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蘊華宮裏,炭火燒的足,絲毫沒有外頭天寒地凍的感覺。
麗嫔那日跪了半柱香的時辰回來就躺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天,直到夜裏才站起來走了一會子路。
膝蓋還是行血不足,冷的有些疼,特別是到了夜間,疼的更厲害了。
她心裏頭可真是恨死了桑莘,如果不是她,她也不可能淪落到在蘊華宮裏不能動彈,一動,那膝蓋疼的像是要了她的半條命,她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平日在家中,上上下下也是人伺候着的,跪也只跪過皇上和太後。
如今,倒是跪了一個狐媚妖子。
思及此,麗嫔眼裏怒氣迸發,等她好了,她讓那狐媚妖子吃不了兜着走。
貼身宮女如兒走進來,見麗嫔起身了,快速的跑了過去,小聲道:“娘娘,您怎麽醒了也沒說一聲,膝蓋還疼嗎?”
“沒事。”麗嫔不耐煩的回答,蹙眉,看着如兒又問道:“桑莘那浪蹄子這兩天有做什麽妖嗎?”
雖然受傷了,但麗嫔心裏還是時時刻刻的記挂着桑莘,記挂着她和皇上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如兒:“麗嫔娘娘,我還是叫太醫幫你把把脈,看下膝蓋好了沒。”
如兒跟在麗嫔身邊好些年了,她心裏頭想什麽,麗嫔雖不說十分,卻也知道個七八分,如今她神色凝重,眼神也不敢和她對視,麗嫔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的強烈起來,捉住她的手便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如兒垂眸,視線瞥向了另一處,麗嫔隐隐覺得此事和桑莘有關,她急着道:“快說,到底什麽事?”
語氣忽然拔高,吓了如兒好大一跳。
麗嫔臉色陰森森的,在這黑夜裏顯得尤為恐怖,不遠處的燭火忽明忽滅,如兒心狠狠的跳了下,再不敢隐瞞,将皇上今日去廣懿宮用膳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麗嫔。
聲落,如兒瞄了眼麗嫔,果不其然,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無幾,此刻的她說是面目猙獰也不為過,一張俏麗的臉蛋如今因嫉妒而顯得尤為恐怖,如兒連氣都不敢喘。
好一會兒,如兒才聽見麗嫔的聲音,低沉,無力:“皇上有過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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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麗嫔娘娘的話,皇上用了晚膳便走了,未在廣懿宮留宿。”如兒悄悄的看了眼麗嫔,見她臉色緩和了些,又道:“或許只是嫤嫔娘娘賣可憐也未可知,皇上便去看了眼她,要不然怎麽可能不留宿呢?”
如兒的話給麗嫔像是燃起了一道希望的火,她抓着如兒的手道:“你現在去邵陽宮,就說我身子不舒服,還望皇上過來瞧一瞧。”
如兒其實不是很想去,在這後宮伺候了麗嫔許多年,皇上也未對麗嫔有任何特別之處,要是這次就能用身子不舒服把皇上叫來了,如兒都覺得是佛祖保佑了。
心頭是這麽想,卻也還是不敢忤逆麗嫔,于是只能點着燈來到了邵陽宮的門口,托當差的太監禀告一聲,但又覺得怕皇上不給她進去,于是将麗嫔受傷生病的消息告訴了小太監,讓他一并傳達了。
小太監走進去,恰好遇見了拿着聖旨往外走的蘇盛,将麗嫔身子不是的消息傳達了後,便退下了。
而蘇盛站在原地稍微思考了會後,轉身往瑾琮帝的殿內走去。
蘇盛才出去一會兒不到,就回來了,瑾琮帝看見了,蹙眉問道:“這麽快?”
“回皇上。”蘇盛跪地:“奴才方才走到門口時,當差的小太監說麗嫔娘娘身邊的宮女來禀告,說是麗嫔娘娘身子不舒服,還望皇上念着這麽多年的情意,能去瞧瞧她。”
蘇盛的話說完,殿內響起瑾琮帝的冷笑,過了半晌,瑾琮帝站起身,不知心裏究竟是如何想的,目光冷冽,道:“好,朕就去瞧瞧她最後一眼,蘇盛,把聖旨帶上。”
蘇盛縮了縮,将聖旨一并帶上。
心裏想着麗嫔這回怕是惹禍上身了,方才的話,不就是變相的威脅嗎?還多年的情意,這麽多年,蘇盛想問麗嫔娘娘,這皇上對誰有過情意嗎?
蘊華宮內。
麗嫔還在床榻上躺着,外頭的人禀告:“皇上駕到。”
麗嫔俏麗的小臉蛋立刻布滿了淚水,好一個惹人憐的模樣,瑾琮帝面無表情的走進來瞧見的就是此番景象。
麗嫔側卧在床榻上,臉色蒼白虛弱無力,滿臉的淚痕,身上穿着薄薄的蠶絲內衫,一眼可以望見腰肢的曲線,其目的到底是不是想要瑾琮帝只是單純的看看她的傷勢,明眼人都能知曉。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只是麗嫔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她忘記了這人實打實的冷性子,就算将衣裳全褪去,他恐怕也是瞧也不會瞧上你一眼。
她柔着嗓子喊他:“皇上......”
瑾琮帝的臉上依舊是一臉的冷漠,見她喊他,他也置之不理,麗嫔虛弱的撐起身子想要行禮,瑾琮帝也沒有免禮,視線一直望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不耐的心思顯而易見。
麗嫔不敢耽擱,也不敢再耍什麽小心思,立刻走下床,對着瑾琮帝規規矩矩的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嗓音嬌柔,輕聲,虛弱,拿捏的恰到好處。
周圍的人被如兒悄悄的撤走了,只留下了沒有皇上眼色死也不肯離開一步的蘇盛,還有一臉淡漠的瑾琮帝,以及跪在地上依舊沒有被免禮,一臉可憐相的麗嫔。
麗嫔跪在地上,薄薄的蠶絲衫領口大開,圓鼓鼓的那處風景一覽無遺,她悄悄的看了眼瑾琮帝是否有被她此處勾住視線,卻沒料到那人依舊冷着眉眼玩着他手指上的玉扳指,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過了半晌,麗嫔輕柔的道:“皇上,臣妾的膝蓋好疼,能不能先讓臣妾起來?”
原以為瑾琮帝會問她為何膝蓋疼,卻也一時忘記了這人冷情冷性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突然開竅詢問她傷勢如何。
果然,瑾琮帝沒有問她的傷勢,而是似乎不想與她多說廢話,絲毫不留情面的道:“麗嫔,多說無益,朕今日來,也不是念着這麽多年與你的情意,朕與你之間,有沒有情意,你心裏清楚。”
“但說實話,朕多次念着你老人的身份,你與嫤嫔搶炭火的事,朕也未與你計較,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嫤嫔跪在雪地處,如今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瑾琮帝聲落,沒給麗嫔反應的時間,立刻對着蘇盛道:“宣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麗嫔心裏頭那不安的感覺愈發的濃烈起來,動動腦子也知道這聖旨裏的內容,肯定是不好的,她跪着求饒:“皇上,臣妾不要聽旨,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瑾琮帝依舊是一臉的漠然,蘇盛輕聲嘆息一聲,捏着尖細的嗓子頒。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麗嫔驕橫無禮,婦行有虧,再三藐視宮規,即日起,廢除嫔位,貶為答應,欽此!”
聖旨一落,整個蘊華宮的人都垂着腦袋不敢吭聲,麗嫔早已知曉這聖旨的內容不是好,卻也不想皇上竟然能如此的狠心,一道聖旨就将她貶為了答應。
她昨日還在僥幸,看來皇上對嫤嫔也沒有特別到哪裏去,并沒有幫她,而如今,聖旨裏的內容讓她好生失望。
麗嫔心有不甘,咬着唇問道:“為什麽?”
瑾琮帝終于賞了一個眼神給麗嫔,卻依舊是冷漠無比,絲毫沒有一絲溫度,說出的話,更甚:“就因為你欺負錯了人。”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他看上的人。
麗嫔這會子算是明白了,原來,今日換做她欺負任何的小主,這個冷情冷性的人依舊冷清冷性,和以往一樣,絕不會插手後宮的事。
但如今,她欺負的那個人是他心尖上的人,平日裏不愛插手後宮事的人,如今也插手了,冷情冷性的人終于動了恻隐之心,卻不是為她。
而是為了那個廣懿宮裏的女人。
麗嫔實在想不清楚,這女人為什麽能勾的皇上動了恻隐之心,難道......
“臣妾謝皇上隆恩。”麗嫔哽咽道:“但是皇上能否回答臣妾一個問題?”
沒等瑾琮帝的允許,麗嫔豁出去了,開口問:“皇上是因為嫤嫔伺候過皇上一夜,所以才對她多加照拂嗎?”
瑾琮帝蹙眉,對麗嫔的話有疑惑,面上卻不顯,對着跪在殿內的麗嫔,冷聲道:“別去打探一些與你無關的事,安分守己,這是你最應該做的。”
瑾琮帝淡漠的轉身離去,似乎從進來到離開,臉上的表情就沒有變過。
一如既往的像她初見他時那般,清冷寡言,殘酷冷血。
她當時真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在宮宴上見了他一面,便拼了命的求爹爹說想進宮,卻不想,進來了之後,卻被丢在了後宮,這麽多年了,連他的指尖都未曾碰見過。
就連賞賜他都沒有給過她,唯獨一樣花瓶,是她某一次偶然看見,心裏喜歡的很,便去和他讨,哪知,那人也沒有擡眸看她,只丢了一句話:“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別打擾朕。”
這世上哪有一直冷情冷性的人,他是會有柔情的一面的,只是讓他露出那一面的,不是她罷了。
蘇盛在前頭舉着燈籠,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小心厚雪。”
“方才她說嫤嫔伺候朕一夜,是什麽意思?”瑾琮帝蹙眉,他未曾要嫤嫔伺候過,他心裏清楚。
蘇盛裝模作樣的咳了咳,有些難以啓齒。
瑾琮帝冷眼一掃,蘇盛吓的哆嗦,立刻将知道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瑾琮帝聽完後,一張冷峻的臉驀然出現了裂縫,似無奈,更多的卻是想笑,他反問,“小丫頭當真是這麽說的?”
蘇盛道:“回皇上,傳出來的是這麽說的,那日麗嫔——不對,麗小主去了嫤嫔娘娘殿內,問皇上是不是寵幸嫤嫔了,嫤嫔娘娘沒回答,但是一張臉紅夠了,宮人們包括麗小主都覺得皇上是寵幸嫤嫔娘娘了。”
瑾琮帝心情愉悅,并未去計較蘇盛方才說錯稱號的事,積雪厚重,踩上去響起了咯吱聲,瑾琮帝不由得想到了今日她在雪中打雪仗的模樣,心頭微動,走着走着,竟才發覺走到了廣懿宮的門口。
“皇上,要進去嗎?”蘇盛小聲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