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飛來橫禍

阿福頓了頓,垂首道:“阿福只是覺得,泠姑娘身處的環境過于複雜,她的出現總是透露着一種巧合,而且,為什麽就一定纏上了公子?”

阮清羽雙眸微眯,片刻後,淡淡道:“你未免把事情想得複雜了些,也許她只是厭倦了以前的生活,想要尋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至于為什麽是我,她的選擇是對是錯,也都未可知。”

阿福嘴角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阮清羽笑了笑,道:“我這裏也沒其他事情,你先去忙吧。”

阿福應了聲,躬身退下,只是經過園子的時候,遞給了泠柔一個很微妙的眼神。

今日,天朗氣清,兩道明亮的身影走在街上,仿佛将周邊一切的景物都比了下去。

阮清羽走在前頭,感覺陽光有些豔,不禁用金絲扇擋在額前。

陽光下,扇面折射出耀眼的金輝,泠柔好奇道:“阿羽,這把扇子看起來很是特別,以前也沒見你用過。”

阮清羽道:“這是鐵膽幫的贈禮。”

“鐵膽幫?……”

“嗯,就是洛陽第一幫的鐵膽幫。”

泠柔訝然道:“你跟這些江湖上的幫派,也都有來往嗎?我原本以為,你是阿福的老板,會賓樓的大東家。”

阮清羽笑道:“我既不是會賓樓的大東家,也不是阿福的老板,阿福之所以跟着我,是因為他很忠誠。”

“你對阿福,一定很好。”

阮清羽搖頭:“其實我也沒為他做過什麽,只是将他從金陵街頭帶到了這裏,他今天取得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只不過他認為是因我而已。”

泠柔道:“你是阿福的伯樂,但你卻沒有放在心上,你一定做過許多好事,但大多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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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阮清羽挑了挑眉,自哂道,“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大多數人都喜歡在別人面前裝作好人,但你卻偏偏喜歡在人家面前裝壞人。”泠柔這時頓住了腳步,擡起頭靜靜地瞧住了他,美麗的明眸仿佛漾起綿綿的潮水,蕩人心魂,“所以阿羽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陽光下,她清澈的眼波流露幾許天真,阮清羽怔了怔,這樣的天真一瞬間将他拉回了某段歲月裏,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浸。

但他并未沉溺,而是将扇子放到胸前搖了搖,轉身朝前走去,道:“聽說過鐵膽幫幫主‘威龍唐’的大名麽?”

泠柔跟上了他的步子,沉吟道:“有些耳聞,據說鐵膽幫有段時間內鬥非常厲害,唐幫主一手創立的幫會,最終卻落到了義弟張坤手裏。”

“這些事情,都是我從旁人那裏聽來的。”末了,泠柔補充了一句。

阮清羽道:“張坤既是唐雀生的義弟,卻篡奪了唐雀生的幫主之位,這種人是否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泠柔沒有答話,她若回答是,明顯就是把阮清羽同他歸為了一類,若回答不是,又沒有否認的理由。

阮清羽見泠柔答不上話,卻是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唇。

兩人這時從一條有些冷清的巷子裏經過,一陣風吹過,飄落了一片殘葉,只這一晃眼間,阮清羽已看見殘葉中央鋒利的削口,整個人忽然間僵住。

“阿羽,怎麽了?……”

氣氛在這一霎時劇變,阮清羽頓步環顧,已警覺到周圍的不同尋常,猝然拉住了泠柔的手。

泠柔心怦的一跳,尚未回神,忽聞兩側高牆上衣袂展動的“撲撲”聲,前赴後繼。

這聲音極其細微,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出,阮清羽卻已将泠柔拉到身後,也是這時,四道黑影從高牆兩側撲來,刀光劍影,寒光撲閃,織成一片天羅地網。

阮清羽摟過泠柔不盈一握的腰肢,腳尖一點,已飄身縱出三丈,四名蒙面刺客翻身落地,站成兩排,迎風亮劍。

阮清羽劍眉一蹙,金絲扇當胸展開,冷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來殺你的人!”

“人”字剛落,劍光一閃,為首刺客已當先刺出一劍。

阮清羽眼中頓現厲芒,扇面迎出,與劍相絞,已是碰擊了一十二下,那蒙面客忽而長劍圈轉,反刺阮清羽右肩。

阮清羽折扇一揮,勁風疾迫,對方劍尖一歪,阮清羽從他的劍光籠罩下倏然竄出,扇子一合,反手刺向他虎口,對方只覺虎口一麻,手掌一顫,長劍脫手飛去,連忙倒縱開來,脊背已是沁涼一片。

不待阮清羽緩身,接連兩道身影欺身撲進,泠柔雖被阮清羽緊緊庇護,夾在中間,難免淪為敵人的箭垛。

那兩刺客一左一右,劍直如矢,“唰唰”幾劍左右輪刺,阮清羽抱着泠柔騰挪閃轉,移位換招,泠柔幾次險中得生,一顆心怦怦狂跳,然而每次刀風臨面,阮清羽手心的力量總會使她放心的跟着他的腳步,這般一懸一落的驚險滋味,生平何曾嘗過?

一名刺客心眼毒辣,觑準泠柔右肩暴露的空隙,刀剛舉起,阮清羽箭步一閃,身手如電,已擒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擰,刀鋒偏移,往斜刺裏一擋,“當”的一下,堪堪擋住了敵人刺來的一劍,随即一個肘擲,撞斷對方數根肋骨,那人倒翻出去鮮血狂吐。

緊接着又是兩道劍光,劍氣縱橫,綿密如附骨之疽,阮清羽對敵下已有些顧不得泠柔。

忽聞身後一聲尖叫:“阿羽救我!……”

阮清羽失色,當下不顧赫赫劍影,手腕一震,金絲扇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電芒削向那刺客的手指,只聽一聲慘呼,鋼刀墜地,泠柔恐極下鬼使神差的飛起一腳,正中那刺客的□□,那刺客慘呼後又是一聲怪叫,捂住胯裆筆直倒地,咬牙道:

“好毒的……女人!……”

“人”字尾音未落,驀地眼前一黑,全身上下輪番挨了頓暴擊,原來泠柔趁他重傷倒地,拾起菜籃子就是一頓狂掄亂砸,可憐一個兇悍殺手,在姑娘□□狼狽如狗,只得挨揍的份。

這廂裏,阮清羽一心只顧泠柔,兵器離手後立時處于下風,劍影逼得他應接不暇,稍一遲緩,劍光已刺入他左肩要穴,入體二寸,鮮血立時染紅了衣裳。

阮清羽吃痛悶哼,兩根手指一夾劍脊,內力襲來,長劍霎時擰為兩段,那人驟覺手腕一裂,掌中劍脫離,又聞“叮”的一聲,阮清羽用斷劍撥開了腰盤的一道劍光。

那刺客被震得跌倒,阮清羽趁機躍回泠柔身邊,焦灼道:“你沒事吧?……”

泠柔見阮清羽肩頭血流不止,吓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剛要發話,忽聞暗器破空的尖銳嘯聲,點點梅花镖以連珠箭的手法向阮清羽射來,似長了眼睛。

阮清羽踢中地上的扇柄,金絲扇淩空化作數道金光,連連撥打飛镖,瞬息間一口氣削了對方射來的七枚,還有兩枚被他以巧力撥轉,毒蛇般反竄向對方的要害穴道。

但聞“撲”“撲”穿肉之聲,刺客連中兩點寒星,阮清羽更不怠慢,足尖一點,身子淩空躍起,那人眼見對方一道金光當頭劈下,提劍斜刺,熟料鐵劍搭上扇面,似被扇面吸住,阮清羽向前一推,劍鋒倒轉,阮清羽觑準那人右胯,一腳踢出,同時折扇一攏,象牙扇柄已朝他後腦勺拍去,那刺客只覺腦袋一沉,腦門砸地,濺得一地血花。

阮清羽在一片血腥狼藉中,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先前只顧應戰,顧不得肩上的傷口,此刻稍一松懈,左肩上立即傳來鑽心的刺痛。

“阿羽!……”

泠柔瞧見阮清羽左肩上的鮮血已浸透了胸前大片,心也仿佛在滴着血,捂緊他的傷口,熱血在手心流淌的感覺,讓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臨近,失聲道:“阿羽、你怎麽樣?……要不要緊!……”

阮清羽看着泠柔蒼白的面容梨花帶雨,心頭霎時湧起一陣複雜的滋味,但他并未在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啞聲道:“小傷,死不了……”

說完,翻轉扇面,只見其上釘着一枚雪亮的梅花镖,他扯下細看,恍然想起那晚酒樓裏遇到的幾個地痞,用的就是這種暗器。

他拇指與中指按住暗器兩面,輕輕一擰,背面旋開,赫然暴露兩個金字:東廠。

阮清羽只覺一股氣血從足底直沖大腦,目中籠上一層令人窒息的恐怖殺意,踏前一步,緊緊盯着地上的黑影,一字一句道:

“我本已不想再殺人,是你們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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