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了吃午餐的時間,經緯制衣公司有專門的員工餐廳,據說夥食還不錯,而且還是免費的。作為一枚資深吃貨,蘇揚一到飯點就迫不及待地約了杜若去餐廳吃飯。杜若一上午的心情都沒有好起來,根本就沒有吃飯的我胃口,蘇揚勸叨了半天,好歹是第一天上班,就算沒什麽胃口去參觀一下食堂熟悉一下環境也是好的,杜若這才被她勸動,一起跟着走出了辦公室。

餐廳位于經緯大廈的中部二十六樓,經緯大廈是一棟雄偉的雙子樓結構,兩樓的中間修建了一條類似于空中花園的五層全鋼玻璃建築把兩邊的樓房連接起來,這個連接的建築是經緯公司的員工休閑就餐區,一樓和二樓是員工餐廳,三樓和四樓是健身房,五樓是一座玻璃房的花園。

蘇揚一走進這座精致大氣的空中樓閣,就深深地被吸引住了,不由得對着杜若感嘆道,“我真是太喜歡這裏了!你說傳說中的古巴比倫空中花園怕是也不過如此吧,這資本主義的外國佬們真是太會享受生活了,我要在這裏上班一輩子,就讓那些資本家們來狠狠地榨取我的剩餘價值吧,我實在太樂意了!”

杜若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聲地提醒,“你能不能小聲點兒啊,好像我們都沒見過什麽世面一樣,別太丢人了。”

蘇揚看了看四周,居然看到鄒曉就在她們身後不到兩米的地方,剛才的對話一定都被他聽到了,這個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的BOSS面無表情地繼續向餐廳走去,像沒看到她倆一樣,蘇揚猶豫着要不要跟他打聲招呼,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她的師父了。

“Frank,來吃飯啊。”蘇揚還是別扭地打招呼道,招呼完自己都覺得這不是廢話麽,這個點跑到餐廳來,不是來吃飯還能來幹嘛呢,可是不這樣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嗯。”鄒曉冷淡地應了一聲徑直往裏面走去。

蘇揚故意放慢了步子拉開與老板的距離,見鄒曉走遠了,她才如釋重負般吐了吐舌頭自言自語道,“擺着一張冷臭臉,跟個冰坨子似的,長得帥就可以亂拽麽,哼!”

其實杜若剛才也是想跟鄒曉打招呼來着,畢竟人家現在是部門老板,可是一看到他那種把她們當空氣一樣目中無人的表情,她就不想自讨無趣了,更何況今天第一天上班,上午他當着部門同事那麽多人的面批評她的着裝品位使她難堪,他是老板她自然不能計較什麽,但是心裏的那股怨氣一時也還沒有徹底消散。

杜若望了蘇揚兩秒鐘,然後才憂心忡忡地開口說,“他可是你師父啊,遇到這麽一個冷面變态的老板,以後的日子有你好受的了。”

蘇揚立刻作出一副哭喪樣,“還真是呢。”

不過一到餐廳蘇揚的表情立刻就變成了向日葵一樣的燦爛了,望着一排一排餐臺上那些精美的食物,她的心情大好起來。據說經緯公司的餐廳在整個中國的外企餐廳中都是出了名的好福利,今日一見,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全程自助取食,品種豐富多樣,中餐區從東北的炸茄盒到北京烤鴨,從四川的水煮魚片到湖北的排骨藕塘,從淮揚的菊花蟹到廣東的煎金錢牛柳,風味涵蓋祖國大江南北各大菜系。西餐區從煎牛排到三文魚片,從芝士火腿蘑菇派到蒜蓉百合香辣蝦,從煙肉香草意粉到葡萄牙油炸面包,各種西式美味也是應有盡有。最讓她傾心的還是甜點沙拉區,各種精致的蛋糕布丁和各種可口的桂花糕栗子糕綠豆糕水晶糕,還有各種新鮮誘人的水果沙拉和各種風味的冰淇淋球。

自從進了餐廳,蘇揚感覺自己的嘴巴笑得都沒合攏過,拿着餐盤轉了一圈,再三斟酌以後挑了一些看起來頂好吃的品種到盤子裏,然後才滿足地坐下來饕餮起來。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杜若勸道。

“太好吃了哇,嘴巴根本就停不下來。”蘇揚興奮地塞着嘴巴說,“哇,你看,從這裏的玻璃窗看過去可以看到半個錦城呢。”

“是啊,這裏視野真寬闊,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欣賞外面的風景。”杜若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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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晚上從這裏望出去估計景色會更好,當整個城市燈火都亮起來的時候,那夜景應該是極美的。”蘇揚充分發揮着想象。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着,吃完所有的主食以後,蘇揚又跑冰淇淋桶裏去挖了一大杯冰淇淋來吃,回到座位的時候,才發現楚慕之坐在她身後的對面,于是她咧嘴笑着了聲招呼,楚慕之淡淡笑着回應她,“你真是好胃口啊,吃那麽多甜食也不怕長胖。”

坐楚慕之對面也就是與蘇揚靠背的一位男士聞言回過頭望了一眼,看着蘇揚手上堆成小塔似的冰淇淋,然後又不可思議地把目光轉到她臉上。

蘇揚的臉刷地一下紅了起來,一個女孩太能吃了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優點吧,更何況這個望着她的人居然還是她的老板鄒曉。

鄒曉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在蘇揚還沒回過神來這到底是譏笑還是嘲笑還是其它神馬笑的時候,鄒曉已經把頭回過去了,并從背後丢了一句話過來,“多吃點兒,吃飽了有力氣幹活。”

蘇揚窘迫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她忽然又想到剛才,自己狼吞虎咽時跟杜若的對話也一定都被他聽到了吧,真是太丢人了,想到這裏,她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明淨如鏡的大理石餐桌上。她先前挑座位的時候怎麽就沒有看清楚後面一桌坐的居然是鄒曉呢,可是鄒曉進餐廳的時候不是穿的黑色西裝麽,現在怎麽變成白色襯衣了,估計是吃飯吃的熱了就把外套脫了,害得她沒看清敵情一時大意就與敵為鄰了。

她想到某年春晚的一個小品,于是輕聲嘀咕了一句,“把個馬甲脫了害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杜若端了一杯清茶過來,問她在嘀咕什麽。

那邊鄒曉和楚慕之已經吃完提前走了,蘇揚望着他們走遠的背影說道,“沒嘀咕什麽,我在說單口相聲呢。”

吃完飯,蘇揚和杜若跑到樓上健身房去轉了一下,不少同事在那裏打臺球乒乓什麽的,她們轉了一圈又跑頂樓的花房去了。到處都是各種高低錯落有致的花卉苗木盆景,把玻璃房裝扮得生機盎然,原來玻璃房頂是可以開合的,今天天氣晴得好,屋頂的玻璃蓋子一格一格都掀開了,陽關和微風都鑽了進來,流連在花房中,蘇揚的心情一下子燦爛了起來。

有些品種的花木,蘇揚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好在藝師們非常負責地在每種花木旁邊都挂了一個小小的牌子,上面标注了每一種植物的名字。蘇揚看的入了迷,拿出手機來給那些好看的植物拍照,拍着拍着,她就和杜若走散了。

走到一片蘭花花圃前,蘇揚有一剎那的失神,她忽然想起來,夏晗家院子裏的那個暖房的蘭花,養得也跟這裏的一樣好,只是夏晗和奶奶去了美國以後,那裏的花兒們還有人照顧嗎,只怕是都枯萎了吧。想到這裏,她又苦笑起來,人家花兒自己的主人都抛下它們遠走異國了,她這個外人瞎操心麽心呢。這樣毫無征兆地想起來也是始料未及的,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想起,如果人的記憶跟電腦的儲存一樣就好了,這樣不需要的那些回憶按一下DELETE就可以全部都清空了。

“小姑娘,發什麽呆呢?”一名穿藍色工裝的藝師站在她身後問,“對蘭花很感興趣?”

“啊,我就看看,這些花兒養得太好了,你們肯定付出了很多辛勤勞動。”蘇揚回過神來,由衷贊嘆道。

“是啊,花草其實跟人是一樣的,”藝師和藹地笑着說,“只要摸清它們的習性,加以精心栽培耐心呵護,它就會活得很好。你看這盆蘭花,別人都說這個品種不好養活,你看現在不也開花了嗎。”

蘇揚看着藝師手指的那盆蘭花,瑩翠的葉子中間開出三瓣白色的花,每瓣白色花瓣中央有一條紫紅色帶,像是用工筆染上去的一般,牌子上指示着它的名字——熊貓蕊蝶,“這種蘭花好像很少見吧,我長這麽大好像也就見過一回。”

“你以前見過,在哪裏看見的?”藝師激動地問,“這可是我們整個花房的鎮花之寶,目前市價大概值個幾十萬,屬于蘭花中的稀有品種,一般地方可不大見得着。”

蘇揚詫異了,“要不要這麽誇張啊,就這麽一盆花值幾十萬啊?!”

“那可不麽。”藝師肯定道。

“我以前在一個朋友家見過,他的父親喜歡蘭花,專門在家裏的院子裏搭了一個玻璃暖房養了很多品種的蘭花,其中有一盆跟這個好像是一樣的,不過我也不太了解蘭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樣。”蘇揚不敢肯定地說。

“有機會讓我去瞧瞧。”藝師說。

有機會麽,只怕已經沒有機會了吧,蘇揚心裏想。

“揚揚,該回去上班了。”杜若從一片紫藤花架下冒出來喊她。

“我該走了,下午上班時間到了。”蘇揚匆匆跟藝師道別,然後尋着杜若去了。

回到辦公室,下午還是繼續看市場部近幾年的各項資料熟悉情況,遇到不懂的地方她會問一下楚慕之,楚慕之不是應屆生招進來的,而是從其它公司跳槽進來的,在以前的公司也是做服裝外貿,她有工作經驗,懂的東西比蘇揚多,估計在這裏上手也會比她快。之前在培訓中心跟楚慕之也有過接觸,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對人也不怎麽熱情,不過看的出來還是挺善良的一個人,對人并沒有惡意,在蘇揚向她請教的時候她也會毫無保留地幫助蘇揚。

一天的上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五點鐘以後,蘇揚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鄒曉從他辦公室走出來,手上拿着厚厚的一疊資料,徑直走到蘇揚和楚慕之面前把資料扔給她們吩咐道,“Echo,Spica,這是上半年我們公司在整個大中華區的銷售報表,你們根據這個寫一份市場分析報告,各人寫各人的,不要互相交換意見,明早上班給我,有問題嗎?”

Echo是楚慕之的英文名字,Spica是蘇揚的英文名字,聽到鄒曉的吩咐,蘇揚正想說那我們不是晚上要加班了嗎,結果楚慕之的話搶在她前面先說出了口,“No problem。”

楚慕之都這樣說了,蘇揚就不好再說什麽了,只是心裏恨得直癢癢,真想上前踹他幾腳,今天上班閑着看了一天的資料,他一直都不派任務給她,偏偏在下班的時候才來安排,而且明早一上班就交,要得這麽急,害得她第一天上班就得加班了,她剛剛還在電子郵件裏跟杜若讨論着下班了去買菜晚上回去做飯來着。真是氣死人了,杜若說的果然沒錯,這個老板就是個死變态。

“Spica,你有問題嗎?”鄒曉故意問她。

“沒問題,Frank。”蘇揚虛僞應道。

“那就Ok,我中午在餐廳就說過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現在是你幹活的時候了。”鄒曉戲谑道。

蘇揚慘兮兮地想,你不就是說我飯量大吃得多麽。

“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鄒曉意味深長笑着補充道,“把馬甲脫了就認不出來的話,我懂其中的意思,當初為了學地道的中文,我特意找了很多本山大叔的小品來看。”

蘇揚再次抓狂到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原來中午自己小聲嘀咕腹诽的話還是被他聽到了,在背後講老板壞話,還被老板聽到,她要不要這麽衰啊,以後還要不要在公司混下去了。

“Frank,哦不,師父,您的中文真是學到家了,小人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跟我一般見識。”蘇揚低聲下氣賠笑告饒。

“好吧,”鄒曉作出一副大方的表情,“念在你初犯的份上,為師就饒了你這一次,不過,八戒啊,你這張嘴以後說話還是注意點吧,去餐廳吃個飯一路上就聽你說個不停,一點都不注意影響。”

“徒兒明白了。”蘇揚裝乖,心裏卻又開始腹诽了,你個死老外,居然還學了中文來罵人,八戒你個頭,你才是豬頭呢,你們全家都是豬頭。

“那就好,好好寫市場分析報告吧。”鄒曉說完,就回自己辦公室鎖了門下班了。

蘇揚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郁悶地對楚慕之說,“他怎麽走了,他不跟我們一起加班?!”

楚慕之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她,“你是他老板嗎,他聽你安排?老板要的永遠都是結果,他才不管過程,才不會陪着你熬夜加班。”

蘇揚看着厚厚的銷售報表,慘痛地叫了一聲,“光看完這些表格就要幾個鐘頭了,今晚得加班到什麽時候啊!”

“你要是再感嘆下去,今晚估計是下了不班了,準備熬通宵吧。”楚慕之冷冷打擊道。

“好吧,閉嘴,開始幹活。”說完,蘇揚不再說話,沖了一杯咖啡,認真看起報表來。

熬到午夜十二點多,楚慕之先寫完了,關了電腦後在一旁仗義地等蘇揚。

“我估計還得要一會兒呢,要不你先下班吧,不用管我的。”蘇揚不好意思地說。

楚慕之擡手看看腕上的男士蚝式手表,“沒事,你盡量趕,我等着你。”

淩晨兩點多,蘇揚才完成報告,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下班。

原來楚慕之是自己開車過來上班的,她從車庫把車開出來,問了蘇揚的住址,提出來送她回家。

“順路嗎?”蘇揚不好意思地問。

“順路,”楚慕之回答,“正好我要去五裏巷那邊酒吧坐坐,經過你家那邊。”五裏巷是本埠有名的酒吧一條街。

“這麽晚了你還要去泡吧?!”蘇揚不可思議地反問。

“回去也是一個人睡不着,我習慣了熬夜,喝點酒正好入眠。”楚慕之淡淡地解釋。

雖然沒有深交,蘇揚覺得楚慕之是個有着故事的謎一樣的人,但是她沒有刺探別人隐私的習慣,說到底她們只是剛剛認識的同事而已,交情還沒有深厚到打探八卦的地步。

回到屋裏,蘇揚麻利地洗了澡就攤到床上昏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杜若喊起來的,鬧鐘根本就沒起到作用,她實在是睡得太沉了。恍恍惚惚地爬起來洗漱完畢,然後一路打着呵欠擠地鐵上班去了。

到達辦公室的時候,楚慕之已經神采奕奕地坐在辦公桌前開始工作了。

“你是神嗎?!”蘇揚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麽來這麽早啊,你昨晚幾點睡的啊,精神頭還這麽好。”

楚慕之望着她輕笑了一下算是回應她,然後埋頭繼續自己的事情了。

蘇揚磨蹭地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後拿着杯子到茶水間沖了一杯咖啡回來,才慢悠悠了開了電腦,趁着老板Frank沒來之前,把昨晚的市場分析報告又檢查校對了一遍。

完成這些以後,她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還沒看到Frank的人影。

“老板怎麽還沒來啊,不是說今天上午就要看市場分析報告嗎,人影都沒看到,害得我們加班那麽晚。”蘇揚抱怨道。

“人家早就坐在辦公室裏了,他是市場部今天第一個到公司的人,我是來得第二早的。”楚慕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市場分析報告一早就交給他了。”

“你怎麽不早說!”蘇揚馬上抓狂地站起來。

“你剛才一直進進出出地磨蹭什麽呢,我以為你是去他辦公室交報告了。”楚慕之說。

“完鳥!”蘇揚拿起報告,直奔市場部經理辦公室。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與本文關聯平行的另外一部作品已完結,鏈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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