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婚事

徐邵景徐公子。

今日她也去徐府拜訪了的,且因着徐府遞過好幾次帖子,她此番出門,第一個拜訪的就是徐老。外邊關于她的這些不利風聲,最早也是徐老告訴她的,不過,老人家也是想知道,她為什麽觸怒了天家、此次出長安,又究竟做了什麽事。

她自然不能詳說,只挑了能說的說了,徐老便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說有不能說的原因,也沒有再逼問她,只是态度冷淡了些。也是因為想起了徐邵景,衛初宴又想到,這一次去,她好像沒有見到徐小公子。

而往日裏,她去徐府十次,得有八次會遇上這位徐小公子。今日徐邵景不在,也許是他恰好不在府中,但是,衛初宴仍然覺得,事情約莫沒有這麽簡單。

大約也是一種暗示吧,徐府應當也在觀望,要知道她現在還只是個禦史臺的小吏,雖然相傳是因為領了天子诏命才出長安鍍金的,但是她一回長安便出了這種事,徐府會改變态度,其實也怪不得他們。

徐府這邊是指望不上了,徐邵景也應該不合适了,衛初宴知趣,沒想再去糾纏,後來又想到,倒是吳世叔那邊……似乎有些轉機?

其實這位世叔也并未明确言說什麽,但是态度上誰親誰疏,衛初宴還是能判斷出來的。顯然,吳世叔并未因為這些傳言而疏遠她,反而是真的在為她擔憂,照這樣看,雖然幾位大人都言說會讓家眷為她相看,但若是有消息,約莫還是最可能出自吳府。

只希望她的判斷沒有錯。而她也不能真的就在家中傻等消息,還是要多出去走動才是,要快,一定要快。雖說等到出使的事情揭開的那一天,她必定不會再愁婚嫁,然而……夜長夢多,她預感到,若是她繼續等下去,事情便真的難以挽回了。

那一夜陛下的話是實實在在地驚到了衛初宴,陛下是極霸道的性子,從她手段幹脆地将袁柳兒從她身邊弄走便能知道,若陛下真的是因為看上了她而不能容忍她娶親,那麽,陛下定然是想要得到她的,現在陛下還未動手,可是陛下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又能等多久呢?

衛初宴愁的要死,愁緒絲絲縷縷地纏繞在夢裏,又從夢裏延續到夢外,攪的人心神不定。好在,幾日之後,衛初宴終于盼來了一個好消息。

吳府又來了信,請她過府一敘。

依着吳翩的性子,她前日才拿自己的婚事去拜托了他,若是他沒有好消息,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來找她的,如今既然又來請她,便意味着是有戲。衛初宴的心中有底了,一刻都未耽擱,立時去了吳府拜訪。

這一次,令衛初宴很意外的是,她除了見到了吳世叔,還見到了世叔的夫郞海浩,她喚做“海叔”的。

其實之前她與海浩也見過面,只是次數不多,這一次又見到了對方,衛初宴絕不會以為這只是個巧合。她猜測是海叔為她物色好了人選,因此要親自與她說才好,畢竟吳叔向來不怎麽管後宅的事情。

心中一瞬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衛初宴與二位叔叔見過禮,在他們的招呼下坐下,有仆人上前奉茶,之後離開,留下三人在廳中,大約是先前吩咐過的。

三人說了幾句話,談及衛初宴的婚事的時候,吳翩笑着看了眼自己的夫郞:“這事我與你海叔商量了,找來找去,倒真的有了個好人選,讓你海叔同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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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浩先客氣了幾句:“你這孩子也是我和你吳叔看着長大的,其實細論起來,吳郎還曾是衛家的仆人,承蒙大小姐看重,對吳郎多番照拂,這才有了今日,我們在你面前自稱一聲叔叔,說起來,其實也是托大了。”

衛初宴含笑道:“海叔總愛說笑,先前吳叔明明是郁南的官員,又能和仆人扯上什麽關系?也是你和吳叔念舊,才總将以前的情誼念叨在嘴上,事實上,若是說照拂的話,自初宴來長安以來,難道叔叔們照拂的還少嗎?此等深情厚誼,初宴時時謹記,海叔請勿再說這樣的話折煞初宴了。”

她本來是個溫和的人,西疆去一趟,經歷過戰場,她身上便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肅殺的氣息,看着,比從前還要沉靜了,有時候不經意間一擡眼,眼中的寂靜冷清,甚至會令久經人事的吳翩也愣上一愣。

看來,初宴這一年的經歷十分豐富,否則輕易洗不出這樣的氣質來。

“既然初宴你都這般說了,叔叔們就托大一二,厚着臉皮對你的婚事再多兩句嘴。”

“海叔請講。”

和煦溫暖的日光中,面龐白淨無須的男人和藹地同衛初宴道:“你也知道,如今你在外邊風評不好,這時若想與人結親,确實有些難,但是那只是因為他們并不知道你是多麽不錯的一個年輕人,不識珠玉,而你吳叔和我,卻是都知道你很好的。”

衛初宴羞澀一笑,海浩喝了一口茶,又道:“我為你吳叔生了三子兩女,其中四個大的都已成婚,還有一個小女兒,今年剛滿十五,正巧到了成婚的年紀,若你不嫌棄,海叔今日便厚着臉皮為我那小女兒做個媒,将她與你牽一條紅線,你看好不好?”

衛初宴十分訝異。

雖然想到了吳叔應該是給她相看了人選了,但她卻沒想到這人竟是吳叔的小女兒。她現在的名聲可真的很不好,說是臭名遠揚也不為過,這樣的情況下,吳叔還願意将女兒嫁給她,這……

乍然接收了如此真切的關愛,縱然沉穩如衛初宴,一時間也百感交集。只是……這樣她就更不應該答應了,這門婚事對吳家無益。在兩位叔叔的注視下,她沉思片刻,還是拒道:“海叔、吳叔。非是初宴不識好歹,初宴如今這名聲……其實寧願低低地選一門親事,也不敢拖累了叔叔。”

她先前便與吳世叔說清楚了的,她結親,并不需要去往那些高門大戶中尋人,這種人家如今也看不上她,她這樣還會令世叔為難,當時她便說過,只要對方家世清白,無論貧富、高低她都願意的,她是萬萬沒想到,在說出了這樣的條件之後,吳世叔竟然還想到将女兒嫁給她。

而且,海叔都來了,可見二位叔叔是很認真的。正是這股認真,令衛初宴感到壓力倍增,她娶親是為了避禍,一個不小心,妻族便會被陛下記恨上,将來再難有升遷的機會,她若答應了這門親事,是會害了吳家的。

她要尋小門小戶結親,便是為了不拖累對方,畢竟她也算是有功之臣了,若是一般的官員做了她的岳家,于對方而言,只會有好處,畢竟,他們也很難再有什麽建樹了,不如通過結親使得自家再上一層樓,據她所知,許多的官員都是這般做的。但是,吳翩卻不一樣,他的官位已很高了,且他還未年邁,仍有升遷的機會,家族勢力也盤根錯節,隐約有成為望族之勢頭,若是因為這件事情而被陛下惦記上了,那就遭了。

衛初宴目露推拒,對于衛初宴的推拒,海浩還沒說話,吳翩先開口了:“你這孩子!竟說些胡話!名聲算什麽,以後又不是不能扭轉,傳言終究沒有親眼目睹來的可信,我們與你相識這麽久,你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我還會看錯?無論是從相貌人品、還是從學識來看,你都是上上品,先前沒有跟你提起過結親的事情,是因為我到了五十歲,也不過只是一個侍禦史,很擔心家裏的那些孩子配不上你。”

吳翩說着,嘆了口氣,海浩适時接道:“是呀,你那日來過以後,你吳叔便将此事說與我聽了,我們一合計,都覺得這也許便是緣分到了,便厚着臉皮來與你說一說。我家那小女兒,閨名一個‘瑾’字,平日裏愛侍弄花草,也是個安靜性子,你也喜歡安靜,這方面你們是相配的。至于琴書方面,她也略會一些,但你已于這些方面多有建樹,尋常的技藝也入不了你的眼睛,日後你們住在一起,瑾兒少不得要班門弄斧,你只管笑話她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真的很希望将女兒嫁給衛初宴,連她們成親後的生活都提到了了。

衛初宴面露難色。這門婚事是萬萬不能答應的,否則豈不是害了吳叔一家?她剛要開口拒絕,吳翩又道:“看你海叔,話還沒說上幾句,就自誇起來了,平白的惹人笑話。”他與身側夫郞對視一眼,開懷笑道:“不過,自家孩子,總不可能還說她不好,而且瑾兒也确實不錯。若不是你,我是舍不得把她嫁出去的,瑾兒嫁給你,我倒是極高興的。”

夫夫二人一唱一和地說罷,觀察衛初宴神色,見她蹙着眉頭坐在那裏,也不順着他們的話茬答應,反而顯得很是為難,心中俱都咯噔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也減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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