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猝然一吻

黃昏已經謝去,夜幕已經到來。

一盞燭光在窗臺前輕輕搖曳,偶爾發出幾聲“哔啵”的輕響。

阮清羽來到床前,俯身坐下,如星的眸子靜靜望着泠柔恬靜的睡容,她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簾上,胸膛溫柔地起伏着,屋子裏,一時靜的只有她均勻的呼吸聲。

阮清羽看得似是有些癡了,心中漾起一片溫柔的漣漪。

“公子,你好生英俊……”

“公子,你去了哪裏……柔兒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倘若泠柔真的嫁了人,公子……是否也會不加在意?……”

“阿羽,我們是如此相似的一個人,這個世上只有你能知我,懂我……”

初遇的場景,相處的時光,在這靜谧而凄清的夜晚,一幕一幕悄然重現。那些美好的,不好的,在記憶深處翻湧如潮,最終彙聚成一張甜美的容顏,一彎盈盈的笑意。

“阿羽……阿羽……”

失神中,耳畔喃喃的夢呓将阮清羽拉回,她看見泠柔柳眉緊鎖,神色痛苦,在夢中斷斷續續地道:

“阿羽……不要、不要走!……”

阮清羽的心一陣收縮,情不自禁握住了泠柔放在身側的手。

她的手,柔軟而又微涼,輕輕顫抖,手心不停的向外溢着冷汗。

一個人若是在夢中不停地呼喚着一個人的名字,那麽這個人,一定是她心底深處的人。

一個人若是在重傷昏迷之下,依舊不停地呼喚着這一個人,那麽他,一定是她愛到生命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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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泠柔對阮清羽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某些時候皆非出自真心,但此時此刻,在泠柔意志最為薄弱的時刻,她心裏,夢裏,念的就只是阮清羽的名。

耳畔忽然傳來阿福的忠告,眼前又一次浮現出泠柔的奮不顧身,不惜以生命作為賭注,這樣的所求,到底為何?

她微微垂下了頭,深深呼吸,燭光搖曳在她的目光裏,明晦閃爍,飄忽不定。

夜色深濃,已入三更。

泠柔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昏暗。

阮清羽就趴在她的身邊,手枕着臉頰,沉沉地睡着。

她靜靜地看着他,看着燭光勾勒出他高挺堅毅的鼻梁,細長彎彎的睫毛,已不忍将他喚醒。

胸前的刺痛很快将她從失神中拉回,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她不禁深深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最危險的階段都已過去,她既然還能活着,那更是天意。

泠柔輕輕掀起了單被,發現自己已被換上了新衣,胸口也已敷上了藥,纏上了紗布。

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人,更沒有其他的女人,那麽替她敷藥并且更衣的人是……

想到這裏,她的臉立刻就火燒火燎的燙了起來,仿佛天邊的兩朵紅雲。

阮清羽這時從迷糊中醒轉,擡眸,恰迎泠柔似水的眼波,連忙坐起身,關心道:“柔兒,你現在感覺如何了?”

泠柔向他微微搖頭,以示無礙,只是她的臉頰,不知為何多出了兩朵淡淡的紅暈,就連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那般的溫柔。

阮清羽卻并未多想,只當那是病中的一種症狀,柔聲道:“你在這躺一會,我去把藥端來。”

泠柔點頭輕嗯,眼底的柔情蕩人心魄。

藥已經端來,阮清羽将泠柔小心翼翼地扶起,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中,左手端碗,右手拿勺,一勺一勺的喂給她喝。

藥并不燙,泠柔卻喝得有些慢,有些長,她很享受這一刻阮清羽這樣細致溫柔的照顧,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溫暖和快樂。

“真想,一輩子就這樣、躺在你的懷裏……”

泠柔輕輕的說着,聲音帶着種孩子般的天真,仿佛是從夢裏飄來。

藥已飲盡,阮清羽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藥碗,眉宇間凝結着一縷深沉,道:“知不知道,你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泠柔眼波流動,喃喃道:“我知道。”

阮清羽道:“知道,還要這麽做?”

泠柔微微垂下了眼睫,柔軟白皙的手輕輕覆上了阮清羽的手背,五指與他交扣,溫暖而那樣纏綿。

“你若出事了,我該怎麽辦呢?……”

她烏黑的長發散發着淡淡的幽香,讓人沉溺,阮清羽的眉頭卻蹙的更緊,暗聲道: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無論如何,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泠柔指尖微僵,許久的沉默後,低低道:

“你既然這麽想,為什麽在面對她的那一刻,可以連命都不顧了?”

阮清羽低下了頭,良久,嘆息道:“你若是我,一定會明白我這麽做的緣由。”

他仿佛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随即将話題結束,柔聲道:“你身體未愈,尚且需要時間靜養,早些睡吧。”

他扶着泠柔安躺下來,為她蓋好了被褥,捋了捋她鬓頰的發絲,輕輕道:“睡吧。”

泠柔靜靜地瞧住阮清羽的臉龐,閃爍的明眸卻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片刻後,咬着唇道: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倘若失去了你,我會生不如死……”

阮清羽身子一震,眼底片刻間已劃過多種情緒,最終他移開了目光,轉過身,背着泠柔道:“你真傻。”

他低垂的臉被隐藏在燭光的陰影裏,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時光荏苒,轉眼又過了半個月。

小竹院半裏之外的樹林中,一株紫藤老樹花開正盛,遠遠望去,好似串串絢爛剔透的紫色水晶。

一道窈窕的身影,俏立在成群飛舞的花瓣下,宛若花中仙子,被一群紫蝶深深吸引。

“紫藤挂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隐歌鳥,香風留美人。”

這大概就是詩中所描繪出的一種動人意境。

阮清羽感受着眼前的香風及美人,有些觸景生情的道:“一晃眼,二月已成六月,時間未免過得倉促了些……”

紫藤樹下這時傳來一陣銀鈴似也的笑聲,泠柔手捧滿滿一堆淺紫色的花瓣,輕揚半空,一場紛紛擾擾的花雨便在風中漫天而下,景致如畫,卻仍不及那畫中的仙子攝人心魄的美麗。

泠柔笑的像個純真的孩子,回眸沖阮清羽嫣然道:

“阿羽,你知道麽,小時候家裏的院子就種過紫藤樹,算起來,我有好久都沒見到過紫藤花盛開的樣子了呢!”

她盈盈的秋波流露出一種懷念之情,阮清羽道:“你若喜歡,我可以每日帶你來,但你傷勢初愈,不宜多動,知道麽?”

泠柔嘟起嘴道:“人家的傷明明早就痊愈了,偏你不放心,讓人家白白悶在屋子裏大半個月。”說着,幽怨地瞟了阮清羽一眼,随即眼波一轉,笑吟吟哄他道,“好啦,難得出來走動一下,不會有事啦!”

阮清羽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神情中盡是寵溺,然而泠柔轉身就給絆了一下,“啊”的一聲,已跌進了阮清羽的懷裏,不盈一握的腰肢被他緊摟。

鼻息間充盈着阮清羽熟悉陽剛的味道,泠柔在他懷中,俏臉通紅,然後就被腳踝處一陣陣的刺痛疼彎了腰。

“好痛!……”

泠柔咬着嘴唇,臉色也白了一分,忽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已被阮清羽橫抱起來,她的臉于是更加紅了,連忙埋進了他的胸膛裏。

阮清羽彎了彎唇,只是一點并不明顯,擇了塊幹淨地放她坐下,然後蹲身,給泠柔扭傷的腳踝做輕柔按摩。

“得意忘形。”

阮清羽頭也不擡的嗔怪了一句,語氣竟也那麽溫柔。

泠柔看着他半跪在地,沒有嫌棄地上的泥土,也沒有嫌棄那踩滿泥土的鞋底,只是一門心思的替她按摩。

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雪白的臉廓英俊又充滿柔和,她的臉忽然間變得更加燙了,呼吸加促,眼波迷離,呢喃道:

“阿羽……”

阮清羽微微擡眸,雙頰忽然被一雙綿軟的手輕輕捧住,下一秒,唇間就覆上了一陣柔軟沁涼的芳香,他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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