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待得馬王氏說得有些累了，馬蔡氏瞧着正在掃地的馬笑笑道：

“招娣，晚上做什麽吃的？”

馬蔡氏好久沒有這般的說話了，馬笑笑先了愣了下，道：

“也沒什麽打算，就是中午從四伯家拿的飯菜。奶奶，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我想吃餃子！”

“好啊，我也想吃。剛好昨日王家二哥去城裏，我讓他給帶了二斤肉。招娣，你去井裏，把那肉拿出來，混着小白菜，做些餃子。”

“好的！”

馬笑笑答着，邊去了院子裏的井邊。那井水已是冰涼一片，那肉提上來時，卻還是鮮的。

因着馬義安回家，馬王氏便天天變着法的弄好吃的，一會兒肉，一會兒魚的。

當然，做飯的，都是馬笑笑。

馬笑笑将那豬肉拿回屋內，放在散板上，拿起菜刀切成小條，再切成細丁。用鹽、椒油、醬油和餡，再去裏面拿面粉，和成面團，放在盆裏醒着。

這個季節，小白菜是現下最新鮮的。馬笑笑去了前院的菜地裏，将地裏的小白菜插孔拔了一些。

菜長點密實，得插孔拔菜，這樣菜才能正常的呼吸，會讓菜長得更好一些。

馬笑笑正拔着菜，就見着小馬蔡氏哭喪着一張臉走了進來。

“三伯母，你怎麽來了？”

聽着馬笑笑的聲音，小馬蔡氏擡起頭來，蒼白的一張臉上，盡是歲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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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拔菜呢？”

“是啊。”

馬笑笑邊說邊将手裏的菜放到菜籃子裏，瞧着那堆得一整筐的菜，估計應該差不多了。

馬仁壯能吃，一人一頓一斤多的餃子。這二斤肉，再加些菜，算上面粉，估計能出五斤餃子。正好，明天一天不用做飯了。

不過瞧着小馬蔡氏，馬笑笑相了想，又進地裏拔了一筐菜。

小馬蔡氏卻是站在院子裏，瞧着馬笑笑在那拔菜，也不說話，手裏卻不停的扯動着。

馬笑笑心道這小馬蔡氏定然是有什麽事情，不由得道：

“三伯母，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招娣，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進城打聽下進娣的下落。”

說着，小馬蔡氏不由得掉了淚，道：

“進娣這丫頭與義石同時出生，兩個孩子我也顧不過來。這丫頭打小就與我不對付，可到底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招娣，你是個本事的，你瞧着能不能讓人幫忙找下啊！”

此時，馬笑笑卻是拔過最後一把，将手裏的菜放入藍子裏，提着籃子就出來了。

而馬王氏同時也出來了，瞧着小馬蔡氏，道：

“三嫂子，你怎麽也來了。”

小馬蔡氏聽着聲音，立時擡頭，眼中有些淚意的道：

“我想讓招娣幫我打聽下進娣的事。”

馬笑笑卻是拿着藍子走了過來，道：

“三伯母，你別太擔心了。我昨日已讓義林哥去城裏打聽了，一有信，就會傳過來的。”

小馬蔡氏一聽此話，立時道：

“那太好了，這丫頭，也沒有個信，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對了，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呢？”

小馬蔡氏擦了擦眼角，立時道。

“啊，她奶想吃餃子，我就讓招娣給包點！”

馬王氏接着話道：

“招娣辦事你放心，上次二伯的事，還不是笑笑辦的。”

說到此處，小馬蔡氏的臉色更是不好。馬王氏立時感覺自己說得不對，便拉着小馬蔡氏進屋說話。

小馬蔡氏卻是道家裏義石還傷着，她得回家，便離開了。卻是也沒進屋和老太太打個招呼，想來，上次老太太當面說她不配當老馬家的兒媳婦，給吓住了吧。

馬笑笑卻是愣了下，沒想到小馬蔡氏卻是沒留下來吃飯。她瞧着手裏的藍子，卻是提進屋內，将菜洗了，再摘菜，下開水鍋将菜都焯一下，再開始剁菜。

待得包餃子的時候，馬王氏是借口馬義春媳婦上次借的草席蓋子沒送過來，一會兒撈餃子沒得用了。便去馬義春家了，留馬笑笑一個在家包餃子。

這活，馬笑笑卻是幹得習慣了。是以，也不用馬王氏，自己拿着面團，就着面板，開始揉面，再拿刀切成小團，然後擀餅，包餃子，一氣呵成。

馬蔡氏卻是坐在炕裏面，瞧着馬笑笑幹活，不由得道：

“在這裏，累嗎？”

突然的一句話，馬笑笑卻是頓了頓手，但沒有停下，直接将手裏的餃子包好，放在草蓋子上，道：

“天天都這麽幹，習慣了！”

“老馬家能有你，是馬家的福氣啊。以後，若然馬家有事，還望你瞧在馬這個姓上，幫馬家人一把。”

馬笑笑卻是擡了擡頭，瞧着馬蔡氏道：

“奶奶說什麽呢，都是一家人，我哪裏能不管啊。”

馬蔡氏卻是用那混濁的眼神瞧了瞧馬笑笑，便将頭轉向窗外，看着窗外的天空。

過了好一會兒，菜盆裏的餡料都下去一半了。馬笑笑卻是瞧着外面的院子裏，還沒有馬王氏的身影，估計她得煮完餃子的時候，才回來。

馬笑笑接着手裏的活，卻聽得馬蔡氏嘴裏道：

“天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馬笑笑不知為何老太太會說這個，因為這支歌謠是關于馬仁忠，就是二伯，那個騙了全村人的馬仁忠。

馬義林家的孩子晚上總是不睡覺，老哭，找大夫也不頂用。馬蔡氏就讓馬義安在紙上寫下這個話，貼在在街上，讓過路的人瞧瞧。

當時馬仁會聽說這事後，說當初二哥小的時候，總也不睡覺。後來也不知誰出了這個主意，馬蔡氏連夜找人，在紙上寫上這話，貼在大街上。結果沒過多久，他二哥就好了。

現下，馬笑笑想着，老太太應該還是想這個二兒子吧。

五月的天，是溫暖，且有些初夏的熱氣。家裏稻田裏都插秧了，莊稼戶們都閑了下來，沒事的都三三兩兩的結伴去城裏找活做。

而一些懶的，卻是東逛西逛的，閑嘴八舌的。鳥兒們也都南回而來，叽叽喳喳個不停，河裏的水也不那麽涼了。半大小子們都進河抓魚，不是拿回家吃，就是拿去王二哥那裏換錢。

晚上，馬笑笑将餃子煮好後，就拿着盤子裝了一盤子餃子，用籃子裝上，送去了小馬蔡氏那裏。

小馬蔡氏卻是正在家裏吃飯，瞧見馬笑笑來了，立時下地。馬笑笑瞧着桌面上那三碗苞米粥，還有半碟子鹹菜，将那籃子裏的餃子拿出來，放到桌面上。

小馬蔡氏當時眼睛都有些紅，馬笑笑瞧着馬義石道：

“你好好養着，回頭傷好了，你就去山上幹活賺錢。”

接着，又對着小馬蔡氏道：

“進娣的事你放心，我會留心的。不過想來進娣姐也是個本事的，不會有事的。”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小馬蔡氏不由得流淚道。

回了家，馬笑笑瞧着馬仁壯卻是将那餃子吃了一大盤子，我将一旁的盤子拿過來，接着吃，馬王氏也吃了大半盤子。

馬蔡氏卻是沒有起來吃飯，馬笑笑将籃子放在鍋臺上，就進屋去叫。

“你奶說她待會再吃！”

馬王氏邊說着，邊用筷子夾了個餃子放在醬油裏點了下，再放進嘴裏。

馬笑笑卻是瞧着馬蔡氏那躺在炕上的背影，心道怎麽身體沒有起伏。

畢竟，人要呼吸，身體自然得起伏。

是以，馬笑笑邊上炕推了下馬蔡氏，邊道：

“奶奶，吃飯了！”

馬蔡卻是沒有回應，馬笑笑感覺不對，立時上前看了看馬蔡氏，但見其閉着雙眼，嘴唇發紫。

馬笑笑不由得再去推了推馬蔡氏，馬蔡氏卻是還沒動。

馬蔡氏走了，她走得很平靜，在自己四兒子出殡的當天，離開了人世。

老太太一輩子過得辛苦，卻也是有苦有樂。她撫養大了五兒兩女，死的時候，卻只是讓她瞧在姓馬的面子上，照顧馬家人。

老太太應該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所以才這般的吧。

出殡禮上，馬王氏哭的簡直不要不要的，馬笑笑感覺，就是王貴死的時候，她也沒這麽賣力過。

畢竟馬蔡氏是在五房走的，哭喪似乎有個說法，若是使勁的哭，對自家人有利。

而馬王氏現下最大的願意，就是讓明年參加鄉試的馬義安考上秀才，為她争光。

當然，雖然她現下可是馬家村最有面子的人，全村的人都從她女兒那賺錢。

可是，兒子本事才是真本事，女兒是潑出去的水。馬笑笑慶幸自己還能賺錢，不至于淪為賠錢貨。

馬蔡氏的出殡禮辦得很大，因着她的輩分高，村裏能來的幾乎都來了。還有王家村，連婁清風都讓錢春過來，還送了幾對花圈。

婁清風本來要自己來的，但是他現在的身體還不行，所以才讓錢春過來。

是以，這吃飯，花錢什麽的，可是花了不少。馬蔡氏生前的錢都被馬仁忠給拿走了。而兒子就只有馬仁豐與馬仁壯了，就目前的形勢，馬蔡氏的出殡的錢，自也全是馬仁壯包辦了。

馬王氏雖不願意，但卻是在出殡禮上出足了風頭。任何時候，有錢的都是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