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各自

衛初宴背脊一陣陣地發涼,不過,也沒有胡想多久,因為她還發着燒,又受了那麽大的驚吓,

這一次,她的夢裏不太太平。

一會兒是陛下得知她是絕品、發怒要殺她的場景,一會兒又是陛下在夜晚坐在她床邊,靜悄悄地守着她的情景,一會兒又轉變成陛下挑着她的發帶,冷淡地同她說:“你若不是個絕品,你以為我會看中你嗎”的情景。

無數個分散的場景,組成了一個令人難受的亂夢。衛初宴被魇住了,一直睜不開眼睛,只在那些場景中來回切換,到了後來,她竟也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可是怎麽樣都逃不出去,後來,還是因為一個夢裏的陛下刺了她一劍,她才大喘着氣從床上彈坐起來。

周圍是熟悉的場景,然而夢裏的那些場景也都很熟悉、很逼真,一瞬間,衛初宴還以為自己猶在夢裏,只是又切換回了她的閨房。然而過了一會兒,海棠進來了,小丫頭見她醒了,驚喜地同她說了兩句話,又擰了溫熱的帕子放在她額頭上,感受到在夢裏感受不到的熱度,她又悄悄咬了下嘴唇,是疼的,于是她知道,她是真的醒了過來。

她重又疲憊地躺回了床上,任由海棠給她換帕子、又給她喂藥,全程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着頭頂的床帳。

海棠只以為她燒的難受,很是心疼,在一邊邊做事邊抹淚:“小姐你去一次宮裏便要生一次病……要海棠看,還不若不去呢!”

衛初宴輕輕地摸摸小丫頭的腦袋,啞聲道:“又說傻話了,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小心招來禍事。”

海棠不說話了,換濕帕換的更頻繁了些。衛初宴覺得腦袋裏像灌了鉛,無論濕帕子貼上來多少次都沒有太多的感覺,她心裏有事,因此反而覺得身體上的難受在其次,更令她在意的是陛下的态度。

陛下早知道她是絕品,也沒有殺她。她知道,那是因為陛下果真看上了她。可她卻不願意因此而……

唉。

像是知道她不會好的特別快,第二日,宮裏又送了藥來,是穿常服的小太監送來的,很是低調。

“小姐,這藥?”

宮人走後,海棠見小姐拎着那串藥包,面帶愁容地看着地面,遂問了一句。衛初宴這才回過神來,将燙手山芋丢給海棠:“去熬藥罷。”

“小姐,那人,是誰呀?”

海棠拿着藥,多問了一句,藥是入口的東西,她信不過那幾個神神秘秘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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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初宴搖頭苦笑:“是我認得的人,沒事的,去熬藥吧。”

原來是小姐認得的人呀,海棠放下心來,一蹦一跳地去了廚房。衛初宴則苦笑着回了房間,拿出書來看。

“哎呀小姐,你怎麽又忙上了?昨夜燒的那般厲害,今日還不好好休息麽?”

海棠端着一碗藥進來的時候,便見自己小姐靠在椅上,手中拿了一卷書,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頓時跺了跺腳,把藥放到了桌上,想來收走她的書。

衛初宴轉了下胳膊,靈巧地躲開了她,輕輕道:“哪有那麽嬌貴呢?我今日已好多了,這些日子也躺夠了,再躺下去,不單單是四肢,便連腦袋都要木鈍了。”

她先前受了傷,本來也躺了小半月了,昨夜又發燒,又昏昏地躺了一夜,現在是怎麽樣都不願意再去躺下了,雖然頭還是有些疼,然而并不明顯,她是能看進去書的。

“好吧,不躺。先喝藥吧,小姐。”

海棠只得罷手,正要去端藥來,衛初宴卻自己站起來,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桌旁,拿起那碗滾燙的藥,耐心地吹涼了,然後小口小口地喝光了。

那麽苦的藥,她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了,神色還那麽平靜,海棠在一旁看的直抽氣,吶吶地問她:“小姐,難不成,這個藥不苦嗎?”

衛初宴怔了下,耳邊好像有一個人在說“衛卿,你不怕苦的嗎”,她默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情,也對海棠笑了一下。

仍然沒有解釋些什麽。

喝了幾日的苦藥,就在宮裏送來的藥包用光的時候,衛初宴也完全好了,宮裏的大夫果然不同凡響。衛初宴這也算是得了恩賞,因此好起來後,是要去宮裏謝恩的,她又去了宮中一趟,這一次卻沒見到陛下,好像是前線大捷,陛下正與衆大臣議事。

她便将謝恩的話跟高沐恩說了,高沐恩聽說了,陛下就會知道的。從宮中出來的時候,衛初宴自在了許多,不得不說,不必面見陛下,其實讓她很是松了一口大氣。

她與陛下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已經捅破了,陛下說,讓她好好考慮一下,然而……她真的會有考慮的機會嗎?

衛初宴不知道,她只能拖着,她本來寄希望于用成親打散陛下對她的想法,可是成親的事情遲遲定不下來,而且,自那日之後……她開始覺得,即使成親,也許事情依舊無法解決。

她成親了,陛下就會放過她嗎?

與此同時,帝寝宮裏,殿門、窗戶俱都緊閉着,空氣中浮動着桃花香。

趙寂汗涔涔地靠在軟塌上,強撐着精神問道:“她走了?”

這個“她”,指的是衛初宴,高沐恩心中一清二楚:“是呀,陛下。衛大人已經離開了。她是來謝恩的,說是藥很好,她已好全了。”

“呵,她懂什麽叫謝恩……”

正處在花青期裏,熱潮攪擾着趙寂,她斜靠在那裏,只是說了一句話,汗水便不住地滲出來,高沐恩知道她難受,在她揮手讓他退下的時候,大着膽子說了一句:“陛下……衛大人已回來了,您還要再強忍着嗎?”

花青期若是通過壓抑來渡過,只會一次比一次爆發的更厲害,眼下,陛下看着已有些受不住了,高沐恩很擔心陛下的身體有損傷。

“你看她那個樣子,是像會來……的嗎?”

身子微微發抖,趙寂掐緊了手心,疲憊地吐出一句話。

高沐恩急道:“可是陛下,您不能一直這麽折磨自己。這一次,您的花青期又提前了,這不是個好兆頭,若它繼續紊亂下去,我們算不準時間,萬一在朝堂……”

趙寂低低地喘息着,裹緊了身上的薄被:“孤有分寸。這一次是與她接觸久了,被她的信息素牽引出來了花青期。日後……孤會離她遠一些,不會讓她再影響到孤的。”

趙寂那日給衛初宴擦頭發的時候,就聞到過衛初宴身上的梅香,隔得太近了,那香氣直往趙寂鼻間鑽,當時趙寂只覺得十分好聞,是她用過的任何一種香都比不上的,然而,現在再想起那個香味,卻只讓趙寂感覺更熱。

“陛下,您這又何苦呢?明明有解決的方法的,只需讓衛大人……”

“日後再說罷。”

“可是陛下,這一年裏您也是這樣說的,那時你說,等衛大人回來,如今衛大人回來了,您等得,臣卻無法再看着您每天這樣痛苦,臣去為您将她擄來!”

“高沐恩!”趙寂胸中氣血翻湧,短促地呵斥一聲,高沐恩應聲跪下,然而神色之中仍然透露着不甘:“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為何要為一個臣子這麽委屈自己呢?”

趙寂沉默許久:“她才回長安沒有多久,先前在草原……受過很重的傷。回來以後,又受了杖刑,前幾日又發熱,身體如此之虛弱,哪裏還能……”

“她是上品,陛下,上品乾陽君哪有這般不濟呢?我看,她現下已是生龍活虎的了,反而是陛下您,若是這一次還是不臨幸人的話,又要遭受大罪了。”

高沐恩苦苦勸解,趙寂卻仍然搖了搖頭:“下去吧。”

帝意已決,高沐恩只能退下,出了殿門,高沐恩思前想後,還是招手喊了個人來,讓他去衛府守着衛大人,若是陛下有半點的不對,他就算冒着殺頭之罪,也要先将衛大人擄進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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