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庭
那次見面之後便是開學,軍訓,忙碌。顧北北在學校外找的房子合租,另一個室友比她大兩歲,看起來卻仿佛比她大很多,因為出來闖的時候很小,在社會上行走的時間長了,人自然是染上了社會的氣質。
她有點暴躁,像暴暴龍,卻是靠碼字為生,每天要寫很多字,喝咖啡,養了一只貓,行李少的可憐。一張床,一臺筆記本,每天窩在床邊碼字,感慨北京有暖氣,卻又哀嚎到了冬天暖氣費會讓她心疼。
顧北北和任何人都聊得來,在不到一天的情況下也就套出了這女生的故事,不算逆襲,卻也十分勵志。從農村出來,初中沒上完就被趕出去打工,最開始在飯店刷盤子,業餘愛好看小說,後來就開始自己嘗試寫。
最開始的時候連标點符號都用不對,寫文自娛自樂,一直簽約不上,堅持不懈,最後終于在換第三個馬甲的時候簽上了。開始不賺錢,每天白天打工晚上去網吧碼字都會自己罵自己,然後抓頭發,到後來慢慢有了錢,之後一本算收入還可以,便動了辭職專職寫小說的念頭,結果被飯店老板坑了二百塊錢,她詛咒了好幾天。
再後來下一本撲到姥姥家去,房租都付不起,于是借了朋友幾百塊錢,出去再次打工,一邊打工一邊想着天上掉錢。痛苦的是連着好幾本情況都不好,一咬牙又重新開了個馬甲,把之前積累的東西全部抛掉,重頭再來。
好在情況是喜人的,她現在靠碼字也能一個月入手五千以上,往更高的目标沖去。
講完這些的暴暴龍才發現自己真的講太多了,問顧北北:“憑什麽只有我說,你也得說!”
顧北北失笑,“我就是上學。”
“那為什麽出來住?住學校多方便。”暴暴龍所有的事情都先考慮會不會花很多錢,“住學校還便宜,我要是有學校住,絕對不出來。”
“你可以賺了錢去進修啊。”顧北北建議道。
“我錢是大風刮過來的啊?”暴暴龍白了她一眼,“大小姐,我又不是不差錢。”
“我也很差錢,但晚上消耗的時間太多,住宿舍會打擾到別人休息。”顧北北如實道來,“所以只能搬出來了。”
“我看你特別熟悉。”暴暴龍眯起眼睛打量顧北北,“我一定是在哪裏見過你。”
“我長得大衆臉。”
“得了吧你,我才不誇你呢。”暴暴龍哼哼兩聲,“你要是大衆臉,我就真成了鞋拔子臉了,可算了吧你。”
顧北北覺得她挺直白的,直來直去的人有一個好處,不會背地裏陰人,如果她的舍友是個八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人,她才要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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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暴暴龍忽然驚叫一聲,指着顧北北“你你你”個不停,“你就是那個!”
“我就是那個告居鹹的。”顧北北勾勾嘴角,“這下想起來了吧。”
暴暴龍一副受了驚吓的樣子,“我天,真是活久見系列,我身邊居然住了個大神!”她連滾帶爬從床上下來,趿着拖鞋跑到桌子那邊拿起一張紙一根筆,風一樣的跑到顧北北身邊,“快過來簽個名,等你出名了我就上淘寶上拍賣去。”
顧北北自己先笑了,笑得肚子疼,“你可別寒碜我了。”
“我寒碜你幹什麽,我每天早上起來還夢想自己睡在人-民-幣上呢。”暴暴龍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信誓旦旦道,“人如果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等我出名了一定給你簽一打。”顧北北把紙和筆放下來,“我現在只想打贏官司。”
“加油!”暴暴龍比出手勢。
“我剛才吓一跳,以為你會去拿東西過來揍我呢。”顧北北調笑,“我當時還想你是不是他粉絲來着,心想要真是那可糟了。”
“沒,我頂多就看看網絡小說,太深刻的看不懂。”暴暴龍從兜裏掏出煙盒,想到眼前有人,又默默的放回去了,“之前也就無聊圍觀了一下,心想這人真傻,就這麽上去了。”
“哦。”顧北北猛地聽到這麽直白的評價,有些為這女孩憂心,這要是說話一直這麽直白,那也實在不容易。
“打官司要很多錢吧?”暴暴龍話題轉移到這上面。
“……還行吧,在我的承受範圍內,錢不夠了就去打工賺。”顧北北道,“總不能讓我爸的東西落在別人手上。”
“你跟你爸感情肯定很好。”暴暴龍語氣中有些豔羨,“诶,唉,羨慕不來。”
這姑娘一個人把話都說完了,顧北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上庭那天我能去旁觀吧?”停了一會兒,暴暴龍忽然發問。
“……好啊,沒問題。”顧北北道。
“你說那天會不會很熱鬧?”暴暴龍開始腦補,寫小說的果然聯想豐富,“那個居什麽玩意的帶一堆腦殘粉,我跟在你身後,以一敵百,帶着鍋蓋,勝訴了被一堆人喊法律不公,敗訴了被一群人嘲笑過街老鼠。”
顧北北:“……想點好的,想一定會勝訴的。”
“估計要被腦殘粉給圍攻到死。”暴暴龍大包大攬,手搭在顧北北的肩膀上,像是老大姐一樣安慰她,“沒關系,姐的懷抱随時為你敞開。”
“謝謝。”顧北北覺得這麽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能這麽快站到她旁邊,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不論是因為她們是室友還是其他,她都當做善意來儲存。
暴暴龍這時候起身:“該上工了,不碼字沒飯吃。”
“上工”這兩個字把顧北北逗樂了,租房裏有廚房衛生間,暴暴龍比她要早到一段時間,屋裏收拾的很幹淨,看得出來她十分賢惠,脾氣暴躁卻直白的可愛,“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正要去超市。”
“買點菜回來吧,我給你做頓好吃的。”暴暴龍打開一條門縫,靠在門框上看着顧北北,“我做飯挺好吃的。”
事實證明她所言非虛,做菜雖然算不上超一流,但是趕得上路邊随便一家飯店炒出來的菜,顧北北多問了一句,才知道原來她在廚房裏幫工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受不了性騷擾跑了。
“坑了我五百塊,媽-的,非說我不按照店裏的規矩來,那五百塊就算壓在哪兒了。我打不過他,拿不來錢,咽不下氣。”暴暴龍吃飯的時候憤憤不平的抱怨,“後來我買了把彈弓,練了兩天,趁着晚上騎自行車往他那邊去了一趟,把他所有燈泡都給用石子射炸了。”
顧北北豎起大拇指誇她。
暴暴龍嘿嘿一笑,臉上略有得色。
當天晚上收拾好一切,顧北北将這些都寫在了信中。
潘賽安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來信了,顧北北心中惆悵,卻也沒有再多的情緒。她想起從前看電視劇時有這麽一首歌,歌詞裏唱着“回首半生匆匆晃如一夢,你像風來了又走,我心滿了又空”,潘賽安于她而言,也像是一陣風,留下的也只有回憶。
編號已經到了060,還有六十封信,如果再沒有回信,最後一封也就就意味着結束了。
秦悠的大學和顧北北是一所,只不過兩人并不在一個院,她學的是金融,顧北北學的中文。因為那一次KTV之行,秦悠對顧北北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會經常和顧北北發短信,聊天,顧北北對人一個态度,不鹹不淡。這種态度使得看得順眼的人依舊看得順眼,看不順眼的人會覺得她處處都是毛病,比如拽,裝逼,清高。
因為高中是同學的關系,兩人在大學初期自然而然的走近。只是性格意氣終究不投,最後仍是玩不到一塊去,慢慢疏遠。
很快到了開庭的時間。
那天也是顧北北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居鹹的時候。
平心而論,居鹹看起來并不是壞人,不過這話顯然是廢話,誰身上也不會貼上标簽,頂多有獐頭鼠目、賊眉鼠眼的長相,可以說人戾氣甚重,兇神惡煞,卻不能說有壞人長相這一說,否則韓國整容事業想必會蒸蒸日上,壞人都整出一張好人臉,讓好人沒有臉可以立足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