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真沒辦法。

朱玉玲見玉哥哥也無主意,便自桌上玉盤之中,取出一顆明珠仔細把玩,見那明珠竟有半寸,透明泛亮,竟是顆上好珍珠,取過玉盤一瞧,那盤中顆顆如此,都是人間罕見珍品,心中一動,倩笑道:“玉哥哥,我倒有個主意,不知你贊成不!”

李玉琪也不問是什麽主意,連說:“贊成!贊成!”

蘇玉玑嗤地一笑,欲言又止,朱玉玲道:“此處一切,想都是葛紫荷生前掠奪別人之物,現在她已死,不若我們拿出去相機救濟貧民,為葛紫荷做些善事,其他笨重這物,仍先留此,等将來北返時再行設法取出,至于此窟,雖然隐密,但終能被人發現的,若是好人倒還罷了,若是被大盜、淫魔據為巢寨,則頗為不當,所以最好在我們走時,想法把窟口阻塞起來,例沒有後顧之慮了!”

李玉琪連頭稱善,略有所悟,等朱玉玲說完,立好接口道:“有了,我那神蛛碧兒,善吐蛛絲,那蛛絲不但堅固無匹刀劍無傷,更與它本身真靈相通,氣機相感,若令它吐絲将窟日封起,不但別人見了害怕,不敢妄動分毫,就是萬一有人能夠破網而下,我等雖還在千裏之外,碧兒亦然有所警覺,到那時,我們豈不也知道了嗎?”

朱、蘇兩人聞言,驚詫之餘,稱善贊同,于是便開始翻箱倒櫃,将其中一幹金銀珍寶等物,裝入一個大袋,大約共值十萬兩。

不過,那牆上明珠,因用以照明,暫時均未取下。

這一陣忙碌搜集,費時甚久,一切弄妥,己是初夏時分。

朱、蘇兩人,連忙跌坐榻上,又修習了一個多時辰的日常功課,方始陪伴着李玉琪睡下。

一宿無話,次日清晨,李玉琪吩咐紅兒,為三馬配上鞍籠,早餐己過,李玉琪在各室內一轉。

揮袖虛空連揚,施展出兩儀降魔神功,将一幹珍珠收在袖內,交予朱玉玲、蘇玉玑兩人分別收入挂囊之中。

三人出得樹窟,李玉琪果然放出神蛛碧兒,玉掌一舒,那碧兒躍踞掌上,朱玉玲兩人在旁,心中雖有點兒怯森之意,卻好奇地,欲想看看那碧兒如何布網,故此,均靜立一旁,并未走開。

李玉琪右掌托住神蛛,左下指着腳邊窟窿作了個手勢。

神蛛碧兒立即會意,“嘶”的一聲,彈跳而起,就在空中,一陣翻滾,落下時己然漲大,看上去綠光閃閃,好不怕人。

雖是在大白天裏,明知道這神蛛不會傷人,朱玉玲兩人仍不免吓得瞪大了鳳目,往後直退。

碧兒落地,并不立即移動,只見它八爪踞地,後尾一翹,“嘶”“嘶”數聲微響,電射出八根銀絲,穿入窟窿對面的巨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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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八腳劃動,盤絲游走,不消半盞茶時,巨網便自織成,罩住了整個窟口出路。

朱、蘇兩人一邊細看,又奇怪又欣喜,怯俱之意也已除去不少。

一見那碧兒将網織好,蹲踞巨網中央,昂首舞爪,狀頗得意自豪,不由趨近李玉琪身邊,同時贊道:“玉哥哥,這碧兒真神,這網上有毒嗎?”

李玉琪微笑道:“這同平常是沒有毒的,不過碧兒己能精通玄功變化,大約是可以在上面放些毒氣吧!”

神蛛碧兒果真通靈至極,竟能懂得三人對話,聞言嘶聲一叫,引得三人對他注意,後臀微翹,口颚颚鈎一張,夾住一根蛛絲。

只見它那蛛絲本是銀白之色,粗如麻繩、被它颚鈎鈎住,不一會,竟立即轉成黑色。

三人一見,知它是表演施毒,朱、蘇兩人都覺得好玩,不山得鼓掌叫好,李玉琪卻叫道:“碧兒,算了吧,快把毒液收回來吧,就你這網己夠吓人的了,如再下毒,萬一有人碰着,豈不要立刻被毒死嗎!”

碧兒真個敢話,聞言果然将毒素收回,在網中一彈躍起,空中連翻,落在李玉琪掌上之時,又變成拳頭大小了。

李玉琪遂令它鑽進碧玉葫蘆,朱玉玲望着蛛絲,懷疑道:“玉哥哥,這蛛絲真那麽結實,不畏刀劍嗎?”

李玉琪知她不信,微微一笑,說:“這還有假嗎?不信你就拿劍試試看啊!”

朱玉玲正中下懷,反臂抽出“紫虹劍”,紫霞一閃,用起三成真力,一劍向蛛絲劈去。

劍絲一觸“膨”的一聲,蛛絲果然未損失毫,紫虹劍卻被彈起老高。

朱玉玲頗不服氣,暗忖:“我這把‘紫虹劍’能夠吹毛立斷,無堅不摧,竟不能斬斷這小小一絲,真是怪事!”

想着,舉劍又劈,這一次加倍用力,竟運出五成功力,心想:“這一劍之力,少說點也有千斤,就是磨盤大石,也能一分為二,看你這蛛絲是否還能擋住!”

想也想,劍卻早已挾着破風之聲劈下,聲勢确是吓人。

哪知一劈到絲上,又是“嘭”的一聲,聲如擂鼓,整個蛛網被劈得顫了兩顫,蛛絲卻仍然未斷。

劍被彈起老高不說,朱玉劍握劍的右臂,竟被震得麻了一麻,虎口一熱,幾乎把劍不住。

這一下,可不由不信了,朱玉玲叫聲:“真厲害,真厲害,若人被它遇上,怕不是無物能治了嗎!”

李玉琪一邊摧促二人下樹,一邊道:“那也不見得,所為‘一物降一物’,神蛛蛛絲雖然無敵,卻怕我這小小的一根佛面碧竹杖呢!”

三人上馬并騎緩行,蘇玉玑問道:“玉哥哥,你說的就是在駱馬湖用以制敵的竹杖嗎?”

李玉琪道:“正是此物!”

接着又掏出來令兩人傳觀,又将得杖經過,一一述出。

朱玉玲持杖細觀,見那杖粗如小指,長藥兩尺二寸,每節前後各有一個佛像,口鼻眉俱全,口張若笑,中有一孔相通,全竹晶瑩碧綠,宛若碧玉雕琢而成,入手不但冰涼,分量亦頗沉重,不禁連連稱奇。

前端竹孔中穿着一根蛟筋,其色亦為深碧,摸在手中,也是冷冰冰的,共有二股,每股約有二尺多長。

朱玉玲反覆把玩,陡地略有所悟,将蛟筋纏着的一端,穿入竹杖另一個孔,用力一拉,将碧竹杖變成弓形,再将那兩股蛟筋系緊為弦,微一拉動,弓弦彈力強大,“嘭嘭”作響。

朱玉玲見狀,大喜道:“玉哥哥,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嗎?”

李玉琪奇道:“這不是佛面碧竹杖嗎?”

朱玉玲嫣然笑道:“玉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乃雲南百毒門中,鎮山之寶,佛面弓也,聽爹爹說,這百毒門雄踞雲南,善養各種奇毒之物,如與人結下梁了,慣常放出毒物,暗中傷人,手段陰辣無比,所幸者,百毒門人世居雲南,并不常來中原江湖中走動,故而亦無大害。”

“據傳那百毒門中,有一佛面弓,乃是龍嚴佛面竹杖根所制,聽說那佛面竹根生長在岩石之上,其根深入岩石,最下者可達數十丈深,故而不但難找,竹根本身之生長亦是萬分困難,每百年方能生長一節,再百年能印出一個佛面,故此一節,便要長三百年之久。”

“據雲,那百毒門中的佛面弓,上面只有一個佛面,每節亦無小孔,想來是生不得深之故,但已經十分厲害了。”

“因為那佛面竹,不知是何緣故,竟生為百毒克星,無論再毒再大的毒物,一旦遇此竹,兇焰立斂,不僅是不敢妄動傷人,如由執竹人加以訓練,久則便可将毒物收服,聽人命令了。”

“所以,那百毒門中,除掌門人有一只長約二十節的佛面弓外,每一門下,各有佛面竹一杖,執為信符。”

“那佛面弓弓弦,聽說是以千年寒碧毒蛟的蛟筋所制成的,亦具有克制毒物的特性,更妙的是,那蛟筋堅固邊常,寶刃不能損傷,彈力極大,以至發射羽箭彈刃,能遠達百丈之外,穿金裂石,無堅不摧,故被百毒門供奉為供山之物,被武林人視為奇寶之一。”

李玉琪、蘇玉玑兩人聽得入神,三人于不知不覺間,己然走完了荒地,轉入官道之上。

雪兒栖息在朱玉玲馬頭之上,聞得朱玉玲說到這裏,只聽它“呀”了一聲,插言道:

“玉哥兒啊,玲少奶說得不錯,這竹杖過去确實是百毒門之物,你記得嗎?過去,我對你說過,那神蛛碧兒的舊時主人,不是叫什麽百毒使者嗎?”

李玉琪點點頭,表示記得,雪兒高興地道:“那百毒使者,就是百毒門的始祖啊,想當年使者被陰陽真人殺死,禪師将使者的百毒秘笈取來,順便帶來了這只竹杖,現在的百毒門,大約就是百毒使者的徒子徒孫了!”

蘇玉玑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麽這竹杖會挂在玉哥哥經過的甬道裏呀!”

雪兒“咳”了一聲,老氣橫秋地道:“這個都不懂嗎?老禪師佛法高深,自然能算出前因後果,知道在後世若幹年後,玉哥兒會來的啊,若是不把這竹根,挂在那裏,玉哥和怎能破除蛛網,收複了碧兒呢!”

蘇玉玑見雪兒輕視自己,一翹嘴不去答喳,轉而要過朱玉玲手中的佛面弓來,接着道:

“這弓真能射那麽遠嗎?我試試看!”

說着,探手入囊摸索半晌,才摸出一顆珍珠,又道:“就用這顆珠子試試吧!喂,雪兒,射出去珠子你幫我拾回來好嗎?”

雪兒脆聲應好,蘇玉玑擡首四眺,見天邊百十丈遠處,正飛翔着一只老鷹,那老鷹老遠望去,只有拳頭般大,正在低空盤旋着,似在尋找食物。

蘇玉玑一指那鷹,又道:“玉哥哥,你看那老鷹多可惡,大概又在找小雞抓食吧,看我打它下來!”

說着,将珍珠扣在蛟筋之上,用力一拉一放。

“铮”的一聲,弓弦響處,那顆珍珠,疾着流星趕月,日光下帶着一道光華,及一陣嘶風破空之聲,直向那老鷹飛去。

雪兒一聽得弓弦響聲,也立即脆聲叫道:“玉哥兒,看我抓它回來!”

聲未落,只見它雙翼己張,拍擊飛出,身化一溜銀光,疾如閃電般,直追在珍珠之後飛去。

瞬息間,前面珍珠己出去百丈,雪兒也變成了一個小銀點。

但,快雖快,無奈是距離過遠,蘇玉玑因未将那老鷹前飛速度計入,而迳射老鷹身體之故,那珍珠竟擦着老鷹後尾打空。

李玉琪鼓掌大笑,蘇玉玑粉面一紅,白了他一眼,瞥見那雪兒,似己追上珍珠,鐵喙一啄,竟将那珍珠含往。

蘇玉玑速又摸去一顆,扣弦再發,“嘶”的一聲,又是一溜白光射出,眨眼飛射百丈。

這次可未曾落空,只見那遠處,光華一致,己穿入老鷹腹內,那老鷹立被這一珠之力射死,翻滾着向下落去。

李玉琪眼神奇佳,看得很是清楚,只見那遠處,雪兒己舒爪将死鷹抓起,風馳電掣般飛了回來。

片刻間,雪兒飛近,朱、蘇兩人,瞥見那雪兒抓下的老鷹竟有磨盤般大小,不禁又驚又喜。

便是李玉琪也覺意外,想不到小小一弓,能射出這麽遠不說,還能将這磨盤大的老鷹擊斃,實在令人可喜。

蘇玉玑接過雪兒吐來的珍珠,卻望着那死鷹發愁,皺眉道:“玉哥哥,那顆珍珠怎麽取出來啊!”

李玉琪令雪兒飛近馬邊,看準傷口,骈指虛空一劃,三尺外懸空的鷹腹,立即應指劃開一條,長有一尺的大口子,鷹腹內五髒鮮血立即流落地上,那一顆珍珠也随着心肺堕落地上。

此時,三人在馬上一直未停,三馬并馳雖不急速,卻也于眨眼間前馳丈餘。

李玉琪回頭一瞥,伸兩指淩空一召一夾,那地上的珍珠,立即飛起,夾在李玉琪兩指之中。

日光中,朱、蘇兩人看清此景,因而驚大了眼睛,好半晌,蘇玉玑方才接過那顆珠子,嬌叫道:“乖乖,玉哥哥會法術嗎?”

這能怪蘇玉玑大驚小怪,須知她雖知李玉琪相處已久,知道這玉哥哥功力深厚,卻不知到底深厚到何種程度。

李玉琪雖也曾在她面前屢次施展身手,卻都因對手太過無用,而未能盡出全力,都是一兩招內,挫敵傷人。

故此,實在說來,連朱玉玲算上,都不能徹底了解,李玉琪功力臻達何種境界了。

李玉琪在無意間用出,這種武學中最難練成的虛空攝物之法,兩人哪能不驚奇萬分呢。

李玉琪見她兩人之狀,也不解說,只微微一笑,将佛面弓要過收起,一指前途,道:

“前面就要入鎮了,咱們要打尖嗎?”

朱玉玲一看天己近午,便婉聲兒應好。

不一刻,三人三騎馳入鎮內,一看街頭鎮牌,上寫着“果頭”兩字,知是果頭鎮了。

這果頭鎮乃是在蘇皖邊境之上,三人為早些到達金陵之故,并未走大道,而順從着蘇玉玑主張,由此地探索穿越洪澤湖,經“老子山”“馬家集”,再入蘇境,經“六合”直趨“下關”,渡過長江,便是金陵了!

這一路,雖然不比經由大路而行來得舒服,卻近了三百多裏,故此三人便走到這裏來了。

三人入鎮之後,在一間比較清潔的飯店前下馬,店小二一見這三位美如天仙臨凡一般的人物光臨,哪還不盡力侍候。

李玉琪三人入坐之後,朱玉玲點了幾樣李玉琪愛吃的小菜,李玉琪卻乘機打量了四周。

只見飯堂不甚大,十幾張桌子上,只有八成客人,八成客人之中,倒有五成是本地之人。

李玉琪在看人家,人家可也在看他,本來嘛,誰叫他三人衣着華貴,長得又都是俊美無匹呢。

李玉琪出來這些天,對于別人的注視,已然是習以為常,不以為異,看過以後,也就算了。

卻不料,他剛剛回過頭來,便聽見最遠處的一桌上,有人吱吱喳唱歌地在低聲談論道:

“喂,張三哥,我看那小子有點像最近江湖上傳說紛紛的什麽藍衫神龍呢,你說是嗎?”

李玉琪聽力特異,異然相距甚遠,語聲低啞,卻也是入耳清晰。

聞言擡頭一瞥,見那桌上坐着一個短裝打扮的人,剛才的語聲,便是其中一個面有刀疤的漢子所發。

不過,那五人并未發覺,己被李玉淇所見,仍然說個不休,李玉琪也只當沒事,眼光一掃而過,正遇着一雙奇亮的眼神。

從那眼神中測知,那人功力必然不弱,李玉琪一愕,想不到這小鎮會有這般人物,不由留上了神。

這一留神不打緊,差點令李玉琪笑出聲來。

原來,那人滑稽得要命。

大寒天頭上什麽不戴,光禿禿一顆頭,寸發不生,腦門子又尖又高,油光滑亮的像抹過油一般。

腦門下額凸如鵝,眉毛稀落幾乎沒有,雙眼凹眶內,最少有半寸之深,又圓又亮,開阖間閃現精光。

鼻子尖高翹起,也和那光腦門一樣,兩邊顴骨高聳,下颔上翹,嘴唇特別闊大,似也厚足半寸,再配上兩只兔子招風大耳,真是十足的“五岳朝天”奇像。

他看到李玉琪看他,高興地笑了一笑,厚嘴唇幾乎裂到耳根之下,立即露出兩顆特大特白的門牙來。

李玉琪忍不住蕪爾一笑,心道:“這個人真是好玩,還挺和氣的呢!”

那人瞥見李玉琪一笑,似乎更是高興,嘻嘻有聲,竟拱手打起招呼來了!

李玉琪也只好拱拱手,算是回禮,蘇玉玑見飯菜送來,她立即招喚李玉琪飲食了!

李玉琪邊吃,邊凝神締聽那五人談話,只聽得另一人道:“不會是吧!你看他文弱得像是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哪會有什麽武功呢,倒是那背着寶劍的妞兒,眼神奇亮,像個練家子,唉,這小子豔福真好,你不看那兩個妞兒多美,要是同我張三爺睡上一夜,就是叫我立刻就死都行!”

此言一出,那同桌的幾人,立即一陣哄笑,李玉琪聽在耳中,氣得劍眉一豎,想了想又複忍住。

朱、蘇兩人,見玉哥哥剛才拱手,現在豎眉的樣兒,可都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卻不便詢問,或放眼出去亂看,而只好悶在心裏。

這其中可有緣故,若是數日之前,蘇玉玑早就嚷嚷了,如今自從那雪兒自曲阜帶來朱夫人的親箋書信之後,尤其是蘇玉玑,活像是變了性兒。

原來朱夫人信中,除對朱玉玲表示了慈母的愛憐懸念之情以外,還說了一篇為婦之道,教玉玲切記遵行,以體現夫婦、姐妹間合卺親愛。

當然,這道理不外乎三從四德,坦城待人,謙恭處世等等,朱玉玲閱罷,在感謝母慈之餘,自願竭力遵行。

她與蘇玉玑己然是形同一人,自然也無隐瞞的道理,故此,在李玉琪不在之際,将信予蘇玉玑看過,蘇玉玑自不免亦願奉行。

因此之故,昨晚二女之态度,均有所轉變,而今日,處于大庭廣衆之間,亦沒有過去豪邁不讓須眉之氣了。

李玉琪可未曾注意這些,仍注意收聽那幾人的談話,只聽他們笑畢,那最先說話之人,又道:“張三哥,這次你可走了眼啦,你只知那妞會武,可知道她便是大大有名的雲中紫鳳朱玉玲嗎?”

那自稱張三哥的道:“怪不得人稱你鬼機靈,你的消息可真多,是從哪兒聽來的呀!”

那人得意一笑,又道:“這還要什麽消息,光看那一身紫衣不就成了,三哥你不知道,咱們五位寨主,可就是死在這妞兒同伴手上的,聽說那小子與他們一齊南下,怎的他三人失蹤了幾天,那小子就不見了,卻不知打哪兒又鑽出一個小妞兒來了?真是娘的邪門!”

另一陌生的聲音道:“機靈鬼,你不會認錯了吧?”

那機靈鬼又道:“如假包換,不信你出去看看,門外頭準還有兩匹龍駒駿馬,一只大白鳥和一只小猴子,這一堆畜生,是那個叫什麽‘藍衫神龍’的招牌,絕錯不了!”

又—人道:“那你得趕快去報信呀,若讓人家溜了,可有你的樂子瞧的呢!”

機靈鬼又得意道:“信早報過了,你等着瞧吧!這三個娃兒,只要敢再往西走,六寨主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到那時,哈哈,我說張三哥,說不定我兄弟交上了好運,還可以分得一杯羹呢!”

李玉琪練就兩儀降魔神功,己具天耳通神之力,雖在那人聲吵雜的大庭廣衆這間,仍能清晰地收聽,大廳那一端一桌兇漢的談話!

起初,李玉琪頗為懷疑,兇漢所指是不是自己?所說寨主又是何人?

漸漸地,細思量,竟有所悟,暗想道:“好,你等既不肯聽從勸告,改過遷善,說不得我李玉琪這一次就要大開殺戒了!”他的心意既決,便也不再多聽,匆匆食畢會帳,陪同蘇玉玑、朱玉玲兩人,立刻出店上路。

出門之際,不經心回頭一瞥,目光到處,正瞧見店裏,那一個滑稽人物,嘻着一張大口,對着這邊瞧來。

四目一觸,那人又是一拱手,只見他嘴唇微動,李玉琪耳邊,立即響起一陣細若蚊鳴的語聲道:“李兄,小心防賊,前途再見!”

這分明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功大,李玉琪心中驟然一驚,想不到那人年紀輕輕,功力竟己臻此境界。

且其言中、似也聽得群賊蠢動消息,好意示警,熱忱可感,李玉琪知他必是俠義中人,忙也拱手“傳音”答道:“兄臺好意,在下心領感謝,就此別過了!”

那人聞言,似也頗覺意外,想不到李玉琪小小年紀,功力比他更高,那語聲呼來雖是低細,入耳卻極驚心。

就在他一怔之間,李玉琪己然閃身出店。

店外,紅兒照顧着三馬,己然吃飽,雪兒卻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李玉琪心知雪兒通靈慧敏,此時飛開,必有緣故。

好在三人順路前行,所經皆是曠野,不慮雪兒在空中察看不着,便不再等,知會朱、蘇兩人上馬,迳自向鎮外馳去。

三匹坐騎,腳程都極快速,李玉琪所乘黑馬,雖非龍種,經過數日來與龍駒“望月”

“蓋雪”相處,被兩匹馬龍駒迫着,每日練習體力,例确比過去進步了不少,故此行來,極其快速。

三人馳了一程,己離開果頭鎮很遠,冬日雖無風雪,仍顯得一片荒涼凄蒼,路上行人,除少數販夫走卒,結隊搭伴而行,至極稀少。

李玉琪看到四處無人,遂緩緩放疆徐行,将店中所聞告知朱、蘇兩人。

第一個蘇玉玑,雖為人婦,也獲得了為婦之訓,無奈年紀仍小,稚氣玩性仍未盡脫,聽說前途有架可打,自己又有恃無恐,哪能懼怕,等李玉琪話音一落,立即“呵”了一聲,又驚奇、又羨慕、又頑皮地道:“玉哥哥好美嘛,才打了兩架,名頭就傳出去了,什麽‘藍衫神龍’,聽來倒是蠻威風的,不過卻不大像你!”

李玉琪奇怪地問道:“那你說我像什麽?”

蘇玉玑“咯咯”一笑,眼珠子在李玉琪面上一轉,“嗯”了一聲,道:“依我看嘛,你倒是像個藍衫娃娃,否則,否則……否則每天晚上,吵着要吃……”

“吃”什麽?沒說出來,粉面兒端的竟自染上暈紅,“嗤嗤”地笑伏在鞍上,直不起柳腰兒來了。

朱玉玲聞言,閉嘴嬌笑了出聲,俏目一瞄,瞥見李玉琪玉面泛春,在馬上伸臂,探手伸入蘇玉玑肋下一搔,口中嚷道:“好呀,你這個壞東西,敢罵我,看我晚上不治你!”

蘇玉玑經他一笑,嬌笑如疾震銀鈴,慌忙着直起腰來,抓住李玉琪左手,不讓他搔,忍笑告饒道:“好哥哥,我怕你了,請你饒了我吧!”

李玉琪作色道:“不行,這筆帳我是記下了,你等着瞧吧!”

蘇玉玑惶急地搖動着李玉琪左手,幾近哀求地道:“好哥哥,你可憐可憐小弟吧,我再也不敢惹你了!”

身着女裝,卻自稱小弟,李玉琪和朱玉玲兩人,都被她逗得“嗤”的一聲笑了起來。

蘇玉玑一見,事情己有轉機,立即悄聲軟語道:“玉哥哥,你不生氣了吧!”

李玉琪聞言,複又忍笑作色,道:“誰說的,我氣得很呢!”

蘇玉玑見狀,便轉向朱玉玲求援道:“玲姐姐,請你幫幫忙求求玉哥哥好嘛,你不能這麽見死不救啊!”

朱玉玲見她說得可憐,便道:“玉哥哥,別氣啦,念在玑妹妹過去尚知‘報效’的份上,饒過她的這一遭初犯吧!”

此言一出,三人的臉上,俱是一陣飛紅,李玉琪朗笑出聲,左右顧盼,得意洋洋地道:

“好一個‘尚知報效’,如此說來,我倒真不能太為己甚了呢!”

說罷,仰天長笑,哈哈不絕。

蘇玉玑不知為何,不但不知感激,反而紅着臉對朱玉玲白眼相加,不過,她剛剛逃過一劫,不敢大聲發言,僅只是白了一眼,便自默默無語。

朱玉玲看見,吐了吐香舌,卻顧左右而言地道:“前面要過山了,怎麽還不見雪兒回來啊?”

李玉琪聞言止笑,對前方凝睬有頃,道:“前面這山,雖然不甚高大,形勢怎麽這麽的險惡呢?只怕有人要在此地下手掠劫呢!”

蘇玉玑聞言,興趣自勃發,接口道:“那敢情好,我正手癢着呢,等一刻玉哥哥你別動手,看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也讓他們送我個綽號好嗎?”

李玉琪微笑道:“好是好,但是你可別太狠了,否則他們送你個“女夜叉’綽號,那會有多難聽呀!”

蘇玉玑“啐”了一聲,突然發現雪兒飛來,立即指着道:“你們看,那不是雪兒回來嗎?”

話音方落,一點銀星,帶起微微的破空之聲,迎着三人飛來,眨眼工夫,已到面前,李玉琪、朱玉玲兩人,閃目一瞧,果是雪兒。

李玉琪右臂一擡,雪兒雙翅一束,飛落臂上,又一跳栖在朱玉玲馬頭特配的一只亮圓銀環之上,望着李玉琪,脆聲道:“玉哥兒啊,前面那座山裏,有好多壞人,在打我們的主意呢,你還是小心着點好,否則……”

蘇玉玑打斷雪兒話頭,搶着道:“怕什麽?人愈多愈好,打起來不更熱鬧些嗎?”

朱玉玲卻不這麽想,心知必有緣故,便問道:“雪兒,你剛才去探過了嗎?你怎麽找去的啊!”

雪兒脆聲道:“你們去吃飯的時間,我在街上,看到一個賊頭賊腦的漢子,向我們打量,當時我心裏一動,便注意了他,只見他跑進店去,不一刻自店後飛起了一只信鴿,我見那鴿的腿上,似綁着小紙條兒,便立刻也追了下去。”

“那鴿子飛過此山,投入山後一所水寨大廳之中,我便也悄悄地飛落在廳後一株樹上,隔着窗向廳裏偷看。”

“那裏一共坐了三個人,我只見其中之一人乃駱馬湖裏的老道叫什麽‘二觀主超凡’,另一個像是主人,生得尖頭尖腦,滿臉陰險之色,還有一個背對着我,看不清臉面,聽聲音十分洪亮,似是蠻有幾下呢!”

蘇玉玑“啊”了一聲,插言道:“那個尖頭尖腦的人,一定是惡蛇蔡盾,這東西真可惡,泰山放了他一命,不但不知海改,還敢來作對,這回撞上,非叫他找他義兄去不可!”

李玉琪瞄了她一眼,似有怪責之意,蘇玉玑想起上次泰山下失手連殺五人,玉哥哥責備自己之言,吓得吐了吐香舌,住口不言。

雪兒遂又脆聲道:“鴿子飛落在廳中,蔡盾在鴿腿上取下張小條,送給中間坐着的那人,那人看畢,哈哈大笑,聲震瓦字,許久方才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蔡寨主,那個什麽李玉琪帶着兩個妞兒,果然投到此處,你快點吩咐下去,叫兄弟們多帶強弓硬弩,在前面“映山羊腸谷”兩側,埋伏妥當,你倆随我迎上去誘敵如何?”

“那蔡盾與超凡兩人,面有難色懼意,好半響超凡道:“狄寨主,那李玉琪與雲中紫鳳功夫确實高強,以過去敝觀人數,與少莊主這麽多人,尚且拿不下人家,我看,我看……”

“那姓狄的‘哼’的一聲,打斷超凡老道的話頭,不悅地說:‘道長何必如此洩氣,有我斷魂煞狄福在此,那姓李的小子再強,也反不上天去,你兩位既然害怕,幹脆藏起來算了,何必出來闖什麽江湖呢!’”

“那兩人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心裏大約不是味兒,僵立了好一陣子,蔡盾方才狠狠地跺一跺腳,大聲道:‘狄寨主說哪裏的話來,別說我五位義兄全死在這夥人手上,非得報仇,就只為了少莊主的傷與水月觀的大觀主的折亡,我蔡盾也不能坐視,做那縮頭烏龜啊,咳,不過據說那小子,實在厲害我們不得不想個萬全之策,我出個主意,狄寨主看看可使得?’”

“那蔡盾說完,附在斷魂煞狄福耳邊,吱吱喳喳說了半天,狄福聽畢,面色梢稍轉好,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麽辦吧!’”

“那蔡盾見他首肯,立即出外召集手下唆羅,集合約三百多人,各背着匣弩長箭及稻草柴束等易燃之物,在蔡盾指揮下,來到前面山的一道峽谷兩側崖頂,埋伏妥當,靜等着你從們前去呢!”

李玉琪問及峽谷形勢,雪兒又道:“那峽谷寬只一丈左右而且曲折極多,兩邊岩石壁立,高有二三十丈,崖頂的枯樹甚多,崖石也很多,如在那兩崖頂上向下射箭投石,谷中的行人,确實不易躲藏呢!”

朱玉玲一聞此言,秀眉微聳,對李玉琪道:“玉哥哥,那個地方既然這麽險惡,咱們幹脆繞過去好了,何必前去自投羅網呢!”

蘇玉玑卻不同意繞道,認為太丢臉,聞言反對道:“我不贊成,這樣不顯得咱們害怕了嗎?以我說幹脆從兩側攻上崖去,殺他個片甲不留,也好叫他們識得姑奶奶的利害!”

李玉琪思索片刻,方才冷笑道:“我看這麽吧,咱們還是順着大路前進,諒他那鬼城伎倆,又無奈我何,雪兒,紅兒一左一右上山,隐身看住賦人,如他等真不知死活,妄想逞能耍鬼計,可聽我傳音行事,否則不可妄動傷人,紅兒,你明白嗎?”

紅兒聞言,立即低嘯答應,表示明白。

片刻功夫,三騎已馳至山前峽谷邊上,李玉琪把手一揮,雪兒飛翅連展,自左方掠飛上山。

紅兒也嘻着一張大口,吱吱連聲自朱玉玲馬後縱起,接連幾個起落,便消失于樹影林木之中,自右側攀上山去!

李玉琪叮囑朱、蘇兩人看自己眼色行事,不可輕舉妄動,萬一崖頂有箭射下,也不必在意,只要并騎而行,自有應付之策!

蘇玉玑心中雖然躍躍欲試,想上山殺個痛快,無奈玉哥哥面色凝重,不敢開口,翹着嘴不出一聲。

朱玉玲對玉哥哥已是萬般信服,知他心有成竹,自然不願違背,聞言嬌聲兒應是,靠着李玉琪右側,三人三騎,緩緩馳下峽谷。

此時,天己申未,因為是冬季晝短夜長,此時太陽已是偏向正西,堪堪未沒入西山之下。

那峽谷之中,果如雪兒所言,谷道極窄,兩邊崖壁如削,高有二十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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