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碎的心

程蝶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她們第一次發生關系的那一天,她因為一場意外傷到了眼睛,暫時失去了視覺,所以那晚發生的一切,她只有憑自己的感覺去記憶。

此刻,程蝶看着阮清羽光潔的身體,才發覺這具身體竟是那麽的迷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曲線分明的腹肌兩側,以及修長的大腿之上,都有細細長長的疤痕,而讓她感到慶幸和慰藉的是,她并沒有看到那所謂的,象征着一種獨特身份的刺青。

她終于在心底長長吐出了口氣,閉上了眼,滑落兩行清淚。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內心究竟是歡喜還是悲傷,只知道在阮清羽火熱的氣息中,她神志已愈漸迷糊,已沒有辦法思考,更沒有辦法去在乎任何以外的事情。

青色朦胧的幔帳,掩映着一道紫色的苗條倩影。

那身影靜坐窗前,輕輕端起一杯清茗,送入唇間,輕抿。

他垂手立在幔帳之外,看不清她的容貌,卻早已記住了她的容貌。

“程蝶帶着一壇酒,去了那片園子。”

他聲音低沉,簡明而扼要的做着彙報。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幽幽道:“去了多久?”

“申初時去的,現在已是申正。”

她輕輕轉動着茶杯,指節在瓷白光澤的映襯下,更顯瑩潤柔滑,像是等了片刻,微微道:“你,為何不進來?”

暧昧的語調,令他的心一陣悸動,他雖心動,腳步卻沒有動。

她在簾幔裏輕輕嘆息了一聲,站起身,緩緩走出來,邊走邊道:

“這些天,我在你這裏,一直很安心,很踏實,因為有你,我做一切事情都有了種安全感。”

她款步到他面前,輕輕拉住了他的手,他猝不及防下,身子一顫,冥冥中似有種魔力,讓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往房間內走去。

Advertisement

她将他輕輕按在座椅上,玉手搭上他寬闊的雙肩,悄聲道:“你無需對我太過拘謹,還記得五年前,你在月西樓替我說情,因為你,我才免受了一番折磨,你對我有恩,我一直都未将你忘記。”

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唇香如火。

他的臉在發着燙,卻石墩一般的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她微微繞到他的身前,嘤咛一笑,美麗的明眸流溢出一種趣味,玉手輕輕撫上他通紅的臉頰,脈脈地凝注着他,道:

“你真是個特別的人,特別的讓人家不得不對你傾心……我說過,只要你肯站在我這邊,我就一定不會虧待你……”

她将手輕輕滑過他的胸膛,在最敏感的地帶,細細繞了個圈。

他的心有如蟲咬,在她的撥弄下不住的顫抖,他全身都在冒着汗,忽然間就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兩人就這樣無言地互相凝視着,眼中碰撞着激烈的火花。

他看見了來自她眼底深處的召喚,亦發覺了自己體內躁動着的情玉。

他的心撲撲地狂跳,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就抱住了她,将她抱到了床上,剛想覆身親吻她,卻被她推開:

“現在不要……”

她嘴上說着不要,一只手卻有意無意的輕輕撩起了裙擺,露出一雙修長的,瑩白的,蜷曲着的腿。

她的腳趾是那麽圓潤,纖巧,光潔,白皙,腳背挺直着,可以看清一條條淡青色的筋絡。

“……你也知道,自那之後,我的身邊就只有陸右亭一個男人。”她咬着唇,目光凄迷,可見其中彌漫的寂寥,“我與他之間,從來都不是正常的情侶關系,他是個商人,眼中永遠只有利益交易,我心裏十分清楚,一但我沒有了利用價值,就會被他毫不猶豫地抛棄……在我眼裏,你與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你從未在我這裏得到過什麽,卻仍舊無私地幫助我……我心中雖對你有情,卻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交付給了你,畢竟太過容易得到手的東西,總是不值得人去珍惜……是不是?……”

他不住地幹咽着口水,因為緊張嘴唇都幹的發白,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低着頭道:“是我逾矩了,我本未妄想過要将姑娘據為己有。”

她擰眉,幽幽地瞧住了他,聲音已有些冷:“為什麽?因為我是個(繼)女,不配被你擁有?”

他臉上已流出了汗,急忙道:“我從未有過看輕姑娘的意思,在我心裏,姑娘亦是與旁人完全不同的……姑娘心中有情,因為情深才會被人所傷,也是因為情深,才渴望擁有一個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人……姑娘雖身在泥潭,卻不願與泥潭為伍,若說低賤,我才是那個低賤的下人……”

她靜靜地瞧住了他,目光閃動,隐隐有種別樣的情緒,良久後,嘆息道:“我知道因為那一次,你一定受了別人不少的委屈……”

她站起身,輕輕鑽入了他的懷中,雪白的臉頰緊緊貼着他火熱的脖子,聲音柔如夢語:“來日方長,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夕陽透過窗隙照上了溫香的床褥,暖暖的,讓人從心底裏漾溢着安逸。

程蝶趴在阮清羽的懷中,傾聽着她強健而有力的心跳,她的呼吸平穩而悠長,已處于沉沉的睡眠中。

她微微擡眸,看見她的睫毛彎彎長長,一根根數下來,也有百來根。

她的眉,深濃而稠密,就像兩把鋒利的劍刃,折射出勃勃的英氣。

她輕輕的在她薄而軟的唇上一吻,微不可覺,生怕驚擾了她的清夢。

她輕輕的下了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穿在了身上。

妝臺前,她梳理着肩頭柔順黑長的青絲,嘴角不自禁彎着笑意,像是一個初嘗情暧滋味的少女。

同時,她也有些擔心,擔心自己的做法,是否已對她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傷害。

可她随即一撇陰霾,暗想就算阮清羽打也好,罵也好,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無論怎樣的懲罰自己都願意接受。

想到這裏,程蝶眼中的醉意就更濃了一層。

也就是這一刻,熟睡中的阮清羽微微側了個身,被褥掀起,露出了她雪白的肩胛。

那肩胛上的線條優美平直,卻有一點血紅的印記,與交錯的疤痕糾纏在一起,很容易就會被人忽略。

可是不知怎的,偏偏這一刻,那點印記格外引起了程蝶的注意。

這血紅的印記僅僅在程蝶的腦海中逗留了片刻,卻如一把尖刀,給了程蝶剜目灼心的痛!

程蝶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在這一刻劇烈收縮,寒栗爬上了她的整個身體,讓她的呼吸竟似已經凝窒。

那一點妖異的花紋,像是惡鬼的血口,向着她一點點擴張、獰笑!

扶桑花……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心中顫抖吶喊,程蝶怔忪原地,淚水奪眶而出。

“殺死爹的兇手,身上有一朵扶桑花刺青……”

“煉獄扶桑每一個成員的身體上,都會有朵扶桑花刺青。”

什麽是天堂墜落地獄的感覺,什麽是瞬間淪陷冰天雪地裏的絕望,種種滋味,這一刻她已一一嘗遍!

程蝶哭不出聲,整個人都似已麻木,良久良久,才拾回一縷魂魄,凄然道:“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情緒失控,掩面奔出了屋子。

她在樹林中奔逃,像是拼命逃離鷹爪的白兔。

她的淚在冷風中破碎,她的心也在絕望中破碎。

命運,總是人無法逃脫的漩渦。

夜色籠罩大地。

有月,沒有星。

一道冷郁的身影,獨坐靠門的一角,抱着酒壺埋頭狂飲。

酒樓很熱鬧,一樓二樓都坐滿了客人,他們大部分成群結伴,有說有笑,唯獨阮清羽那一桌,冷冷清清。

已有人注意到他,或許一直就在注意着他。

也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看着他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一個異類。

但她都沒有在意,因為她的思想、注意,全都集中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她知道,程蝶早已知道了一切。

她想象不出程蝶知道真相那一刻的感受,或許會和她現在一樣,或許比她還要狠上十倍。

但她總算知道,她和程蝶已經徹底的完了。

她舉起酒壺,不停往喉嚨裏灌着酒,烈酒下肚,那灼燒的滋味令阮清羽的大腦又刺又痛。

有那麽一瞬間,她恨不能就這樣醉死在這裏。

這時,門口進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都很高大,也很魁梧,站在最前面的,衣着最為得體,腰間還配着一把大刀的,叫高斌。

他們踏進大門的時候,酒樓裏的氛圍明顯就有了微妙的轉變。

高斌一雙吊眼只往廳中一掃,凡是被掃到的人都忍不住一個戰栗,而他的視線最終落上了獨坐一桌的阮清羽。

他只逗留了片刻,即踏着大步,朝向阮清羽的桌席。

已有人在擔心,也有人在害怕,還有的人已經迫不及待的等着一場好戲的開始。

高斌筆挺地站在阮清羽的面前,雙手抱着胸,用一種俯視蒼生的目光瞪着對面的阮清羽。

阮清羽卻似乎完全沒有發覺來人,只是自顧自的埋頭灌酒。

高斌身後的兩個弟兄這時大步上前,兩只大手同時往桌面一拍,只震得桌子嗡嗡劇顫,倒也是個內家子。

“識相的快點讓開,別占了我們大哥的位置!……”

震耳的巨響伴着粗魯的呼喝,使得原本熱鬧的大廳立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這裏。

阮清羽卻頭也未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