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熾,一反手抽出背上的精鋼長劍,獰笑一聲道:“好小子,這是你自己想死,可怪不得狄大爺動兵刃了!”
那人嘻笑如故,亦然招手道:“沒關系!沒關系!随你動什麽都成,只要你能成全我,做了鬼我還得找你道謝呢!”
狄福聞言,早已逼近,竟而雙手握起劍柄,大喝一聲,一式“中流斷水”,寒光一縷,帶起“嘶”風破空之聲,兜頭劈下。
朱、蘇兩妹吓得同聲兒驚叫,哪知嬌聲未落,“梆”的一聲,那只劍己劈在那人尖腦門上。
換上個別人,這一劍不劈成兩半才怪。
偏偏那人尖腦殼特別堅固,那一劍好象是劈在鐵木魚上。
只聞得“乓”的一聲,尖腦殼可沒碎沒裂,倒是那劍,被一股反彈之力,齊柄震斷,彈飛了出去。
狄福不但驚愕,雙臂亦被震麻,一時間竟忘了後退,只顧怔怔地舉着手上一個劍柄出神。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搔着光禿頂嚷道:“好癢,好癢,你這人真壞嘛,我搔搔你看!”
說着,雙臂霍伸,所似緩慢,等斷魂煞狄福驚覺飛身倒縱之際,卻又快捷無匹地探入狄福左右兩肋,各搔了一把。
這兩下,形似輕描淡寫的搔癢,斷魂煞兩肋之筋骨,連連“叭叭”一聲跌落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這可不是狄福無用,實在那人太過高明了。
李玉琪看在眼裏,自然明白這點,見狀立即飄身馬下,拱手為禮,道:“兄臺一身的功力高絕,而且連番示警相助,小弟感謝不己,但不知可否見示大名呢?”
那人雙手亂拱,還禮不疊,仍然嘻笑着道:“李兄別太謙虛,适才我已然見識過李兄的身手,堪稱是玄功通神,天下無故,如再這般說話,我可真笑不出來了!”
朱、蘇兩姝吃吃而笑,李玉琪莞爾問他姓名。
那人對朱、蘇兩人做了個滑稽鬼臉,方道:“我嘛,洩氣得很,長得像塊石頭蛋,偏偏姓玉,名字是我師父起的,叫什麽俊骥,雖然好聽,卻自知又醜又蠢,真是名實不符,要不是師父不允許,我早就改個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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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姓”“名”可是改得的?李玉琪心中好笑,強咬着朱唇忍住,朱、蘇兩人“嗤嗤”
嬌笑,卻更加厲害!
尤其蘇玉玑童心猶在,覺得這玉俊骥實在好玩,忍不住玩笑似地問道:“喂,你想改成什麽啊?‘石頭蛋’嗎?”
李玉琪覺得玑妹妹不該譏笑人家,故此看了他一眼,竟似責她輕言。
那玉俊骥卻不以為意,眨着眼睛道:“哈,夫人你真聰明,不過只猜對了一半,我本想改叫什麽鐵驢,但是我師父總是搖頭不肯答應,每次我師父聽了我這提意,都摸着他那幾根白胡子道:‘俊兒啊,你本來就己夠醜夠蠢了,若是再不叫個好聽的名兒,哪還會有誰會喜歡你呀!’”
“最後一次,師父被求氣了,便摸着胡子道:‘好吧,你反正也大了,要改就改吧,不過将來若讨不着老婆,可不能怪師父呀!’”
玉俊骥學着他師父的樣子與語氣,述說改名的曲折,雖然李玉琪三人,并未見過他師父什麽模樣,不知道像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卻被他那付神态,引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王俊骥似是頗為得意,繼續道:”
“我可不是怕娶不着老婆,只是覺得不該讓師父生氣,所以便決定仍接着原來的名兒叫,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叫做玉俊骥!唉!”
他像是無可奈何,竟對自己的名兒嘆起氣來了。
不過,他可沒有發愁的樣子,故此外形與語氣更不調合,使得李玉琪三人,更加狂笑不止。
好不容易,三人止住了笑,那邊斷魂煞狄福己然醒轉,正在猶疑不定,如何收拾這一個慘敗的場面。
玉俊骥見狀,嘻皮笑臉地嚷道:“喂,狄大爺,你還不走,我再給你搔幾下吧!”
說着,作勢伸手,緩步移去。
斷魂煞又痛又吓,面色青白,冷汗不斷地外溢,見狀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咬着牙恨聲道:“好小子,今日之事,大爺認栽,你小子若是有種,留下姓名,日後大爺必找你還報此仇!”
玉俊骥扮了個鬼臉,道:“好啊,什麽時候有空,你盡管來仙霞嶺找我玉俊骥玩好了,我一定陪你玩的!”
斷魂煞狄福跺腳狠道:“不出一年,狄大爺定履仙霞,誓雪此恨,姓玉的你等着瞧吧!”
說畢,惡狠狠地環視四人一眼,飛步落荒馳去。
此際,經過這一陣打鬧,天色己然入夜,李玉琪方想詢問玉俊骥何往,邀他同行,那玉俊骥已然道:“哎呀,天黑了,李兄,我可得趕着去辦點事情,不能陪了,不過,我實在喜歡看你的俊模樣,咱訂個約好嗎?”
李玉琪何嘗不喜他的有趣呢?聞言便道:“我們正是要往金陵去呢,玉兄若得暇,盡可在這一路找我,否則,咱們金陵見吧!”
玉俊骥一把掏出背後的綠皮怪衣,一邊往身上套,一邊道:“好啊,李兄,咱們就在金陵碰頭吧,我真得走啦!”
說着,己着好皮衣,恢複原先那怪物的樣子,說完話,不等李玉琪回答,便對三人揮揮手。
晃身飄飛起二丈多高,“嘩啦”“噗嗵”連響,人已撞破洪澤湖面的薄冰,消失在水中去了。
這來的突然,去得也匆匆的怪人玉俊骥一走,四周的空氣似乎也突然沉寂了下來。
李玉琪三人雖對他認識不深,心中卻有了好感,一見他這等匆忙別去,不由均悵然若失。
李玉琪對湖水凝視半晌,方才舒了口氣,上馬起程。
一路上,三人放馬疾馳,欲找個客棧,故此都不開言,直到酉未之時,方才趕到“牛城”,找了個客棧住下。
“牛城”雖名之曰城,地方甚是窄小,三人到得又晚,唯一的一所客棧之中,已然找不出兩間房子。
這一來可正中李玉琪心懷,只是那二位李夫人都不由暗皺起柳眉兒來。
晚飯一過,朱玉玲、蘇玉玑兩人,似有意不讓李玉琪親近。
不約而同,各自盤膝跌在室內兩張大椅子上,調息運功,将床鋪讓出來叫玉哥哥獨自去睡。
李玉琪似也猜中兩人的心意,并不叫破。
悄悄地吩咐紅兒,到馬廄中看管馬匹,又叫雪兒到外面去自找宿處,然後一個人解衣登榻,仰卧在中央,閉目養神。
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店外二更的梆子聲響起。
朱玉玲、蘇玉玑下椅,對望了一望,悄悄地走到榻側,見李玉琪不言不動,呼吸均勻,似己睡去。
兩人均以為狡計得逞,不由得抿嘴竊笑,緩緩地解衣熄燈,分別在玉哥哥兩側睡下。
哪知李玉琪心計更多,故意裝睡,騙她兩人。
故此,一等到她兩人睡下,外側朱玉玲首當其沖,便受了偷襲。
李玉琪本是仰卧,一翻身,一臂一腿,己翻在玲妹妹玉體之上。
朱玉玲不知他有意使壞,雖然被他壓住,可不敢胡亂推動,怕萬一将他驚醒,不肯老實。
誰知李玉琪得寸進尺,竟将頭也伏到玲妹妹的酥胸之下。
李玉琪過去服食下太多的異果奇珍,全身肌肉,均已淨化,自具襲人異香,尤其在情緒激動或運功卸敵之時,香氣更是強烈襲人。
他這這伏近朱玉玲身畔,玲妹妹被那奇香煎染得如同醉酒,芳心裏春情彙動,難以自禁。
不由自主地舒臂摟住玉哥哥的頸項,肆意地溫存起來。
李玉琪見她如此,心中竊喜,知道事情已然成功過半,豈肯再裝睡放過,立即口手并用,三路齊發,發動了攻勢。
到這時朱玉玲警覺上當,卻不說己然處于下風,不克自守,便是真能防守得住,那難耐的春心,也已不願意防守了。
不過,她可不願意負什麽責任。
聽吧,在一陣“啧啧”聲過後,在她的唇瓣兒無物阻塞之時,一陣輕微嬌喘的媚聲響了,似佯嗔如撒嬌地道:“玉哥哥壞嘛,故意裝睡騙人,專門來欺負我,我不來,你快去找玑妹吧……哎呀,玉哥哥,你輕點好不好……”
顯然,李玉琪不但沒接受她的意見,更易攻擊目标,反而變本加厲,使她因忍不往而嬌呼出聲。
蘇玉玑聽見,嗤嗤憨笑,幸災樂禍般為玉哥哥打氣。
黑暗中朱玉玲嬌喘更促,見狀恨聲呻吟說:“玑妹妹,你想讓玉哥哥整死我嘛?我……
哎呀,好哥哥你去治治玑妹妹吧……我……”
蘇玉玑叫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玲姐姐怎可以嫁禍于人呢,哎呀,玉哥哥,別糾纏我,我……”
顯然李玉琪改變了方向!
霎時間,朱玉玲得到了平靜,由勞而逸,蘇玉玑卻似是不勝其擾,咯咯嗤嗤地嬌笑,漸漸地變為促聲急語,而由逸入勞,己累得開始呻吟了!
這是何等火熾的場面呀,只可惜那室內太黑了,使人什麽也看不見,否則,否則……
時間在歡樂中消失得極速,所謂良宵苦短,便是這個意思。
朱玉玲二人,夜來“疲于奔命”,“悉索敝賦”,一覺醒來,己然日上三竿,室內己不見玉哥哥影子。
兩人顧不得談話,慌忙起身着衣,盥洗已畢,方見李玉琪春風滿面,帶着一名夥計進來。
三人相視而笑,互道過早安,匆匆用過早餐,準備上路。
一路順洪澤湖岸而行,倒未再出什麽亂子,及晚三人便低達湖畔名叫“臨淮頭”的地方。
這“臨淮頭”乃在淮河、洪澤交接之處,街面上十分熱鬧,過往的旅客很多,棧房更不在少。
故此,三人在街角上,輕易地找了家寬敞的宿店,訂下兩間住室。
這可是朱、蘇兩姝的主意,原因不用說,自然是她倆怕與哥哥同居一室,欲取欲求不易應付。
李玉琪了解她倆的心事,心中雖十分不樂意,但在行途旅次之中,也不便多說什麽,只得把不樂悶在心裏。
此時,年關己近,天氣十分寒冷,在長江以北,多數的家庭與客棧之中,室內都設有土炕。
那火炕,皆用土磚疊就而成,底下可以升火,一睡在炕上,自然就會覺得溫暖與舒服。
往常李玉琪三人因俱有一身特異功力,不畏寒暑,每次住店,都吩咐夥計,不用在炕下升火。
這晚,三人在兩間居室內用飲,李玉琪忘了吩咐,飯後,複在室內與朱、蘇兩人閑話家常,直談到二更,方才依依不舍地自回房。
李玉琪回到房內,見紅兒、雪兒均都不在,炕下巳火光熊熊,将室內薰染得溫暖如春。
李玉琪既己達寒暑不侵之境地,自然也不怕熱,因而并不在意,正欲關門就寝,店中的夥計,突然又抱着一大堆柴木,走了進來。
李玉琪仍不在意,僅看了那夥計一眼,道:“小二哥,不用燒啦,我不覺冷呢!”
那夥計生得鼠頭漳目,卻十分乖覺客氣,聞言哈腰連聲應是,把木柴堆放在榻畔桌下。
似有心或無心,在其中取出一根細小的烏木,彎下腰去,擾弄炕下燃着的柴火,好一陣方将那烏木丢入火中,恭謹地向李玉琪道過晚安退去。
朱、蘇兩人所居是另一排房屋,兩下距離頗遠。
二人等李玉琪走後,相對跌坐榻上,做一陣調息功夫,便自入睡,榻下面并未點燃木柴。
二人剛剛睡起,便聞得叩門之聲,兩人以為玉哥哥不耐獨宿,去而複返,都故意裝睡不應。
不一刻,敲門的發話問道:“兩位姑娘,請開開門,燒炕的來啦!”
蘇玉玑聽出是店中小二,嗤地一笑,應道:“我們都睡了不用燒啦!”
門外那夥計,好像有所圖謀,躊躇了一會,方才離去。
這一宿可是十分平靜,朱、蘇兩人睡得十分香甜。
次日清晨,兩人起身盥洗,總不見玉哥哥到來。
蘇玉玑的性兒比較急,忍不住過去叫他,哪知她在窗下叫了半天,室內竟無半點回音。
房門窗外,都從裏面關住,不像是出來過的樣子,蘇玉玑點破窗紙,湊進一看,榻上卻無李玉琪人影。
這是到哪裏去了呢?蘇玉玑芳心中不由自主地十分焦急,顧不得大白天驚人耳目,舉起纖掌,拍開兩扇窗戶,飛身穿入一看,除榻上被褥十分零亂,并無什麽異樣,長衫仍然挂在門後,李玉琪并未穿去。
蘇玉玑驚訝地自問:“這是到哪裏去了呢?”
她迅速地打開房門,奔回房去告訴玲姐姐,朱玉玲自然也不會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于是兩人惶急地又跑過去,朱玉玲翻察榻上的東西,蘇玉玑則高聲喚來夥計詢問,有沒有看見李玉琪出去。
那鼠頭漳目的夥計,推說不知,恭謹地反問有什麽吩咐,蘇玉玑不耐地揮手令他退下,反身見玲姐姐側坐榻畔,手中拿着玉哥哥的挂囊與寶劍出神。
這兵刃是練武之人防身利器,一般均随身不離片刻。
如今,李玉琪不但未穿長衫,竟連那珍貴的兵刃都未攜帶,不分明表示,發生了什麽意外嗎?
朱、蘇兩人都這麽想,不由焦急得流下淚來。
就在這時,室外飛進來一只大白鳥,正是那八哥雪兒。
蘇玉玑如見親人,悲戚戚懷抱着一線希望,問道:“雪兒,你可曾看見玉哥哥嗎?”
雪兒瞥見兩人愁顏,十分驚慌,聞得她這般說話,更是莫明其妙,“呀”了一聲道:
“昨夜你們不是住在一起的嗎?怎說不見了玉哥哥呢?昨夜我被一縷香酒味引去後園,找着了一個大地窟,發現裏面存放着數十桶好酒,一時興起,直喝到現在才出來,唉,玲少奶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蘇玉玑失望至極,緩緩将發現玉哥哥失蹤的事說出,朱玉玲接着道:“剛才我一翻這榻上褥子,發現這寶劍、挂囊及盛放碧兒的小葫蘆,均好端端放在一處,顯然是昨夜玉哥哥睡時解下來的,玉哥哥平時,十分珍視這柄降魔寶劍,輕易不肯離開,若說因事外出,決不會不帶此劍,不着長衫呀!”
雪兒安慰她道:“兩位少奶奶不要着急,以我推想,玉哥兒絕對平安,昨夜不是挺平靜的嗎,如說有什麽敵人偷襲,憑你們倆的功力,也絕無聽不見之理呀,我看你們在店裏等着,由我出去找,說不定一會兒玉哥兒便會返回來呢!”
朱王玲心想,也只好如此,便點頭答應。
雪兒鼓翼而出,不大會兒,紅兒進來,蘇玉玑又問紅兒,可見過玉哥哥,紅兒也搖頭表示不知。
這一來,兩人像是被蒙在鼓裏,一肚子疑惑與不安,連夥計送來的早飯,都懶得看一眼,一個勁猜想玉哥哥到底怎麽着了。
不過,兩人并不十分害怕李玉琪會被人害死,因為她們己徹底了解,李玉琪一身功力,己達金剛不壞之境。
任何利器均不能傷他,即便是大雪山雙頭老怪親臨,也未必能擋得住李玉琪的降魔掌法。
那麽,她們擔什麽心呢?
說來好笑,在她們潛在意識之中,卻怕李玉琪是故意不辭而別,抛棄了她們,或是被什麽壞女人引去,樂而忘返。
從多方面推測,這事情倒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倆即為這假想的,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擔心焦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愁顏相對,在房內團團亂轉。
中午,雪兒一無所獲地飛回來報告一聲,又複飛了出去。害得兩人連中午飯也不願吃了。
下午,雪兒帶回來的消息,仍是一樣,兩姝失望之下,略一商量,稍稍地進了些稀飯,等候着天色入夜,立即分頭出動,到各處察看。
然而,有什麽用呢,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平靜,一切都毫無跡象,似是根本未發生事故。
這也難怪,宇宙中芸芸衆生,實在太多了,失蹤一兩個人并無何影響,何況店中夥計似乎經過了叮囑,根本不曾把李玉琪失蹤的消息,傳播出去呢。
一夜辛勞,滿身疲倦,朱、蘇兩姝懷抱着一顆悲凄惑惶的心,回到客棧,不由得相擁涕泣。
這是何等強烈的對照。
兩天以前,李玉琪在她們身邊的時候,三人之間融融樂樂,勝似天上的神仙美眷。
而今,李玉琪失蹤,才不過一天的工夫,兩人便覺得凄凄戚戚,難過悔恨要死了。
她倆實在是十分悔恨,為什麽要在此地,拒絕與李玉琪同房呢?否則即或是發生事故,兩人也不會如此莫名其妙呀。
當然,她們誰也不肯說出來,而只是在目光中緩緩滲出此種意思罷了。
蘇玉玑心想;
“或許玉哥哥故意藏起來報複我們對他的拒絕吧?但他也不應該這麽久而不出來啊!”
“哼,果是如此,等他回來,我也非報複不可!”
朱玉玲卻不是如此,她除了悔恨之外,便自責自己的無能與任性,不使其滿足而拒絕,她想:“唉,玉哥哥,我實在錯了,等你回來,我寧願使自己減壽十年,也要天天滿足你,我要盡我為妻的責任,再不也拒絕你什麽了!”
但是,無論兩人心中是何種想法,李玉琪失蹤己成了事實定論。
接連兩天,朱、蘇兩人停留在“臨淮頭”過着度日如年尋找、探聽的生活,而李玉琪的下落,卻亦如泥牛入海,找不出半星點兒蛛絲馬跡。
店裏的帳房與夥計,除了表示過份的殷勤招待之外,根本一無用處。
鎮上與方圓百裏一帶,也沒有一丁點兒與此事有關的跡象。
兩人己莅臨絕望的邊緣,議決讓雪兒明日飛返魯中,請北儒朱蘭亭迅速趕來,兩人則緩騎南下金陵,以冀萬一在途中或金陵邑內遇上李玉琪。
自從出事之後,朱玉玲兩人都是夜間出外察訪的,這夜,一來實在是太累,二來也覺無望,便決定不再出去了。
她們倆為了留戀,或是說追憶玉哥哥吧,便搬到前天住過的房裏去住,自然,雪兒、紅兒與她倆一齊住入。
夥計乘空隙,未得許可,便又燃上了炕,兩人搬過去之後,煩惱着心事,并未留意。
那夥計哈腰恭立在一邊,目視着炕底,面上浮掠過一絲得意之色,卻被玲珑七巧的雪兒看到。
雪兒可不立即聲張,也只得暗暗猜疑那夥計“得意”的原因,也暗中盯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欲找出夥計其他的異樣來。
果然,當那夥計來撤除盤盞之際,又要為火炕添柴。
蘇玉玑本來心煩,加上室內空氣溫暖,渾身都不對勁兒,燥熱煩鬧。
故此,瞥見那夥計行動,立即制止道:“喂,別加了,你快走吧!”
那夥計恭身答應,在柴木堆裏,取出一根細小似木炭的烏木,到炕下搗弄柴火,随手也将那烏木丢了進去。
雪兒在一邊看得清楚,心中大驚,仍然不動聲色,等夥計走了之後,立即吩咐紅兒關門,悄聲對朱玉玲兩人道:“哎呀,玲少奶,你趕快把坑下的那一段烏木取出來,玉哥兒失蹤之謎,我已經知道了!”
朱、蘇兩姝聞言,又驚奇又懷疑,蘇玉玑依言,到炕邊找了個火夾,在熊熊火光中,把那段烏木夾出,放在桌上。
只見那段烏木,雖在火中多時,仍未燃着,用手摸摸,不但奇重,而且還有些冰冷,雪兒此時,也躍上桌子,對烏木審視半響,方才悄聲道:“哎,這座店一定是賊店無異,否則怎麽會有這種木頭呢?”
朱玉玲也在審視,聞言“啊”了一聲,問道:“雪兒,這是什麽木頭?又冷又重,能燒着嗎?”
雪兒“咳”了一下,表示十分惋惜與憤恨地道:“這木頭名叫‘忘憂木’,僅産于大雪山一所‘忘憂谷’中,大約是因為常年受冰雪覆蓋,故才十分冰冷,不易燃燒,當年,我随老禪師遠履大雪山,曾經見過,故而識得!”
蘇玉玑奇道:“這裏離大雪山何止萬裏,怎能采到此種木頭,來當柴燃呢?”
雪兒又咳了一聲,方道:“就是因為這原因,我才懷疑呀,你不知道,這‘忘憂木’,有一奇處,雖不易點燃,一經燃着,便會發出大量的氣息,無色無味,散出數丈,令人嗅着,立即便熏去,非六個時辰,不能回醒,比普通的迷魂香高明何止十數倍。”
朱、蘇兩人同時驚得“啊”了一聲,心中己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蘇玉玑氣憤地站起身來,欲去找那夥汁,雪兒又悄悄止住她道:“玑少奶別急,你先聽我說嘛!”
朱玉玲拉住她坐在身旁,雪兒方道:“這‘忘憂木’另外還有一種奇處,就是凡被熏過的人,回醒之後。立即會将過去的一切,全部忘記個幹淨,便是連自己姓名,也不會記得。”
朱、蘇兩人聞言氣憤之餘,更加擔心,憂慮不己,怕是玉哥哥已經聞過,将她兩人忘卻。
因此,兩人不約而同齊聲問雪兒,有否解救之方,雪兒偏頭想了片刻,道:“記得老禪師,曾經告訴過我,凡被這‘忘憂木’熏過,失去忘記之人,非瓊州特産的‘相思草’不救,至于相思草是什麽樣兒,我可未曾見過呢!”
說完,瞥見兩姝楚楚可憐,炫然欲涕的模樣,又覺十分不舒服,便安慰道:“不過,兩位少奶也無須焦急,那瓊州雖遠,卻住有一位熟人,與玉哥兒十分要好,說不定她或許知道呢!”
朱玉玲兩人聞言,愁緒稍解,蘇玉玑卻有些酸酸地道:“雪兒,你說的可是什麽‘九天藍鳳’藍玉瓊嗎?她有多大啊?生得美不美呢?”
朱玉玲知她又犯了醋勁,心中好笑,便道:“玑妹妹,這是什麽時候呀?放着正經事不辦,吃這門子幹醋作什麽?”
蘇玉玑警覺自己的态度實在不該,粉頰一紅,瑩瑩欲涕地道:“玲姐姐,咱們該怎麽好呢?”
雪兒搶着出主意道:“我看這賊店多半是什麽‘婁立威’手下開的,玉哥兒八成也受了這忘憂木的暗算被人搶去,不過,用不着擔心,玉哥兒功力我深知,雖在暈迷之中,其兩儀降魔禪功足以護身,所以,兩位少奶千萬不可氣餒,今晚好歹也擒個賊人問問,現在,趕快把這段木頭藏起,躺卧在床上裝暈,以我推斷,不出三更,賊人定以為我們己着了道兒,想法子前來擒人呢!”
朱玉玲立即稱善,便吩咐雪兒,隐身室外樹叢之中,暗中觀察,紅兒去馬廄看管馬匹。
一鳥、一猱依言而去,蘇玉玑緊閉門窗,把行囊整理妥,以備萬一被人逃脫,好便于追趕。
兩人又将身上束紮利落,和衣并頭卧倒塌上,蓋起棉被來裝睡。
兩人心中均有點緊張,一面擔心着玉哥哥下落,一面又怕萬一那夥計丢在炕下兩段“忘憂木”則在不知不覺間,同被煙暈。
那時,一切豈不都完了嗎!
故此,兩人盡量地減少呼吸,以防萬一真有什麽意外,可以少暈些時候。
外面,正值二更,天色黑暗逾常,天空中除了掠空忽哨的北風之外,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月亮顯然也同被陰雲掩蓋住,發不出一絲光來。
屋內,由于炕下燃着柴火,反顯得明亮些,朱、蘇兩姝,并卧在棉被之下,圓睜看兩雙鳳目,環視打量,靜待事态之發展。
但是,一切都出乎意外地寂靜,室內陳設的桌子、椅子、畫皆是死物,自不會有什麽異動,便連附近人家所養的家畜,也未發半點兒聲息。
故此,那天空中忽哨的風聲,坑中燃着木柴偶而的微爆聲,反更顯清楚,而增加人們心底的恐怖、緊張之感。
時間候乎已經是靜止了,許久許久以後,街道上方才響起了三更的梆子聲響。
蘇玉玑不耐地噓了口氣,正想說話,櫻唇己被玲姐姐捂住,她驚奇地瞪視着朱玉玲,只見她似正凝神靜聽。
她猜知玲姐姐必然聽見了什麽異響,馬上也凝神逸志,潛運起功力來。
果然,不大工大,也聽見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但那聲音煞是奇怪,活像是相距甚遠,又好像是在地面之下。
她下意識地聯想到鬼,鬼是住在地底下的,因此便有點兒毛骨悚然,不覺地偎在玲姐姐懷內。
朱玉玲擁着她的頸子,卻不這麽想。
她的心思較細,經驗見聞都多,自從得知那烏木來歷,便考慮之房內,必定暗藏機關,否則,玉哥哥絕不能失蹤得那般神秘,甚至連門窗都了無破損,不留下一絲痕跡。
故此,她一聽到腳步聲,立即想起那三天新婚駐地,不是嘛,那地方可也在地下呀。
果然,那腳步聲是在地下,漸漸地移向右方,不用仰頭察看,她便能知道,右方正有個可疑的大方桌。
一會功夫,一陣卷紙的“沙沙”聲,與機磁移動的“軋軋”聲,傳入兩人的耳鼓,但兩人并不決察看,反而閉起眼來,僅以眼角的一點餘隙窺視。
在黑暗中,那只大方桌前的壁上,挂着一付巨大的觀音大士像,卷了上去,牆上顯出一個窄門。
門裏面的人極其謹慎,先探出個頭來,環視室內一周,瞥見榻上兩位熟睡的并蒂蓮花,又贊賞又似垂涎的啧啧有聲,等了半響,方始探腳悄踏上方桌,然後再踏着椅子走下地來。
朱玉玲向裏側卧,窺看得最是清楚,黑暗中隐約已看出那人,正是日常裏招待的那個夥計。
在夥計身後,一會又躍下一人,武功似是不弱,身形輕飄飄竟無半點響音,怪不得适才只聽見一人的腳步聲,敢情還有高手在後。
那後下來之人,功力雖然不錯,卻仍然十分小心,只見他先打手勢,止住那夥計妄動,側耳聽了半響。
似乎聽出,榻上兩人呼吸均細,認為已着了道兒,便嗖的一聲,縱至榻邊,欲往榻上撲去。
他可是為防萬一,欲出手點住兩人的穴道,來個先下受為強。
哪知他快,蘇玉玑比他更快,當他撲身榻畔,尚未立穩之際,蘇玉玑面向外卧,那擁在玲姐姐纖腰之上的一只玉手,早已悄沒聲息地隔着一層棉被,将兩顆預先握在掌內的明珠,彈射而出。
蘇玉玑自被玉哥哥代為打通玄關,傳授天龍不動神功,服下許多奇珍靈藥,功力己然倍增。
後來在樹窟地室之內,李玉琪又因她損喪真無過甚,喂下了一顆青龍丸藥,功力更是大非昔比,激進無己。
那棉被雖厚且軟,等閑不易穿透,卻是難不倒她。
故此,當那人方自張爪欲落之際,陡見被內電射出兩縷白光,勁風呼呼,分取“章門”
“欺門”兩處大穴。
這兩大穴,均乃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如被射中,輕則暈絕,重則斃命。
何況事出突然,防不勝防,那人雖有一身功夫,卻不但驚吓得呼叫出聲,想藏起來卻來不及了。
但聽得“哧哧”兩聲微響,那人僅啊出一半便己被明珠擊中,暈倒地上。
後面夥計,聞聲睹狀,吓得一怔,欲回身逃開,還不等轉過身軀,肋下一麻,便自目瞪日呆釘立在地上。
這一下可是朱玉玲搶身飛掠追來的傑作,她骈指點中那夥計之後,并未滞留,回身一招,晃身飄上桌面,閃目對壁上門內望去。
那門甚是窄小,也不過尺半寬,門內石階婉蜒,想是能往地室之路。
蘇玉玑跟蹤追來,兩人手牽手,拾級而下,彎彎曲曲,連轉了三四個方向,方瞥見前方有光亮透出。
朱玉玲反臂抽出紫虹劍,隐在身後,以防萬一,悄悄走近有光之處,傾耳察聽,并不曾聞見有人呼吸之聲,知道裏面無人,擁身閃入,掃目環視,不由吓得驚叫了一聲,掩目不忍再看。
蘇玉玑在外掩護,并未進來,聞得玲姐姐驚叫,只當她遇上什麽危險,立即一揮掌中“金鳝神鞭”,護住頭胸要害,沖了進來,俏目一掃,竟也是驚呼掩面,與玲姐姐如出一轍。
原來那四壁挂滿殘肢斷體,骷髅人身,不一而足,有的竟還是鮮血淋淋,似是新死不久,這難怪兩位姑娘吓破了膽,不忍目見。
換個大男人,在這般夜靜更深之時,履臨此地室刑臺,也一樣膽戰心粟,疑惑着自己己入了地獄。
好半天,朱玉玲還過魂來,大着膽放下掩面玉手,兩眼盯在地上,一步移近蘇玉玑,然後拉着她由原路退回室內。
一來到室內,蘇玉玑立即燃亮了燈。
朱玉玲心頭又恨又氣,又憂又握,沉着臉走近被她點中穴道,仍僵立室內的夥計身畔,手中劍“叭”的一聲,抽在那夥計背上。
那夥計早在被點中穴道之初,已然知道這一下完啦,他見朱玉玲走近,揮劍拍來,心頭不自主地叫了聲:“媽呀,救命……”
只是,當時他穴道被制,出聲不得,只覺得背上一陣碎裂巨痛,“命”竟然喊出聲來。
夥計命字喊出,知道未死,眼珠一轉,“噗嗵”一聲,跪倒塵埃,叩頭如搗蒜一般,哀聲求道:“祖奶奶饒命,小人被迫無奈,冒犯兩位,請看在小人家中,尚有八十歲斷腿老娘,須要奉養的份上,饒過小人這遭吧!”
蘇玉玑恨他外和內好,走過來沒頭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