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蘇揚和傅玉是這次婚禮的伴娘,第二天一大早她們就起來與羅菲一起去化妝,畫完妝回到家裏沒多久,張家明他們接親的隊伍就過來了,接到新娘子後去新房裏逗留了一會,然後車隊就直接開到了舉行婚禮的酒店。

他們到達酒店沒有休息多久就開始迎賓了,陸續有客人過來,蘇揚和其中一位伴郎站在門口陪着一對新人招呼着迎賓,傅玉則跟另外一位伴郎在裏頭幫着收禮帶座位。

趁着客人還不是很多的時候,羅菲提議,“我們四個人一起合影一張吧。”

四個人站在鮮花拱門下擺POSE又拍了好幾張,羅菲叫攝影師把相機拿過來回放,看到浏覽窗裏的照片,羅菲連聲贊嘆,“拍得不錯呀,咦,蘇揚你跟蕭晉看起來也挺般配的啊。”

蕭晉就是此刻跟她一起在門口迎賓的伴郎,張家明看了照片也連忙起哄說,“是啊是啊,看起來也真是金童玉女一對璧人呢,兩個人正好還都單身呢,你們要不考慮考慮彼此?”

“今天是你們兩個人的好日子,你們倆才是一對璧人,別做這種亂點鴛鴦譜的爛事兒。”蕭晉推托道。

“就是,你們還嫌自己今天不夠忙麽,真是瞎操心。”蘇揚附和。

正說着,又一撥賓客進來,一對新人馬上收起玩笑去招呼。

婚禮在中午十二點二十八分準時開始,司儀上臺先是講述了二人相識相知的浪漫經歷,然後播放不能到場的同學朋友的祝福VCR,蘇揚前一晚就聽張家明說過會有夏晗的視頻,心裏忽然開始緊張起來。

蘇揚一直緊緊地盯着臺上的投影,夏晗排在第三位出場,就那樣活生生的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大屏幕上,夏晗瘦了,臉上的顴骨都有些顯露出來了,頭發也留長了一些,記得夏晗以前總是留板寸頭,現在頭發已經有點小長了,小發束随意地耷拉在額頭上,他穿着黑白條紋的POLO衫淺色牛仔褲白色板鞋站在一片開闊的草地上,面帶微笑對着鏡頭說着什麽,蘇揚光顧着看人發呆,都沒聽到夏晗講了什麽。

只是幾十秒鐘的VCR,很快切換到下一個人的了,蘇揚麻木地把目光從臺上轉回桌上,随手拿起一只玻璃杯想喝點水,可是她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竟然連握住杯子的力氣都沒有。傅玉此刻不在旁邊,她在後臺幫着一對新人托戒指準備下個環節上場。

“你怎麽哭了?”坐在旁邊的伴郎蕭晉關心地問。

蘇揚伸出手掌撫上兩頰,有濕熱的液體流下來,原來她流淚了,自己竟然沒有察覺。

“沒什麽,因為今天的婚禮太感人了,我是被一對新人感動的。”蘇揚抹去淚水,輕描淡寫說道。

蕭晉以一種不太置信的眼光看了她幾秒,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儀式結束以後,宴席開始,蘇揚沒什麽胃口,一個人沉默地坐在那裏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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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宴,賓客慢慢散去,蘇揚他們那一桌一直留到最後。張家明和羅菲送完所有客人,也坐了過來。

“兄弟姐妹們,咱們的歡慶現在才開始呢,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們盡管向我開炮吧,咱們喝個盡興,不醉不歸!”張家明撸起袖子,做好迎戰準備。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伴郎們興奮地道,“再開幾瓶白酒!”

一桌人很快就豪爽地喝開了,蘇揚也沒有幸免,別人給她敬酒,她也不拒絕,統統照單全收。大家喝到下午四點多才離桌,然後浩浩蕩蕩一群人一起去了新人的新房裏,還準備晚上鬧洞房。

蘇揚酒量不算差,但也還是喝多了,走路都有些輕飄,傅玉滴酒不沾的人也被灌了不少。羅菲要照顧張家明,臨出門她吩咐蕭晉照顧蘇揚和傅玉。

到了羅菲和張家明的新房,蘇揚第一件事就是去衛生間嘔吐,吐出來以後人好了一些,準備進客卧躺下休息一下,蕭晉拿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進來給她喝,蘇揚沒有客氣接過來就喝。

“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蕭晉靠在一旁的書櫃上,雙手插在胸前望着狼狽的蘇揚說道。

“是麽,大概是我這張臉長得太大衆化了。”蘇揚回應。

“不是,我不是說你們長的像,”蕭晉解釋說,“只是感覺上比較像,可能是性格氣質上比較像,在人群裏顯得很冷清,不大愛說話。”

蘇揚苦笑了一下,“這樣的性格不大受人歡迎呢。”

“懂得欣賞的人自然不會介意。”蕭晉說。

“看來你很是欣賞你那位朋友吧?”蘇揚揣測。

蕭晉笑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她去了很遠的地方資教。”

“哇,還是一位很有奉獻精神的公益人士呢。”蘇揚由衷贊嘆道。

“在我眼裏,她的确是一位充滿愛心的天使。”蕭晉認真地說,“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先出去了,要是再有不舒服跟我說一聲,我去幫你買點藥來吃。”

“謝了。”蘇揚感激道。

“不客氣,我是墨津本地人,也算是東道主了,幫着朋友照顧一下客人也是應該的。”蕭晉說完,拿着水杯帶上房門出去了。

蘇揚在墨津待了好幾天,一直到十一長假最後一天才離開。又開始日複一日上班的日子,這次的春夏四大時裝周她沒有出差任務,有新人進來,這種苦差自有新人頂上去了,到十月上旬差不多這一季的時裝周也告一段落了,工作稍微清閑了一些,至少周末不用再加班了。

可是像蘇揚這樣單身又沒什麽朋友的人,即使可以休假,日子也是挺難捱的,她不喜歡逛街,周六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吃了午飯下午就不知道做什麽了,晚上有時候去楚慕之的彼岸坐坐,但楚慕之也經常出差不在,她也就懶得去了。加班的時候覺得日子痛苦,可休假的時候又覺得閑得無聊,蘇揚覺得自己的人生活得真是不自在。她的新室友吳悠周末的節目倒是挺豐富,一到周末一大早就出門了,一直要到掌燈時分才歸來。

一次蘇揚實在閑得無聊,看到吳悠回來,便問她每個周末都出門幹嘛了。

“做義工啊,”吳悠開心地說,“每個周末都在孤兒院裏陪那些小孩子們,既做了公益自己也過得很充實呢。”

蘇揚除了參加過無償獻血以外,還沒有參加過任何公益活動,聽吳悠這麽一說,心裏其實還挺好奇的,“那你們義工在孤兒院裏一般都做些什麽呢?”

“什麽事情都做,像我做的多一點的就是給孩子們講課,教他們唱歌跳舞,還有其他義工,有當醫生的幫孩子們看病檢查身體,還有幫忙在社會上進行募捐的,還有組織孩子們搞集體活動的,也有時候幫忙做些清潔衛生的活兒。”吳悠看她感興趣,便給她介紹起來。

“那你們做的事還挺多的,”蘇揚說,“像我這樣的人也可以加入你們的義工組織麽?”

吳悠笑着回答,“什麽叫你這樣的人啊,做義工是要有愛心,不分什麽人的,你要是有興趣,不如下周末親自跟着我一起去體驗一下啊。”

“真的可以啊?”蘇揚興奮地問。

“當然了。”吳悠答。

接下來的周末,蘇揚跟着吳悠一起去了錦城市孤兒院,她買了好多零食一起帶過去。

參加這期活動的義工有十來人,都來自同一個義工組織,吳悠把蘇揚介紹給大家,大家都友善地表示了歡迎。蘇揚把帶來的零食分給孤兒們,畢竟都是孩子,一見了吃的馬上都高興起來,很快與蘇揚熟絡了起來。

有人幫孩子們理發,有人幫孩子們洗衣服曬被子,一位醫生義工拿着聽筒幫一位肺炎剛剛康複的小孩聽診,吳悠站在一邊護着孩子幫忙。深秋的陽光懶懶地灑在院子裏,蘇揚忽然覺得好溫暖。

蘇揚對這些孤兒們有一種特別的同情和憐愛,可能是因為自己小時候過得太孤單了,雖然說有母親和韓媽一家陪伴,但是母親腿腳不方便不能陪她出門走動玩耍,韓媽又忙着照顧母親打理家務,後來有了文初文末兩孩子更加忙碌起來,蘇揚從小就知道自己跟那些完整家庭的孩子是不一樣的,某種心理上,她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名孤兒,所以當她見了這些孩子們的時候,就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她就特別想去呵護關愛他們。蘇揚開始跟吳悠加入了義工的隊伍,不過進入冬季以後,她的工作又忙碌了起來,但是只要是有休息的周末,她都會跟着吳悠一起去孤兒院看望那些孩子們。

今年的聖誕伴随着一場大雪如期而至,鄒曉又安排她一起到西雅圖出差。

接到任務安排的時候,蘇揚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以前每次出差她那麽想去美國,卻總是陰差陽錯地去了別的地方,這一次卻這樣毫無征兆地直接安排她到西雅圖,命運總算對她開恩了一次。

蘇揚對西雅圖的印象來自于當初練習英語的時候看的電影《Sleepless in Seattle》,中文名字《西雅圖未眠夜》,貌似是個多雨的城市,靠近大海,人們生活比較悠閑。臨出發前她又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原來西雅圖還是微軟、波音和星巴克等國際知名企業的故鄉。夏晗就在西雅圖,他離開錦城快兩年了,一想到夏晗,她就覺得西雅圖對自己的意義變得非同尋常了,一路上她的心情始終都不能平靜下來。

他們走出西雅圖波音機場的時候,外面飄着小雨,果然是有名的“雨城”,只是這陰郁的天氣,讓蘇揚的心情也跟着憂郁起來,終于跟夏晗在同一個城市裏了,她本來應該心情稍微高興一些的,但是此刻真的來到這裏了,心情卻跟這天氣一樣下起小雨。

鄒曉把行李拖上出租車後備箱,然後跟蘇揚一起坐上車子直奔提前預定好的酒店。

“怎麽了,大過節的又安排你出差心裏不爽麽?”鄒曉察覺到蘇揚的低落問道。

“沒有,”蘇揚否認,“好像有點不太适應這樣的天氣。”

“沒有就好,趕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态吧,我們這次可是帶着任務來的,專業一點,別讓壞情緒影響了工作。我自己還不爽呢,去年聖誕就沒回裏昂陪我媽媽,今年看樣子又回不去了。”鄒曉說。

“你也不容易了,”蘇揚說了句人道一點的話,“所以你年紀輕輕就當上公司副總了,這是別人都羨慕不來的。”

鄒曉長嘆了一口氣,“別人都只看到我平日的風光,可是誰知道背後的辛酸,如果可以有選擇,我一點都不想在公司上班,一點都不想當這個所謂的副總。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用咱們老祖宗的話說,這都是命中注定啊。”

“別說的這麽矯情,你的路還不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不到三十歲就當上了全球知名企業中華區域副總,多少人幹了一輩子都做不到這個職位呢。”蘇揚客觀說道。不知道為什麽,從來不抱怨像鐵人一般的工作狂鄒曉,這一次出差好像抱怨特別多,難道是因為每逢佳節倍思親的緣故,因為聖誕節對他們外國人來說,的确是一個特別盛大隆重的節日。

鄒曉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沒有辯解什麽。出租車很快到達酒店,兩人各自回房休息了一下倒時差。

休息了一天以後,他們就開始跟公司在西雅圖這邊機構聯系開始做事了,一直忙到第三天,他們這次出差的任務才算完成。

完成工作以後鄒曉就自己一個人離開了,說是有些私事要去處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就不跟蘇揚一起了,讓蘇揚自己安排活動,或者提前訂機票回國。蘇揚記得鄒曉家在法國裏昂,不知道他在這裏能有什麽私事,但他既然說了是私事,蘇揚也不好追問下去,正好她也需要一些自己的時間。

蘇揚決定在西雅圖逗留幾天,第一天,她去了派克市場星巴克第一店,坐下喝了一杯咖啡,然後去了未來航空飛行中心和波音之旅;第二天她游覽了奧林匹克國家公園,然後去了西雅圖碼頭區;第三天,她去了北瀑布國家公園和西雅圖水族館;第四天她去了布雷克島和雷尼爾山國家公園;第五天,她游覽了西雅圖美術館和西雅圖音樂體驗館;第六天,她去了太空針塔和林地公園動物園 。在這六天時間裏,蘇揚把西雅圖的主要旅游點都玩遍了,冬季不是西雅圖的旅游季節,但她還是把這些旅游點都走了一遍。她知道夏晗在西雅圖,但是她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作為一名外來的人員,夏晗到西雅圖以後,這些旅游的熱門景點,他應該是去過的,她沿着他曾經走過的路走下去,看看他曾經看過的風景,那麽是不是也會有那麽一刻,他們的心靈在某一個時空的經緯度上是契合的?

第六天晚上,蘇揚去了華盛頓大學,聽張家明講,夏晗就在這裏讀研究生。蘇揚來得不是時候,正是聖誕假期,學校已經放假了,美麗整潔的校園,因為沒了人氣顯得冷冷清清的,偶爾有校工匆匆走過。蘇揚在裏面慢慢轉了一圈,試圖從中找出一些跟夏晗有關的痕跡,可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只有陰冷的湖風裹挾着潮濕的空氣打在臉上。

蘇揚失望地從校園裏走出來,一個人在燈火璀璨的大街上慢慢走着,在一個街口她看到一個酒吧,就走了進去。

她在吧臺邊找了個位子坐下,她知道在美國買酒必須出示證件證明自己已經成年,于是直接亮出護照,然後吩咐酒保,“Scotch whisky,please!”

酒保看了一下她的護照,然後給她倒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蘇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完又說,“One more please!”

酒保給她再倒了一杯,蘇揚又是一口悶了,讓酒保再續,就這樣蘇揚喝完了一杯又一杯,也不知道是第幾杯的時候,酒保對她說,“你不能再喝了,你好像有點喝多了,一個女人怎麽能一次喝下這麽多威士忌呢。”

“我沒有關系,”蘇揚趴在臺子上口齒不清地解釋,“我還可以再喝。”

“不行,你不能喝了!”酒保堅持道。

這時,不遠處的一名男士提着一瓶酒慢慢向吧臺這邊走過來,走到蘇揚身邊停了下來,并排坐在她身邊搭讪道,“美女,我請你喝。”

蘇揚聞言,雙手撐着臺面,費力地擡起頭望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這個男人,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她努力地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吃驚地大叫起來,“Frank!你怎麽換了發型,還染了個這麽打眼的金色,弄得跟金毛獅王似的。你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喝酒,不醉不休!”蘇揚從他手裏奪過酒瓶。

身邊的男人詫異地望着她,然後把酒瓶搶了回來,“你不能再喝了。”

搶奪之間蘇揚沒站穩,整個人癱了下去,好在旁邊的男人及時接住了她,蘇揚倒下去了就沒再起來,她一下子睡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與本文關聯平行的另外一部作品已完結,鏈接如下:

歡迎各位看官關注閱讀。

你們的關注,是我進步的動力,謝謝

關于蕭晉這個人物,以及他提到的那位朋友,可以參見上部作品《和愛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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