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誰

花青期中熱潮反反複複地折磨人,衛初宴足足在家中呆了五天,才終于渡過了這一次的花青期。

“小姐,這幾日你瘦的太厲害了,花青期總是這般恐怖的嗎?”

收拾着淩亂的床鋪,海棠不時回頭看看自家小姐,眼神十分心疼。

還有一些恐懼。

衛初宴靠在一旁的竹椅上,虛弱地笑了笑,臉色如白雪一般:“吓着你了?放心罷,我沒有大礙。”

海棠偷偷抹眼淚:“還說沒有大礙。你都、你都瘦脫形了!不行,我等下得去集市買只雞、再買只豬蹄膀,再去藥鋪一趟、拿些補藥回來,給小姐你好好補一補!”

衛初宴疲憊地靠在椅子上,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什麽胃口。你便按照平常的來就好了,莫折騰了。”

海棠又要哭了,小姐就連聲音都透着一股虛弱。她急急忙忙地把床單、被子換好,然後馬上攙着小姐去床上,讓她躺下來,自己則馬上去了集市。

至于小姐說的不吃?先弄好再說!也許她炖好了湯,小姐又有胃口了呢?

衛初宴只覺得自己一下子便被“按”在了床上,然後小丫頭便走了,風風火火的,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麽。

不過這幾日,倒也真是辛苦她了。

側臉埋在薄被裏,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衛初宴将手伸出來,捋起袖子,只見上邊有一圈圈青紫色的傷痕,如同藤蔓一般纏繞在雪白纖細的手腕上,看着十分可怖。

腳上傳來同樣的疼痛感,不必看也知道,那裏的情形同手腕是一樣的,也許還嚴重些,似乎有皮磨破了。

這一次的花青期,比之原先要麻煩許多。時間變長了,熱潮也變得劇烈,有那麽幾個夜晚,欲.望幾乎漫頂,她都覺得克制不住了,摳着床沿央求海棠把她拿繩索捆住,這才沒有做出野獸般的事情。

然而這也不是長久之功。

“還是要盡快成親。”

Advertisement

衛初宴将手臂縮回被中,喃喃自語着,冰雪一般皎潔的臉上,漸漸生出一股堅定。

被海棠“看管着”養了兩天,衛初宴手腳的傷都好些了,然而還是傷痕累累。這時候她不由懷念起先前被她送人的藥膏來,等到能夠出門,她也去尋了先前那個大夫,想要買些這種藥膏,大夫當時卻拒絕了,而且顯得十分震驚。

“衛大人,先前老朽不是給了您一瓶活血化瘀的藥膏嗎?那藥膏,您這麽快就用完了?”

大夫豈止是震驚呀?她差點吓死了。這、衛大人這、這連“浪費”都不足以形容了,簡直是造孽啊!

衛初宴見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心中頓時疑惑:“大夫,那藥膏很珍貴嗎?”

她想到先前大夫倒是也說過,那是大夫自己特制的藥膏,好像确然是含有一些珍貴藥材的,然而當她要給錢時,大夫又拒絕了,改口道也不是太過珍貴的物什,直接讓她拿着走了,她便沒有想太多。現在看這大夫的心疼模樣,倒像不是那麽一回事。

那藥膏很珍貴嗎?看起來好像是的了,畢竟大夫手中也沒有多的了。但是,若那藥膏真的珍貴,為什麽大夫又要開給她呢?她從前與這大夫素不相識,即便這大夫後來去為她們司的人檢查身體,也不應當為她做到這一步才是。

衛初宴心生疑惑,進一步地試探道:“您手上真的沒有多的了麽?是因為缺少藥材麽?您可以說說,初宴若能幫的上忙,便去為您尋來,畢竟先前那瓶藥膏,初宴還沒付錢呢。”

大夫一時無語。那藥膏她哪知道配呀?若她知道,她現在便是宮中的上賓了。大夫連連擺手,忍着心痛道:“倒也不是什麽珍貴藥材,只是太過費時費力,需要耗費數年才能制成,我手上的也恰恰用完了,因此這次要勞衛大人白跑一趟了。”

衛初宴何許人也?略一觀察便知道大夫在撒謊了。她分明很是心痛。

心痛?心痛那藥膏嗎?那又為何随手送人呢?

衛初宴一時想不明白,因那藥膏是好藥,也不是害人的藥。若是害人之物,這大夫為了害她,自然要想法子送給她的,越随便越好。然而這藥是好藥,她親身體會過的,這大夫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也不是白跑一趟吧。”若有所思地說出一句,衛初宴溫和道:“有勞大夫再給我另開些治療瘀傷的藥吧。效用慢一些也沒關系,左右總比初宴在其他地方找的那些大夫要厲害多了。”

這話說的,讓人舒坦。大夫頓時笑了,給她開了藥,見她拿了藥要走,猶豫半晌,因着一個醫者對于神藥的熱愛,還是叫住她問道:“衛大人,那藥膏……是效用不夠強嗎?按理說只需一點點便能治好你的傷了的,怎麽用的這般快?”

聽了她的話,衛初宴又是一陣沉思。

既然大夫也清楚,只一點點便能治好她的傷,又為何要将一瓶藥膏都送與她?

真是太奇怪了,世界上竟還有這般慷慨大方的人嗎?

衛初宴是不相信的,她更願意相信,事出有因。

“也不是。實不相瞞,那藥膏我送人了,先前我在街上不小心傷到了一位姑娘,便将藥膏賠給她了。”

大夫一聽,恨不能錘足頓胸。這個敗家女!然後她轉念一想,這藥膏是貴人吩咐她送給衛大人的,若是貴人知道衛大人就這樣懵裏懵懂将藥膏送人了,衛大人有沒有事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有事卻是一定的了!

哎喲,她這把老骨頭喲!

大夫眼前一黑,差點活生生吓暈過去,好在行醫多年,她的身體和精神都算不錯,但即便是這樣,她也吓得渾身都冒冷汗。

“衛大人,你……唉,你這……唉,沒事。”

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主要是沒有立場。大夫閉着眼揮揮手,想讓這随手送掉金山銀山的人快走,別杵在這裏讓她心痛和心慌了。

衛初宴此時已完全确定了那藥膏的珍貴性,對于将之送人的事,倒是沒有太多的後悔,君子取財有道,她既平常得,那便平常舍。

她現在更感興趣的,是這大夫為何要将這麽珍貴的藥膏贈予她。

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衛家繼承人了,這些年裏,她孤身一人闖到長安,其實早已看過了世間冷暖,她不太能相信,她會無緣無故地得到陌生人的這麽大的善意。

心念一動,衛初宴試探着問:“您是自南方來的嗎?”

她的确是從郁南一路逃過來的,看起來已然完全失勢,然而以前母親在時,還是為她留了一些産業的,只是她逃亡的匆忙,沒有來得及去清點而已。若是有忠仆惦念着她,一路追過來、或是請人照拂她,倒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爹爹的手筆,然而爹爹早在娘親死後便心死歸隐山林了,對她不聞不問,好像又不可能是爹爹。

是誰呢?衛初宴心中生出一絲期待,然而這種期待在下一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只見大夫臉上滿是茫然地看向她,奇怪地反問了她一句:“南方?什麽南方?老朽可從未去過南方。”

不是的。

衛初宴失望地合上了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