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
步入,只見那室內石桌、石椅纖塵不染,右手有一雲床,雲床上此時盤坐着一位道姑。
那道姑看來,年紀約五旬,臉色微黑,長眉鳳目,鼻高唇薄。
若無笑意,則予人的感覺,定是有無比的莊嚴與淩厲!身着青色道袍,雙手攏在袖中!
不過,此時她驟見李玉琪,閃電似的雙眸中,似掠過一陣驚奇。
但瞬間頓生笑意,臉色瞬息轉成無比的慈樣,像一個普通的母親,端詳女婿一樣,打量着李玉琪!
藍玉瓊本來有些緊張,此刻瞥見師父臉上的神色,芳心大悅,笑意滿臉地對李玉琪兩人道:“弟弟、環妹,快過來見過師父!”
李玉琪兩人迅速地走到雲床之前,并肩下跪,仰頭行禮。鐵面道婆伸手虛攔了一下,道:“請起,瓊兒快請兩位坐下說話!”
李玉琪兩人起身,在雲床邊椅子上坐下,藍玉瓊卻坐在雲床下的小凳上,仰着臉看着她師父!
鐵面道婆瞥見她這種樣子,笑叱道:“緊看我做什麽,還不給客人倒茶,真沒規矩。”
藍玉瓊被責,并不害怕,她又眨了眨藍眸,脆應聲“是”,起身出去為李玉琪兩人各端來一杯香茗。
鐵面道婆微微一笑,道:“李賢侄的事,瓊兒已對貧道說過,貧道素知那相思草的産地、用法,過兩天時辰到時,貧道讓你們同去,當時即可治愈!”
葛玉環心中暗想:“怎的這道姑并不像傳言中的那麽冷僻?反而蠻和氣的,真怪!”
其實,鐵面道婆一生确實稱得上怪字,她一生行事,全憑好惡,如果對她的心思,她自然和顏相對,談笑無忌。
但若不對心思,即使是素有俠名的正直之士,也別想見她一絲笑顏。
故此,她一生極少好友。
晚年救得藍玉瓊之母,那一個異族的薄命少女,心生喜愛,只不幸那少女投崖身死,留下了藍玉瓊,便成了她的寵物!
Advertisement
廿年來,鐵面道婆竭盡一切,養育着藍玉瓊,兩人的感出,可以說是師徒,也是母女。
不過,由于生性,也由于她要造就藍玉瓊,繼承她的衣缽,有時也不假詞色,失之于過嚴!
只是,大體說來,在日常生活中,她對于藍玉瓊,還是慈多于嚴的!
她視藍玉瓊若女,無意讓她将來出家,鐵面道婆也私心盤算過,将來讓藍玉瓊嫁個丈夫,成立家庭!
故此,鐵面道婆在藍玉瓊十九歲時,便讓她下山行道,強忍着自己的孤寂,為的便是讓藍玉瓊自行物色對象。
這意思,藍玉瓊自然能從她師父的叮咛中會意的。
但在前幾年,藍玉瓊每次回山,當鐵面道婆問起她在外的見聞,而聽不出她有什麽知心中意的人物時,都不免有些失望!
至于此點,對鐵面道婆的修為來講,可算是一大障礙,皆因那道家亦如佛門,講究反樸歸真,無我無象的。
如今,她時時以藍玉瓊的前途為念,豈不大大妨害了她的修為!
不過,她了解事事皆是緣法,無事可以強求,故此,她雖感失望,卻不能不順其自然。
就這樣數年過去,直到去年,當藍玉瓊從長白歸來時,告訴她曾遇見一個名叫李玉琪的少年。
藍玉瓊在她面前,詳述着李玉琪的面容與舉止,使她深深了解,這女兒似的徒兒,已然是深墜情網。
故此,她十分喜歡,立即又遣派藍玉瓊下山。
這次,藍玉瓊意外地竟帶了李玉琪前來求醫,她怎會不以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來接待李玉琪呢?
不過,她對于李玉琪的一切尚不了解,對葛玉環也是一樣,因為藍玉瓊尚未禀告過。
李玉琪對這位鐵面道婆,自藍玉瓊口中亦有了大概的了解,目前,他也覺奇怪,她并無一般傳言的“怪”。
李玉琪客氣地道謝,覺得她十分親切,不由童心又發,随口問道:“為什麽還要等時辰哪?”
鐵面道婆微微一笑,道;
“這相思草,生于山下相思谷內,平常日子,這草又枯又黃,萎頓于地,每逢滿月十五,始挺立泛綠,若以之醫病,必乘它發綠之時采取,方才有效,今兒十三,故非得到後天十五,不能采撷!”
李玉琪“噢”了一聲,表示懂了!
鐵面道婆又對葛玉環注視片刻,問道:“葛姑娘可有什麽事需要貧道效勞的嗎?”
葛玉環真有些受寵若驚之感,她本來無事,聞言靈機一動,恭容答道:“老前輩俠名遠播宇內,今日有幸拜谒,誠屬殊榮,晚輩并無奢求,但盼老前輩指點一二,晚輩終身不敢或忘大德!”
鐵面道婆頗覺意外,再留神打量葛玉環幾眼,道:“葛姑娘骨骼不凡,與瓊兒相較不稍差,終生福緣深厚,即或有驚,亦必有貴人扶持,目前以功力而論,雖可能不及瓊兒,日後卻也并不稍遜!不過今既看得起貧道,說不得貧道要稍盡薄力了!”
葛玉環喜極拜謝!
李玉琪突然似想起什麽事,“啊”了一聲,向這裏的樹為什麽又矮又粗?還有這房子為何蓋得這麽低呢?
藍玉瓊心想:“這問題可真有點孩子氣。”
她仰視着師父,看她怎的回答。
鐵面道婆似知她的用心,對她微笑一下,道:“此處山高近海常有暴風發生,那些樹林,各俱自然的生存本能,它為免被風吹拔,只往橫裏發展,至于這屋舍,也是同樣的道理!”
李玉琪等三人悄然而悟,藍玉瓊更道:“師父,這道理你怎麽不告訴我呀?”
鐵面道婆望着她,笑罵道:“這何須說呢?你在這住了十幾年,連這點道理自己也悟不出來,真笨透了!還好意思說哪!”
藍玉瓊粉頰不由得一紅,見李玉琪嘻嘻而笑,不由對他做了個鬼臉,嬌笑着跑了出去。
不一刻,藍玉瓊重又走進來,道:“師父,時刻不早啦!你要吃飯嗎?”
鐵面道婆一搖首,道:“我辟谷多年,已成習慣,不必邀我,你請他們二位吃吧,我要做功課了!”
李玉琪兩人起身拜辭,出來一看,天已近晚。
藍玉瓊領兩人進入後面一間地室,其中有數間相連,有廚房、書房與一間寝室,正是藍玉瓊過去住的!
三人在廚房內用過晚餐,藍玉瓊把李玉琪安頓在書房居住,令葛玉環與她同住一室,卻矚二人随意安息。
葛玉環十分疲倦,略事梳洗,便自倒在床上休息,不一封,竟然睡去。
李玉琪在書房之中,見室內除一榻、一桌、一椅外,還有幾本舊書,甚是無聊,信步上去,轉入一室,見室內并無藍玉瓊蹤跡!
他信步出室,在各處流連一陣,宜到天色入暮,方才回去。
他正欲回歸書房,卻突被一陣語聲,停住了腳步,細心凝神一聽,正是藍玉瓊與鐵面道婆的聲音。
李玉琪一時好奇,索性坐下細聽。
只聽見鐵面道婆問道:“瓊兒,你真的這麽喜歡他嗎?”
李玉琪暗想,藍玉瓊可能正在害羞,不料卻聽藍玉瓊認真地道:“師父,我已經發過暫了,環妹妹也是,我們倆相結為異性姐妹,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所以,雖然他已有四位妻子,但徒兒與環妹妹,除非出家,此生已非他莫屬,再說,他……所以……徒兒求師父作主,唉,要不幹脆讓徒兒跟你老人家一起出家好了……”
李玉琪聽來似懂非懂,他想到其中既涉及環妹妹,必定也涉及到他,但為什麽她要“出家”,又說“非他莫屬”呢?
這兩者不是互相矛盾嗎?
但鐵面道婆卻似是十分明白,只聽她嘆息道:“唉!癡兒,癡兒,你不用拿出家來要脅為師,這事兒既然你自己願意,我也犯不着做那惡人!”
“不過,俗語說:‘一槽養不得兩只叫驢’,這話雖租了些,不過卻正表示,一家裏婦人多了,争寵執愛,難免不有點損壞家室的和美,為師視你若女,又豈肯眼看你陷此苦惱漩渦?
不過,那趙氏姐妹,既是方壺道友之徒,人品決不會太差,雅然容人之量,環姑娘婉順可人,為師亦不用擔心,只是那另外兩人……”
藍玉瓊接口道:“那兩人我都見過,性情模樣,也都是上上之選,徒兒自信,都能應付,決不會像師父所說,發生那俗人争寵之事……”
李玉琪已聽出蹊跷,敢情真是在說他呢,因此更加留心!只聽鐵面道婆又嘆了一口氣,才道:“你既然這麽說,為師的也不便再加幹涉……”
藍玉瓊緊盯了一句,道:“求師父作主!”
李玉琪心中自問:“是作什麽主呀?”
只聽鐵面道婆笑罵着道:“沒見過丫頭這麽不知羞的,真是俗語說得好:‘生女心向外’,走吧!走吧!等把他醫好了,為師問問他就是!”
藍玉瓊似乎被羞着了,用那撒嬌的聲音,方叫聲:“師父……”
卻聽鐵面道婆,又趕她道:“去,去,去,別來這一套,留着對那小子施去。哼,我真不明白,那小子有什麽魔力,将你迷得暈頭轉向的……”
藍玉球似在跺腳,急道:“師父,不來啦。”
李玉琪心中方道:“什麽‘不來啦’!”
卻見右手門內,人影一閃,藍玉瓊玉靥通紅,卻是笑容滿面地奔了出來。
但她一見李玉琪坐在那兒,羞顏不由更紅,沒來由口“啐”,白了他一眼,一溜煙轉到後面去了。
李玉琪被她這一舉動作,弄得摸不着頭發,忙跟蹤過去,直尋到地下室內,方見藍玉瓊坐在她那間閨房裏,對着古銅大鏡發呆!
李玉琪見她玉靥上羞顏仍未退盡,在室內粉紅珠光的映射下,更顯得嬌豔欲滴,可愛至極,忍不住問道:“姐姐你害什麽羞啊?我……”
藍玉瓊玉靥更紅,搶先忿開道:“算啦!算啦!人家要休息了,你也去睡吧!”
李玉琪很想問問,她與鐵面道婆談論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但見她這等模樣,便只好悶在心裏,獨自回房!
第二天過得很平靜,鐵面道婆并未再與他見面,她只是喚去葛玉環,整整一天,才見葛玉環喜容滿面地出來。
詢問之下,才知鐵面道婆竟用這一日光陰,為葛玉環通關過穴,打通全身經脈,使葛玉環內力激進不少。
另外,她還說日後讓藍玉瓊指點葛王環“蘭花拂穴”手法,與鐵面道婆精研獨創的“乾坤八掌”。
李玉琪雖不知“蘭花拂穴”手法與“乾坤八掌”是什麽名堂,但他去曾見過藍玉瓊施展過一套功夫,對付醜怪勞山毒叟,挺厲害的。
故此,他甚代環妹妹高興,能修此絕學。
一宿無話,翌日清晨,李玉琪三人跨鶴飛下山峰,來到一處絕谷!
那絕谷,四周絕壁圍繞,高有千仞,自上俯視,山谷形狀像一絕大的人心,谷中無樹,遍地生滿了半尺之高茂草,微泛幽香。
那草色淺綠,細嫩異常,一付嬌弱憔悴之态,雖無勁風,卻仍不住地自己緩緩顫抖不停。
三人落地,白兒徑自飛去,藍玉瓊叮咛兩人,分頭尋找一可以居住的崖洞,以便應用!
不久,葛玉環已在壁間,發現了一個大洞,她趕快通知兩人,藍玉瓊趕來一看,只見那洞底十分寬大,卻因洞口太寬,不大合用。
李玉琪循聲趕來,表示那邊也發現一個,三人過去,見那洞口甚窄,洞裏圓圓的徑約丈許。
藍玉瓊甚是滿意,便動手整理卧具,她先将攜來的行囊鋪好,然後用一張毛毯,将洞口緊緊封起。
她命令李玉琪躺在卧具之上,便開始與葛玉環出去,拔來一大捆青草!
那青草便名“相思”,一離土地,便即萎衰,藍玉瓊用火将草燃着,迅速地拉着葛玉環出去,将毛毯封死!
洞裏火光熊熊,相思草燃成灰燼,發出一種幽蘭似的香氣,李玉琪嗅着香氣,頓時如飲佳釀,暈然欲眠!
但事實上卻又睡不着,尤其是腦海裏翻翻騰騰,一團糊塗,甚至連适才入洞的事兒也記不清了!
在迷茫中,他似是一個初生的嬰兒初臨這世界之上。
他癱軟地閉目等待,不知經過了多久之後,第一道曙光方始漸漸地出現!
洞外,由于四周的崖壁及高,陽光極難照下,一切都在崖壁的陰影裏,顯得既陰沉又寂靜。
藍玉瓊兩人席地而坐,默默地等待着,心中各存着疑惑與煩思,但卻都不願先開口打破沉寂!
李玉琪在洞中,周身被汗水濕透了衣裳!
而他腦海中卻漸漸清楚了!
他似乎回到了孩提時代,他似乎覺得身邊躺着兩個與他年齡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但一忽兒,她們都在被放大,一寸,二寸……
他好象看到,那兩個女孩子長得一模一樣,各梳着兩根小辮子,跳呀跳的,陪着他玩。
那兩個女孩,變成了四個,又變成六個,各穿着不同的衣裳,手拉着手圍在他的四周打圈,弄得他眼光紛亂,分不出誰是誰!
又霍然,他發現在圈子外,又站了另一圈,有老有少,大家都拿眼瞪他,眼神裏充滿了指責。
他有些納悶,不知他們為什麽要這樣瞪他,正想動問,突然出現了一群蒙面大漢,手提着雪亮的兵刃,亂殺亂砍外圍的人,滿身浴血,一個個倒在地上,絕望地慘叫着。
裏圈的女孩們,也吓得面無人色,紛紛向他撲來。
他大叫一聲:“住手!”
霍然挺身出去。
睜眼一瞧,卻發現目己是在洞裏,洞裏的火種巳熄,一片昏黑,突然丈外亮光一閃,奔進兩條麗影,齊聲喊道:“你好了嗎?”
李玉琪“哦”然答應一聲,心頭電閃,霍然明白過來,正想開口,卻一陣頭暈,不由地倒了下去。
葛玉環一個箭步,掠上前一把将他摟住,緩緩地将他放平,掏出一條羅帕,無限溫柔地為他抹汗。
藍玉瓊将洞口的毛毯取下,坐在他身畔,摸着他的濕衣,道:“弟弟,你現在好了嗎?
別說話,你汗出得太多,需要好好地休息幾天,也就完全複原了!你現在要吃點東西嗎?”
李玉琪靈性既複,前因後果,已全都徹悟,他看看這身畔的兩位麗人,微微一笑,葛玉環道:“姐姐,你看哥哥的衣裳全濕透了,咱們另給他換一套吧?”
藍玉瓊脆應道:“好”,伸素手便要解他的衣扣。
李玉琪微微搖頭,表示拒絕,暗中全力催動“兩儀降魔神功”,夾雜三昧真火,在膚下加緊運行。
葛玉環在為他抹汗,這時突然“哎”了一聲,道:“姐姐,你看,哥哥他怎麽發燒啦?”
藍玉瓊芳心一驚,方待去摸他的額角,但見李玉琪周身上下,突冒蒸蒸白霧!
白霧灼熱炙人,其中還雜有一股中人欲醉的奇妙異香!
藍玉瓊兩人不明就裏,吓了一跳,只聽“哎呀”一聲,各自本能地閃身讓開了三尺遠。
卻見李玉琪一躍而起,朗聲笑道:“不勞兩位煩心,小弟已然好了。”
葛玉環兩人定睛一瞧,李玉琪不但俊目交灼,負手而立,而且周身濕衣,此時竟已全幹了。_
她二人又驚又喜,雙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李玉琪的雙臂,一個稱“哥哥”,一人喊“弟弟”,齊聲道:“你真的全好了嗎?”
李玉琪見兩人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一陣感激,無語但知點頭!藍玉瓊故意試探,道:“弟弟,我問你,你可知金陵那幾位是誰了嗎?”
李玉琪心頭咽嘆一聲,道:“瓊姐姐,小弟自知,此身情孽糾纏,不但難以見人,更有愧于你與環妹妹的關注之心,唯請你們諒解小弟,确非輕薄薄幸之徒,則小弟雖無以為報,亦必終身感戴是德了!”
這語分明不但表示他已知自己的過去,而且還有與兩人斷絕之心!兩人慧敏,豈能不懂?
葛玉環忍不住請淚橫流,幽幽道:“玉哥哥,你……”
藍玉瓊心中何嘗不怨,但她已另有計較,故瞥見葛玉環哀怨之狀,忙對她施個眼色,将話岔開,道:“弟弟,你既然複原,咱們也用不着再呆在這兒啦!回去見過我師父,咱們就回金陵好了!”
說着,又向葛玉環施個眼色,分別去收起東西。
李玉琪此際,想起玉琳、玉瑛姐妹在金陵坐候,玉玲、玉玑身懷有孕!
上次會面,竟然不相識,心中實在是又愧又急!恨不得能夠立即趕去,對四人解釋!
但目前這一對玉人,不但對他有意,而且還有恩,他怎能抛開不管,而獨自先走呢?
他一方面擔心,金陵四美不知能否和睦相處,另一方面,卻覺得目前的兩人,也是個令人頭痛的難題。
私心而論,他不是不喜歡兩人,但自從他徹悟過去之後,卻覺得金陵的糾纏,尚未解開,再不能多招麻煩了。
因為在愛的份量上,在李玉琪的心中,趙氏姐妹與他是青梅竹馬,在感情方面最是深厚了。
在理上說,趙氏姐妹,也最是站得穩當,若是無妥協的餘地,在從前當然是趙氏姐妹領先。
但自從朱玉玲、蘇玉玑懷孕之後,這骨血的情份,與愛情加在一起,卻也與他對趙氏姐妹的感情難分軒轅。
然而,這兩位後來者,則無論如何也得屈居下風了。
若金陵的四位不許他接納,則只有辜負她們的恩情了!
所以,在他恢複靈智之後,不願也不敢再将他與兩人的關系,弄得更加複雜,他必須預留退路,以防萬一。
藍玉瓊整理好行囊,瞥見他癡癡凝思,便喚他道:“弟弟,走啦!你在想什麽呀?”
李玉琪勉強一笑,說道:“沒什麽。”
便當先走出洞去!
洞外的天色,已然過了中午。
藍玉瓊輕後作哨,召喚巨鶴,那靈鳥雪兒也跟着飛了下來,直撲向李玉琪,脆聲叫道:
“玉哥兒,你好了嗎?”
李玉琪舒掌将他接住,感嘆地道:“唉!我好啦!謝謝你的關心,這一次,真可說兩世為人了!”
藍玉瓊兩人上了鶴背,召喚李玉琪上去。
李玉琪微微搖頭,道:“姐姐,我已好啦,我自己走吧!”
說着,不待藍玉瓊答話,默運“大挪移遁法”,身不動,腿不擡,身化一股藍煙,沖霄射起,瞬息間,升達谷頂。
葛玉環兩人在鶴背睹狀,卻是悲多于喜,兩人齊聲唱嘆,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葛玉環道:“姐姐,他真的好了,他不再需要咱們的照顧了。”
藍玉瓊勉強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其實在她的心裏,又何嘗沒有這種憂怨?
三人同趨竹屋,便聽得鐵面道婆的語聲,道:“是瓊兒嗎?都進來吧!”
李玉琪暗暗欽佩,鐵面道婆玄門功力果然不凡,聽覺、語音均能及遠!
藍玉瓊嬌聲應道:“是”
當先轉入地室!
鐵面道婆仍然像前天一樣,盤坐在雲床上,李玉琪趨前行禮道:“晚輩承前輩指點,解去病毒,衷心感激,特此拜謝!”
鐵面道婆慈樣一笑,道:“李賢侄休要過謙,解毒之事,貧尼實未出力,倒是瓊兒與環兒,為你奔波萬裏,要謝也應該謝謝她們!”
李玉琪恭身應道:“是。”
鐵面道婆追問道:“但不知你要怎麽謝法?”
李玉琪擡頭一看,三人六只眼睛,都盯着他看,心中一慌,忙走到藍玉瓊、葛玉環面前,屈膝下跪道:“姐姐、環妹妹,請受我一拜!”
藍玉瓊兩人吓了一跳,趕緊把他拉起來,道:“弟弟,何必認真,師父是說着玩的!”
鐵面道婆“哼”了一聲,隐含不悅,道:“瓊丫頭胡說八道,為師可是随便的人?”
藍玉瓊見師父生氣,忙道:“弟子不敢!”
鐵面道婆也不理她,轉對李玉琪道:“李賢侄,你的來歷、身世及一切,這兩天環兒與瓊兒已全告訴了我,這數月來,她兩人各自與你孤身相處,你可知原因何在?”
李玉琪心頭七上八下,滿面通紅,雖知原因,可不敢回答,只好垂着頭,鼻眼相觀,默默無言!
藍玉瓊兩人心頭暗喜,可也都羞紅了粉頰,不肯擡頭。
鐵面道婆微微嘆息道:“貧尼知你為難,也确曾開導于她倆,無奈這兩個丫頭,既已鑄錯于前,複又癡心于後,認定賢任你是個良人,貧尼雖不敢茍同,卻不忍見她倆受人欺淩,故此,冒昧地問賢侄一句,你到底打算對她倆如何處置?”
這番話好不厲害!
其一表示說,你李玉琪并不見得多好,只不過兩個丫頭,不知道你的過去,誤将芳心托寄,後來雖知道你已有四位妻室,卻仍認不肯改弦易轍,另作他圖;其二是說,我既然是她們的長輩,當然要出來作主。
所以你現在表示一下,若是不肯将她們兩人放在眼中,那我鐵面道婆可不是好欺負的!
李玉琪聰慧蓋世,豈能不懂上述之意?
故此,他又慌又急,根本不知所措。
均因,若不答應,不但會傷了藍玉瓊、葛玉環芳心,這鐵面道婆性情怪癖,又豈肯善罷甘休?
若是答應,則回到金陵,又如何交待呢?
他想到這裏,偷眼一瞥,鐵面道婆已然是怒上眉梢,而藍玉瓊兩人,更是滿臉的羞憤之色!
李玉琪心中更慌,卻不敢再行拖延,忙即恭身回答道:“藍姐、環妹對小侄恩深似海,小侄怎敢忘懷,只是……”
鐵面道婆“哼”了一聲,揚起打斷他的“只是”,道:“到底打算怎麽辦?”
李玉琪見那鐵面道婆性子急躁,不容他多作解釋,心中一橫,幹脆将問題推了過去,道:“全憑老前輩作主!”
鐵面道婆聞言一怔,愠怒道:“你道貧尼做不得主嗎?”
李玉琪心頭一慌,忙道:“小侄不敢,敬請老前輩做主!”
鐵面道婆冷哼一聲,道:“貧尼三十年前,與方壺、大覺并稱三仙,江湖中無人不畏‘鐵面’一生孤行,想不到晚年收得瓊兒,全力栽培,本意讓她承我的衣體,卻不料竟為我招來這些麻煩!”
說着,微微一嘆,繼道:“環兒雖受我一日傳授,卻也有了半徒之誼,今天你等都要我做主。好,今天你們就在我面前,正式訂下婚約,日後無論是誰,若是有所反對,那就叫他來跟貧尼理論好了!”
李玉琪一聽,一時怔着,直不知心中是驚是喜。
藍玉瓊,葛玉環雖羞卻喜,慌忙雙雙跪倒在雲床前叩謝!鐵面道婆瞥見李玉琪一動不動,濃眉微皺道:“李賢侄可是不願意嗎?”
李玉琪被這一語聲驚醒,忙過去在二女身邊跪下,叩頭拜謝!
鐵面道婆這才回嗔作喜,忙道:“快些起來!”
三人起身,藍玉瓊二女羞顏嫣紅,一溜煙奔了出去,留下李玉琪一個,呆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鐵面道婆微微一笑,讓他坐下,道:“貧尼深知賢侄的處境,頗是不易,明日下山,但将一切推在貧尼身上就是!”
說着,微微一頓,又道;
“聽瓊兒禀告,如今,幾個老魔頭又複蠢動,貧道雖隐居已久,卻也得下山一行了,賢侄靈智既複,明日下山之後,當加意探察群邪行動,聯絡同道,待貧尼與方壺取得聯系後,再一同進擊群魔首邪,以祛大害,至于你等何時成婚,可自行商議,用不着再來打擾我了!”
李玉琪唯唯諾諾地答應着,心中又喜又憂!鐵面道婆神目若電,見他有些兒心不在焉,心中暗笑,便道:“貧尼知道賢侄心中為難,不過以貧尼推想,趙氏姐妹,既是方壺之徒當能深知大體。”
“稍後,貧尼傳柬方壺,說明此事經過,只要她賣這個面子,趙氏姐妹那裏更加不是問題,賢侄放心就是!”
李玉琪方應聲是,告退出去。
臨行,鐵面道婆命他喚藍玉瓊進來,李玉琪遂硬着頭皮,踱到另一地室,只見二女正在做飯!
李玉琪尴尬一笑,道:“瓊姐,老前輩叫你呢!”
二女也有羞意,聞言對望一眼,葛玉環道:“姐姐,你去看看吧,我一個人燒飯就行了。”
藍玉瓊對李玉琪嫣然一笑,道:“弟弟你留下來幫幫環妹妹,我去去就回來好嗎?”
李玉琪答應一聲,藍玉瓊翩然而去!
葛玉環見他真要幫忙,便拉他坐在一邊,道:“算啦,我一個人足夠矣!哥哥你歇着吧。”
說着,站在他面前,對他打量半晌,方道:“玉哥哥,你不高興嗎?”
李玉琪連忙否認,葛玉環長嘆一聲,道:“玉哥哥你不必為難,雖然今日已經由老前輩為我們作主,但若金陵諸姐不能相容,小妹也決不敢有怨言,到那時候,小妹決不便玉哥哥為難,決定退歸故裏,侍母以終就是!”
說着,忍不住竟然流下淚來!
李玉琪過去數月,與葛玉環朝夕不離,感情極厚,今雖恢複神志,那情感卻仍未消除幹!
過去約言,今猶在耳,目下雖知将來可能會發生波折,但既有鐵面道婆作主,卻已是正式确定了名份。
如此,他怎能出爾反爾,再讓葛玉環回家奉母,故此,李玉琪瞥見她傷心流淚,忙一把握住她的纖手,安慰她道:“環妹妹快別傷心,今天你我名份既定,又有老前輩作主,琳姐、瑛妹是一定不會反對的了,我承妹妹數月來的照顧,無以為報,今反而委屈妹妹,心中實在是羞慚得很……”
葛玉環聞言,破涕為笑,道:“這是大家心甘情願的,你有什麽好慚愧的?”
藍玉瓊恰好自外走進,接口道:“好一個心甘情願,弟弟你何必‘受之有愧’呢?”
葛玉環聞言,霎時羞紅了脖子,扭身撲入藍玉瓊懷中,呶唇不依,道:“好,你笑話我,那,你自已呢?”
----------------------------
easthe 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