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弓之未。卻料不到會這般不濟,竟而擋不過那年齡甚輕的金彈成天民四十五招。
同時,成天翼所施弓法,乃武當掌門人玄雲子,由其鎮山“玄雲劍”法中蛻變而成,出現江湖不久十分奇奧玄秘,竟而使朱玉玲見所未見。
故此,朱玉玲隐身樹巅,好幾次欲撲人場中,懲戒所謂名門大派門徒的矜狂之氣,但為了欲窺成天翼神弓的弓法,又複忍住。
只是,禿頭老子高廟村果真是頗為洩氣,竟在第三十招上,失手受傷。
原來,金彈成大翼,所施“玄雲十五弓”,威力強勁淩厲。
一經施展,一式三招,連環攻出,急如閃電迅雷,帶起“嗡嗡”嘶風之聲,宛如數十百張強弓,将人罩住。
禿頭老子高廟村雖用盡全力,叱喝連連,将人一柄披風九耳砍山刀,舞得風雨不透,仍然脫不出圈子。
就在第十式上,金彈成天翼,陡地一劍弓影,高廟村以為有機可乘,欲想以進為退,霍然怒“嘿”一聲,一緊掌中披風九耳砍山刀,“指天劃地”竟用出十成真力,猛地向成天翼,由肩至腿斜劈而下。
這一刀如被劈中,成天翼立即便會被砍成兩半。
成天翼此時,屈腿挽弓而立,如按對手常規,必須撤身後退,先求避招自保才為上策。
哪知成天翼,似有成竹在胸。
他一見刀到,竟不避退招架,只等那披風九耳砍山刀,距離左肩不及五寸之時,陡地裏左腿為軸,全身滴溜溜的一個旋轉,那一刀立即砍空,在成天翼背後只差一寸之處,滑了過去。
禿頭老子高廟村一招用老,收勢不及,心方叫“糟!”
成天翼己然轉了過去,右手長弓疾起,一式“弓崩天地”,三招同時出手,攻向高廟村中、上、下三盤。
說時遲,那時可疾苦奔電,高廟村雖己發覺,卻己然無法避開了。
但聞一聲厲“哼”,高廟村猛然抵頭,讓過上盤一招,卻無論如何也救不了中、下兩盤,那張弓在他腹背右腿之上,結結實實地擊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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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打得禿頭老子狂吼一聲,那高大的身軀,立被擊飛丈餘,“叭陸”一響,跌奪上,再也爬不起來。
廣場四周包圍的十數名樓羅,瞥見首領被殺,齊聲厲吼,“嗆嘟”連響,兵刃全部出鞘,向中央四人圍去。
場中五人,見狀非但不懼。各擺兵刃虎視眈眈,一場浴血混戰,堪堪是一觸即發。
摹地,廣場外松樹之巅,一聲清徹曼妙的長嘯揚起,廣場諸人,聞聲均覺意外,微一怔神瞻顧,只見那巨松之上,“咧”的一響,又飄起一條紫影,恍似紫鳳盤空,升高七八丈,盤繞廣場半匝,輕飄飄落人場中禿頭老子身畔,顯出不俏麗豔絕的紫衣少女。
這一手輕功,可把那武光門人驚吓得目瞪口呆,狀若木雕土塑,衆人都不由呆着出神。
朱玉玲因一時欲睹成天天翼弓法全貌,救援稍遲,致令那禿頭老子傷在弓下,芳心裏又恨又悔。
現身之後,連正眼也不瞧場中諸人一下,逞自仰身察看高廟村傷勢。
這一看不打緊,高廟村不但一腿己折,也早已氣絕身亡,朱玉玲柳眉微揚,暗哼一聲道:“你這狂徒,既稱是武當門下,當知仁義先之道,對一不老人家,竟如此趕盡殺絕,痛下辣手,難道當年你師父,在教授技藝之時,未對你等講過,敬老謙遜之理嗎?”
場外一圈匪徒,瞥見場中突然自天降下一位美絕人寰的俏佳人,向來襲敵衆興師問罪。
一時均以為朱玉玲乃是同道,都不由為朱玉玲吶喊助威,嚷着要朱玉玲為他們寨主報仇。
武當三劍與金彈成天翼、獨角犀方大可,見狀也把朱玉玲當成了賊黨。
一聽她這般說話,首先是武當三劍,自出道以來,從未受過人的數說,那堪忍住,齊齊冷笑連連。
只是,因震于适才朱玉玲現身的輕功太高妙,均有些害怕躊躇,否則,怕不早已動上手了u
追風劍董世昌,性情最是暴躁,聞言對朱玉玲略一打量,雖暗驚對方,容光豔絕照人,面上神色卻更加冷鄙不屑,作狀一笑,道:“娘子大約是這裏的壓寨夫人吧?否則何必為着這老賊之死,惺惺作态呢?我兄弟自出道以來,行使仗義,只知替天行義,誅賊除惡,求其務盡,可不懂什麽敬老敬少,娘子若要替夫報仇,我兄弟都還未走,有本領盡管施為就是!”
說罷,兩眼仰視青天,狀極狂傲。
朱玉玲聽他這諷言諷語,直氣得粉臉變色,幾次忍不住出手制止,均都忍下,等他話音一落,方才嬌叱一聲道:“無知狂徒,竟敢這般目中無人,我雲中紫鳳朱玉玲今天倒要見識見識武當門中的絕藝,到底有什麽驚人的地方!”
說畢,素手一招。反臂抽出背上紫虹寶劍,只聞得“嗆”的一響,紫霞陡現,用劍一指董世昌,又道:“狂徒,你來接招吧!”
一旁,金彈成天翼,年紀甚輕,也不過二十五、六歲,人頗英俊,只因一直在武與習技,妝人江湖,尚未授室成家,平常也是不眼高于頂的人物,俗庸女于,根本看不人眼。
但不知為何,初睹朱玉玲曼妙輕靈身法,豔麗容光無濤,便不自禁的怦然心動,愛慕之念,油然而生。
因此,自朱玉玲莅臨場中,便一直呆呆地盯視着朱玉玲粉頰出神。”
及至聽二師兄之言,十分無禮,心中便暗暗的不樂,責怪他不應該出言唐突了佳人。
朱玉玲一報姓名,除獨角犀方大哥人較木吶粗心,駐地較遠,對雲中紫鳳之名似乎生疏之外,其他四人,均感覺十分意外與驚訝。
成天翼吏是十分喜悅,認為對方這後起三秀中的人物,不但出身武林世家,名頭響亮,正堪于自己富可故國的家肚匹敵,若能娶到手中,真是……
他這一般一廂情願,竟妄想娶朱玉玲為妻,其實他歹自量,抛卻人品不說,但只是在江湖上的萬兒,後起三秀早在半年前,己然名噪江湖,而他這金彈之名,連江南七省都還未闖開呢。
只是,成天翼家財萬貫,乃鄂省一方之土著,故雖在武當山跟随立雲子習藝,仍不脫公子老爺狂傲自執之氣。
故而,才有這種可笑的想法,而未注意到朱玉玲,是作何種裝束。
至于武當三劍,則是驚奇之傳說紛紛,後起武林三秀中的人物,何以會這般年輕?義何以裝扮成少婦模樣?孤身一人在賊巢中出現?
不過,正因如此,三人匣不由面現鄙夷之色。
一方面,不屑其顯身此間,橫加插手與正宗名門為敵,一方面也是嫉妒朱玉玲成名之速。
故此,一見朱玉玲指名索戰,董世昌第一不将劍一振,方欲下場,成天翼卻己然橫身相阻,轉向對朱玉玲,微一拱手,只因心有所圖,态度轉變了不少,狂态盡收,反歡顏為禮,笑道:“原來是朱……女俠,請聽在下一言,想大家同為武要一脈,雖非一派亦均屬俠義正道,朱女俠何必為這老賊不平,與我搖當派為敵呢?還請女俠三思為是!”
朱玉玲聞言略緩身形,果覺得犯不着放下正事不辦,為死人亂加插手。
武當三劍老大,流星劍吳申江,聞得成天翼之言,亦覺得二弟不該把話說得太絕,與朱玉玲為敵。
自忖己方雖然不會敗,但樹下此敵,其父北儒朱蘭亭,更是馳譽江湖己久,必不幹休,到那時,如果找上門去,逞向武當掌門師尊說理,則四人欺負一不,顯然必會受責。
因此,成天翼語聲一落,流星劍吳申江也自把手虛虛一拱,算作行禮,大咧咧笑道:
“朱姑娘,我師弟所說倒是實話,與我們武與派為敵,可沒有什麽好處的,我勸姑娘如果無事,就趕緊請吧,我們還要去取架缥銀,實在沒功大陪你了!”
以他之本意,可是不願與朱玉玲結怨生事,無奈多年來養成了那種目無餘子的習慣一時哪能改得了。
故此,話說出口,竟變了樣兒。
雲中紫鳳朱玉玲,聽了成天翼之言,火氣稍煞,本欲離開,及一聞吳申江之言,心中陡又生火,冷笑一聲,沉臉咳道:“本姑娘本來不欲多事,你既如此說法,幹脆手底下見真章好了!”
穿心劍史青,一直沒言語。
他可聽得出老大之意,見狀只當朱玉玲不識好歹,硬想逞強,聞言冷笑一聲,舉劍一指朱玉玲,叫道:“好丫頭,真不識好歹,你既非要見識武當絕學,我史育就成全你吧!”
說完,一挪身形,縱到朱玉玲身前五尺之處,腳下暗踏子午樁,手中長劍一搶,竟然帶起了嘶風破空之風,在空中幻出三朵劍花。
面含輕視之色,注定朱玉玲,意在示威。
雲中紫鳳朱玉玲,豈肯示弱,只見她素手一振,劍身忽鳴,聲若龍吟鳳鳴,震人心神u武當三劍功力在武林之中,己接近一流高手水準,豈能不知,朱玉玲這一手功夫,非內家絕頂罡氣,練有火候,不克臻至此境,自忖自己師父或可能為,自己三人卻萬無此功力,不由均大驚失色。
尤其穿心劍史青,只驚得連連後退,臉上輕視之色盡去,代之而起的,卻是全神戒備,蓄勢以待的緊張神情。
朱玉玲又好氣又好笑,不由得展顏綻唇,旋又一整神色,道:“武當派絕學無敵,何必怕成這樣,我看你們還是一齊上來,壯壯膽子,也是好的啊!”
穿心劍史青,而上一紅,羞惱成怒。
只聽他厲吼一聲,七尺之外,突施出成名絕招,執劍右手,猛地一甩一推,竟将寶劍飛擲而出,疾如流星奔月,向朱玉玲胸口刺來。
這一記飛劍出聲,乃是“玄雲劍”法之中,最後一式救命的絕招,用于不敵逃命之際。
背後若有敵人追來,反臂甩出寶劍,以攻敵之不備,刺人心窩致死。
史青對此招痛下苦功,将手法略加更改,便是在正面應敵之際,亦可将寶劍脫手扔出傷人致傷。
尤為厲害者,是他的劍柄上系有一條蚊筋,長有丈半,縛住手腕,寶劍扔出,不中之時,一振跤筋,寶劍立可收回,不致有失劍之憂。
故此,史青在下山出道不久,即因此而得穿心劍之名,史青也因此一記絕學,十分得怠自滿,認為天下無故,無人可破。
而今,由于朱玉玲震劍作響,示威譏諷,史青羞惱之下,乘朱玉玲說話分神之際,痛下殺手,欲一招而致其死命。
故才飛劍出聲,疾刺朱玉玲心腹要害。
旁邊請人,一見那飛劍威勢,快捷似閃電迅雷,令人防不勝防,欲避無從,全不由驚呼出聲。
尤其那金彈成天翼,胸懷有求凰之心,一見他師兄下此毒手,圖救己遲,心中只喊:
“可惜!”
可惜這一朵美豔嬌花,即要冤死在利劍之下,不忍目睹狀,竟悄悄地将眼睛閉上。
哪知朱玉玲身着大蠶晶絲織就的羅裳,刀槍不人,全身功大,超出武當三劍,何止數倍,哪能将這般雕蟲小技放在眼裏。
一見劍挾銳風刺到,竟而不避不讓,滿向憤怒不屑之色,伸右手,張玉指,輕描淡定,另一挾,競将那柄利刃劍尖,挾在中、食兩指之間,腕叱道:“暗算偷襲,稱什麽俠義門人,像這等鬼域伎倆,奇怪你們師父是怎麽教的,我真替你們武當派害臊!”
史青在利劍被挾之時,大驚夫色。
奮力拉動蚊筋,妄想收回,哪知看不出對方動功作勢,而兩根纖纖玉指,竟如現鐵夾子一般,不動分毫,心中更是吃驚。
朱玉玲說畢,見只青滿面通紅,嗤聲曬笑,右手紫虹劍,輕輕上揮,便将那根蚊筋斬斷。
史青方在用力後拉,蚊筋一斷,收勢不住,“蹬蹬蹬”連挫五步,方才拿樁站穩,直氣得眼睛都紅了起來!
朱玉玲連正眼也不瞧他,左手輕輕向外一揮,剛奪來的那柄長劍,立即電射而出,勁往左側二十丈外的一株巨松射去,口中卻出言譏諷道:“這等破銅爛鐵,要它幹嘛,我替你扔了吧!”
武當派請人,又氣又恨,又是膽害,尤其是成天翼,一見朱玉玲功力這麽高,心中驚喜參半,求娶之心更切。
只是礙于師兄之前,無他說話之地,雖不願與朱玉玲被臉動武,卻不敢表示出來,只得瞪眼呆立在一旁,靜靜觀事态之發展。
獨角悄方大可,又自不同,他實在萬分佩服朱玉玲這一身功力,同時打心眼裏也看不起史青的暗襲手段。
故一見朱玉玲将劍扔出,立即鼓着一雙大巴掌,叫“好”稱“對”,氣得不追風劍對他直翻白眼。
卻因為此際,寨中孤峰上,陡見一條青影,“涮”的一聲,向場中飄來,途中屋脊上,落腳輕點,宛似一縷淡淡輕煙,晃身疾起,盤空半匝,正迎向那柄飛射人矢的利劍。
只是那青影伸臂一抓,正好抓住劍柄,輕巧巧繞飛到朱玉玲身畔,落下地來,現出不與朱玉玲面目相仿,年齡相若的青衫美人,亦是不早熟的少婦裝扮。
群賊一見,齊聲喝彩。
武當三劍心頭卻不由打鼓,一個朱玉玲已然難以對付,再加上這剛來的女人,但從輕功造詣上判斷,怕不與朱玉玲一般難鬥。
只有獨角犀方大哥,有點兒傻氣心直,也竟而不分敵友,跟着別人家暴聲叫好不已。
成天翼心頭又是一震,暗想:“這老子山哪來這麽多的美嬌娘,我……”
這可并非成天翼是不色鬼,實則一來是血氣方剛,正值求偶之年,二來兩人也實在太美,使得人不由得不動凡心。
朱玉玲鳳目流盼,對來人輕皺柳眉,道:“玑妹妹,你到哪裏去了,怎麽這半天也不見着你的影子啊!”
蘇玉玑朱唇一掀,愁眉苦臉地怨也說:“還說呢,你在這兒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把正事讓我一個人去辦,害得我踏遍全寨,還打死幾個唆羅,到底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你看該怎麽辦吧?!反正玉哥哥也不是我一個人的!”
武當王劍聽來人罵他們都是耗了,直氣得臉色又青又白,可又震于兩人的功力,不敢發作,只僵在一旁發呆。
朱玉玲見玑妹妹埋怨她,心中也不由得慚愧起來,慌不疊收劍人鞘,伸玉手擁住她的香肩,道:“玑妹妹別生氣,我們快點去找吧……對,我有辦法了!”
說完話,舉手對場外的一個頭目打扮的匪徒一招。
那人因距離甚遠,聽不清兩人對話,只當是自己人,不疑有他,立即喜悠悠,受龐若驚地走了過來。
朱玉玲先吩咐他趕快命人,将禿頭老于的屍體擡去埋葬,然後又轉身對武當三劍道:
“今天本姑娘有事,無暇和你們羅嚏,識相的趕快走,若不服氣,半年之內,到金陵去找我好了!”
“玑妹妹,把劍還給他們吧!”
蘇玉玑随手一扔,說聲:“拿去快走!”
那劍立即斜斜插入身前丈許外石地之內,深沒至柄!
武當三劍等人,又是一驚,料不到蘇玉玑功力,竟比想象中還要高絕,哪還敢叫陣比鬥。
穿心劍逞自去取回寶劍,流星劍吳申江代表三劍發話道:“姑娘既然有事,我等暫且退,異日定當專程到金陵訪尋姑娘,以窺領姑娘絕學!”
這分明是往自己臉上貼金,朱玉玲哼了一聲,未作表示。
蘇玉玑心正焦急玉哥哥下落,亦是無暇旁顧,卻仍然呻了一口,以表示自己的憤慨輕視。
武當三劍惡狠狠地盯了兩人向眼,轉身下山,成天翼勉強跟着,一步一回頭,心中實在不舍。
方大哥口裏卻直嚷嚷,說要去庫裏奪取镖銀。
只是,口裏雖這般說法,并未真去,也一逞跟在三劍身後,下山而去。
朱玉玲打發了武當王劍諸人,與蘇玉玑返身人廳落坐,向那跟進來的頭比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可知道,三日之前,自‘臨淮頭’擒來的少年,在哪裏呀?”
那頭目頗為精幹,聞言“呵呵”兩聲,突然覺悟,這自稱雲中紫鳳的朱玉玲姑娘,不正是七省盟主谕令劫捕的敵人之一嗎?
怎麽自己這等迷糊,竟當她是自己人呢?
難怪他糊塗,朱玉玲初顯身下,打抱小平,确實令人有些兒敵友難分,後來雖自報名號,圈外群賊,因一心盼望她為禿頭老子報仇,将來襲敵人殺死,一時倒全部忽略過去。
此時,那頭目一想明白,吓得“蹬蹬蹬”往後直退,翻轉身便欲竄出廳房,招呼同黨來一同擒人。
哪知,他這裏方一轉身,尚未擡腿邁步,眼簾下但覺着青影一晃,後來現身的一位青衣女子,己然迎門而立,阻住去路,玉面含霜地咳叱道;“問你的話,竟不回答,就想溜走,可沒有這等容易,乖乖地呆着還有活路,否則,惹得姑奶奶性起,非将你們這小寨踏平不可!”
那頭目功力有限,雖未親眼目睹,這位少奶奶施展身手。
但就那一手輕功,自忖自己萬非敵手,哪敢逞強發狠,乖乖地回身,對朱玉玲吶吶言道:“兩日前,确有不書生,送來寨裏,當時寨主巧好不在,由副寨主雙頭蛇解元作主,關人寨後石牢之內,只是,未出一天,竟被他掙開枷鎖,連破三道鐵押逃走了,副寨主一怒之下,跟蹤追下山寨,至今仍未回來,眼下不知将人追着沒有!”
朱、蘇兩妹聞言,均想:“玉哥哥神功無敵,如果回醒,鐵押枷鎖,自然困他不住,只是他若能脫困,如何不去尋找我們呢?”
其實,她們尚不願确信,那忘憂本确具令人遺忘往中之功能,李玉滇毀不幸遭此暗算,心靈中早剩焉片空白,哪能想得起她俠?
她倆人将信将疑,愁緒滿腔,無由訴說之處,兩人默默地對望一眼,均不禁液然欲泣。
蘇玉玑心神稍定,還怕那不頭目騙她兩人,立即逼着他帶她們去後寨牢中察看一番。
那頭目自知寨中群龍無首,想反抗力不從心,弄不好真不送掉小命,亦白饒,好在自己說的都是實話,帶她倆去看看,又有何妨。
故此,那頭目,領頭帶路,轉彎抹角奔向後寨,一路上遇着不少噗羅,均以詫異的目光注視着三人,猜不透是怎麽回事!
不一刻三人轉到中央那座小峰背後。
朱、蘇兩妹閃目一瞧,發現那小峰之下,果有一座人工鑿成的石洞,洞門鐵制,高約六尺,寬有七尺半,卻十分笨重厚實。
只是,那一道鐵門上,似被金剛指力,劃破了一方,徑約三尺的小洞,宛如刀削斧砍的般。
僅這一瞥,兩人便深信,那方洞乃是玉哥哥所為。
除卻他,當今之世,有誰堪具此精深厚實之絕學,能将這厚有五寸的鐵門,像刀削豆腐般,破壞得這般整齊呢?
越地此門,是窄窄的雨道,曲折迂回,轉彎處甚多,甫道上亦有兩重鐵門,亦一般有不破洞。
雨道盡頭,是一間頗為寬大的地牢,石壁上一燈如豆,陰森森的十分可怕。
地牢內,空無一人,一會寸斷的枷鎖鐵蓮散布地上,顯然是被人以內家罡氣之功,震斷斷碎的。
這一切,确如“頭目”所言現象屬實。
朱、蘇兩妹便确信五哥哥己然脫險,此地,當然再無逗留的必要,因此,便匆匆離開地牢,飛身下山而去。
那頭目目送兩人去遠,暗暗念一聲佛,立即放了信鴿,向南傳遞雲中紫鳳在此出現,及寨主禿頭老子高廟村被殺消息,以求指示不提。
且說朱玉玲兩人,抱着說不出是喜是悲的心情,也不尋路,逞自踏枝渡葉,飄飄飛落,未及半山,己發現空中八哥雪幾的蹤跡。
蘇玉玑捏唇清嘯,雪兒發現,一束銀羽,俯沖而下,疾如天降流星,晃眼己臨兩人頂上,随着兩人緩緩而飛,指出紅兒所在的方向,帶着兩俠迎上前去。
頓飯功夫,抵達山下,果在一松林之內找着了紅兒與三匹龍駒健馬。
朱玉玲簡單告訴雪兒,此行經過,雪兒聽畢,說道:“所以我說兩位少奶奶不必擔心,玉哥兒既已脫困,當不會再有兇險,他雖暫時失去記憶,不久也必能恢複,我們還是先到金陵,一路留意,或能發現他的蹤跡,令尊北儒朱蘭先生不日南下,以他的經驗閱歷,識人衆多,當有方法探出端倪來!”
這是黑暗中的一線光是,朱、蘇兩人淚眼相視半晌,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無奈只得上馬,循路向蘇州進發,暫且不表。
單說李玉琪如今到哪裏去了呢?那烏木果如雪兒所言,是大雪山特産的忘憂木嗎?怎會在皖境之內出現了呢?
書中交待,那被朱玉玲斃在劍下的活無常,原是大雪山雙頭老怪的一名仆役,生性殘忍,嗜吃人肉人心。
早年被雙頭老怪收養在窩中,雖未被老怪列人門牆,高興之時,也經常授他三招兩式。
幾年下來,一身功夫雖不能與老怪門下相提并論,在中原江湖之中,卻可稱得上二流角色之伎伎。
大雪山遠處邊睡,終年人跡罕見,活無常年事稍長,己不耐久居自洞,過那種冰天雪地的生活。
故此,錄年鬼手抓魂婁立威藝成之際,活無常陰德,請準雙頭老怪,随婁立威一同下山,揚名闖蕩。
那忘憂木即産于大雪山,陰德自無不知之理,因乃密采若幹攜下。
而在婁立威任南七省盟主之後,陰德便在這洪澤湖畔,臨淮頭地方設下一座旅店。
一來是為婁立威充當眼線,就近臨視皖境綠林,二來專做些傷天害理的無本營生,以滿足其貪財貪嘴的欲望!
像這種詭計害人,嗜食人肉人心的行徑,陰德深知乃武林人大忌,故此做得十分秘密,竟連婁立威都給瞞住了。
店中,除一名與他臭味相投的夥計之外,其他人等,也是一概不知,因此之故,方能繼續了十數年。
李玉琪一時不察,被那夥計偷偷将忘優木丢在炕下,熏暈過去。
是夜三更,活無常陰德将李玉琪擒入地下密室,用盡千方百計,地無法将他奈何分毫。
果如八哥雪兒所言,李玉琪已練成金剛不壞之體,雖在毫無防備之情形之下,陽神迷失知覺,人事不省,體內練就的陰神,卻更加活躍,運行兩儀降魔真氣,布滿膚下肌上,刀劈斧鑿,絲毫不傷。
陰德知道李玉琪正是近日來,江湖上傳說紛紛的“藍衫神龍”也正是盟主婁立威,親傳谕令,必予捕殺之人。
自己既無能将人口腹,便只好後送幕阜,上繳奇功。
不過,只因為店中尚有朱、蘇二女未能一鼓成擒,他自己不便離開。
方才招來心腹黨羽,連夜押解李玉琪南下老子山,再轉必禿頭老子高廟村見機而行。
那忘憂木熏人暈絕,只管六不時辰,陰德自然深知此理,在臨竹時,又交付了起解羽黨,囑咐在六個時辰之後,當人将醒未醒之際,先行燃着,放置于李玉琪身畔,重熏一次,以便多延暈迷時辰。
只是,他可未曾将忘憂木之妙用述出。
也難怪,此等珍貴奇妙之物,豈都使人盡知,若一旦傳将下去,不但對他不利,以後行事應用,豈非容易幾露了嗎?
事有湊巧,當夜李玉琪被送上老子山,正值禿頭老子有事外出,副寨主雙頭蛇解元,不敢擅專,乃令将李玉琪禁锢在石室地牢之內。
堪堪六個時辰将至,那押解李玉琪之羽黨,還算是盡忠職守,特地跑到廚下去燒那烏木柴。
那烏木秉受寒陰奇異之氣而生,深重冰冷,極不易燃,好大會工夫,雖然燃着,還沒等拿到石室,那人便首當其沖。
只聽“咕咚”一聲,摔倒地上,暈絕了過去,及至有人發覺,烏木早已熄滅,而李玉琪也早已鴻飛冥冥了。
李玉琪被關在地牢之內,初初回醒,發覺身困鐵枷,難以轉動分毫,便不禁又凝又氣,可是在仔細思量之下,心靈又全是一片空白,茫茫然一無所知,不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人類之基本需要,自由便是其一,無論李玉琪如何茫然,卻總不願像這般被人鎖住。
他雖然暫失記憶,一身功大仍在,故此,在他那需要自由的心念一動之下,兩儀降魔真氣,立即自膚下猛然爆出,只一震,便将身上的枷鎖,震成寸斷,散飛了一地。
他爬起身來,詫異地打量四周,心中不停地詢問自己:“這是哪裏呀,我怎麽會來到這裏呢?”
李玉琪側頭用心思索,終究是得不着答案,不過,他倒還明白,這陰氣森森的地方,一定是不不好所在,無論如何,還是先離開此地再說。
他跑到鐵門邊,新奇地注視着那門,心說:“這是什麽東西呀?我怎麽出去呢?”
他心靈如一片白紙,竟想不起什麽法于,那一身功夫,對過去所學有掌劍、輕功等招式,都己忘不于淨!
不過,這僅是被忘憂木之功用蒙住了心靈,并非使一身功大夫效,只是記憶不起,若在需用之時,自然而然地仍能用出。
李玉琪好像從不曾見過鐵門,奇怪地注視着。
那門上方,有一不尺許見方的窗洞,被徑寸的鐵條封着,從窗戶外望,有一條窄窄的雨道,曲彎着不知是通往何處。
李玉琪在窗中窺視一刻,黑漆漆根本看不見半條人影,一種“沖出去”的欲望,鼓動着他,使他毫無意識地用手指劃動小窗的鐵條,暗忖道:“如果把這東西弄斷,我便可以爬出去了!”
他這麽心一動念,卻不料體內兩儀降魔撣功真氣,己然發動,随指劃出,一觸那徑寸的鐵條,竟如同劃在豆腐上一般,應指而裂。
李玉琪心頭一喜,暗呼道:“妙呀,原來這個東西,這般地不濟,一劃便裂,我只要弄他個小洞,還不容易嗎?”
想着,用手在方窗四周,連劃四下,“沙沙”之聲連響,那五寸多厚的鐵門,竟被他劃了個對穿。
他再用掌一推,“咚”的一聲,顯出個三尺見方的大洞來。
李玉琪大喜過望,輕輕地鑽了出去,循着雨道彎曲地前進,不一刻又遇着一個鐵門,攔住去路。
李玉琪有了上次的經驗,自然己學會照本劃荷,雖然那門上,并無方窗,憑着他無堅不摧的指力,照樣又弄了個三尺方洞,鑽了過去。
過去,又轉了幾次,再遇上第三個鐵門,李玉琪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指一劃,依樣畫葫蘆,門上的方洞立顯。
而這時,燦爛的日光,也跟着照射進來。
李玉琪照樣爬了出去,閃目四眺,此時正值中午,前方不遠處,環繞着二列房舍,身後則有一座小峰,有約七八丈,峰頂上屋椽,畫棟隐隐,亦似房屋。
前方一列房舍內,人影幢幢,适才那一聲鐵板落地之聲,已将少數人驚動,紛紛跑出來察看。
李玉琪神目如電,一瞥見那群人,個個身招攜利器,而且橫眉豎眼,不像和善之人,心想:“他們必是這裏的主人,我這樣未征得同意,便将人東西破壞的行為,被人出人頭地曉得,定然不依,我還是趕緊跑吧!”
想着,不等那房內人出來,立即拔腿就跑,那知只一起步,“唆”的一聲,身形竟猛然平飛起七八丈遠、堪堪就撞在對面房椽之上。
李玉琪心頭一驚,下意識地雙腿在空中交互一踢,身形突然上拔五丈,不由他不叫“哎呀”,心頭電閃念道:“敢情我能飛嗎?那可好,如果能飛,不如就一下飛得遠遠的,免得被他們追着了!”
誰知,他這麽一想,陰神主持之“大挪移遁法”立即産生反應,疾若流星運動戰月,往遠處直飛而去。
此時,李玉琪這一發覺,自己果真會飛,起初竟十分驚慌,漸漸地,心頭滋喜。
如同一下子突然發現自己做成了一件不可能的奇跡一般,直樂得他仰天哈哈太笑起來。
天空中,白雲飄飄,在寒風陣陣裏,翻翻滾滾,變幻出不同的奇異形象,向南漂移。
李玉琪飛身雲層之中,随着風向,往南疾飛若電。
他俯視大地,一處處鎮甸房舍,像火柴合一般的大小,在足下掠過,大地上,田疇樹木,方方正正如同孩子的玩具一般,只是,在這降冬季節,一切都罩着層灰黯之色,沒有什麽碧綠蒼翠的生意。
他因被忘憂術熏過,往事己了無存餘,心靈裏一片空白,毫無牽扯。
對所見一切印象,也同樣是異常新奇,如同一個剛剛初世的嬰兒一般,是那麽天真純潔,了無憂慮。
他好奇地凝視一切,任憑他自己随風飄蕩,心中充滿着沾沾自吉的情緒,偶然,在空中遇到幾只雀鳥,李玉琪便像對一個同類般,向它們說話。
但是,鳥雀兒不僅聽不懂,甚至于因見“人類”也像他們一般地能飛,而吓得趕緊飛開。
“吱吱”地鳴叫着,向同類們報告所見的“奇跡”。
李玉琪得不着回答,自覺得十分無趣,便一直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