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見她這樣的表情,亦是有些慌亂,不知所措
,确定這親她還認,才肯告訴我,是不是?”
“……”冷琤琤的老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被氣得手指頭哆嗦,整個人都打顫顫,愣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032、莫在夜裏背後說人
冷家父子吵架的時候,段水遙什麽也不知道的往清道司回去。
然後她在街上碰到丞相家的轎子,許多人一看轎子上漂亮的上官二字,匆匆給丞相讓道,段水遙被一個認識的街坊拉住,不然險些撞在丞相的轎子上。京城裏的人對這位丞相,還是怕的多。
段水遙看着轎子走遠,向那街坊道完謝,走到清道司門口,張監官跟狗一樣守在大門口,見她回來,哼唧兩聲,“你怎麽不多玩會兒?”
她看張監官那張賊賊的臉,早上就懷疑過她的錢可能是張監官偷走的。在清道司幹活的罪奴都經過朝廷挑選,專挑脾氣好人老實聽話的放在街上,朝廷自然也怕潑婦罵街的事兒給自己找麻煩,故爾她們平日裏雖談不上感情有多好,但同病相憐之下,還不至于欺負任何一個。
“賣了些錦布彩線,想回來先繡起來。”她說着拿出天衣無縫莊專門給客人用的小布袋,在張平安面前晃了晃。
張平安眼睛一眯,他道,“你錢倒是挺多啊。”
段水遙挺失望,她以為他會說,你不是已經沒錢了嘛怎麽還能買這麽貴的東西。果然人都是狡猾的,段水遙這點道行,根本不夠人家狐貍精塞牙縫。段水遙點點頭,“冷公子給我的,還存了些在身邊。”
“呵呵,你也是傻人有傻福啊,不過莫忘了自己是罪奴的身份,給人家當小妾都是不行的。”張監官被冷屠袖打慘了,這時候好了傷疤忘了疼,跟段水遙又杠上,也不怕段水遙跟冷大公子打小報告。
水遙了然,“是我福淺。”略難過的走了。
留張監官在門口小人得志的哈哈兩聲笑。
卻說張監官的話也是正中段水遙紅心,冷屠袖和孫廣志那夜說起上官泓的事兒,還難得達成一致不準備把案件線索告訴段水遙,可他們也太看不起小黑妞,縱使她七歲那年入獄時不知道那位欽差大人的名字,但她又不是冷屠袖那般臉盲到瞎,在京城開樂街上掃了十年街,再傻也該知道那位欽差大人的名字,叫做上官泓。
她曾想要攔下上官泓的轎子,問一問他到底是如何斷的案,怎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她也确實這麽做過,可惜被拉回清道司一頓好打,清道司裏的姑娘們都勸她莫想不開,這清道司裏哪一個不想得自由,縱使家裏人确有罪的,她們卻只是被連坐,雞也沒殺過一只。
于是段水遙漸漸懂得了這世間的不公平,但是她選擇好好活着,再也不鬧事,再也不去質問,其實她是豁達的,知不可為而不為,境遇再糟糕,總有不用花錢就能買到的小快樂。你嫌棄她笨,是你不知道她聰明的地方。
夜裏,段水遙按照冷大公子的指導,裝模作樣偷偷揣着十幾個銅板放到陶罐子裏,抱到一棵桃花樹底下,重新将小金庫埋起來。她時不時偷看四周,并未發現任何異常,有些失望,但記得冷屠袖教她的話,放長線釣大魚,須得有耐心。
做完這一切,她還有件事兒要做。
段水遙從舊荷包裏掏出一枚種子,那是之前她和冷屠袖入獄時,有個奇怪的囚犯給她的種子,那囚犯讓她把種子随便扔到角落裏不必再管,她本是記着的,後那幾日天天下雨,黃梅天不适合種,段水遙想等一等,結果給忘記了。今天才又想起來。
這種子,她瞧不出是什麽植物,其實她至今也就認識荠菜的種子。
不過許多人都說,種子代表了希望,是生機。段水遙想,那個囚犯被關在大牢裏,或許心如死灰很久了,因着她自己的經歷,她總願意相信,天下的罪犯許多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并非都是十惡不赦。那囚犯既然留着一顆種子在身邊,可能心裏還對某件事或某個人有所希冀,若她幫他把這顆種子種下去,等到發了芽,托胡勒去大牢告訴他一聲,興許那個囚犯會很高興。
正忙活時,身後有人喊她。
“水遙。”
段水遙回頭,見到來人,十分高興:“蘇公子,你回來拉!”
蘇宋有點不好意思,他左右瞧着沒人,從懷裏掏出一方小帕子,雪白的帕子看上去十分華貴,裏面還包着些東西。他送到段水遙面前,“這些是還給你的。”
???
段水遙一頭霧水,不明白蘇宋啥意思。
“那個,我……”蘇宋之前做出這事兒的時候,沒覺得臉紅,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可現在站在當事人面前,跟個被捉住的搗蛋鬼,自己都沒臉啓齒,“那天晚上,有個仇家追上門,我逃得快,但出門沒帶錢,他們守在醉人酒坊裏,我又回不去,所以我就想到你,我本來想問你借錢,可太晚了,我就,我就決定先挖了你的小金庫,等我回來,連本帶利再還給你……”
不不不,他還剩了一段實在沒臉說,便是他去刨段水遙小金庫之前,本來摸到張監官房裏,謀劃着把上次給張監官的一百兩給拿回來。誰知道張監官那個小賤人,藏錢的本事比段水遙還厲害,美人蘇宋翻了半天沒找出一個銅板。蘇宋把張監官抓住折磨了一番,他也不肯松口。俨然就是個守財奴,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這人啊,有時候不巧倒黴,就是這樣慘不忍睹,想他蘇宋是缺錢的人嘛?!何至于落魄至此,蘇宋自己想着都有些心酸,rp不好能怎麽破?
段水遙驚呆了。
“我還以為是張監官偷了我的錢呢。”她言下之意,是蘇宋公子偷了我的錢啊。蘇宋知道段水遙藏錢的事兒,卻是段水遙自己親口告訴他的,段水遙如何想到會有一天,賣一壺酒要千金錢的蘇老板會落魄到刨她的陶罐子。
哎。
蘇宋聽着別扭,跟她糾正,“不是!不是偷!水遙,本公子是問你借的,就是沒來及告訴你一聲。”他把小布頭塞進水遙手裏,“你看,這不是來還了嘛。”蘇宋确是可以偷偷摸摸再把錢放回去,讓段水遙什麽也不知道。然,盡管他長得妖嬈了些,心還是爺們的心,敢作敢當。
“唔,蘇公子你站着別動。”段水遙一點不客氣的把錢收了,又如是吩咐蘇宋。
換蘇宋:???
下一刻,段水遙出拳,在蘇宋胸膛口打了一拳,沒什麽力氣,像撓癢癢。
她說,“我先前與冷公子商量着,要是抓住偷錢賊就把偷錢賊打一頓,但原來是蘇公子。蘇公子平日裏待水遙不薄,這點錢蘇公子就算拿去不還,水遙也是心甘情願,不過這一拳還是要送給蘇公子。一為公子不告而別,二為公子安全。”段水遙左右望了望無人,仍靠近了些,“如果冷公子來找你,你就說我已經打過你了,他打人可厲害了。”
哦。
蘇宋聽明白了,段水遙是怕他被冷公子打啊。
別說,他還真有些怕青崖宮的冷一刀,硬碰硬的話,他斷然打不過冷大公子。
又轉念一想,蘇宋咧嘴笑的開心,對水遙道:“水遙啊,你原來也覺得冷公子是暴力狂啊!我跟你說哦,他在江湖上那名聲啊,可真是……”
“冷公子——!”段水遙視線越過蘇宋,看向他背後。
背後有人跟閃電似的,咻地憑空落下來,神速。
美人蘇宋頓時感到脊梁骨一陣惡寒,他不用回頭也察覺出背後有人,且帶着一股濃濃的殺氣,蘇宋後腦勺發疼,話卡在喉嚨裏,人僵在原地,心裏“嗷”了一聲。
☆、033、做一個好吃的美男子
話說冷大公子跟道閃電似的從天而降,只聽到了蘇宋那句:“水遙啊,你原來也覺得冷公子是暴力狂啊!我跟你說哦,他在江湖上那名聲啊,可真是……”
哎,你別看冷大公子現在武功高強、一語不發、殺氣冷冽的酷樣,往那兒一站就讓人忍不住打個哆嗦,害怕他這只江湖上的小魔頭。可你別忘了冷屠袖就是個帥不過三秒的屬性,實際上這厮剛落地的時候因為這句話,腳差點沒站穩摔個踉跄。蘇宋在心裏“嗷”一聲的同時,冷屠袖心裏的小屠袖也“嗷”了一聲,雙膝中箭跪在黑暗裏。
他此時在想,原來段姑娘覺得我是個暴力狂啊!那可怎麽辦,我的形象!再思及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的确是——不怎麽樣。段水遙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會都知道……于是他心裏緊、張、死、了!
然,這貨面上仍不動聲色,單單用眼尾的魚尾紋掃了一下蘇宋,美人蘇宋就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直扇的自個兒的三魂六魄在半空轉了幾個圈,頭暈目眩。
“水遙啊,錢——”也還給你了。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走了。
美人蘇宋本是想這樣說,幸虧反應迅疾,改口,“前天,我一尋齊了藥材就匆匆趕回來了,以後肚子餓可以繼續來醉人酒坊,跟着本公子有肉吃。”說着說着有覺得心驚膽戰。
冷屠袖眼風又一掃:你再不走,哥削你肉你信不?
後者提着衣擺風騷地跑了。
等冷大公子拿眼神削完蘇宋,忽地又想起他剛才聽到的第一句話,原來你也覺得冷公子是暴力狂啊!冷屠袖瞬間整個人都不太好,懊惱到抓狂。罵自己:瓜娃子诶,怎地一轉眼就忘了類。
他僵了一僵,随後咻地擡頭望星空,淫了句詩:一道鵲橋橫渺渺,千聲玉佩過玲玲。
哈,這二愣子。
段水遙看着他眨巴三下眼睛,好在小黑妞粗線條,壓根沒在意冷大公子肚子裏九曲十八彎的道道,她小時候十分崇拜孫廣志,因為孫廣志會作小詩而她學不會,長大以後還是崇拜會作詩的人,段水遙烏溜溜的圓眼睛一閃一閃,對冷大公子直贊:“冷公子的詩作得真好!”
“慚愧。”冷屠袖學着文人那樣抱拳拱拱手,今晚是要把文質彬彬演繹到底。
“不過冷公子這麽晚了來找我,是有何急事?”說實話段水遙完全沒注意此刻冷大公子的嬌柔做作。
冷屠袖收回拳頭,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袋子,遞給段水遙:“我原不知今日是女兒節,合該給你過一過,慶祝一番。方才又有些事情給耽擱,這會兒晚了街上攤子都已經收掉……還好天香樓的巧果剩了點,我就都買來了,你嘗嘗?”
段水遙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聽到天香樓三字,噌地發光,瞬間開心不已。
“好啊!好啊!”
這巧果也不知道是本來就還有些餘熱,還是沾着了冷公子的溫度,段水遙從油紙袋子內摸出一顆,心都暖了,她一口直接吞了一個,略有些狼吞虎咽的着急,自己都覺得大姑娘家這樣吃東西不太淑女,捂着嘴朝冷大公子笑。
冷屠袖見段水遙笑容歡暢,心尖尖上啵地開出朵小花,“慢些吃,都是你的。”他頓感了然,自嘲笑笑,有了覺悟:文質彬彬亦或暴力狂狂在段水遙眼裏都是一視同仁,好“吃”才是王牌!(此處吃應有多義,謝謝!)
段水遙吃着吃着,不知怎地戳中了她的淚點,前一刻還笑容明媚後一刻晴轉陰,眼淚“吧嗒”落下來,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給。
“怎麽了?莫哭啊。”冷大公子手足無措,手伸過去又縮回來,慫得碰也不敢碰人家姑娘。簡直驚呆了,翻臉比翻書還快。他不是沒見過人哭,大老爺們都哭着跪在他面前,哭爹喊娘地求饒。這種小姑娘梨花帶雨型的,還沒被淋過。
小黑妞趕忙擦了眼淚,“沒,我就是太高興,一時沒控制好。”
有個成語叫喜極而泣,知道不?暴力狂。
冷大公子搓搓手,他從來不帶帕子,太娘們的東西。現下見段水遙一張小花貓似的臉蛋,心一橫,把胳膊往裏縮了縮,拿衣袖給她輕輕抹了抹臉。左邊一下,右邊一下,段水遙沒躲,挺受用的樣子。
“我方才想起我爹……他以前十分擔心我,不像個大家閨秀,女兒節那些針線活比試,我總是最後一名,他怕嫁不出去,砸他招牌。”段水遙吸了吸鼻子,咧嘴給了冷屠袖一個傻笑。
某人一旦開竅,七竅全通,聽罷麻溜地接話:“你不是要做荷包送給我麽,做好看一些,給你爹也瞧瞧。你爹在天上瞧見,一定十分羨慕我。”
卧槽,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段水遙小臉頓紅,語無倫次,“啊呀啊呀,冷公子,你怎麽知道,唔,那個荷包,我還沒繡呢,我我我……”冷屠袖覺得她縮着脖子和肩膀不敢擡頭的模樣像個小兔子,而自己像只大灰狼。
“今天我爹同我講,你我那兩塊對玉,是小時候定過娃娃親的信物。你爹其實不用愁你嫁不出去,你娘早就幫你安排好收貨方了。現在便站在你面前。”
無恥的補刀!
段小兔子:阿列?
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段水遙一時裏沒消化好冷大公子的話,冷大公子就雙手背後,英姿飒爽地站在原地,應了那句“站如松、坐如鐘”。微風徐徐,吹動他的發和衣袍,段水遙這麽看着,心想:冷公子真是好看的緊。
但——其實,冷屠袖這會兒,心裏那只頂天立地的長頸鹿又出來蹦跶了,他背在屁股上面的那雙手,十根手指都攪在一塊,尤其是兩個大拇指,不停地打圈圈。他在想:要是段姑娘問她娘的事情,該不該說實話?(良心觀衆:你咋不想要是段姑娘拒絕這門親事你咋辦?冷屠袖:笑話,沒這可能。)
☆、034、壁咚
“冷公子,這親,我想退了。”
啪——
無形中,一個巴掌扇過來,把冷大公子的俊臉打得好疼。
他有些不可思議,有些不敢相信,有些手粗無措。
冷屠袖把背後的雙手松開,想去抓住好像要逃跑的段水遙,卻沒那膽子。
“不是,那個,我,你……”他語無倫次,哪怕碰上再難纏的對手,也從來沒這樣的惴惴不安,激動到惶恐的地步,“為什麽?”
段水遙這時已然想明白,她按着自己的邏輯,把實話說出來。
“冷公子,我雖然,雖然很喜歡你,可我是罪奴,這輩子都沒有人身自由,不可以嫁人的。若我不退這門親事,憑冷公子的光明磊落,定不肯辜負承諾,那等于讓冷公子一輩子為我耗着。水遙有時候吃東西有些貪心,可關乎冷公子的終身大事,我不能害了你。所以冷公子,我想退親。”
冷大公子腦子裏正“duang~duang~duang”的響,跟打更的銅鑼聲似的,擾得他頭暈眼花,思路有片刻的中斷。他搖搖頭,把自己甩清醒些,迅速整理段水遙的思路。
随即,他明白過來。他明白過來以後,有些怒火中燒,有些恨鐵不成鋼,有些郁悶。
心情一個激動,冷大公子逼近段水遙,段水遙吓了一跳,趕忙後退兩步,此時後背已經靠在牆上,與此同時,冷大公子一只胳膊咻地伸過來,看看擦過段水遙耳邊,壁咚——!
他壓低聲音,鄭重道:“我不是答應要幫你查清當年真相,還你爹和你清白的麽?你這是不相信我?”
段水遙被冷屠袖忽然爆發出的小宇宙震懾,呆呆縮在牆角,擡眼傻傻望着他。她眨巴了三下眼睛,咽了口唾沫,說:“不是的……我并非不相信冷公子,只是判罰我爹的欽差,已是當今丞相,縱使冷公子在江湖上名聲赫赫,丞相可是權傾朝野,民不與官鬥,要還我爹清白等于是要扳倒丞相,何其困難。我重新想過了,之前是我太自私,總想抓住冷公子這根救命稻草,可我不應該拖冷公子下水。”
巴拉巴拉說了一串,振振有詞。
“原來你都知道啊。”冷大公子吃驚,他一直以為段水遙是小傻子一個,能吃能睡就能快樂,卻原來她心裏也有許多自己的小九九,有自己的認知和分寸。他雖然有些動容,但依舊不服氣,“那你爹的案子不查了?你甘心一輩子蒙受冤屈當個罪奴?”冷屠袖簡直被這小傻子氣死。真不知道,她是啥時候想不開這些的。
段水遙低頭看一眼冷大公子腳邊,那裏有個小土包,是她剛剛種下的那顆種子安安靜靜睡在裏面,待有朝一日條件成熟,覺醒發芽,破土而出。她從這種子上得到一股莫名的信心,“查,我得去找找跟屁蟲,他總怪怪的,我怕他瞞着我什麽。但不該把冷公子卷進來。”
卧槽!
冷屠袖另一只胳膊也伸出來,壁咚——!
他微微俯身,帶着股雄獅的霸氣,“怎麽他就能卷進來?”瞬間吃了一大缸陳年老酸醋。
“我不是……那個意思。”段水遙急了,剛要動四肢,發現自己已經被禁锢在某人狹小的雙臂之間,某人的前胸都快貼到她鼻尖,她一擡頭擺手,腦門磕在冷大公子下巴上,冷大公子紋絲不動。
“你爹的案子,我已有些線索,順藤摸瓜定能查出真相。這事兒我既然先前答應了你,便不會反悔。更何況,先前我不知道你我有定親都答應幫你,現在知道了更沒有理由抽身退出來。朗朗乾坤,天地正氣,我就不信沒有治得了丞相的辦法!”
段水遙沉默不語。
冷大公子深以為,她這是妥協。
但怕她反彈,趕趁熱打鐵又追加了一句:“我們這親事是父母之命,你要退婚,可以啊。找你娘來,跟我爹說。我倆做不得主。”
段水遙仍舊低頭沉默。冷屠袖說完才覺得惶恐,他是想用段水遙沒有娘将她軍,然,到底會傷她心。段水遙在他面前提到自己娘親時候,總帶着笑臉,好像寫着“我沒關系的”,這樣的沒關系就跟在啞巴胸口插了一刀,疼到死也不會說出口。
“水遙,那個,我……”冷屠袖自知犯錯,手臂将收回來,不敢再“欺負”她。
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段水遙撲進某人懷裏。某人心頭一喜,眉飛色舞起,誰料段水遙還有後招,兩只小胳膊用力一推,把某人推出去老遠,險些沒站穩摔個四腳朝天。這哪裏是撲倒,分明是撞開。
☆、035、奇異果
===補23日更==24日晚上再碼!!==編編不要關我小黑屋喂==
035、奇異果
“冷公子,你讓我再想想。”
段水遙留下這麽一句,匆匆跑進了屋子。
冷屠袖此時還沒有從大牢獄友那兒學會強吻這一招,遂只得悻悻然打道回府。
話說水遙是個實誠的好姑娘,你對她好,她就想對你更好。只是對着喜歡的人有些自卑。
今天冷公子突然告訴她,其實他倆是訂過親的那一刻,她根本不敢相信,這樣的幸福來得太突然,好像睡着睡着突然被不知從哪兒掉下來的燒餅砸了臉,醒過來滿臉香噴噴。
而就算是上次在屋頂上,冷公子拿出一塊跟她配對的玉佩,段水遙也沒敢往這上面想。因着她爹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提過給她定了一門娃娃親的大事兒,何止啊,還愁過許多回以後段水遙嫁不出怎麽辦。段水遙想,哪怕爹爹那時候是裝出來的痛心疾首,可也沒道理如此滴水不漏地瞞着她吧?
段水遙為此在床上想得輾轉反側,心情激動,完全沒有睡意。
她又想,或許爹爹當時提過,但她那時候年紀小,整天只想着玩,或因背不出書不停拔頭發,爹爹提了一時沒在意,轉頭就忘了。也或許爹爹想等她再長大一點才告訴她,可惜未料到飛來橫禍……
哎。
小黑妞翻個身,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冷大公子将她逼到牆角,他那張近在遲尺的俊顏,還有身上剛烈的男子的氣息,唔,小黑妞臉咻地紅了,心裏罵了一句自己不害臊,兩只腳蹬了好幾下被子,又用被子把腦袋蒙住,人在被子裏頭扭了好幾扭。
好想要冷公子做相公,可我不能害他,太自私啦!
如此糾結了一夜,段水遙早上爬起來便是一對熊貓眼,無精打采。隔壁床的姑娘還同她抱怨,抱怨段水遙昨夜裏睡覺不安分,害得她也沒睡好,段水遙內疚不已,跟在同事後面搓着手一個勁道歉。
正好路過屋外走廊,她們要去後院收昨晚涼洗的衣服,姑娘都愛幹淨,現下白日裏太陽毒辣,每天掃完街衣服濕透,汗臭不能忍,必須洗了,好在夏天裏一個晚上能幹。
餘光剛巧碰見個豆點。
段水遙視力不差,立即停了腳步。
那後院裏的桃花樹前兩天剛除過草,具是光溜溜的黃土泥巴,且她昨天還挖過樹下的土,埋了陶罐子,又壘了個淺淺的小土丘種了一顆種子。
如此一看,确實是在她種種子的那個小土丘上頭,蹦出來一個綠綠的小豆點。
段水遙不太敢确定,跑過去蹲下身仔細打量。
位置沒有錯,她種下去的,自己能确定。
她知道有些豆兒在水裏浸泡一個晚上就能發芽,發出來的豆芽脆嫩,十分下飯。可昨天她都沒來得及給種子澆水,且這小豆點看着實在不像好吃的豆芽。那小小的兩片葉子上帶着細碎的白色絨毛,吃下去一定喉嚨癢癢。
為了确定這顆苗兒是不是從昨天的種子裏發出來,段水遙用手指掏了掏苗邊上的土層,撥開沒幾下就看見黑殼破了條口子,根須一夜之間長出來許多。看來真的是昨天那顆種子。
“段水遙!你蹲在那兒孵蛋啊!真是呆若木雞!”張監官一嗓子下去,尖銳的聲音刺進段水遙耳朵裏,把她吓了一大跳。
段水遙蹦得老高,“啊!張監官我這就出去掃街!”逃也似的跑掉,一時裏無法顧及一顆發芽很快的苗苗。
可叫段水遙吃驚的是,隔一天她再去後院收衣服,桃花樹下已然長着一株郁郁蔥蔥的植物,到人的腳裸處,爪牙似的葉子變成深紅色,帶着白色的一層絨毛,看上去有些奇怪。段水遙從未見過這樣的植物。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去看,還是和昨天白天一樣的啊。就隔了一個晚上,怎能瘋長成這樣?
待第三天早晨,不用段水遙發現,早起來的清道奴已經在後院喊,“你們快看,這兒幾時長出來了一株花草,竟開黑色的花。”所有人都跑出去看黑色的花,大大的一朵張揚地開在中間,像黑色的蓮花。
段水遙跟小母雞似的跑出去,不讓她們碰花,“這是我種的,是我種的,這花神奇,你們莫要碰壞了它。還有,我聽說黑色的花兒都是有毒的,你們千萬不要亂碰。”
衆人一聽有毒,立即捂着鼻子直報怨段水遙,“诶喲!那花兒這麽香,我們聞了會不會中毒而亡啊!”
“……”她本是瞎編的啊,被這麽一問,竟然自己也害怕起來,啞口無言,默默退了好幾步。
一群人誠惶誠恐,直到第四天醒過來,全都還好端端的活着,才消了些陰霾,誰料段水遙出去一看,艾瑪!這花兒在昨夜裏早謝了,這時候已經結出了一顆黑色的漿果,在微微的晨光看上去宛如和尚光溜溜的腦袋上,那幾個戒疤。
段水遙驚奇不已,想了想還是去找了冷大公子,将四天的經過講給他聽。冷大公子皺眉,也沒有見識過如此神奇的奇異果,便同段水遙建議,“不如去問問鬼醫無壽?”
哦!對!
無壽大哥是行家。越奇怪的東西他越知道。
兩人跑去鬼醫處,描述一番,鬼醫道:“這果實難得,快去摘,不然等到太陽下山可就癟沒了。”
段水遙聽完鬼醫的話,吃飯的掃帚都不要,提起裙擺往清道司跑,她得快去把果子摘下來。萬一被張監官過去連根鏟掉就遭了啊!冷屠袖便跟在段水遙後面跑,盡管冷大公子輕功了得,可他這一次跑得十分酣暢踏實。
跑到清道司轉角的小巷子,孫廣志正巧出衙門辦案去,恰見那你追我趕的兩人,眉頭不由微皺,靜立着看他們轉彎進了清道司,吳師爺站在他旁邊,也就識相的等着他家大人看完再走,吳師爺自負聰明,可一點猜不透這位谪仙公子般的大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水遙!別走正門,被你上司瞧見讨罰!”
“對對對。”
冷大公子拉着她往小巷子一拐,去了後院圍牆下。
“冷公子!”段水遙扶着圍牆跳了一下,自然跳不過去。
冷大公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正人君子地把段水遙往懷裏一攬,安安分分的手往她腰間一緊,腳尖輕點,咻地翻過圍牆,正好是那顆桃樹邊上。
段水遙的反射弧,得到晚上才能反應到這一幕。再嬌羞地踢被子。這會兒她一門心思放在奇異果上,跑過去摘了它,捧在手心怕化了破了壞了,小心翼翼。
“冷公子,我得快去趟大牢,把這果實給那個囚犯。”
說走就走!
京城大牢的路,冷大公子都摸熟了,閉着眼睛也能到。
一進去,刀疤男就沖冷屠袖擠眉弄眼:大王,大王,好事成了麽?
哪壺不開提哪壺。某人甩了個殺氣騰騰的白眼過去,吓得刀疤男瞬間就明白了,這是還沒有成啊!白教他這麽多法子,居然都沒用,現在看來只能放大招了!
☆、036、奇怪的大叔
段水遙沒察覺冷大公子那頭的小動作,她徑直跑去最裏面的牢房,頓了頓,當她打量到一雙漂亮的手時,便認出裏面靜坐在牆角的囚犯依舊是之前那個給她種子的人。
“那個……”她不知道應該叫他什麽,略緊張。
囚犯擡頭,露出消瘦的臉頰,一點沒有兇神惡煞的樣子,可段水遙被他深邃清冷的眼睛一看,還是忍不住後退半步,有些膽怯。
水遙認真地捧着那顆種子,“大叔,你幾個月前給了我一粒種子,讓我随便種,我前幾天種下去了,如今已經結果,給你送回來。”她把手往欄杆前面遞了遞,希望那人過來自己取。
可那囚犯大叔沒有動。
段水遙以為囚犯大叔并不知道他的種子是一顆多麽神奇的種子,遂又耐心道,“大叔,我問過一個很厲害的大夫了,他說這是蒼駒,一日發芽,一日成株,一日開花,一日結果,蒼駒果一旦照不到太陽就化成漿水,故爾也只有一日時間可采,十分難得,大夫說,這個果子吃了能……額……能壯陽,對男子的身子反正什麽都好!大叔,這果子,你快拿着吃吧。”
囚犯聽着小姑娘唠唠叨叨的言語,微微覺得好笑,他如何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當年她也便說,“大哥,這玩意吃了壯陽,我找了好久才找着的,你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可別再生我氣了。”只是這小姑娘或許不知道,蒼駒種子能百年不壞,百年不發芽,何時發芽得看它心情。
卻沒想到這小姑娘一種下去就發了芽,也算是有緣吧。
他思至此,再看段水遙時,多了一絲溫度。他看段水遙的臉,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亦是這般明媚單純,較真得惹人喜愛。他正想起身去接果子,好歹也是人家小姑娘一片好心。
沒料段水遙的唠叨話還沒唠叨完。
“大叔,我聽說這蒼駒果取自白雲蒼狗、白駒過隙之意,與這果子一樣,從發芽到結果不過短短幾天,留不住。從前我爹爹還教過我一句古文,叫做: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想來大叔留着這顆種子,也有自己的念想,想留住的時間。不過大夫說這果子還有個別名,叫無憂果,可能,可能更合人們的心意一些。”
段水遙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可能有點想安慰這個看上去雖然嚴肅但不像壞人的囚犯大叔,又覺得這大叔不需要安慰的,然,她經歷了一顆種子從發芽到結果的短短幾天驚心動魄,心裏生出些許感觸和想法,想說給別人聽。
“多謝。”可惜這囚犯大叔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家夥,取走段水遙手掌的果子,僅用了一眨眼的功夫。段水遙聽到他這聲感謝,都沒看清那人的臉。就感到一陣風飄過去。
是個武林高手。
如此高手!段水遙眨巴眨巴眼睛,是怎麽被抓進來坐牢的?
冷屠袖正在和刀疤男密謀,此時突然察覺到大牢內一股強大的內力湧動,驚心。高手之間,存在某種相吸,冷屠袖立即朝段水遙那兒望去,身子跟着也要動。他擔心那神經兮兮的囚犯傷害段水遙。
但囚犯已然坐回牆角,繼續做着一個安靜的囚犯。
“那個,不客氣。大叔,我走了。大叔再見。”
段水遙向來是個懂禮貌的好姑娘,說罷還給那人擺擺手。
“等等。”
那人喊住段水遙。
“你既幫了我一個忙,我不喜歡欠人,你若有什麽願望或是想完成的事情,可以同我說。”
欸?
段水遙吃驚,“大叔,其實你是神仙吧?”她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說有個少年過橋,碰到個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