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權力惑人心

當天空綻放出一片奇異的信號時,散落在東海縣各街的一些特殊人群,皆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雖然“煉獄”已經解散多年,對于曾經的統領阮清羽來說,她依舊擁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追随,只不過他們大多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不再是見不得光晝伏夜出的蝙蝠殺手。

他們可以是街上擺攤的商販,茶樓殷勤的夥計,一樣過着早出晚歸,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卻也可以在需要時,随時展現出身為獵犬的本色。然而巷角裏坐躺的流浪漢,往往也會在最不起眼處給人以致命一擊,只因他以乞丐掩飾殺手身份,重操本行,不甘平凡的尋求颠倒而刺激的人生。

此刻,無論他們身在何處,都會一致抛下手頭事情,毫不怠慢向着固定的暗口接頭。

阮清羽從十人中挑選出了五個,稍作交代後,迅速向東巷的花坊挺進。

醉醺醺的高斌正忘我沉溺于花坊姑娘們的裙下時,忽聞一聲破門巨響,驚亂了群芳,驚醒了嫖客,滿面紅潮的高斌尚未來得及穿衣,便見兩執刀蒙面人在前開道,中間闖出名身着藍衣手持金絲扇的俊美青年,二話不說扇柄已抵到他咽喉,“噌”的一聲從中竄出三寸尖刀,稍有抵抗尖刀便即沒入。

姑娘們吓得瑟縮床腳只顧噤聲,歷過世面的高斌在最初驚惶後迅速平定下來,瞪着面前的冷酷青年,冷笑道:

“原來是你,上次在暗巷裏沒能取你狗命,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阮清羽笑,反身一腳将他踹翻滾地,高斌剛吐出血水跟碎牙,便被塞入一粒藥丸吞下。

“我要見你們的總領提督,一個時辰內,務必帶我見到他本人,否則你将肝腸寸爛而死,‘十步傘’的大名,你該是聽過的。”

************

東海縣,東陵街,東興酒樓,多有官家來往。

“天”字號包廂門前,身着飛魚服,腰配繡春刀的兩名錦衣衛在外看守,阮清羽走到門口時,随行的五名舊部被攔截門外,遂只身入內。

室內,左右兩側各有錦衣衛侍立,高斌此刻衣冠整潔地立于一人旁側,低眉俯首聽取着中間太師椅上身着蟒衣男子的吩咐。男子腰挂牙牌,飾以明珠,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無名指及小指套着黑色護甲,見阮清羽到場,用手拂了拂,高斌遂直身站好,一雙眼卻直直瞪住了阮清羽:

“見到廠公,還不跪下!”

阮清羽面無表情地望住蟒衣男子看起來有些蒼白的面容,道:“我從不向對手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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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斌獰笑:“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憑你也配做廠公的對手?”

蟒衣男子這時微微做了個手勢,高斌會意,瞪了阮清羽一眼,遂帶侍衛一同退下。

“不愧是昔日‘煉獄’統帥,無論何時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蟒衣男子雙目在阮清羽身上轉了兩圈,似笑非笑。

“比起憑一己之力攪動朝堂政局的昔日武林第一、聲譽最盛的‘程劍山莊’程少主,我也只顯得微不足道罷了。”

阮清羽波瀾不驚地說完這句話時,室內霎時陷入一陣恐怖的寂靜。

許久。

“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蟒衣男子聲音低沉,略顯蒼白的面容也籠上一線陰影。

“從你出賣解剛的那一刻,我就有了懷疑。”

阮清羽聲音聽不出語調,程劍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煉獄’雖已解散多年,我跟解剛的往來卻從未斷過。解剛時常會在書信裏提及一個人,久而久之我對此人也有了一定了解。

解剛說此人膽略過人,曾當街徒手扣下過他的千裏良駒,口口聲聲要跟随他,那時正值建文三年,皇權争奪最激烈的時候,解剛最需要人才的時候,也是程家被滅門後的一年。

解剛一直很重用這個人才,當然,此人也從未讓他失望過,解剛為了順利在皇宮打探消息,此人為他甚至不惜自宮成為內侍。

一個人不可能平白無故作出那麽大的犧牲而無所圖謀,解剛一直以為你想要的不過是名跟利,所以答應事成後,允你高官厚祿。

可是沒有想到,忽然之間,你就出賣了他,毫無征兆跟理由。

在此之前,解剛曾跟我提過一個細節,他說你身有殘疾,右手缺少二指。後來我才想到,江湖中以易容術聞名一方的百面鬼醫石陀,素來性情古怪,曾立下一條規矩,若有人想找他易容,須留下兩指。”

程劍勾唇,語氣不無輕蔑:“就憑這樣,你能證明些什麽?”

“這些當然不夠,還有秦家。”阮清羽淡淡道。

“秦家雖然是這一帶有名的茶商,但名聲并未遠及京城,自你做了內侍之後,秦家跟宮中的往來變得十分頻繁,竟未曾斷過。

然而就在不久前,秦川外出京城,有人看到你們曾私下見面。”

程劍仿佛聽出了興致,身子微微前傾,笑道:“看來你的眼線,也是遍布京城的。”

阮清羽笑,繼而道:“程蝶是你妹妹,也是秦川的妻子,已經改變容貌和身份的你為了了解妹妹的近況,只有聯系她的丈夫,秦川是你和妹妹之間,唯一的聯系。”

話到這裏,程劍面色漸漸轉陰,仿佛阮清羽戳中了他的雷區,掀起了他的舊仇:“秦川是對你做了什麽,你要如此折磨他?”

阮清羽頓了頓,沉聲道:“讓秦川受了許多折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陸右亭。”

程劍擡眸,目光如刀般映射在阮清羽視線裏,片刻後,陰恻恻笑了出來,笑道:“你可知陸右亭與我,是什麽關系?”

阮清羽淡淡道:“可以說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他。”

“所以,你為什麽覺得我會信你?”

阮清羽微微搖了搖頭,道:“即便你不信我,也不代表你就信得過陸右亭,但我若告訴你當年事情的真相,你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何以見得?”

“因為你根本就不信任何人,你從接近解剛到如今與陸右亭的合作,都只是為了對煉獄包括錦衣衛實施打擊跟報複。但你可想過,你從一開始就找錯了目标?或許你連帶真正的仇人是誰,都弄錯了?”

“你是什麽意思?”

阮清羽望住程劍隐隐發紅的眼,沉聲道:“解剛當初并沒有下令滅程家滿門,造成一切不可挽回的局面的罪魁禍首,其實是陸右亭。”

程劍微微收緊雙目,面色益發陰沉的厲害,拳頭捏緊後又松開,片刻後重新靠回座椅,冷冷看着阮清羽,一字一句道:“不愧是‘煉獄’的首領,一句話便将解剛與整個組織都撇清了關系。”

阮清羽仍舊目無表情:“程家的遭遇雖然與解剛脫不了關系,但真實兇手卻仍舊在你身邊逍遙快活,我想任誰都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程劍盯着面前的青年,目光深邃而難以捉摸,良久,深不可測的撇嘴一笑,道:“如果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了。”

面對程劍的毫不買賬,阮清羽默了片刻,最終提起一口氣道:“我想請你做個交易。”

程劍這時緩緩擡起眼簾,似乎有了聽下去的興致。

阮清羽道:“我想跟你交換一個人,籌碼是,當年事實的真相,還有一個你一直想要得到的東西——飛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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