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對蘇玉玑望了半響,方才微微一嘆,說:“玑弟弟……”

蘇玉玑望着他“嗤嗤”一笑,李玉琪玉面又紅,忙改口說:“玑妹妹,昨夜冒犯,愚兄實在該……”

蘇玉玑聽他提起昨夜,剛才消去的暈紅,陡又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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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he 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

第 八 章 雙鳳馭龍

見他自愧自責,芳心之中更覺不安,不自覺鳳目泛潮,舒玉掌捂住李玉琪嘴唇,阻他說那死字,随即嗚咽道:“說起來誰也不怪,只怪我不該在半夜出來,要不然怎麽會被那妖婦暗算擒住呢,只是,事己至此,我也沒什麽希望,只希望玉哥哥待我,就像對待玲姐姐一般,就夠了!”

李玉琪當然知道,如今之計,生米已成熟飯,不過己是為勢所迫,只好如此。

以李玉琪往日對待蘇玉玑的情份而言,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是根深蒂固,難以割舍了。

其所以會使李玉琪産生惴惴不安,無所适從的感覺,乃因過去,李玉琪一直把蘇玉玑認作是男生,當作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看待,雖然是情真意摯,卻與對待他的未婚妻室的方法不盡相同。

及至昨夜,不但驟而發現了蘇玉玑是為女兒之身,并還在靈明被媚香所迷之際,與他發生了夫妻之實。

這一來突轉,豈是那疾惡如仇的李玉琪,所能承受得住的?

但,這會經蘇玉玑一陣嗚咽低訴,心頭浮雲盡去,憐惜鐘愛之情頓生,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蘇玉玑被外玉腕,一邊為她抹去淚水,一邊低聲答道:

“玑妹妹,過去的事,都別提了,做哥哥的雖然問心有愧,但對妹妹摯愛之情,卻一如往昔,往後玑妹妹既願以身相許,我怎敢不将與玲妹妹一體看待呢,敵對這一點,接迷妹盡管放心就是!”

蘇玉玑終日萦懷的,就是擔心這一點,今既得玉哥哥親口相許,慎重保證,立即寬心大放,破涕為笑,複又恢複了過去那一股嬌态之氣,反腕抓住李玉琪雙手,喜悠悠贊道:“玉哥哥真好!”

李玉琪目睹她那瞬息萬變的表情,化悲為喜的嬌态,恍若帶雨海棠,臨風驟放,嬌美處與朱玉玲煞似一人,不禁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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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玑被他這一陣凝視,她那芳心裏不由得又喜又羞,只見她扇動兩下,那一對又細又彎的長捷毛,瞪了他一眼,香舌一吐,嘴唇輕啐,佯嗔喜鼓腮作态,道:“玉哥哥,你不識得我了嗎?老盯着人家幹麽!”

語氣兇而又兇,無奈是語音人弱,有氣無力,再加以吐氣如蘭,流霞生存,任憑你再呆再傻,也堪能體會得那一股親昵情意!

李玉琪聞聲,心頭更是覺得搖搖激蕩,忍不住展顏開懷,笑出聲來。

蘇玉玑本是佯怒,又哪能裝作多久,一見他笑,也跟着咯咯嗤嗤,笑作一團。

一剎那,清聲脆笑,交織一團,滿室陰翳之氣,轉化為盎然春意,聲浪更遠波室外。

室外,朱玉玲聞得笑聲,知道他倆人己然打破了躊躇的局面,合好妥協,立刻自外走進,笑着對兩人打趣道:“恭喜玉哥哥娶得美婦,恭喜玑妹妹嫁得俏郎,但不知對我這中間媒人,打算如何謝法?”

蘇玉玑見狀,又喜又羞,陣道:“玲姐姐壞嘛,我不理你了!”

朱玉玲嘻嘻笑道:“當然啦,有了哥哥,還理我姐姐作什麽!”

蘇玉玑聞言更羞,支推着李玉琪撒嬌道:“玉哥哥我不管,玲姐姐欺負人家!”

李玉琪見她嬌憨得有趣,仰天哈哈大笑。

朱玉玲卻是仍不放過,咯咯嬌笑道:“啧啧,好熱,好熱,怕不能燒壺開水了!”

蘇玉玑更是大羞,只羞得埋首被裏嚷道:“好,你們倆都欺負人家,我不來了!”

李玉琪二人見狀,更是大笑不已,好半晌方才止住。

朱玉玲笑畢也自坐在榻側,把蘇玉玑拽出被外,将手中所攜一本冊子,塞在蘇玉玑手中,又笑着道:“哪,送你一件寶貝,你現在就趕緊看看,等晚上洞房花燭之時,可是用得着呢!”

蘇玉玑早晨,己然聽朱玉玲提過,這冊子乃是那陰陽真钰,剛剛被李玉琪在仰化客棧中取回。

亦知道若欲醫好此身癱疾,與李玉琪白頭偕老,就非習得其中所載之真陰鎖陽之術不可!

但聽得那朱玉玲玩笑語氣,又兼而當着李玉琪面前,蘇玉玑臉皮再厚,也不肯就接。

故而,一塞入她手中,俊臉兒立刻漲起飛紅,氣憤憤一把推開,白眼一瞥李玉琪恨恨地道:“玲姐姐真壞死了,我不看!”

李玉琪知道,此時自己在此,确實礙眼,哈哈一笑,便立即在桌上取過那昨夜在地上的碧玉葫蘆,借故去找那神蛛碧兒,出室而去。

室內只餘下一雙嬌女,氣氛自和緩了許多、但蘇玉玑仍然是連施白眼,恨恨不休地埋怨朱玉玲道:“玲姐姐真羞死人,當着他怎好拿着這種撈什子來呢!”

朱王玲又是一陣咯咯嬌笑,歪身睡倒蘇玉玑身畔,半晌方才正色道:

“夫妻之居室者,人之大倫,古之聖賢,所不能禁,賢妹何拘泥乃爾,竊思吾等,既為夫婦……”

蘇玉現聞得她咬文嚼字,酸氣沖人,“嗤嗤”一聲,笑出聲來,啐道:

“玲姐姐,你哪兒學來的這股子酸氣,快打住吧,再酸下去,小妹的牙齒都被你酸掉光了!”

朱玉玲也自一笑莞爾,回道:“你怕我酸,可不知玉哥哥比我還要酸上十倍有奇,真笑掉牙,往後若是不肯聽話可有得倒呢!”

蘇玉玑“哦”了一聲,表示不信,朱玉玲又道:“其實我這一套,平常不都是跟玉哥哥學的嗎?想當初,在曲阜之時,玉哥哥親手将這書交我,當時我那羞怯,你自然可以想見,只是,玉哥哥不但不管人家羞也不羞,還老老實實地搬出一篇酸理來,教訓了我一頓,你說氣不氣人,不過,話又得說回來,這道理雖酸,卻使我大為徹悟,夫妻居室之道,故此今日,我才又搬此來酸你一酸,也好叫你了解,為人妻室,并非如意想中那般容易呢!”

這番話确有道理,蘇玉玑焉能不服,既然服了,自然得收起滿腔羞赧,來個洗耳恭聽!

于是,朱玉玲便在蘇玉玑耳邊,大宣法門,不但将夫妻之義述予她聽,并還将李玉琪秉賦體質,又詳細分析一遍。

最後,方才翻開那冊“陰陽真钰”來,逐字逐名,詳加解說,真到蘇玉玑點頭認可,心領神會之時,方才起身,整了整衣衫,囑咐說:“玑妹妹,你好生再詳讀一遍,可別當兒戲,我這就去整治一桌酒席,你靜等着吃合卺酒吧!”

此時,蘇玉玑聆得一席教言,果然己羞澀略減,聞言粉頰微紅,卻皺起秀眉,悄聲說道:“玲姐姐,我一想到玉哥哥那股子兇勁,真怕死了,你……”

說着,伸手将朱玉玲拉近身畔,又叫她附耳上來,吱吱喳喳,耳語了好一陣,朱玉玲神色郝然,站起嬌軀,咯咯笑道:“你想得不錯,叫我替你墊背打頭陣,我可不幹!”

蘇玉玑滿臉乞求之色,哀求道:

“好姐姐,你怎忍心見危不救呢?再說這對姐姐,也有好處啊!”

朱玉玲“啐”道:

“對我有什麽好處?我不管!”

蘇玉玑又求道:

“姐姐,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小妹一旦複原,不但感激姐姐瓜代之恩,日後若有須用小妹之處,赴湯蹈火不敢辭,何況姐姐你适才有言,我等夫婦,形雖三人,實為一體,同床共枕,又有何可羞可恥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朱玉玲确實有點兒無辭可卻,只得微噓一口氣,表示自己的無可奈何,悄聲答道:

“別說啦,等晚上看情形再議吧,天已不早,我要去燒饒了!”

說完,不等蘇玉玑回答,便自飛快出室逸去。

當晚,朱玉玲果如其言,将飯菜做好,端入蘇玉玑所居房內,卻不讓人食用,反令李玉琪找來文房四寶,用紅紙寫好李氏祖宗的神位,供在中央。

再又翻箱倒櫃,自那辣手仙狐葛紫荷一堆衣服之中,找出一身大紅的衣服,親自為蘇玉玑穿好。

又找了一個大紅頭巾,蒙蓋在蘇玉玑頭上。

李、蘇兩人,皆弄不清有朱玉玲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至此方才了然,依她之意,是欲叫他倆立即成親。

此舉果然是妙,否則若李玉琪當夜,為玑妹妹醫傷,雖然是事急從權,與禮終有不合。

再說萬一因此醫好了傷勢,卻醫出來毛病,蘇玉玑未婚先孕,将來,則不但補之不及,兩人終因少此一舉,有愧于心,而致見不得人!

故此李玉琪明了朱玉玲心意,雖也因家仇未報,原配兩妻未娶,驟與蘇玉玑先拜堂之舉,心中不免惴惴,權衡緩急輕重。卻又不能不暗暗贊嘆玲妹妹,想得周到,體貼入微。

只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也不知朱玉玲是真的疏忽,還是不好意思,加入陣容,竟将她自己忘了。

她雖與李玉琪,經過了議定納采的手續,卻并非正式成親,即便是納妾,在那時也未有如此草率就急,何況李玉琪仍是以妻名下定的呢?

經過昨夜,朱玉玲己然由少女變成了婦人,若日後萬一因此發生,她擔心蘇玉玑可能發生之事,豈非她也是無臉見人了嗎?

幸虧,蘇玉玑已猜透了玲姐姐用意之後,心中不但是暗暗感激,更也替朱玉玲着想一番。

故而,當朱玉玲以冰人伴娘自居,為蘇玉玑整裝梳頭之時,蘇玉玑立即附在朱玉玲的耳邊,吱吱喳喳地演說了一陣,聽得朱玉玲不得不點頭,臉上表情,更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的一息數變。

朱玉玲為玑妹妹整容已畢,半扶半抱地将蘇玉玑扶坐在高背椅上坐好。

她也自去更換了一身紅裝,端坐在銅鏡前,描眉點唇,刻意也裝扮了一番,着實地花費了不少時間。

只是,兩人既然都作新娘,卻無形中少了兩個最重要的人物,那使是喜娘與“贊禮”之人。

本來,朱玉玲自己雖己十分懂得這一套禮法,幼時跟随父母,到親戚家賀喜吃酒,卻曾經見識儒家不少結婚場面,而準備由自己一人,身兼這兩大要職,但如此一來,喜娘可以省掉不要。

卻不能說,讓新娘子一邊叩頭拜堂成親,一邊充任“贊禮”,高唱那“新郎新娘交拜”

等詞兒啊!

故而,這兩個紅裝佳人,想起這事,便不禁怔在一起,呆呆地你看我,我瞧你,誰也想不出主意來了!

幸好,這僵持的局面,并未維持多久,便聽得“唰”的一聲,自窗外飛進一只蒼鷹般大的白色俊鳥來。

不用說,這烏兒就是八哥雪兒。

那雪兒壽長千年,随達親禪師,行道江湖達數百年之久,終日受佛法熏陶,不但通靈能效人語,見識亦極廣闊。

故而一瞧室中陳設,與兩位千嬌百媚佳人的打扮,便已猜知何事,竟而“哈”聲一笑,道:“你們與玉哥兒可是要拜堂嗎?那敢情好,這酒喜酒,我可是要吃定了!”

蘇玉玑知它頗嗜好杯中之物,聞言俏目一轉,心中已有計較,只得厚起臉皮,故意刁難他道:“我們缺少贊禮,堂都拜不成,哪還有喜酒給你喝。”

雪兒又“哈”了一聲,脆聲道:“找贊禮還不容易,我來好了,只是喜酒卻須多給些才行!”

朱玉玲聞言色喜,答應讓雪兒獨享一壇佳釀。

于是那八哥雪兒,立即展翅躍上窗臺,學着那贊禮之詞,大聲叱喝起來。

另一室中,李玉琪亦然準備妥當。

雖未曾更換新衣,卻也着意盥洗了一番,聞聽得雪兒脆喝之聲,心中雖覺着有一絲兒好笑,卻不但不敢真個笑出,竟也随着喝聲,按部就班,緩步入室,站在供桌前預先鋪好的紅布上。

朱玉玲此時,早已在蘇玉玑與自己的頭上,蒙好紅巾,掩住頭臉,等聞得雪兒二次脆喝,便扶起那尤在腰酸背疼的蘇玉玑,并立在李玉琪身側,依次各拜兩拜,相對交拜已畢,接着雪兒又喝道:“送入洞房!”

三人活像個木頭人似的,拜了天地,氣氛雖然異常緊張嚴肅,無奈他三人,年紀即幼,旁邊又無尊長監督觀禮,故煞是輕松,及至送入洞房一詞唱出,三人均不由“嗤”的一聲,笑出聲未。

其實,這并非三人視此事如兒戲,事實上這次從報喜行禮之時,即無人手幫忙,也沒有時間籌劃,将就蘇玉玑行動不變,将行禮之處合卺之席設于一室之內,禮堂洞房就在一處,哪還有洞房可入,聞聲豈不都好笑出聲呢。

好在三人均非一般世俗兒女,平常裏說笑親熱己成習慣,婚禮行過,夫妻之名己定,更不必效法那一般俗人的拘謹躊躇。

故而,當李玉琪手牽兩人玉腕,引至榻邊令兩人坐下之後,第一個朱玉玲笑意盎然道:

“玉哥哥,快點掀紅巾嘛,悶死人啦!”

蘇玉玑聞言,又是“嗤”地一笑,暗暗擰了她一下。

似在笑她性急,李玉琪伸手拈住兩人的紅中,輕輕一拉,眼前立時一亮,雪兒己代替他贊道:“兩位娘子,真是美若天仙,玉哥兒真是豔福無邊哪!”

說着,竟還搖頭晃腦,效那酸腐之态。

蘇玉玑玉鼻一皺,想作個淘氣的怪象,朱玉玲立即報複似的,也自擰了她一下,啐道:

“你還是新娘子呢!怎還這般頑皮!”

蘇玉玑反唇學她道:“你還是新娘子呢,怎還這般兇法。”

這兩人,本來模樣就有着幾分相似,這一同時着上紅衣新裳,扮成新婦裝梳,更酷肖是一對雙生女兒,若非是表情各異,驟而望見,一時真分不清楚,誰是玉玲,誰是玉玑。

李玉琪立在一旁,見她們兩人一般嬌豔若花,春意盈頰,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慶幸。

一時間呆怔在那裏,癡癡凝視着兩人出起神來。

朱、蘇兩人,瞥見玉哥哥臉上神态,嗤嗤一笑,蘇玉玑全身一軟,卧倒床中,朱玉玲卻是流眸生波,對兩人各瞥一眼,忍笑婉聲道:“玉哥哥,別呆着了,趕快把祖先神位,請出去吧!”

李玉琪聞言,趕緊召回出竅靈魂,收拾起滿臉得意興奮,恭恭敬敬對神位行了大禮,默禱片刻。

方始将李氏祖先神位撤下來,捧出室外燒掉。

朱玉玲更不閑着,一等李玉琪出去,便自去将那供桌上所擺酒菜,重行擺過,兩只纖纖細手,執在方桌兩角,輕一用力,竟半那紫擅雕桌,四平八穩的平平擡起,蓮步輕移。

行若無事般,将約有百十斤重的桌子,擡放在榻畔,扶起蘇玉玑坐好,背後墊上繡枕錦被,方欲落坐,窗上雪兒卻已叫道:“娘子啊,我的酒呢?”

朱、蘇二人同時白了它一眼,朱玉玲說:“右下廚房裏有的是,你不會去拿嗎?”

雪兒這才不言,悄悄地飛進廚房,舒爪抓起一大壇尚未開封的佳釀,脆鳴一聲,震翅飛出,投入暗門中去。

一剎時,暗門裏又溜出神猱紅兒,張着一張大口,對那正在天井中燒紙的李玉琪“咚”

“咚”“咚”一連叩了三個響頭,複又躍入內室,對朱、蘇兩人,依樣葫蘆也是每人三頭。

叩完頭跳起身來,卻不就走,一陣手比腳劃,逗得這兩位新人,喜上加喜,笑作一堆,卻不知他的用意。

那紅兒也急得抓耳搔腮,李玉琪走進來看見,曉得它是雪兒支使它來道喜讨賞,想要酒吃,便道:

“紅兒你要酒嗎,好,你也進廚房裏拿一壇去吧,只是別吃醉了就行!”

紅兒聞言,喜得連翻兩個跟鬥,跳人廚下,抱起一個酒壇子,一溜煙又從暗門中躍了出去。

此時,房中僅餘下李玉琪三人,相視一笑,李玉琪坐在朱、蘇兩人對面,執壺為兩人斟酒,舉杯道:“來,玲妹、玑妹,幹一杯!”

這是個出乎意外的大喜日于,三人平日雖不常飲酒,這次卻不能不喝,故而,玉玲、玉玑慌忙也舉杯向照,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三張俊臉,便在同時間泛起了飛紅,也同時都感到熱辣辣,興奮異常。

于是,朱玉玲執壺,為各人斟滿,你敬我,我敬你,相互邀飲。不多時,便将那一壺兩斤花雕,灌下腹去。

三人本不善飲,兩斤酒雖不算多,三人卻已是不勝酒力了,草草吃畢菜飯,第一個蘇玉玑,呻吟一聲,醉倒榻上。

李玉琪功力深厚,雖覺得有點兒腳下不實,卻無大礙,朱玉玲雖在昨夜,被初破爪之時,略失真元,卻因得真精和融,并服下一粒那達親禪師所留的青龍丸,不但是無損功力,反而因之大大增進了不少,故此也能支持。

勉強為蘇玉玑脫下羅裳,蓋妥錦被,輪到她自己,卻因當着玉郎面前,而羞怯得周身乏力。

朱玉玲歪身卧倒,微吟道:“玉哥哥,勞你駕把桌子搬走,熄了燈好嗎?”

李玉琪醉眼惺松,立起身子,在桌邊輕輕一拂,那桌子真像長了翅膀,貼地翩翩飛起,輕輕飄落在對面劈下,桌上杯盤與盤中殘肴,卻是點滴不溢,仿似生根在桌上一般。

這一手仿如魔法,其實則為李玉琪兩儀降魔神功之中,降魔掌中的一式絕學,名曰“金剛揮袖”,乃是将兩儀降魔禪功真氣,藉揮袖之勢發出,可剛可柔,無聲無形,意念真氣所及,十丈以內立可毀物傷人。

端的淩厲無匹,別說是推動這張百十斤重的桌子,就是再重上十倍的鐵塊堅石也擋不了這一揮之力。

李玉琪醉态可掬,無意中施出絕學,朱玉玲醉眼惺松,瞥見那桌子會飛,卻真當它是有翅膀呢,揉揉眼,未曾看見翅膀,卻看清了李玉琪四處找燈。

這室中哪來的燈火,光亮不全是那山壁頂所嵌的明珠射出來的嗎,朱玉玲仰卧上望,啞然失笑,喚道:“玉哥哥,把壁上的珠子取下來吧,這裏可不要燈呢!”

李玉琪恍然而笑,舉臂張手,虛空連抓,壁上數十顆燦爛明珠,恍若冰雹驟降,又如巨鯨吸水齊齊投入李玉琪兩只肥大的衣袖裏,剎時間,室內珠光頓滅,窗外天井中珠光,射入室內。

李玉琪收得興起,飄身窗畔,揚臂又抓,瞬息間,半邊天井,驟又一暗,室內頓時較前黑暗得多了。

榻上朱玉玲喚道:

“玉哥哥好了!”

李玉琪依言停手,雙臂一垂,“嘩啦啦”一聲,收入袖中數十顆大珠,統又滾出,滾了一地,室內頓又大放光明。

朱玉玲“哎”了一聲,李玉琪連忙兩袖一卷,室內又顯黑暗,在暗中,李玉琪問:

“玲妹妹,這些東西怎麽辦哪!”

李玉琪真個醉了,怎麽辦還得請問朱玉玲,朱玉玲‘咳’了一聲,道:“就放在地上吧,不過可得找件衣服蓋起來才行!”

李玉琪依言脫下外衣蓋好,輕飄趨近榻畔,想上去,又有點不好意思,身軀搖搖晃晃,猶疑不定。

朱玉玲暗中瞥見,嗤地一笑,道:“玉哥哥,看你醉得站都站不穩了,快上來睡吧!”

說着,爬起來為李玉琪解衣脫鞋,将李玉琪推倒榻上,自己卻一扭身轉過一邊去了。

李玉琪以為玲妹妹想走,在榻上嚷道:“玲妹妹,你上哪兒去啊,快來嘛!”

朱玉玲嗤地又是一笑,呻道:“你看你,人家換衣服都不許嗎?”

說完,一瞥李玉琪目光炯炯,不由得粉頰一熱,佯嗔道:“快閉上眼睡覺,不許看。”

李玉琪莞爾一笑,依言閉目,耳中但聞一陣衣裳悉悉之聲,不一刻,身畔一動,張目一視,朱玉玲可不正含情脈脈地倒卧榻側嗎!

這一番,三個正名夫妻,李玉琪焉肯老實,只見他猿臂一舒,馬上便将朱玉玲拉入懷內。

朱玉玲“嘤咛”一聲,羞不勝性,顫聲兒只換了一個“玉”字,兩瓣櫻唇,便陡地被捂住。

兩人這一鬧,可不知鬧到什麽時辰,也不知床裏的蘇玉玑被他倆鬧醒了沒有。

翌日,李玉琪首先醒來,睜眼見室中一片黑暗,窗外珠光隐隐,轉側間,觸及兩側溫香軟玉,初則一驚,繼則恍悟,不自禁啞然而笑,暗自得意。

冥想多時,李玉琪見身畔兩女,香夢沉沉,悄悄坐起身來,閃目瞥見榻上衣服,伸臂處虛空一抓,竟施展出降魔掌中絕學“佛祖招魂”一招,只見那散置地上的衣服虛飄飄向上升起,投落榻上。

李玉琪将一堆衣服,分置三堆,疊放榻側,然後将小衣穿起,卻不見長衫。

于是他游目四顧,果見那兩件長衫,遠擲在屋角地上。

李玉琪伸臂又抓,衣衫自床下再起,地上卻因而大放光華,一時将整個房間,照射通明,猶如白晝一般。

原來,那地上正是李玉琪所堆蓋起的一堆明珠,此時那衣蓋一去,怎不大放光明呢?

李玉琪未慮及此,驟睹耀目光芒,猛吃一驚,正想重行蓋起,榻外朱玉玲被那珠光一照,己然有了動靜。

朱玉玲面外而卧,好夢正香,珠光驟然一亮,只見她長彎、粗黑的睫毛,微扇了兩下,一翻身,把玉臂伸出被外,搭附在李玉琪腿上,口中喃喃欲語,卻是未出半點兒聲息。

一瞬間,将螓首埋伏在李玉琪腿下,複又沉沉睡去。

這一來,李玉琪踞坐榻上,可真有些兒為難,怕自己若再一動,打擾了玲妹妹好夢。

沒奈何,只得苦笑了一下,便只好原勢不動,靜坐在那裏,默默地欣賞那左右兩姝的睡态豔姿。

右手朱玉玲,曲身側卧,錦被覆體,卻将一只玉臂伸了出來。

那玉臂賽雪欺霜,白嫩異常,經屋角射來的珠光一照,更顯得肌盾晶瑩,惹人心蕩神馳。

螓首埋伏李玉琪腿下,看不清楚,但只那如雲秀發,卷曲披散,掩顯出黛白粉頸,亦足以惹人魂消魄散了。

右手蘇玉玑,卻是側卧向外,李玉琪踞坐之陰影,正好投在她的面上,故而不曾察覺得明珠強光,睡态極其安祥。

只見她,螓首蛾眉隐蘊春意,若花粉面帶嬌紅,朱唇綻笑皓齒微露,似在夢着得意之事一般。

李玉琪呆視有頃,但覺得全身如沐春風,舒泰得意無可言狀,不由自主握住朱玉玲玉腕,輕輕将腿移開。

腿移處,但見那朱玉玲一般是嬌豔若花,臉泛春光,與那蘇玉玑兩兩相較,面龐卻極相似,睡姿一般柔美,恍若一雙并蒂睡蓮一般,叫人分不出軒轅高下來。

李玉琪左顧右盼,若有目不暇接之勢,一時裏,眼中只有面前這一雙玉人,心下但覺得甜蜜溫馨,什麽尋親報仇,什麽闖蕩除魔,早已被那股幸福浪浪潮,沖擊得無影無蹤了。

其實,這并非李玉琪無智無勇,見色忘義以致于此。

換個別人,處之于他那種左擁右抱,新婚燕爾之時,戀閨忘我之态,或更勝之百倍呢!

實則,這數日以來,局面驟變,蘇玉玑由男變女,朱玉玲計決從權完婚,事情到此地步,着着出之于李玉琪意料之外。

想那李玉琪,雖然是武功蓋世無匹,聰敏絕世無倫,但到底還是個年輕小夥,江湖歷練先不說他,人情世故之所知,也極其有限。

這一旦驟墜溫柔之鄉,贏得了一對如花美眷,嘗得那人生至樂滋味,又怎不如癡如醉,樂而忘蜀呢!

故此,李玉琪盼顧之間,飄飄然如飲瓊漿,但覺得胸中怦怦,意馬人猿,情不逢禁地伸出雙手,分別撫捂在兩姝玉頰之上。

朱玉玲經那珠光之耀射,己有醒意,驟被李玉琪一手撫覆,那練功之人,警覺之心何等強烈,哪還有不醒之理。

只見她妙目驟睜,閃現處望見李玉琪踞中而坐,玉面生輝,朱唇含笑,星目中閃射出萬縷情絲,注視着自己。

四目一觸,朱玉玲但覺得周身一緊,似乎被她玉哥哥眼中所射出的情絲纏不結實。

只是,這情絲纏得雖緊,朱玉玲不但不以為苦,反似甘心懷有願,樂于接受一般。

朱玉玲綻唇一笑,勝似海棠驟放,舒玉臂握住那只捂置在自己頰上的大手,移于唇邊,輕置一吻之後,方才昵聲道:“玉哥哥,你怎的不多睡一陣子?現在才什麽時候啊?”

那語聲幽昵婉轉,煞似莺聲鳥語,娓娓道來,關注恩愛之懷有,溢于言表,說罷,一雙鳳目,亦放出萬股情焰,傾注在李玉琪面上。

李玉琪本己是心蕩神移,哪再堪承受這萬股熱焰炙烤,哪還能不像是雪獅向火,一烤即溶了嗎?

故此在四目再接之時,李玉琪癡癡一笑,意似未聽清朱玉玲問話,并不回答,一伏首,擁住朱玉玲螓首,再仰腰,覆在錦被之上,輕憐蜜愛,至額、至眼、至鼻,而止于唇,将朱玉玲吻得嬌喘微微,若不勝情。

螓首連搖,好不容易将李玉琪雙唇搖脫,舒纖掌抵住那要印在的嘴唇,吐氣如蘭細聲道:“玉哥哥,天都亮了,請你別纏我好嗎?昨夜……”

說至此,她那粉頰陡顯飛紅,馬上住口不言,面上眼中,卻流露出一番哀告的神色來。

李玉琪微微一頓,又顯出癡癡一笑,三不管伏首又吻,朱玉玲似覺得情朗情深,不忍嚴卻,又似是無可奈何一般,竟而在幽幽一嘆之後,把臂摟往玉哥哥脖頸,牢牢不放。

一旁蘇玉玑,不但是早已與朱玉玲一齊醒轉,卻也似解去了媚香之毒,功力已經恢複。

只是,她卻眯着眼裝睡,偷窺這一場香豔惹火的好戲。

只是,蘇玉玑并不能佯裝到底,故而,一見那朱玉玲欲拒還迎的模樣,竟不由“嗤”一聲,笑出聲來,

這一張床榻能有多大,李、朱兩人,雖是正處在緊張缱绻關頭,亦然是聽得清清楚楚了。

李玉琪聞笑一停,朱玉玲乘勢輕推,倏分兩口,朱玉玲就在被中,一下擰得蘇玉玑“哎呀”出聲,嚷道:“哎呀,玲姐姐好狠,拿我作出氣筒嗎?人家好好地睡覺,又沒惹你們,幹嗎擰人呀,哎呀,好痛,玉哥哥你不管,擰死人了,咯咯……”

大概是朱玉玲又擰又搔,才弄得蘇玉玑又是呼痛,又是嬌笑。

李玉琪瞥見這一對嬌妻,打鬧得煞是有趣,聞言不但不管,反而又欠身坐起,讓開地盤,在一邊靜靜欣賞起來。

朱玉玲一見李玉琪讓開,就在被內,用力一拽,将蘇玉玑按住,邊搔邊恨聲怨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在一邊看人家受罪不說,擰你兩下就說我狠了,也不想想,人家昨夜要不是為你,哪會……”

哪會“什麽”,朱玉玲沒說出來,三人心中可全都明白。

李玉琪展顏大笑,狀至得意,朱玉玲面現羞紅,搔抓更甚,蘇玉玑咯咯嬌笑之餘,嬌喘頻頻,斷斷續續地告繞道:“好姐姐……小妹……知罪了,求你……饒過……這一遭吧!……玉哥哥救命……笑死人了……”

說着,被中玉腿亂蹬亂踢,玉體戰顫扭轉,己笑得上下氣息不接,連眼淚都滾了出來。

那錦被能有多重,被這位功力己複的蘇玉玑,一陣踢蹬,早已有一半滑溜榻底,顯露出一對裸纏一起的光潔胴體來。

那胴體一般的雪白晶瑩,玉肌冰骨,一般的纖細合度,嬌小玲珑,李玉琪看在眼裏,朗目中奇光陡現,心臆間神蕩魄移,立時裏笑聲突止呆住出神。

朱玉玲猛覺得身上一涼,錦被滑脫,立即松開蘇玉玑,電閃般抓住錦被,重新為兩人蓋上,蘇玉玑己是更笑不出聲音,蜷伏在朱玉玲懷內喘息。

兩人同時聞得李玉琪突止住朗笑,煞是奇怪,不由自主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轉頭,向李玉琪瞧去。

哪知,就在那六目一觸,三人竟同時若遭電擊,全不由心頭猛震。

但聞朱、蘇兩人,齊聲驚呼,李玉琪朗笑又起,笑聲裏,榻上陡地飛湧起一物,巧不巧,正罩在屋角邊那一堆明珠之上,而榻上,此時那驚呼之聲,也亦早停,代之而起的,不但有嗤嗤的嬌笑與那微微的嬌喘,中間或有一兩聲細弱的呻吟加雜其間,交織成一片春情,在這無邊的黑暗,泛溢波蕩。

樹窟之外,此時,天色也不過剛剛黎明,空中,一輪紅日,冉冉自東方升起,許是嚴冬的緣故吧。

那紅日雖然是光芒萬丈,卻有些冷冰冰的,漠化的寒風,呼呼驚空而過,吹走了所有的雲霞。

使得那蒼天之上,除了一兩顆返歸的星星之外,空蕩蕩別無他物,因此,倒使那紅日,顯得寞落至極。

地上,那土山四周,倒是挺熱鬧的。

靈鳥雪兒、神猱紅兒與神珠碧兒,雙雙栖踞在巨松之巅。

神珠碧兒像是顯得頗為無聊,在巨松枝頭,游戲般撤布了一只巨網,只是那蛛絲并不很粗,卻異常細密,便是那細小的蚊蟲,也不能飛過。

但此時,正值冬季,蚊蟲之類,即使是幸未凍斃,也早已蟄伏不出了,故此,碧兒獨踞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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