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桃花

醒來的時候,裏衣外裳都濕了。

衛初宴靠在床上,扶着昏昏沉沉的腦袋,烏黑的眼半阖着,還有些發懵。

對于昨夜發生的事情她還有些記憶,因為原先有過經驗,因此她知道,她大約是來熱潮了。

是被昨日見的那些人引出來的嗎?大約是吧。見過楊頻她們之後,她确實有些不舒服,當時并未往花青期這方面想的。因她常常會服用一些壓制品級的藥物,這也同樣會抑制花青期,因此她其實很少遇上熱潮。然而世事無絕對,昨日接觸了太多的陌生信息素了,身體會陷入熱潮似乎也是正常。

真是……好麻煩呀。

對于沒有婚配的衛初宴來說,花青期總是很麻煩的。這會持續好幾日,這幾日她不能外出,否則很容易吸引到坤陰君,到那時不僅僅是坤陰君,就連她也會喪失理智,便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

衛初宴十分排斥這樣的事情,她甚至覺得有些恐懼。

她想,她大約還沒做好随便标記一個人的準備。

那便吃藥吧。

吃了藥,好歹能緩解一些症狀,也使她能勉勉強強地保持清醒。至于這幾日不能出門,那便差人去官署請個假、呆在家裏算了。

好在對于分化者,官署裏自有一套特殊的輪假制度。從前衛初宴很少使用這種假期,然而現在她也不得不用了,想到之後來自同僚甚至上級的觀察和揣測,她便感到有些煩悶。

因為熱潮暫時平息了的關系,衛初宴的臉色不複之前的潮紅,而是變得有些蒼白。這是昨夜未蓋被睡了一夜的後果,她大約也有些受涼了,在床上咳了好幾下,後來才下床倒了水來喝。

等氣順過來一些,衛初宴疑惑地看向了緊閉的門窗,秀氣的鼻翼動了動。

這個時節還有桃花嗎?她怎麽好像聞到了桃花的香氣?

真是奇怪。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等過了一會兒再去聞的時候,那香氣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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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初宴帶着疑惑叫了海棠來,讓她給自己提水沐浴,又将告假書給她,讓她喊車夫去官署遞交了。衛初宴坐到桌前,正欲再倒杯水,卻忽然發現桌上竟然還有一個杯子,放在她慣常不愛放的一個位置。

奇怪,是她昨夜昏昏沉沉中亂擺的麽?

被熱潮折磨良久的腦袋好像還不能好好地運轉,稍作思考便頭疼欲裂,衛初宴無奈地掏出藥丸,和着水吞了,這時海棠提水過來了,但是一桶水通常是不夠的,衛初宴靜靜等待着海棠提了好幾次,每次都是海棠提到房門處她便接過了,然後又緊閉了房門。

她的房間中其實充斥着梅花香味的信息素,自己這時也是渾身都是信息素的味道,因此并不敢離開房間,好在海棠是聞不到這些的,因為這丫頭是個未分化的普通人,否則衛初宴也不會去喊她。

好在熱潮還沒有來,否則即便是普通人,衛初宴也不敢接觸。乾陽君又不是只能和坤陰君在一起,她怕她忍不住,會做出讓她後悔終生的事情來。

浸泡在熱水裏,将渾身的汗洗幹淨,等到躺到床上的時候,重新恢複了清爽的感覺。然而衛初宴知道,按照原先所經歷過的那幾次熱潮來看,過不了多久,新一波的潮汐又回湧來,到那時,她又是昏昏沉沉、渾身濕透的樣子了。

這還算是好的情形了,最怕她失控,走出這房間。衛初宴曾經見過分化之人失控引發一街的混亂的事情,她不願自己也變成這樣,尤其她還是個絕品乾陽君,雖然現在大打了折扣,但是誰知道她的信息素會對別人造成什麽影響?

幸好昨夜昏迷了!

披散着長發靠坐在床頭,衛初宴的眼中閃過一絲慶幸,而後又浮現出一絲惆悵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吶。

她不可能總是吃藥,也不可能在每一次熱潮中都能成功陷入昏迷。她最近其實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了,身體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具體她也形容不出來,但是她更容易嗅到旁人的信息素了、也更容易受到這些信息素的影響,尤其是昨日,在面對那些人時,她的腦子其實空白了一瞬的,因為接觸到的信息素太雜了。

而且她也更容易産生去标記人的沖動了,無論她願不願意,她總是有這樣的沖動。

這可真是……

一瞬間感到心如死灰。衛初宴想,左右她也太難再找一個人去喜歡了,怎麽樣都好,只要能将這件事控制好便行了。

難過地裹緊了被子,正派地過了二十年的女人開始認真地思考起和人結親的可能性來。

她不太傾向于同同在官場上的人家結親。

原因太簡單了,家裏那些人不會喜歡她得到更多的助力,而如果她選擇的人不如衛家,對方就很容易被連累、被打壓。而能超過衛家的人家又太少了,而且既然能超過衛家,又為何要和她這麽一個失去了家族扶持的小官結親呢?

是個死局。

那麽考慮商家或是農家麽?

其實也不太好考慮。朝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便是官員不得取商家子為正妻、正夫。而衛初宴卻只想要一個妻子,她厭煩衛家那一大家子的人所帶來的肮髒事,覺得就如她父親和母親那般簡簡單單便好。那商家也不能選,那麽農家呢?

其實衛初宴也不抱希望。若是真能找到合适的,那麽她在擔任籍田令時便該找到了,何至于現如今還孤身一人?

思慮半晌,衛初宴又想到一個人來。

袁柳兒袁姑娘。

其實她看不透袁姑娘。有時候她覺得袁姑娘是希望她給自己贖身的,然而她提起贖身這件事的那幾次,都被袁姑娘婉拒了。她不知道這姑娘為何要在青樓裏浮沉,而且明明有些時候,她覺得這姑娘也許對她有意思,但是若是有意思,又為何要拒絕她呢?

是,她那時的确沒有明确說過為人贖身便要娶她,那時候的她,也的确沒有這樣的心思……她那時,唉,不提也罷。

眼前飛快地浮現出一張明豔而冷漠的容顏,又很快被衛初宴驅散了。好吧,其實現在已然好很多了,再想起陛下,她的心裏并沒有太多的波動,甚至昨夜,雖然又夢到了陛下,但她不是也和陛下保持了距離麽?她守好了一個臣子的本分,雖然因此被打了,她卻并不後悔。

至于結親的事情,算了,多猜無益,等過幾日熱潮退去,她再看看該如何辦吧。

側躺下去,等待着下一波熱潮來臨的時間裏,衛初宴忽然伸手摸了摸額頭,那裏卻并不疼,也不冰。

她笑笑,是了,那只是夢裏的事情,她怎麽當真了呢?陛下也并非總是那般兇的,怎麽她做個夢,還要夢見陛下打她呢?

這樣可不好,日後不應再夢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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