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一個全是自己的360度無死角的照片,什麽樣子的都有。
早上剛起床頭發亂糟糟眼睛也沒有睜開的。
上臺領獎被光打得像是聖光籠罩的。
趴在工作臺面前改稿子改到失去理智的。
還有很多張是自己在睡覺的時候的的。
姜平不知道文鴻山是什麽時候拍了這麽多的照片。
“我是不是全部放上去比較好,我覺得都很好看。”文鴻山輕輕抵着失去壓制又開始抽痛的胃部,有些為難地說。
“不!”姜平奮力抗争,“求求您了,文總,趕緊把我撤下來吧,要命了。”
“好吧。”文鴻山只能放棄了自己進一步擴張投放範圍和豐富投放內容的計劃2.0.
“您這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啊,保安還和我說你沒回來呢。”姜平輕輕抖了抖被子上的貓毛,看到文鴻山藏在被子底下的藥瓶,心裏陡然軟了一下。
“早上四點多回來的,直接走的地下車庫上來的,保安應該沒看見我。”文鴻山也看到了他昨天回來大概是疼得沒力氣顧及別的了,藥瓶直接就丢在床上,姜平是個生活習慣很好的人,家裏一直很整潔,文鴻山伸手去把瓶子撿了擺在床頭櫃上。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我給你換床被子,我去洗個澡,我睡得有點出汗了。”文鴻山起身的時候膝蓋彎一軟,眼前猛地一黑,姜平動作快,扶住了他一把,但文鴻山畢竟重量在那裏,姜平只能慢慢地把他放在地上。
體位的變化讓他腦子裏像是被錘子猛的砸了一下,雖然之前也有過偏頭疼,但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來得那麽強烈而毫無征兆,疼痛讓文鴻山無意識地悶哼了一聲,渾身的力氣被抽空,只能感覺到有一雙溫柔的手托着他的後頸,輕輕地捏着他頸後的兩條筋。
視線慢慢清晰起來看見姜平緊張地跪在他面前,雖然聲音都在發抖,但托着他脖子的手還是非常穩當:“我剛回來你別吓我啊,你再不睜眼我都要叫救護車了。”
“沒事,老毛病了。”文鴻山撐着床邊想要坐起來,但一點力氣都沒有。
“先別動,先坐一會兒,頭還很疼嗎?一樣吃點止疼藥?你上一次吃是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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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的時候。”
“行,現在快十點,過了四個小時了,我給你倒杯水。”姜平知道文鴻山有偏頭疼的毛病,但這是他第一次看文鴻山疼成這樣,以往只是話會少一點,看上去不太舒服。
文鴻山勉強喝了幾口水進去。
但是這一次阿司匹林卻只是加重了身體的不适的反應,原本只是有些悶痛的胃的不适越來越明顯。但文鴻山還是很高興,最初大概是低血糖的眩暈過去之後,文鴻山含了一塊在姜平看來完全就是苦味的黑巧,拿出了一本最近的樣刊給他。
“這是最近的內部設計目錄,你看一下你覺得你比較喜歡哪個系列的,你挑完我們就定主題。”
“嗯?你們定就好啦,我們工作室會配合你們的。”姜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文鴻山總是能在任何時刻插入一個工作的話題。
“這次定的主題是年度大賞的設計主題和基調。你懷孕、産後休養加上和找感覺的時間,正好能趕上年度大賞,你要在今年的年度大賞上嶄露頭角。”文鴻山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說的姜平以為自己都要被內定拿獎了。
“secret是今年的贊助,能夠決定設計主題,你不用管我們公司的産品線,做你想做的主題。”
文鴻山開出的條件,是值得任何一個年輕設計師心動的。
“可是為什麽?”姜平有些難以理解。
“你不需要懂事,聽話,不打擾我。”文鴻山努力把那本樣刊往他手裏推了推。
“你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現實
姜平抵不過文鴻山硬往他手裏怼,接過了那本樣刊,拿在手裏都覺得有些燙手。
姜平本來就不是遲鈍的人,他捏着那本樣刊沒有打開,忽然問道:“你和辛雲亭,瞞着我在做什麽?”
“什麽和什麽?”文鴻山試圖萌混過關,“比起這個不先看一下樣刊嗎?”
“樣刊随時都可以看。”姜平把樣刊放下,向前幾步走到文鴻山面前。
文鴻山覺得姜平平看上去兇得會随時給他一巴掌。于是先自己後退了半步靠在牆上,免得等會沒站穩,又該吓姜平一跳,半阖着眼皮等待着姜平的判決。
姜平的手朝他的上腹探過來,輕輕地捂在了上面。
“胃疼怎麽不說?嗯?好的不學壞的學,我過來你還躲,你這是想複婚的人還有的樣子嗎?”
“沒離婚。”文鴻山更正道。
“你這人真是……”姜平哭笑不得,只覺得掌心下的器官冰涼跳動,也不知道這人難受得有多厲害,根本就不是睡出的一身汗,純粹是疼出的一身冷汗才對,估摸着也沒有睡踏實。
“過來躺着,睡一覺我再和你算賬。”姜平給他調好空調的溫度,轉身要出去。
文鴻山低燒的熱度起來,頭腦也昏沉,但還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地握住了姜平的手腕。
那只手十指冰涼,掌心卻滾燙,好像所有不曾言說的滾燙心情,只有在壓抑不住的時候才會從身體的最深處蔓延上來。
“你去哪?”文鴻山皺着眉頭問。
“我給你煮點粥,阿司匹林對腸胃有刺激性,你平時嗑藥就狠,雖然沒有成瘾性,但對腸胃也不好。等稍微舒服點了再去醫院看看。”
“樣刊?”
“不急在這一時吧。”姜平被他緊緊攥着手腕,只好坐下來低着頭看着他。
生病的文總很不講道理,比平時更不講道理,但也很可愛。
“很多人,很早就開始準備作品了,你已經慢了。”文鴻山也恨鐵不成鋼。
“唉。你怎麽就是不懂呢?”姜平低下頭,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感覺到升騰起來的熱度,姜平忍耐了一會兒,才忍住了沒有親他一下。
“年度大賞的獎對我來說固然很重要,我也很感激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但是沒有什麽比你的身體健康更重要,包括你和辛雲亭瞞着我什麽事情,也沒有你身體健康重要。”
“沒有。”
“你說謊的時候會和我錯一下目光,鴻山,你否認的時候都不敢看我。”姜平低笑了一下,“肯定有的,不然你沒有道理和我一起住在療養院裏,以你的性格如果你只是來找我,你不會多占用一個房間,以及我們兩個見面的時機太湊巧了,我第一次在療養院遇到你,是我做了一個讓我覺得很難過的夢,我猜那個夢和你有關,我去廁所洗把臉的時候,剛好遇到你也在廁所裏。第二次是我醒過來,突然覺得很想見你,去找你的時候你叫了助理過來試女裝,看你的樣子大概也是要來找我。”
“雖然我大概還是很喜歡你,但是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程度的巧合,而且辛雲亭的态度轉變太快了,他本來一直是和堅決的勸分勸離黨的,但僅僅幾天時間,他的态度突然就緩和了很多,這中間必然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轉變。我覺得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在我那兩段沉得不正常的睡眠裏,你們瞞着我發生了一些什麽。”
“一個系統,他和你聊過天的那個人工智能。”
“你是說520?”姜平愣了一下,對于姜平來說,520是個裝載在手機的,對什麽都好奇的人工智能而已。
“嗯。”
“行,我知道了。”
“嗯?”文鴻山還在組織要怎麽梗概的措辭,結果姜平的詢問就結束了。
“先休息,我去煮點粥。”
“不用,我現在吃不下。你可以……先看看樣刊,或者看你自己想幹什麽,低燒沒事的,這幾天偶爾會這樣,等會就退了。”
但姜平還是哪裏都沒有去,他坐在床邊捏着文鴻山的手,偶爾用溫毛巾擦一擦他額頭上的汗,喂點水,揉揉胃,按按太陽穴。
“并不是沒有用的。”
文鴻山在昏沉間聽見姜平這樣說。
“累的一點勁兒都沒有的時候,疼得連叫的力氣都沒有得時候,如果你在我身邊,我都會安心很多,不會怕自己一個人生不出孩子怎麽辦,死在家裏了怎麽辦。盡管你可能覺得這樣太膩歪了。”姜平低聲笑了笑,“但膩歪點有什麽不好呢?對不對?”
姜平大概是覺得文鴻山已經睡着了。所以才敢一點點地往外吐着苦水。
文鴻山醒過來的時候姜平已經蜷在他身邊睡着了,手還揪着他的衣服,姜平睡覺很經常是這個姿勢,一個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兩只貓也跳上了床,窩在姜平的腳邊,也一點兒不擔心會被不小心踹下去。
文鴻山把被子折了折,往姜平的方向蓋了蓋。
扶着牆面走到客廳的盥洗室裏,才稍微垮下筆直的腰,抵着胃部的位置嘔出幾口酸苦的胃液,燒的喉嚨都發疼。
走進客廳的時候,接入了智能家居的520問:“你為什麽不和姜平平道歉鴨?”
論細致的程度,請一個專業的保姆或者護工,或許是一樣的。
但文鴻山還是多少察覺了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年少時病裏昏沉,但凡有點精氣神餘着,都要強撐着去上學,不願意讓家裏的保姆悉心照顧着,總覺得心裏抗拒,又怕落下了學習的進度,被父母讨厭。
多年未曾病過,往日偶有頭疼腦熱的,也是挨挨便過去了,但只有在姜平構建的溫柔鄉裏,他能安然入眠,甚至想着若是能病得久些,大概也能得着這種體貼多一些。
“我不配和他道歉。”文鴻山聲音有些沙啞。
“我欠他的,又何止是一句道歉……”
“但……”520游移不定,“但主程序給你的評分很高哦,第二個世界裏面。”
“我還能再進去吧?”文鴻山突然問。
“可以是可以啦,畢竟你也還沒有選擇放棄那個賬號,可是……你是不是變得奇怪了啊?”520還沒有見過上趕子找虐的,非常擔心自己通不過人工智能的十條戒律而被清除。
“我想再進去一次。”
“不用想太多的姜平,更好懂,他不高興的時候會和我生氣,高興的時候也很直接。但是現實裏……他太多顧慮了……”
“好吧。那你如果準備好了的話就告訴我。”
“嗯。”
☆、鬼屋篇
文鴻山的眼皮很重,擡不起來。他聽見自己的手機似乎在響,但伸手摸了一下,似乎卻不在自己平時放手機的位置。
“歡迎練習生進入第三個世界,請準備接收記憶。”電子音平鋪直敘。
“練習生上個世界中表現優異,已達到優秀分數,本世界為獨立關卡,不設禁令。通關要求:破除鬼屋。”
鬼……屋?
文鴻山還沒來得及向系統提問,已經被扯入了一段記憶,這個世界裏他的身份是一名恐怖向主播,會探訪全國乃至全世界一些有恐怖傳聞的地方,進行錄像或是直播,說得好聽點叫破除迷信,弘揚科學的力量,說的難聽點就是作死主播,嘩衆取寵。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個主播進入了一棟據說鬧鬼,價格已經跌得堪比荒野地皮的別墅,但沒人敢買,更沒人敢住。
實話說,文鴻山也不信這個邪,但虛拟系統裏啥都有,上個世界的血族和血獵已經讓他接受這些獵奇設定了。
随着原身的記憶往下看,進入別墅之後,這個別墅裝潢都很新,只落了些灰塵,把防塵布摘掉之後,原身舒舒服服地坐進了柔軟的沙發,和手機對面的觀衆聊天。
“哈哈哈這個鬼屋真的至今以來是最沒有恐怖氛圍的了,除了斷水斷電,我感覺我都是來這裏度假的。不過沒有故事也不值得成為鬼屋,這裏據說有所有鬼屋的經典套路,什麽女人的哭聲啊,嬰兒的啼哭啊。還有說來這裏看房子的人再也沒有出去的傳言。這一次就讓我們一起一探究竟吧!”
彈幕清一色刷起來
【無意冒犯】
【逝者安息】
【高能君有沒有】
文鴻山只覺得他們好笑。如果真的無意冒犯,因為獵奇就打掃亡者生前之地的,不是冒犯又是什麽呢?
一開始的搜尋還沒有什麽問題,這家人看上去搬離得很着急,很多私人物品都沒有收拾走。這裏的生活就像被定格在了某個瞬間一樣,時間再也不會往前流動。
“我們可以看到這應該是個三代同堂的家庭?這裏有老人款式的一件馬甲挂在這裏,孩子的話,你們看這邊這張搖椅,你們從視頻裏可能看不清楚,這一團是毛線,這張搖椅可能媽媽在這裏打毛衣,而且是小朋友穿的毛衣。”
“這一間應該是男女主人的主卧了,是空間最大的,這件是次卧,應該是老人住的,東西很少。”主播一個個房間介紹過去。
“诶,這個房間怎麽打不開?鎖了嗎?不應該啊……等一下啊我去找個工具把這個鎖敲掉,重新裝鎖的錢我會補給物業或者開發商的,如果有人還會住進來的話哈哈哈哈。”
說着這個主播在茶幾底下發現了一個工具箱,砸開了那個打不開的房間的門。
打開門的一剎那,這個身體感覺到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涼意,眼前也眩暈了一陣,原身扶了一下牆才站穩。
恍惚間看到那個房間裏像是有需求的嬰兒在盯着他看,在他開門的那一刻全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來。
但是定睛看清楚之後才發現房間裏是很多洋娃娃,除了洋娃娃,也有很多動物的玩偶,兔子的,小熊的,在黑暗裏驟然看過去,就像會被他們黑黢黢的眼睛吸進去一樣。
那些過于仿真的洋娃娃讓人有一種天然的厭惡,人總是不喜歡一些太像人而又不是人的東西的。但原身畢竟也身經百戰了,很快就從那種緊張的情緒裏緩過來,繼續說:“哇這個房間還是有點滲人的,不過主要是太黑了,看裝潢應該是個嬰兒房,這也印證了這裏是個三代同堂的家庭。”
“這家人應該是非常寵這個小孩子的,整個房間都是這個小孩的玩具,我去一整套樂高,真的富有,小恐龍啊,洋娃娃啊,啥都有。”
【wtmd好像看到搖籃動了】
【前面的兄弟你不是一個人】
【搖籃動了也不稀奇吧,畢竟有風搖籃就會動啊】
【家裏有同款搖籃的我想說,那個搖籃非常重,是實木的,搖起來賊累手,風能吹動的怕是得十級臺風吧】
【膜拜前面富婆】
【所以到底搖籃動了沒有啊啊啊啊啊】
“啊?你們說搖籃嗎?讓我看看。”原身靠近搖籃的時候頭皮猛的發麻,炸開了一下,因為他看到搖籃裏有一個滿嘴尖牙,眼睛裏被瞳仁鋪滿,一點眼白也沒有的嬰兒正在笑着看着他。
但是等他再回過神去看的時候,搖籃裏面又是空無一物了。
他把直播用的攝像頭對準了搖籃,說:“搖籃裏是空的……”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頭頂挂着的一個洋娃娃忽然毫無征兆掉了下來,砸在他的肩膀上。
十個鬼屋九個假,還有一個人做妖。
原身彎下腰去撿那個洋娃娃,不知怎的,那個洋娃娃的眼睛卻像是死死地盯着他,本該是塑料或是陶瓷的表皮,摸起來甚至有一種溫暖的觸感。
彎下腰的時候,他看到搖籃底下有四對用金鎖扣在一起的純金的镯子,像是會給小孩子帶得那種金镯子。
一瞬間原身起了貪念,把那副連在一起的金镯子在攝像頭看不到的地方裝進了上衣的兜裏。
“好像沒有什麽了,也有點困了,那麽按照我們的計劃,我們會在這個鬼屋住一個晚上,反正也沒有水洗澡,現在我們就去睡覺吧。”
原身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黑黢黢的房子裏,只有攝像機閃爍着紅點。文鴻山不知道變故是什麽,他只覺得心髒痛得喘不上去,意識也短暫地空白了一陣。
這時候520的聲音響起來:“他被吓得當場去世了,你接管了他當場去世之後的身體。”
“所以我知道了什麽?”文鴻山對于系統的怠惰越來越不滿,他看完了一個主播作死記錄,卻完全沒有看到姜平平,不快樂。
“那我可不能告訴你。”
“前兩個世界的任務都和姜平有關,這個世界為什麽沒有姜平,姜平是鬼嗎?人鬼情未了?”文鴻山瘋狂發問。
“唔因為……因為這個世界不太一樣啦。”520才不會說這個世界是抄的別的全息游戲的腳本呢。這個世界因為适用了一些特殊情況,所以沒辦法套用主程序的世界,只好520勤勤懇懇地挑挑揀揀搬運并修改了一個腳本。
“什麽東西不一樣?”
“那我可不能告訴你。”520在文鴻山腦子裏刷起顏表情,看的文鴻山心煩。
系統的悲歡他一點都不關心,而且還覺得系統吵鬧,他只想去找姜平。
這時候,沉寂了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來,文鴻山費勁地想睜開眼睛,忽然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抱着自己。
“姜……平?”
對方沉默不語。
如果文鴻山現在能看到攝像機裏的景象的話,一定會惡心得把那個黏着他身體的玩意立刻撸下去。
抱着他的是一具屍體,之所以說是屍體,是因為對方的臉上都是潰爛的皮膚,手指發白,親昵地貼着文鴻山的時候,一語不發,笑得像個等待驚喜的孩子。
文鴻山很快反應過來,按照狗/逼系統的尿性,絕不可能是姜平,百分之百的可能,至于到底是什麽,實話說文鴻山并不是很想知道。
“您能先松開我嗎?我有點膈應。”文鴻山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說。
“如果是要吓唬我,我勸你就免了,你應該沒辦法直接動手殺我?不然我現在就已經死了,那我們就別互相浪費時間?”
某不新鮮的屍體:你有本事說狠話,你有本身睜眼啊!
大概是這句身體是死過一次被接管得,文鴻山慢慢地舒展着僵硬的四肢,在确保自己恢複了行動能力之後才睜開了眼睛。
那個鬼大概是想和他舌吻,離他的臉非常近。
吓倒是沒吓到,但文鴻山快惡心吐了。皺着眉頭隔着被子用手臂和鬼隔開一段距離。
那個鬼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淡定的人,有些呆滞地坐在床上。
文鴻山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裏,他只想出去找姜平。于是問:“怎麽從這裏出去?”
雪白的牆壁上出現幾個血紅的字:進了不該進的房間,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你還想從這裏出去?永遠留下來吧。
“不行。”
牆上的血字都停滞了一會。
不行是什麽鬼啊!!!!為什麽這個人搞得像在拒絕下屬的提案一樣的???
“東西我可以還給你,可以還雙倍,包括祭品,我也可以燒給你,管夠。”文鴻山試圖和鬼講道理。
牆上的血字還是沒有動靜。
“所以呢?你也卡機了嗎?”
血字:不行,反正你來了就不能走!沒有人能從這裏活着出去!
520也不滿,同時喊:“什麽叫也!你解釋一下什麽叫也!”
文鴻山無視了聒噪的520,試着去掰了一下進來的門把手,果然是打不開的,這個別墅的窗也打不開,文鴻山擡頭的時候看到了通風管道,他踩着椅子拆下了通風管道的鐵絲網,試圖暴力通關。
女鬼、520:我們是文總沒有感情的背景板。
☆、鬼屋篇
文鴻山踩着餐桌攀上通風管,通風管實在算不上多寬敞,而且黑,文鴻山嘴裏咬着手電筒,手電筒的燈光卻像是被通風管道吞沒了一樣,本該只有十幾二十的通風管道,硬是像一個無底洞。
但坐以待斃不是文鴻山的作風,文鴻山往那個理應更靠近房子外圍的房間匍匐着爬過去,在爬了十幾米之後,那個管道仍然像是沒有盡頭似的,文鴻山發現唯一地通路裏卡了一個人的屍體。
從屍體上穿的衣服來看,大概是維修工人一類的角色,文鴻山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幹癟的腳踝。
在狹小的管道裏行動都很拘束,文鴻山很難想象這個工人為什麽會死在這裏,但對方的屍體無疑阻礙了文鴻山能夠通過的通道,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退回去一條路。
文鴻山只能手腳并用着後退,就在這個時候,管道裏忽然傳來什麽東西撞動着管道的聲音,就像是在這個本該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的管道裏,又突然多出來多了什麽活物一樣,人類本能的對抗危機的爆發力,讓文鴻山後退的速度猛的加快了很多。
一直到從管道摔下去的時候,文鴻山看到管道口探出一張幹癟蒼白的臉,身上的衣物正是那個維修工人的衣服。
好的。這個屍體不僅是逃生絆腳石,而且還是逃生大殺器。
好在那個管道寄生屍體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管道的意思,只是用一雙空洞的眼,趴在管道的黑暗裏凝視着他。
房間再度歸于沉寂,女鬼也消失了,看上去整個房間甚至顯得有點安靜祥和呢。
這時候手機又響起來,文鴻山原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手機上,但對方畢竟已經矢志不渝地響了第三次了。
“喂——”對方的聲音有種被拉扯的金屬質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手機上甚至沒有顯示來電提示。
“我看了你的直播——你,是不是拿了什麽不該拿的東西?”
文鴻山猶豫了一秒,飛快地做出判斷,喊:“姜平。”
姜平自認為是個學藝不精的沒落小道士,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認識自己,看來自己開的直播接單工作的號還是有用的。
不過姜平對這種作死的恐怖向主播向來是沒什麽好感的,師父父說了,這種作死的不能救,救了就會禍水東引,惹禍上身。
但要姜平看着一個大活人去死自己卻見死不救,姜平還是有點做不到,于是才搜出這個投稿的熱線電話,用了點法子,給文鴻山打了個“鬼來電”。
文鴻山也不能解釋說那倒黴東西不是他拿的,畢竟他現在用的是別人的身體,只能硬着頭皮答下來。
“我不能保證能救你,只能說給你一個可能的辦法,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陣既已破,複而無望,廢而興,置之死地,而後生。言盡于此,好自為之吧。”
實話說文鴻山一句話都沒聽懂。每個字他都懂,合起來他就不知道姜平在說啥,換成別人文總一定要臭着臉讓別人說人話。
大概意思就是反正沒轍了讓他亂搞,出去之後就能見到姜平平了。文鴻山胸有成竹地想。
520作為剛正不阿的系統非常愁苦,文總沒有被鬼吓到,但也不跟鬼聊天,滿腦子只有暴力通關,520心裏苦。
文鴻山這才想起衣兜裏的罪魁禍首,走到落地挂衣架前,從衣兜裏拿出了那個金鎖拴着的金環環,像是連環套一樣的東西。
在他拿出來的那一刻那個女鬼又突然在天花板上出現了,文鴻山被她的長頭發掃了一下才擡的頭,一點都不想看到女鬼的裙下風光。
“啊啊啊啊啊我髒了,我眼睛髒了,嘤嘤嘤!”看戲的520沒有想到他搬運的腳本裏還有這種畫面,幼小的心靈感覺受到了傷害,在文鴻山腦子瘋狂嘤嘤嘤。
文鴻山已經發現這個女鬼不會說話了,于是沖着女鬼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女鬼像是有些害怕地後退了一些。
“這是什麽東西?”文鴻山盯着那面像是刷新過的光潔如新的牆。
牆上卻沒有回答。
文鴻山發現有一個金鎖隐隐地有斷裂的跡象,女鬼大概也注意到了,出現了幾個血紅的:!!!
女鬼也沖了上來,似乎是打算掐住文鴻山的脖子,但還沒等女鬼碰到文鴻山,文鴻山已經快速掰斷了第一個金鎖,一抹黑氣浸入他的口腔,迅速地在身體裏游走,但是文鴻山的第一反應卻是有風。
盡管非常微弱,但是在這個空氣近乎凝固的密室裏,文鴻山還是感覺到了背後微涼,原本緊閉的窗戶竟然出現了一條縫。
在他掰斷第一個金鎖之後,其它的金鎖也出現了裂痕,文鴻山迅速地掰斷那些金鎖,越來越多的黑氣浸入體內,讓人整個人身體沉重。
但那一刻門戶大開,一直緘默着的女鬼發出不似人聲的尖銳的慘叫,文鴻山硬撐着從距離他最近的窗戶翻了出去,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要被抽空了,只是從一樓的窗戶翻出來而已,落地的時候渾身疼得像是骨頭都碎過一次,進入他身體的東西在身體裏橫沖直撞,最終選擇了最為溫暖柔軟的腹部。
一時間腹腔裏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了又縫補,劇烈的疼痛讓文鴻山在地上忍不住地幹嘔。
姜平看着遠處從鬼屋跳出來的男人,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謹遵師囑,這種無緣之人不應該搭救,但讓姜平放任對方去死,姜平也實在做不出來,于是默默地撥打了120,說自己看到了一個昏迷的男人,需要救護車過來一下。
姜平不确定對方是真的逃過一劫,還是只是茍延殘喘,如果真的被惡鬼纏身,那醫院估計也幫不了他太多,只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修道之人,敬蒼天,更要敬鬼神。
文鴻山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醫院裏,醫生和他說他出現了心髒驟停的症狀,身體也非常虛弱,可能需要再做詳細的檢查,來确認心髒是否出了什麽問題。
但文鴻山知道不是心髒的問題。
心髒驟停的症狀是因為這幅身體确實死過一次,他接替了這具身體。但只有文鴻山肉眼可見地看見自己原本平坦的小腹被頂出一個微小的弧度,對于現代中年而言,他這點小肚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文鴻山知道,那幾團進入他身體的黑氣,必然不是什麽良善之物。
他其實并未真正從那個鬼屋逃離。
☆、鬼屋篇
文鴻山還是做了一個體檢,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心髒怎麽樣,數值有多爛,他只想知道自己小腹的隆起是不是能夠通過了科學方式解決的,在醫生和他絮絮叨叨地說着他心髒有什麽問題,之後運動能力會下降到正常人的30%之類的問題時,文鴻山忍不住冷酷無情地打斷了。
“我在被送到這裏之前肚子疼,我想知道我的肚子有沒有什麽問題。”
“從體檢報告來看,腹部這一塊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可能是緊張狀态下導致的腸胃痙攣,更重要的還是你的心髒……”
文鴻山在拒絕了留院觀察的提案之後回到了原身的家。
家裏堆了很多東西,恐怖小說、恐怖碟片,客廳被改成了一個家庭影院,大概原主平時會看這些來壯膽吧,可惜還是被吓死了。
既然是這種現代社會的設定,文鴻山決定作用科學的力量,在千度上搜索了姜平這個名字。
在掠過幾條無關的消息之後,文鴻山忽然看到了一個名叫“姜平今天也在努力驅鬼辟邪祈福看風水”的直播間。
“……”這個業務範圍有點廣泛啊。
這個小直播間的流量并不是很大,顯示主播只有一千多名粉絲,和文鴻山這種百萬級的主播并不能比。現在顯示在看的人只有一百人左右,更多的感覺是女粉。彈幕零星裏飄過:
【來看小哥哥的盛世美顏】
【海外黨來看助眠直播了】
【打卡,今天也要努力】
裏面果然是姜平熟悉的臉,攝像頭擺的也很随意,也不知道在拍什麽,只能看到一個書房,布置的風格是很傳統中式,木質的桌椅和書架,姜平就現在畫面三分之一的邊緣在……
實話說文鴻山也沒有看懂姜平在幹什麽,要說寫書法吧也不知道在寫什麽,要說畫畫吧也畫得是真的醜。
像是知道文鴻山的困惑一樣,直播裏的姜平頭也不擡地說:“這是在畫符啦,畫符。打怪之前攢好道具還是很重要的好吧。”
“不過最近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各位觀衆如果有什麽需要漲運勢的也可以找我呀,比如什麽考試啊面試啊,很便宜噠。”
“小單子可以某寶下單,大單子可以打我電話。電話我放在直播間簡介裏。”
這種銷售在文鴻山的公司是要被開除的,但文鴻山還是很快樂地點開了姜平的簡介,把電話撥了過去。
“喂,你好。”
“诶,您好,這裏是姜平,請問一下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我覺得我需要點幫助,在我從鬼屋出來之後,對吧?努力畫符的姜大師。”
姜平的客服精神瞬間萎靡,采取了冷酷三連:“這單不接,幫不了,拜拜。”
姜平在冷酷之後甚至把文鴻山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但事實證明人類都逃不開真香定律。
貧窮小道士姜平在時隔多日之後終于接到了一個大單子,還是一個嚴肅的大單子。
有一戶看着就挺富有的土豪找到了他,對着自己從前兩天就開始一起生病的妻子和兒子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