌凳,案幾配置得極為精巧,書畫滿布,清雅脫俗,李玉琪心中不由暗贊。
再至內室一看,三面開窗,卻以天然枝木為格,窗外似長滿藤蘿蔓枝,如是春夏,必有滿枝綠葉篩落室內。
西南窗下一張書案,擺滿玉軸筆硯,鸾箋犀管之屬,北面窗下,是一條長案,陳設着丹青畫具。
西窗下則是一張矮幾,上面擺着一張七弦古弦,幾前放着一個古瓷凳,上鋪一張虎皮,東面才是一床,一櫃。
床上錦毯繡被,華麗鮮豔,竟有陣陣幽香傳出,似是女人所用之物,李玉琪正覺愕然,已瞥見朱玉玲帶着一名丫環走進,嬌聲笑道:
“玉哥哥,夜已深了,你快點盥洗就寝吧!”
說着,閃身指點着丫環,将端來的熱毛巾等物放下,揮手令去,見李玉琪注視床上,不禁嘻嘻笑道:“玉哥哥,你還在呆看什麽?還不趕快去洗洗手足,難道還要等人家動手幫你洗嗎?”
李玉琪聞言,心中一甜,展顏一笑,一邊盥洗,一邊道:“不敢勞動芳駕,玲妹妹,你請回吧!”
說罷,又看了床上錦被一眼,忍不住問道:“這一付被褥,真是華貴無比,但卻不似男人所用之物,怎好拿來給我使用呢?”
朱玉玲粉臉陡紅,秀目一轉,笑道:
“這些都是我用過的,玉哥哥若是嫌棄,等會我拿去換過好了!”
李玉琪忙道:
“怪不得這等漂亮,原來竟是玲妹妹的,小兄喜歡都來不及,哪會嫌棄,快別麻煩了。”
朱玉玲親自将拖鞋,放在李玉琪身畔,纖腰一拗,轉到身後,俯在他背上,玉臂輕舒,擁住他的脖子,軟綿綿,情切切,低聲連喚:“玉哥哥!”
這幾天,雖可以每天見面,卻無機會單獨相處,談些知心的話兒,今天,還是定親以來的第一次,故而玲姑娘情難自禁,但喚出“玉哥哥”之後,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因之而只好反覆低喚不已。
李玉琪當然也能深切地了解她的情意,只因他自己也是一個生就的多情種子的緣故!
所以,他被這幾聲耳邊的喚呼,擾亂得意亂情迷,心神飄蕩。
一連串嗯聲答應,匆匆地洗好腳,穿上拖鞋,伸手摟過她來,含情無限地凝視着懷中的玉人,一千一萬個念頭,自心頭馳過,一千一萬個念頭,又跟着湧起,使他猶疑難定。
她似乎已經知道,将發生什麽?
但他仍然靜靜地閉着眼睛,蜷伏在他的懷中,她情願承受他給予的一切,卻久久不見動靜。
她緩緩地開啓眼簾,與他的目光一接,周身如觸電般,粉面也在同時之間,染滿了紅霞。
那紅霞發展好快,剎那間己轉至玉頸。
她只覺得心頭鹿撞,甜蜜異常,但卻不由得“嘤”的一聲,将螓首鑽入他的肋下,輕輕地埋怨說:“玉哥哥真壞,你怎麽可以這樣看人家呢!”
李玉琪心中一蕩,念頭電般一轉,暗叫:
“不好!”
連忙将懷中的玉人扶正,微微一笑道:“玲妹妹,朱伯伯可曾對你說,我的體質有異嗎?”
朱玉玲偎坐膝頭,聞言起先一愕,繼則一羞,那片剛剛遲去的羞紅,陡又湧現出來。
她陡地立起,奔至北窗案邊,背着臉嬌“啐”一口,道:“我不知道!”
本來嘛,玲姑娘雖是天真未泯,卻也情窦早開,聞言早已想到,那種羞人答答之事了。
這等事,別說是那年代,即使現在,最開通的小姐,也未必敢輕易與人讨論,這叫玲姑娘怎的不羞,不怯!
但偏偏遇上李玉琪,不但不管她羞也不羞,反而索性緊追過去,坐在窗邊,握住姑娘一雙纖纖細手,道:
“玲妹妹,你別騙我,我猜朱伯伯一定對你說過,是嗎?”
這一對面追問,玲姑娘想藏都藏不開,沒奈何,只知低落下垂粉頸,微微點首。
李玉琪握着姑娘的雙手,徽一用力,繼道:“其實你我不久便成夫妻,有何事不可說?
又何必害羞藏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