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丈,此時雖只申未,谷內己有些錯暗,一入其中,內心不自覺有點陰森森的,似乎谷內的空氣,比外面的特別寒些。
只是,李玉琪并不在意,仍是談笑自如,不時與朱、蘇兩人說話,根本未把即将來臨的事故放在心上。
蘇玉玑雖說有些兒好鬥,此時看見谷中形勢,心中不免有點兒怯意,暗中提心,如果真是一群匪徒,自崖頂射箭投火,她自忖這麽高的崖頂,自己無論如何也飛不上去,那豈不是只餘了挨打的分兒?
雖說玉哥哥功夫了得,也不能将崖上賊人,一鼓而擒之呀,因此;她暗暗在心裏念着,可也毫無辦法。
至于朱玉玲心中雖也有此疑慮,卻是了無牽挂。
她是太信任玉哥哥了,她認為玉哥哥既然如此安排,自有辦法處理,何況崖上還有雪兒、紅兒呢!
三人三騎,順谷道緩緩前進,連轉了三四處彎道,并未見崖上有何動物,蘇玉玑正在納悶。
突聞得谷前谷後,“砰嗵嗵”兩聲大響,震得谷內嗡聲刺耳,經久不絕,閃目一瞥,前後十數丈處,各被一方高約丈許的巨石阻斷了去處,李玉琪座下黑馬,也被這兩聲巨響,驚得嘶風而嗚,後退不前。
李玉琪微一用力,夾得那馬不得動彈,方一停頓,崖頂上數百聲暴喝吶喊,兩側崖壁邊,各現出一排匣弩弓影。
緊接着一聲凄厲哨聲,劃空響起,“噠”“噠”“噠”連聲繃簧響過,數百支箭,帶起“嗖”“嗖”的破空之聲,向三人停身之處射來。
那弩箭與普通弓箭不同,乃是利用匣弩中繃簧發射,勁力強大,與射箭者本身的武學內力,無甚關聯。
五丈十丈內可射人,貫穿胸腹,端的霸道無匹,這一落數百支,別說讓它射中,僅那聲勢,己吓煞人了。
朱玉玲、蘇玉玑兩人,見狀都不禁心頭打鼓,當下連忙雙雙撤出兵刃,抖缰欲往前沖去。
只有李玉琪不但不慌,僅輕舒兩臂,分左右挽住朱、蘇兩人玉臂,低聲禁止道:“兩位妹妹不可妄動,看我的吧!”
說時甚遲,那時也不過眨眼瞬目的工夫,李玉琪話音未落,一陣箭雨,已然迎頭罩下。
朱、蘇兩人,雖聽見玉哥哥這般說活,無奈都認為箭雨大強,非人力所能敵禦,一見箭到,都不由長嘆一聲,雙雙閉起鳳眼兒來,不忍目睹那箭雨穿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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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兩人才閉目等了一刻,覺不着一點刺痛。
心裏正奇怪,旋嗅着身外散起一股奇香,緊接着便聽見崖頂群盜,同時驚叫,忍不住睜眼窺看。
這一看,可又吓了一跳,全不禁驚“咦”出聲。
原來,造才那一陣箭雨,不知何故,竟全部懸挂在身外四周一丈方圓的空間,箭杆在外,箭頭內指,像是一圈箭屏風。
兩人的那份驚奇,別提有多麽大了,轉頭瞄視李玉琪,他不是仍然端坐在馬背上嗎!
只是,他面上,己然罩上了一層怒意,尤其是一雙俊目,電光閃射,遠達尺許之外,吓人至極。
朱、蘇兩人,哪見過李玉琪這等神态。
六目一觸,兩顆芳心,被李玉琪目中神光,映射得不由一陣“怦怦”亂跳,像是做下了什麽虧心事被人家拆穿了一般。
正在此時,崖頂上又是一陣繃簧連響,數百只弩箭,複又如雨射下。
這一次來、蘇兩人心中也不再害怕了,卻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麽在作怪。
弩箭射來,身畔異香更濃,弩箭近身不及文半,又複如前一般,與上次的弩箭并懸空中不動。
那異香兩人極熟悉,都知道是玉哥哥身上特具的體香,每逢距他稍近,若是他出汗運功之時,那香味便自轉為濃烈。
故此,兩人略一思索,便猜知是玉哥哥之故意作怪,她倆驚喜地對望一眼,旋又将目光投到玉哥哥身上。
此時,她倆己無畏懼,芳心中唯一的感覺,是對玉哥哥無限地敬佩與愛戀,同時在她們的目光之中,也棄分表露了這一點。
因此,兩人不約而同,伸手抓起李玉琪的左右手,在自己嬌豔的粉頰上輕輕地擦着,表示出對他的信賴與依戀。
李玉琪深深體會到兩人的似水柔情,雖在此等險惡的場面這中,心頭仍能感受到甜密與溫馨。
他輕撚兩人的粉頰一下,驟然發覺崖頂群賊,竟然無恥地使用火攻。
他雖然不怕,卻顧慮煙氣熏人,同時,也憤恨群賊無恥,不擇手段的作風,因此更立意要教訓他們。
因此,當他發現崖上煙火冒起之時,玉面立即泛怒,眼中的閃爍神光,更大盛于前。
他收回雙手,低聲叮咛朱、蘇兩人注意。
他自己則注意着崖頂,一等崖邊上群賊現身,吶喊着投入火把稻草等物之時,便驀地大喝一聲,雙袖一陣揮舞,無聲無風。
(原書缺兩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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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禽靈獸猛
适才那兩側崖壁之上箭落如雨,若換了別人,除卻掉頭逃過阻路巨石之外,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李玉琪是能者不忙,心念一動,護身“降魔禪障”,立即透體而出,在三人三騎之外,結成一道無形無影的氣障,別說是強弓弩箭,射不進來,就是一丁點大的蒼蠅蚊子,也別想能夠鑽入,只是李玉琪功力雖達上格青冥之境,重心玩性卻未脫盡,有意與群賊一莅玩笑,故才令身外氣障,将射來諸箭,悉數懸空挾住。
這一種功夫,即使朱玉玲出身武林世家,平日裏耳濡目染,見多識廣,亦然是聞所未聞,驚得怔住。
那崖頂群賊又怎不驚呼出聲,還以為下面三人會什麽邪法呢。
惡蛇蔡盾在崖上指揮,見狀硬着頭皮,傳令喽羅再次放箭,箭如飛蝗掠空,卻仍如前一般,奈何不得李玉琪。
惡蛇狠狠心下令放火,卻不料也招起李玉琪怒火升騰。
故此,李玉琪一見火把投下,立即怒嘯一聲,雙袖連展,“兩儀降魔神功”,真氣勁力,随“降魔掌”中絕學,“金禪振袖”一式發出,不但将身外四周中懸空的長箭,悉數震回,疾射上崖,便是那還未落下的火把等物也震返山頂,将山頂的枯枝燃着,焚燒了起來。
李玉琪因恨賊酋主意歹毒,手段下流,故才吩咐在崖頂埋伏的“雪兒”“紅兒”将之擒住發落。
李玉琪運用兩儀降魔神功真氣之無匹勁力,一舉将阻路巨石擊成粉碎,立即捏唇作響,響聲一落,崖頂上分別響起一聲清鳴與一聲暴吼。
同時,左右兩壁上飛掠下一紅、一白兩條影了。
朱、蘇兩人被這三種聲響所驚,早已清醒過來。
擡頭顧盼,揉揉眼,那兩條影子悄沒聲息回旋一周,飄堕地上,現出的正是一鳥,一猱——雪兒、紅兒。
兩人芳心裏不由大慚,竟同聲直呼:“乖乖”
暗忖道:“這紅兒也會飛嗎?那我可太不行了!”
其實,紅兒因為天生異種,秉賦特奇,其周身若幹粗長的紅毛,實具有禦空飛行之能力。
兩人不明就理,倒以為它己得了玉哥哥的真傳,練成了什麽奇異的本領呢!
朱、蘇兩人方在尋思,突聽得玉哥哥沉聲道:“無恥匪徒,泰山下放你生路,你不但不知海改向癢,如今竟又詭計算人,幸而遇着我等,不畏此鬼城伎倆,若是換了別人,豈非命遭爾手,今日被我擒住,還有何說呢!”
蘇玉玑鳳目一瞥,見雪兒身前地上,倒卧着一人,衣衫破碎,已然疲累不堪,想是被雪兒抓下來的,細一審視,竟是惡蛇蔡盾。
原來惡蛇蔡盾見人家玄功通神,火攻不但失效,反而更惹火燒身,前後左右全部化成一片火海,大驚之下,號令一聲“撤退!”
帶同少數僥幸未受傷的,奪路往山後飛逃。
雪兒隐栖一旁,早已将适才情形看清,知他便是賊頭,一聞得玉哥兒傳音,立即鼓翼追去。
別看雪兒生得不過如蒼鷹大小,橫寬縱長皆不過三尺,但千年道行修練,卻己然精通玄功變化了。
只是它早年受達親禪師佛法熏陶,深知養晦之道,平日裏根本是深藏不露,便連李玉琪與它相處了五六年,也不知它到底會些什麽。
此時,雪兒心中,實在也氣那賊衆惡毒,兼奉了玉哥兒之命,故此不等追及,身在空中,引頸一聲震耳清鳴,雙翼鼓風連拍,身軀立即暴漲了足有兩倍。
及至追上群賊上空脆喝道:“萬惡賊酋,還不與我留下,招打!”
群賊奔得正急,萬沒想到,會有人追來,聞聲都不由吓得打了個寒顫,擡頭一瞧,不見人影,卻有個浴盆大的肉鳥低空疾撲而來。
那鳥兒生得十分威猛,周身羽毛賽霜似雪,喙、爪烏黑似鐵泛亮,雙睛圓睜如漆,閃射精光。
轉瞬間己撲到近前。
衆人心中一凜,齊齊撒下兵刃,發一聲喊,四散而逃。
雪兒橫約七尺的大翼一鼓一兜,勁風疾起,近身處兩名匪徒,響起了驚喊,與遍地砂石疾飛而起,直飛出幾丈之外,方才“叭噠”一聲,跌落在亂石之上,暈死了過去。
雪兒可不再管他死活,繼又追上別的匪徒,爪、喙、翼翅齊施,霎時間,慘吼驚叫之聲彼落此起。
除了那個惡蛇蔡盾,急急如喪家之犬,在前面拼命逃竄之外,衆匪徒二十餘人,不是被跌得暈頭轉向,便是被鐵爪撕去雙耳,或是被鋼喙啄去一枚眼珠,變成了獨眼龍。
雪兒如風掃落葉般,收拾了賊衆,雙翼只一扇,便如同流星趕月一般,追上了惡蛇蔡盾,半空中一聲脆鳴,束翼撲下。
惡蛇蔡盾的功力到底比喽羅們強些,鬼計也更多一些,故一聞雪兒鳴聲臨近,不用回頭,己猜知雪兒追來。
他情知自己難再逃走,一狠心,立意一拼,故此一面前奔,一面偷偷将慣用兵刃“藤蛇杖”取在手中。
同時間,左手也不閑着,偷掏出一把“藤蛇釘”來,直到背後勁氣倏然襲至之時,方才陡地一拗腰,居然硬将前沖之勢,變為斜跨,緊跟着使一招“怪蟒翻身”猛地裏“嘿”聲吐氣。
右手藤蛇杖斜擊雪兒頭部,同時間左手一揮,撤出滿把“藤蛇釘”,向雪兒胸口、腹下打去。
這一手偷襲,卻出乎雪兒意外,加以前撲之勢又疾,無形中兩下裏往一齊湊合,堪堪就要擊中。
惡蛇蔡盾一見,心中大喜,手上更是加勁。
卻不料雪兒不但玄功通神,心思更是靈慧,烏亮的雙眼瞥見那惡蛇蔡盾這般歹毒,立即發一聲短促的怒鳴。
就在那電光石火之剎那,偏頭張喙,“嗯”聲噴出一蓬白氣。
這一蓬白氣,看似有形無質,極不着力,卻實是雪兒全身真氣所傾,強勁無匹,那藤蛇杖、釘,一經與白氣撞上,齊齊被震得斜斜飛出,落在十丈以外的地上,而惡蛇蔡盾一只握杖的右手虎口,也被震裂,流出了鮮血。
惡蛇蔡盾大叫一聲,身軀倒地疾滾,妄想以“懶驢打滾”的式子,逃出“雪兒”爪翼之下。
雪兒恨他陰險毒辣,有意将之戲弄個夠,故此也不撲抓,迳自緩緩飛行,随着看他滾進。
這一來惡蛇蔡盾可真夠慘的了。
起來吧,那大鳥就在頭頂上。
繼續滾呢,先不說地上亂石、枯枝刺人難受,有雪兒在上空虎視眈眈地跟着,滾到哪裏才是不了局啊。
但是,又不能不滾,萬一那只大鳥突然發了性子,一撲下來,那自己還會有命嗎?
無奈何,惡蛇蔡盾雖然滿肚子不樂意,也只得繼續滾進。
那地方可正好是個山坡,滾起來不用太加力。
只是,地上的小石筍又多又尖又銳利,不一刻便将他的衣衫劃破了多處,身上更不必說,也有了破口的地方。
雪兒看着他滾地葫蘆般向山下滾去,煞是有趣,不由得怒氣消了小少,竟而不住口地脆聲喊:“好,加油!”
蔡盾心裏被它這一叫,就別提有多麽難過,這不能怪他難過,換個人說不定會立即自殺呢。
不是嘛,蔡盾好歹總是個人,人一向被尊作萬物之靈,哪如今人,惡蛇竟被個鳥兒迫得學做那滾地葫蘆,滿地亂滾。
今後無臉見人不說,眼看着性命即不保。
因此,蔡盾又急又氣又難過,邊滾邊打算脫身之策。
堪堪将滾到山下,蔡盾可看出雪兒十分得意,眼珠子一轉,己猜知雪兒多半是存心戲弄,并無傷他性命之意。
因而,他立即裝出疲憊不堪的樣子,停住不動了,細眯起眼睛,偷窺着雪兒的舉動。
其實他不用裝,确已疲憊不堪了,只是雪兒卻不理這一切,見他停住不滾,立即脆叱道:“你裝死嗎?看我助你一滾吧!”
叱音未落,雙翅猛地一扇,勁風挾帶起碎石細砂,撲身而來,吓得惡蛇一聲大叫奮力再滾。
己然慢了一步,碎石細砂直打得身上、背上生痛不說,勁風掠處,身不由己,一路翻翻滾滾,疾往山下面滾跌而去。
這一來蔡盾哪經受得了,不等滾到山下,己然真個暈死了過去。
雪兒一見,雖覺得意猶未盡,卻也無可餘何。
同時,又聽得李玉琪擔唇作哨相招之聲,立即舒爪抓起地上的惡蛇蔡盾,如電回飛。
蔡盾被雪兒抓着,在空中一陣翻騰,又經那勁風一吹,人己清醒過來,不過,渾身上下不但酸痛異常,更像骨頭都松散了一般。
故此,被雪兒放在地上,己然無力動彈,只剩下“哼哼”的份兒,還怎能回答李玉琪的問話呢?
哪知蘇玉玑一見是他,立即接口道:“玉哥哥,這人壞死了,你快點把他廢了吧,免得再留着多害好人!”
李玉琪心裏雖恨他歹毒,見他這般模樣,倒真個有些不忍,因此聞言不但不動,反看了蘇玉玑一眼,複又惡蛇蔡盾道:“看你這付可憐像,适才威風哪裏去了,今天我再放你一條生路,切盼你記取今日之訓,回頭向善,否則,下次再遇着我,可只有死路一條了!”
說完,也不再理他,勁自招呼朱、蘇兩人繼續前行。 此時,天色已至酉初,谷中更是陰森黑暗。
只是朱玉玲、蘇玉玑兩人,芳心裏已無一絲兒懼怕,因為她們己十分确知,玉哥哥足以信賴。
她倆一左一右,将玉哥哥夾在中間,各牽着李玉琪一只手,莺聲燕語地詢問,适才他所施用的懸箭、火、碎石到底是什麽功夫。
當然,李玉琪也十分樂意地微笑解釋着,直到她們滿意為止。
于是,在不知不覺中,三人三騎,一鳥,一猱,己然轉出了羊腸谷道,抵達洪澤湖畔。
此時,在湖畔伫立着一個身軀高大之人,似乎在等待什麽人似的。
洪澤湖在此嚴寒冬季中,已然結了一層冰,只因為湖面廣闊,那冰并不甚厚,尤其是湖中心處,有許多地方,被浪花沖擊,碎冰蕩漾在波上,宛如是無數鱗片,映着落日之餘輝,時時閃射出無數的白光,煞是好看。
湖畔那人,背湖面山而立,顯然非是在玩賞湖景,他是在等待什麽人,否則臉上不會有那種不耐的神色。
李玉琪三人三騎,轉出谷道,老遠便望見了那人,三人便是無所謂,八哥雪兒栖立在“望月”頭上,卻也脆聲嚷道:“啊,玉哥兒啊,那個人就是叫什麽‘斷魂煞狄福’嗎?”
三人聞言,都不由注意打量,李玉琪目力佳絕,看得最是清晰。
只見那叫“斷魂煞狄福”之人,年約四十餘歲,身軀高大,胡須滿面,身着長袍,似極單薄,北風過處,衣衫飄起老高。
背後斜插着一柄長劍,滿面兇狠之色,尤其那一雙濃眉,又黑又粗,竟是連成一線,更顯得煞氣升騰,令人望之生畏。
書中交待,斷魂煞狄福是那鬼手抓魂婁立威之師弟,一身技藝,亦得大雪山雙頭老怪的親自傳授,功力不在婁立威之下,從未遭遇過敗跡。
雖然出道稍晚,十數年來,在婁立威手下,任南七省黑道各寨巡察之職,權勢是僅次于婁立威一人。
只是,生性嗜殺,狂做自大,向不服人,誰要與他結下梁了,無論是黑道白道,必殺你個雞犬不留。
故此方被人奉送個“斷魂煞”綽號,他卻也以此引以為豪。
此次,婁立威鑒于不但連番北上與太行四惡聯絡之人,屢遭劫殺,便其唯一愛子,喪門劍婁一剛竟也在蘇魯邊界,駱馬湖水月觀前,被北儒之女雲中紫鳳朱玉玲打成重傷。
另外,水月觀自此瓦解,大觀主超塵喪生,據逃回之徒衆喽羅報告,與雲中紫鳳同行的兩人,功力更是深不可測,尤其是一個叫李玉琪的少年,格外了得,竟被當時參與此役者稱為“藍衫神龍”真恍如神龍見首不見其尾,眨眼的功夫,便将四五十人,一一點倒。
這一連串消息,送入雄踞七省綠林盟主寶座達二十年之久的婁立威耳中,如何不怒。
一怒之下,立即遣派唯一的師弟——斷魂煞狄福,帶着水月觀二觀主超凡,一起急急北上。
一方面飛鴿傳令各寨,嚴加察訪藍衫神龍李玉琪、雲中紫鳳朱玉玲及另一少年蹤跡,一經察出,立即呈報總寨盟主,或明或暗,全力對付三人。
這一來藍衫神龍李玉琪與朱玉玲之名,不迳而走,數日之內,已傳遍了南七省黑白兩道。
大家一方面驚詫李玉琪究是何人,一方面也在自己勢力所及之地,遍布了眼線、暗樁,意圖一舉将三人擒住,好對“盟主”呈獻這奇功一件。
故此李玉琪三人,一入皖境,便被洪澤湖水寨的眼線盯上,尚不自知。
恰好這時,斷魂煞狄福北上,也正經過這一條道路,洪澤六惡雖去其五,老六惡蛇蔡盾仍在,仍豈能不對這各寨巡察,南七省煞星竭力讨好。
故此,斷魂煞一臨這洪澤湖水寨,一連串接風洗塵,送行起程之宴,整整耽擱一天。
次日一早,正準備上路,李玉琪己至消息傳到。
以斷魂煞之意,本欲帶同蔡盾、超光迎上前去,萬一不敵之時,方始将李玉琪誘入谷中,鬼計暗算。
這是他想的萬全之策,其實以其一貫作風與自傲自信,決未将傳言李玉琪如何了得的事,放在心上。
他想李玉琪三人,無論有多強,也擋不住他的數十年修為,只要他一出面,他認為,哼,三個娃娃,還不是手到搞來嘛!
但是,惡蛇蔡盾經過泰山一役,目睹朱玉玲、蘇玉玑各具絕學,将久着威名的梵淨二鬼、活閻羅褚煌及義兄五人,殺的殺,傷的傷,只他一個,見機得早,方得全身而退的事實,吓破了膽。
雖然他未親眼見過李玉琪施展身手,也未聽說蘇玉玑同來,卻仍然不敢去正面迎敵。
故此,他獻計在羊腸谷設下埋伏,來個網中捉魚,他以為李玉琪等人,功力再強再高,也敵不住數百人的匣弩火攻。
這一着既省力又解恨,何樂而不為?
但為了讨好斷魂煞狄福,他又故意表示,請斷魂煞與超凡兩人,分別守住另一頭谷口,以防萬一被李玉琪沖出,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斷魂煞當即首肯,并且自願提當防守這出谷之路,而此時,正是他所以在此地伫立之故。
只是,他們都認為,李玉琪他們一行人只要入谷,便是死路一條了,決無出來的可能。
但是,眼看着太陽落山而去,而山上突然升起陣陣火苗濃煙,似非正常現象,而山上諸人,一不也不見下來。
斷魂煞獨立在湖畔寒風之中,雖不覺冷,心底終是煩躁不堪。
就在他不耐伫立之際,谷道上卻緩緩馳出來三匹駿馬,雖然兩下甚遠,他看不出這三騎上三人面貌。
但就憑自谷中出來,馬上人服裝打扮,及馬頭上栖立的白鳥三點判斷,他便不難猜出這三騎的來歷。
故此,當狄福目光一觸到那三人三騎,他的心頭不覺猛地一震,濃眉立即緊皺在一起。
不過,此時他倒還不怕,他是疑惑,這三人怎麽可以出谷,蔡盾等人到底下手了沒有?
他懷疑着,卻不由抖擻精神,準備迎擊。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寶劍,心中竟有着一股喜意,自忖地喃喃道:“哈,寶劍啊,今天又該你發市啦!”
敢情他性喜殺生,不以殺人為苦,反而引以為樂,可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裏,仍然是并騎徐行,談笑自若。
只是,那三馬腳程均快,不消一盞茶時,兩下已然接近不及三丈了。
斷魂煞狄福一直是伫立湖邊道旁,虎視眈眈地盯視着三人,見三人有說有笑,連正眼也不瞄他一眼,心中那股氣憤,可就大了。
本來嘛,憑他那付長相威風,十數年來,任何人見了也不由不注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多半會被他那付天生的煞神之像吓住,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再也無勇氣看第二眼了。
故此,他對于自己的像貌,一直覺得是異常滿意,認為是特具有磊磊然大丈夫之風儀。
但不料今天不但吓不倒人家,反而被人家輕視得簡直如未見一般,這種鳥氣如何受得下呢?
因之,斷魂煞一等到三人臨近,便立即嗖的一聲,縱落官道中央,接着敞開聲大喝道:
“嗨,無知小娃,還不下馬受死,可知我斷魂煞狄大爺已然等你們多時了嗎?”
這一聲“嗨”恍若晴空迅雷,響震四野,李玉琪座下黑馬,最是不濟,竟吓得嘶聲而鳴,止步人立,連連挫退。
狄福見狀,哈哈朗聲大笑,更加賣弄精神。
李玉琪三人卻不由都生氣了,首先是蘇玉玑亦提丹田的一口真氣,只聽她嬌聲叱道:
“咦,何來的狂徒,在此阻路狙守,還不予姑奶奶滾開,想是活得不耐煩?”
一聲“咦”雖然莺聲悅耳,狄福聽來,卻不由心頭大震,十分不能受用。
心驚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以下,不敢再加輕視,立即止住笑聲,暗中集運功力,一面抖手道:“好丫頭,出口傷人,你下來同狄大爺比比,看看到底是誰活得膩了!”
蘇玉玑聞言不由內心惱怒,既不立即行動,鳳目兒轉到玉哥哥面上,先征求他的同意。
李玉琪知她技癢,點頭許可。
蘇玉玑正欲下馬,卻忽然看見湖岸邊嘩啦啦一陣破冰之聲,接着從水裏爬上個怪物來。
路上四人全不由一怔,只見那怪物渾身綠油油,活像是一條大魚,只是卻有兩臂兩腿,頭上尖尖的分不出眉、眼、鼻口。
四人都吓了一跳,紅兒在蘇玉玑馬臀上發聲低吼,作勢欲撲。
那怪物可誰也不理,上岸後伸手在背後一撕,但聞得“嘶”的一聲,綠皮裂開個大口子。
跟着便屁股一翹,脫出皮外,再伸手向頭上一摸,上半身整個脫出,顯出個“人”來。
那“人”五短身材,身穿着長及膝的青布長衫,光禿的腦戴上寸發不生,什麽也沒戴,腦門子又光又亮,油光光像抹了一層油。
額凸似鵝,雙目內凹,鼻子翹大,顴骨高聳,下颌上翹,嘴巴特大,兩只招風兔耳頗大,十足的“五岳朝天”之像。
蘇玉玑、朱玉玲兩人,忍不住“嗤嗤”笑出聲來,狄福因發現那人目閃精光,像是個內家高手而暗暗皺眉。
只有李玉琪見過一面,知道他對自己并無惡意,因此便對他微微拱手而笑。
方欲開口,那人己完全脫下怪皮衣,咧唇露出兩顆特大的門牙,高興地嘻嘻一笑道:
“李兄啊,咱們又遇上啦,真不容易呀,對面站着的那位是誰呀?活像個惡鬼呢,你讓他站在路中央,若是吓着了兩位夫人,可不好玩啦!”
那人話語,略帶吳俚軟音,聽起來軟綿綿,十分悅耳,但與那一付尊容配在一起,卻令人覺得滑稽得要命。
故此,李玉琪忍不住莞爾而笑,朱、蘇兩姝,更是嬌笑得前俯後仰,咯咯的銀鈴聲,蕩空四散不絕。
只有斷魂煞狄福哭笑不出,便繼續沉着臉,怒聲吼叫道:“小子何人,敢出來橫架我斷魂煞狄大爺的梁子,想讨死嗎?”
那人挨了罵,卻不生氣,仍然嘻笑有聲,對李玉琪做了個滑稽的鬼臉,方對斷魂煞狄福道:“哈,你就是斷魂煞狄大爺嗎?失敬,失敬,聽說你狄大爺動辄殺人,真是太好了,我現在活得十分煩膩,正不知如何是好,今天既能在此巧遇,就煩你狄大爺費心,動手成全了我吧!”
說着,邊将脫下的綠皮怪衣,胡亂地卷起,塞在背後衣袋之中,将後背頂起老高,猛地一看,還當他是個駝背呢?
俗語說“蝼蟻尚且惜命”,何況人呢!但是他說是活膩了想死,豈不奇怪至極。
因此,四人聞言,都不由一怔,朱、蘇兩姝更好奇得忘了笑,瞪起四只黑白分明的鳳眼,不停地打量那人。
斷魂煞狄福先是一怔,當下猜知那人有意搗鬼,心中大怒,冷冷地“哼”了一聲,道:
“好吧,你既有死志,狄大爺成全你便是。”
那人聞言,高興得向前跳了兩跳,一下子便己到了狄福面前,複又嘻笑着指了指胸口,道:“謝謝狄大爺的慈悲,請大爺往這裏打吧,我這裏最是脆弱,一掌使足可斷魂了!”
狄福濃眉一皺,心下暗哼了一聲,忖道:“這小子一定練過金鐘罩一類功夫,不怕掌劈硬擊,否則絕不敢跑到我面前來撒野裝瘋,你說胸口最弱,其中必定有鬼,我偏偏不上這當,看你如何!”
他這一思量,可不過眨息間功夫,電閃而過,斷魂煞也己運集全身的功力,蓄于四肢。
一待想畢,陡地大喝一聲,竟施出大雪山雙頭老怪的絕學秘技“冰爪十三式”最後一式“冰爪崩雲”。
這“冰爪十三式”乃雙頭老怪潛研數年所創,每式各含三招,雙掌、一腿聯合運用,不但威力至大,更是詭異毒辣,令人防不勝防,尤其若再配合上大雪山獨門玄冰內功一同施出,威勢更是厲害至極。
斷魂煞狄福出道迄今,所以未遭敗績,其師兄鬼手抓魂婁立威,所以能雄踞南七省綠林盟主寶座,亦皆得利于此“冰爪十三式”之功。
因之,斷魂煞狄福将這“冰爪崩雲”一式施出,只見他左掌五指箕張,抓向面部,右掌握拳,勁擊左肋,左腿微屈,拿樁站穩,右腿一彈,腳尖猛踢下陰小腹。
一式三招,同時使出,快如迅雷閃電,兜起滿地砂石,帶着陰森冰寒之氣,向對面那人攻到。
李玉琪三人見他這等威勢,全都驚“咦”出聲,只因那人聲明願死,卻不便施救,只好眼睜睜地看着慘劇的發生。
那人卻仍然婦笑如故,兩顆特大的門牙,暴出唇外,兩人便全都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卻不料,就在那爪腳堪堪沾衣之際,不知怎的,那人的頭部向後微微一挫,細長的脖子向後一挺,那面部一爪與下陰一腳,竟全被他錯開。
只聞得“砰”的一聲大響,斷魂煞右掌打實,左手錯抓到那人右肩,右腳也同時間踢在小腹之上。
這三下重擊,合起來少說些也有五千斤以上勁道,何況左爪掌中,尚有其獨特“玄冰”
內勁,功能透骨傷人呢。
然而,奇怪的很,三下打上,若無一分勁力,那人竟像是被搔在癢處,嘻嘻地笑了出來。
斷魂煞卻是吃了暗虧,暗中叫苦不疊,飄身後退丈餘,驚怔在當地。
朱、蘇兩人聞得響聲,芳心裏不由一慘。
均惋惜那個十分滑稽好笑的人物之死,但等了片刻,聽不見倒地的慘叫聲,反聽見那人嘻笑,不由又張開鳳目察看。
“咦!奇怪,那人怎還好端端的啊!”
兩人心裏都有疑問,不由望了李玉琪一眼。
只見李玉琪不住點頭,唇角含笑,頗似贊賞什麽,再看狄福,怔怔地瞪大一對環眼,正在出神。
那人嘻笑着回頭,也看了李玉琪一眼,凹入的眼睛裏,閃着頑皮得意的光采,眨眨眼轉回頭對斷魂煞道:“喂,你是誠心同我過不去嗎?你知道我平生怕癢,卻還故意來搔,實在可惡可恨,我看哪,你八成不是真的狄大爺,要不怎的這麽稀松呢!”
而斷魂煞狄福呢?更是哭笑兩難,尴尬異常。
本來嘛,狄福适才所施絕學,用了七分真力,滿以為即使不能将他打成肉餅,起碼也得震飛幾丈。
誰料想三下打實,別人是絲毫不動,自己的雙掌一腳,卻如同擊打在鐵板之上,被震得疼痛酸麻交集一身。
這分明是那人練有護身罡氣之類功夫,功力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自己絕非是敵手。
但那人卻又這般冷嘲熱諷,怎不尴尬、羞愧煞人呢!
只是,以斷魂煞以往之個性,斷不能低頭認栽一走了事,而只有硬起頭皮來,再試他一下再說。
故此,狄福一聞得那人之言,氣惱得面色泛顯青紫,目閃兇光,煞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