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燈會結風流
老先生已命人拿下了一副聯子,道:“老生出上聯,你們對下聯。”
随後将卷軸一展,只見一串紅底金字寫道:“男也愛,女也愛,誰人不愛!風雅。”
衆人一瞧,只覺這一聯實在好對,原先那害怕老先生出難題的男子,已是當先搶道:“這個容易!這個我來!……”
這般火急火燎的樣子倒似生怕別人搶了他的會賓樓,衆人也頗識趣的道:“你來你來!我們可不會搶你的!……”
那人笑得合不攏嘴,随即咳了一聲,一臉正色的道:“你也知,我也知,老王不知!偷情。”
這下聯一出,滿臺哄笑,真個啼笑皆非,一出風雅好戲硬是給他唱出了偷情的意味,當真只有他想的出來。
泠柔也不禁“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亂顫,玉頰緋紅,真是比紅日夕霞還要嬌豔誘人。
那人見大夥反響強烈,洋洋自得的道:“怎麽樣,我答得不錯吧!……”
“好!……”不知是誰帶頭一聲起哄,人群随之爆發如洪的掌聲,無不拍手叫絕!
站在臺上的老先生似也笑得有些無奈,仍舊道:“這位公子答得好、答得妙!第一局這位公子勝!……”
“好!好!……”
人群再次爆發掌聲。
泠柔心知老先生第一聯出的如此簡單,不過是為了帶動大家的情緒,讓對聯子的人嘗個甜頭,只怕第二聯第三聯可不會這般輕巧了,卻也随着這份熱鬧喝起彩來。
老先生這時已拿下第二副聯子,道:“雲如詩酒詩如雲,不知這位公子能否對的出上聯?”
這一聯難度顯然拔高了一層,□□成句,倒念也成句,妙趣橫生。
原先那人一陣抓耳撓腮,苦着臉,果然是答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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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他答不出,大部分人也冥思苦想了一陣,仍無頭緒。
泠柔一雙清澈的眸子卻閃着光,拉了拉阮清羽的袖子,嫣然道:“公子,不如你也對上一對,湊湊這份熱鬧?”
阮清羽卻搖頭道:“我不過一介武夫,怎通文人風趣……”
泠柔明眸流轉,輕輕一笑,頗有不以為然之意。
也就是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道:“這上聯由我梁某來對,各位看官請聽:霧隐花枝花隐霧,雲如詩酒詩如雲!”
這一句答得極是流暢,衆人聽罷,不禁齊聲喝彩。
這回的喝彩跟上回顯然大有不同,每張臉上都表現出心悅誠服之色,這讓原先答題的那名男子心中很是郁悶。
泠柔卻手托下巴,在這片喝彩聲中低眸沉思,喃喃道:“這上聯雖對的流暢,但這“隐”字,未免有些欠了工整……”
臺上的老先生笑道:“這位梁公子答得好!不知可有哪位願同這位梁公子一較高下?……”
“月似瓊瑩瓊似月,雲如詩酒詩如雲!”
這一聲答得沉靜,答得自如,也答得利落,人們的目光皆向那人轉了過來,即使泠柔也投去了贊賞的目光。
那位梁公子見是熟人,當下作輯道:“原來是劉兄!劉兄果然文采斐然,梁某甘拜下風!”
那被稱作劉兄的劉公子當即回了個禮,舉手投足都帶着無盡的風雅,生得也極為俊美白淨,只怕貌可賽潘安了。
老先生在臺上作揖笑道:“原來是劉解元!素聞劉解元才華橫溢,今日一見果真非凡,不知劉解元可準備好接老生最後一聯了?”
那劉公子一臉胸有成竹的施禮道:“老先生請!”
滿臺屏息以待,老先生已展開手中的第三聯,朗聲道:“花花葉葉,翠翠紅紅,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風風,清清冷冷。”
那劉公子只不消片刻的思忖,朗聲道:“淅淅瀝瀝,飄飄灑灑,惟赤松子行雲布雨,正是缱缱绻绻,纏纏綿綿。”
“好、好!劉解元果然是我們東海縣的名流啊!……”
臺下一片熱烈的喝彩,臺上的老先生連連點頭笑道:“看來今晚的贏家非屬劉解元不可了!”
劉公子卻施禮謙遜道:“劉某不才,只圖一時輕快,未免答得浮躁了些,讓各位見笑了!”
人群中卻有人道:“劉公子你可就別謙虛了,除了你還有誰能答出這麽精彩的下聯呀!……”
話音未落,卻聽人叢中一道清婉柔和的語聲道:
“蝶蝶鹣鹣,生生世世,願有情人都成眷屬,長此朝朝暮暮,喜喜歡歡。”
宛如詩篇的優美聲音方才飄開,全場立時安靜了下來。
臺上的老先生微微張開了嘴,驚訝于如此完美的對子,竟是出自一名姑娘口中。
面對全場突然的寧靜,泠柔有些尴尬,輕輕幹咳了兩聲。
阮清羽素來清淡的眸子,竟也罕見的亮起了一道光,當先拍起掌來。
随即拍掌的便是那位劉公子,他一雙眸子直勾勾盯着人群中的泠柔,滿眼思慕之情,閃爍着比金子還要明亮璀璨的光彩!
掌聲如雷,人群騷動,個個都想見識見識那位姑娘的風采,站在臺上的老先生似已猜到衆人心思,撫須笑道:“還請這位答題的姑娘,同劉公子臺上一敘!”
泠柔對這對子全屬一時興起,并沒有那麽強的求勝之心,聞言要上臺,有意看了看阮清羽的臉色,阮清羽依然保持着一貫的緘默和清淡,不置可否。
面對衆人再三的邀請,泠柔不願徒增扭捏做作,便在阮清羽的默許下,登上了高臺。
臺上的一對男女,郎才女貌,珠聯璧合,只瞧的衆人一陣賞心悅目,老先生命人拿來一張會賓樓的請帖,笑呵呵道:“這位姑娘可真是巾帼不讓須眉,你與劉公子的對子各有精妙之處,當真難分高下,無奈會賓樓的請帖就只有一張,不知二位……”
他話沒有說完,那劉公子已朝泠柔作輯道:“沒想到今晚燈會能夠遇上像姑娘這般驚才絕豔的女子,劉某好生傾佩,這張帖子,權當劉某的一番敬意,還望姑娘笑納!”
臺下有人欣賞那劉公子的風度,也有人佩服他這般泡妞的本事。
泠柔卻沒有要收下的意思,欠了一禮道:“劉公子見笑了,其實下聯并非奴家所寫,只是偶爾游歷,在某處觀園中所見,恰巧與此聯湊成一對。劉公子文采斐然,在場有目共睹,這請帖還請劉公子收下為佳。”
他倆你推我讓,看得一幹衆人心癢難耐,那劉公子見這樣也不是個辦法,當下靈機一動,竟是脫口而出道:
“不如,就讓劉某做東,邀請姑娘一同去那會賓樓喝茶聽戲可好!……”
這話一出口,惹得臺下呼聲一片。
泠柔訝然,顯然未料那男子會當衆有此一言。
那劉公子意識到自己的冒失,當下賠禮道:“是劉某失禮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恕罪,只因劉某與姑娘一見如故,才會想與姑娘相伴而行,結交姑娘這麽一個朋友。”
泠柔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瞧住了他,目光閃爍,看來竟有些飄搖。
劉公子心念一動,見機的自我介紹道:“小生姓劉,本地人,前些天在鄉試時中了舉人,明年即将赴京參加會試,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家住何處……”
劉公子說話時自帶一股底氣,只因凡中試之舉人,等同于獲得了選官的資格,劉公子自知前途可期,人也變得有些飄飄然,頓了頓,刻意拖長了尾音,複道:
“可有婚配?……”
這話又惹來臺下一片嘩然,司馬昭之心人皆可知,更有那好事者大為起勁道:
“是啊姑娘,你可有婚配?若沒有,劉公子可是現成的百裏挑一的好郎君啊!……”
“良人難遇,姑娘可別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些聲音無論出自真心還是巴結亦或取樂,泠柔都不在意。
若是以往,像劉公子這樣一臉藏不住心事和秘密的人,她多是很難看上一眼,但今夕不同往日,她不僅看了那個人很多眼,還同他說了很多話,因為此刻的她只是阮清羽身邊的一名侍女。
泠柔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恐怕要讓劉公子失望了,奴家早已有了婚配。”
她将一雙妙目投向了靜立臺下的阮清羽,笑吟吟道:“那位藍衣公子,便是奴家的相公!”
尾音剛落,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向同一個方向投來,阮清羽只覺渾身一涼,仿佛有無數把刀光迎面撲來!
那劉公子臉色登時也黑了下來。
阮清羽面上有說不出的古怪,還沒緩過神,就被泠柔打鴨子上架似的趕上了臺。
那劉公子臉色更黑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笑得極為不甘道:
“劉某不知這位姑娘早有婚配,多有冒犯,還請這位相公多多恕罪!”
說罷,深深做了一輯。
阮清羽毫無表情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表情,回了一禮道:
“內子性子頑劣,一時貪玩才鬧的這樁誤會,劉公子莫要見怪。”
劉公子禮賠得恭敬有加,阮清羽禮回得涵養大度,圍觀衆人不禁點頭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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