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頭,就見舒瑤的臉上濕漉漉的,仿佛剛下了一場雷陣雨
,白皙的臉容似油畫精美,嘴角揚起一個牽強的笑,眸色卻是黯然的。
“沒什麽,我剛回來,來看看您。”他的聲音透着溫潤,起身,筆挺地站在床前,俯視着自己的母親,“繼續睡吧,好夢。”
湯紅玉眼看着他離去,臉頰卻漸漸染上了一層紅暈。
——他應該沒聽到什麽吧!
作者有話要說: /(ㄒoㄒ)/~~,越寫越揪心了,不過,過程有多疼,結果就有多甜,一起為鞠瑤加油!
☆、約談
月朗星稀,夜風微涼,鞠逸文倒了一杯酒,走到露臺上。
白晝的繁華已經落幕,城市安然入睡。對面林立的摩天大樓,只剩下零星的燈光。黑漆漆的江水,暗流湧動。
他挺立在憑欄上,眺望着不遠處的一座未完成的高樓,眉宇間浮上思量。
薄唇輕吮一口紅酒,耳畔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轉頭,瞥見莊萌萌穿着睡衣站在露臺沙發旁。
“還沒睡?”他的嗓音醇厚動聽。
“睡啦,然後又醒了。”萌萌坐到沙發裏,抱起旁邊軟綿綿的抱枕。
鞠逸文輕輕一笑,緩步過來,坐在她身旁。
“抱歉,打擾到你了,球球睡了吧?”
“沒關系,他睡得可香了。”她俏皮地眨眨眼,看着他手裏的酒杯,“你有心事嗎?”
“沒有,習慣睡前喝一杯。”他聲音淡淡的,俊臉上卻閃過一絲惘然。
“那我陪你,等我一下。”她起身跑回屋裏。沒過一會兒,抱着一瓶酒和空酒杯回來。
鞠逸文欣然一笑,舉杯與她輕碰。然而下一秒,驚訝地發現她竟然一口飲盡。
“以前你和勃勃也這麽喝嗎?”
她微微噘嘴,眼眶一紅:“別提那個負心漢了。”說完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
“他一定會回來的。”鞠逸文篤定地說。
“我們不說這些。”莊萌萌迅速轉移了話題,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座未完成的高樓,那正是鞠逸文之前眺望的地方。
“說說星光項目吧,你花40億買下它,資金上真的不會有壓力?”
“暫時有一點。”鞠逸文面色從容地說,“不過,我已經聯系阿拉伯基金,近期如果拿到投資,問題就迎刃而解。”
莊萌萌點點頭,神色放松下來。然後,唇齒輕抵着酒杯沿,似在思索。隔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花這麽大的代價拿下星光,不會就是為了請舒瑤代言吧?”
鞠逸文起先一愣,随後唇角勾起,浮出溫柔的笑意。
莊萌萌呆呆地張大了嘴巴,一時不敢相信這份猜測竟是真的。可是,他的沉默和微笑已經告訴了她,這就是真的。
“萌萌。”他輕聲喚她的名字,俊臉上帶着滿足的笑,仰頭看向夜空下的那座高樓,“不久以後,我們每天都會看見她。她将看着我們喝酒,聽着我們說話。不過——”
他低下頭來,對着虛空,寵溺的一笑:“她只能靜靜地看着,不能說話,也不能走過來,她一定會很急吧。”
莊萌萌凝望着他完美無缺的側顏,以及神情中透露出的絲絲落寞,不由地一陣揪心。
放下酒杯,她偏過頭來,聲音強作歡快:“逸文,我給你講舒瑤大學的事好不好啊?就講你缺席的那幾年。”
他眼眸一亮,整個身子靠到沙發裏,期待地看着她:“太好了,你快講。”
“嗯……”
她略略沉吟,決定挑些有趣的事逗他開心,便歡愉地講起來:“大二下學期,學校不是強制考游泳嗎?你知道的,舒瑤是旱鴨子,怕水,連懸浮都不敢。最後,你猜她怎麽過?當時是幾條泳道一起考,老師在岸上,可能也看不清。她就劃開膀子,一路往兩邊撥水,實際人站在水裏走,一直走到了盡頭。就這樣,輕輕松松地過關了!”
“哈哈,她真是白癡到一定境界了……”鞠逸文聽完這段故事,溫潤謙和如他,竟然破天荒地捧腹大笑。
莊萌萌呆呆看着他,一時回不過神。
——這幾年,還是第一次見他開懷大笑……他笑起來真好看啊,仿佛天上的星星全部落進眼底,映着他雪白的臉容,真有一種強烈的夢幻感。
他這樣的男子,也許本來就是天上的星宿轉世,幹淨美好得不應該滞留在人間。
“快,再講,還有什麽好玩的事?我全部都要知道。”他笑得停不下來,催促她。
“噢,噢,我再想想。”她的十根手指在胸前飛快地交錯着。
“有了!大三那一年……”
清朗的夜空下,兩人坐在露臺沙發上,氣氛十分融洽。杯中紅酒靜靜沉澱着,女人細軟的聲音萦繞在空氣裏,男人凝神靜聽,時不時笑到不能自已,笑到眼裏幾乎落下淚來。
不知過了很久,她終于講累了,閉口休息。
他也安靜下來,正色看向她:“對不起,你們曾是那麽好的朋友,一切都被我破壞了。”
“千萬別這麽說,某種程度上,是我破壞了你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眸輕垂,若有所思。
——舒瑤啊舒瑤,也許這輩子,我都不能再和你做朋友了,不為別的,只為鞠逸文是如此地愛你,愛到連我一個旁觀者,都羨慕嫉妒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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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瑤拿到那串號碼後,一直下不了決心,關于電話接通後的對話,已在心中模拟了N遍。
這天下班後,她想鞠逸文應該也忙完了,終于撥出了他的電話。然而事實證明,人算不如天算,她提前模拟了N遍的對話通通白費。
電話那頭是冰冷的語音提示:“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啓用短信呼功能,他将在開機後收到短信通知。”
舒瑤暗自無語,做生意的人難道不應該24小時開機嗎?!轉念一下,手指摁動,給他發去了一條短信。
然後,步行去附近常去的一間西餐廳,點了一份單人套餐。等待的時間裏,她抱着手機摩挲,有意無意地期待着鞠逸文的回複。
座位背後,一對男女正在交談。舒瑤原本沒有在意,但是随着他們交談深入,她突然發覺女人的聲音十分耳熟,便凝神聽了一會兒。
“你覺得人活着什麽最重要?”男人聲音沉穩,似乎在探讨人生觀。
“健康啊,沒有健康就活不了。”女人的聲音漫不經心,“所以我早就割了乳腺和卵巢,斷了日後患癌的一大半可能性。”
“……”男人驚愕了數秒,失聲問道,“那你、你以後怎麽生孩子??”
“我沒想過生孩子,事實上,我只喜歡女人。如果你和我結婚,你得接受這一點。”
“……”
再然後,沒有聽到男人繼續下去。舒瑤轉頭,只見一個戴眼鏡的矮小男人,猶如受驚的小獸跑向門口。
舒瑤覺得有趣,不禁噗嗤笑出了聲。
座位背後,那個聲音耳熟的女人走了過來,停在她身旁。
她一怔,笑容斂起,也看着她。
難怪聲音耳熟呢……沒想到,竟然是多年不見的程璐。
她穿着米色連衣裙,黑色細皮帶勾勒出蠻腰,頭發用水晶發卡束在腦後,看起來成熟而知性。
“很好笑嗎?”程璐冷着臉,語氣中毫無之前的戲谑,和她的臉色一樣冷冷的。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不是笑你們。”舒瑤違心地說。
程璐盯着她,嘴角浮出一絲譏諷。
“我想你也沒有資格笑我,現在的你也是可憐人。我至少還會出來相親,而你,只怕一輩子都要陷在那裏,一輩子都要一個人了。”
舒瑤的心狠狠一顫,神情很是尴尬。
然而,她還在繼續說下去。
“以前我不信他是冷血之人,直到他對你也那樣無情無義,棄如敝屣,我才徹底信了。”
舒瑤無法再聽下去,主動岔開話題,打斷了她:“你真的切除了乳腺和卵巢嗎?”
程璐冷笑:“怎麽可能,只有那些蠢如豬的男人才會信。”
舒瑤明白過來,原來她并不是誠心相親。
“你何必吓他們呢?”
“這些不用你管。”她神色倔強,話鋒一轉,“我師兄不是一直在追你?勸你見好就收,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舒瑤愣住。
——她口中的師兄,是說林嘉順嗎?他何時追過我??
“他……”
程璐也不等她說完,徑自踏着高跟鞋出去了。
舒瑤望着她的背影,愣愣地坐在那兒,心情頓時變得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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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時間,鞠逸文的手機是暢通的。只是湊巧現在,他在會所洗浴,手機鎖在櫃子裏,那裏的信號不太好。
這是本地最豪華的休閑會所,客戶非富即貴,幕後控股股東正是道宇集團。鞠逸文在這裏,是貴賓中的貴賓。
偌大的沖浪浴池,水波清澈,湛藍如海。弧形穹頂,也散發着湛藍的燈光。上下交相輝映,奢華如同幻境。
莊道宇惬意地躺在水裏,手裏夾着一支煙。這幾年随着腰包的鼓起,他的氣場也日益見長。舉手投足,大佬範兒十足。
旁邊不遠處,鞠逸文安靜地享受着沖浪按摩,柔韌飽滿的胸肌露在水面上,俊臉沾着瑩瑩的水珠,越發顯得性感迷人。
“資金上有困難就找我,我給你申請經濟發展銀行的長期低息貸款。”莊道宇豪爽地說。
“不用,我能解決。”鞠逸文面色疏淡,“你最近又拿了一塊地?”
“哈哈,對!G33地塊,你也看好吧?”提及生意上的事,他露出得意之色,“這塊地原來你爸爸志在必得,可惜拍賣競價時,他還是輸給了我。”
鞠逸文微微愕然,料想能讓父親放棄的價格,一定是天價了。
“你出多少?”
莊道宇比出一個數字8的手勢,接着又比出一個數字9,聲音幹脆地回答:“8.9億。”
“好吧,果然天價。”鞠逸文微微蹙眉,不知想些什麽。
不一會兒,他從水裏起身上岸,堅韌修長的身材一覽無遺。
進更衣室打開衣櫃,就見手機提示燈一閃一閃地發着藍色光芒,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有未接電話和未讀短消息。
“你好,關于形象代言的事,我想和你當面談談,如果有空,請到SG電視臺旁的深夜書房,這裏24小時不打烊,我在這裏等你,舒瑤。”
他的黑眸盯着屏幕上的字,心裏一下子變得軟軟的,整個胸腔中暖意四起。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位縱橫商場的金融才俊,也不是高冷內斂的總裁BOSS,他只是那個曾經專屬于她的、溫柔孩子氣的鞠逸文。
作者有話要說: “我至少還會出來相親,而你,只怕一輩子都要陷在那裏,一輩子都要一個人了。”
哎,程璐小姐,騙人家說你割了這個割了那個的,您這是誠心出來相親麽?恐怕您也要一輩子陷在裏面吧~~~~
☆、書房
街上,路燈昏暗,秋雨淅淅瀝瀝,梧桐葉沙沙飄落,鋪了一地的金黃。車流稀疏,行人寥寥。鞠逸文坐在車裏,幽深的黑眸中,似有零星的火焰跳動。
這樣的夜晚,寂靜、冷清,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一路飛馳,路的盡頭有人在等他。而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出現在她眼前。
深夜書房的門口,奔馳車停下來,鞠逸文打開車門,款步而出。他站在車旁,默默注視了數秒。
溫暖柔亮的燈光下,那女孩挨窗而坐,手裏抱着一本敞開的書,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熟睡的臉孔側向窗外,長長的睫毛緊閉着,秀美的鼻子和嘴唇,一切都是那麽恬淡。
他感覺胸腔中忽然有一股如火般的熱流噴薄欲出,記憶深處的畫面和聲音,也如電影浮出腦海。
“喂,醒醒!”
“嗯?……”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從桌上擡起了頭。
“你這樣的學習态度,怎麽去美國?”他語氣佯怒。
“沒有沒有,剛才一不小心睡着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她立馬神色鄭重地抓起手頭的書本。
他看着她,心中覺得好笑,但是忍住沒有表現。
其實,自從她決定學習金融,和他一起出國,他的心裏一直盈滿了感動。
“親愛的天才,下列利率決定理論中,哪一個理論強調投資與儲蓄對利率的決定作用?”
過了一會兒,她身子緊挨過來,簽字筆在題本上認真劃着。陽光透過斑駁的綠葉,照進圖書館的角落,給年輕的俊男美女身上塗了一層金色的光輝,仿佛那些久遠的雕塑般寧靜而美好。
他瞥了一眼她的題本,嗓音溫柔動聽:“是實際利率理論啦,這麽簡單都不會?”
“……對你來說簡單,對我這門外漢當然不簡單。”她将題本拿回去,勾選了正确答案,神色有些洩氣。
他當然察覺到她的情緒,伸手摸摸她的頭,“親愛的,不如你選個文科專業,沒必要這麽累。”
“不行,我怎麽能輸給你?”她倔強地擡起下巴,“将來你在金融界叱咤風雲,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那你一定會鄙視我的,時間久了,我們也沒有共同話題。”
他啞然失笑,白皙修長的手指輕叩她的額頭,目光分外寵溺,“古話說,術業有專攻,你未來專攻的方向是相夫教子,我怎麽會鄙視你?到時候你做得好,我還要膜拜你。”
感覺到那指尖的溫熱,和他目光中的柔情,她的臉頰迅速飛上了兩朵紅雲。而她嬌羞的模樣,也讓血氣方剛的他心中一蕩,忍不住俯身吻去。
……
在這個多年後的雨夜,他踏步走向她,靜靜凝視着燈下抱着書本熟睡的臉孔,心中已然波濤翻湧。
倘若能摒除所有理智,摒除所有牽絆與紛擾,他只想如那時一樣,理直氣壯地叫醒她,歡樂地拌幾句嘴,再深深吻她……
只是現在,他什麽都不能做。他只是在對面坐下,靜靜地看着她的臉容,看着看着,修長深邃的眼底,漸漸升起氤氲的水汽。
終于,喉頭滾了滾,他自言自語地說:“我現在不能帶你走,但是,請不要去別人身邊。”
不知是否心靈感應,話音沒落多久,舒瑤醒了過來。
她的蘇醒,反倒令他陡然一怔。
“嗯?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舒瑤尴尬地拿起桌上餐巾紙擦了擦嘴角。
他輕輕一笑,眸底的情緒迅速蒸發,瞬間換了一個人,又變成那個疏離陌生的總裁。
“沒關系,舒瑤小姐,是我讓你久等了。”
舒瑤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這副客氣的模樣,忍不住心裏一痛。
“鞠總,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不是明星,只是一個小小的主播,喜歡過簡單的生活,從來沒想過做什麽形象代言人,所以,請你收回合同,不要令我為難,謝謝。”
“還是那麽伶牙俐齒啊。”鞠逸文輕笑,長指輕摸下巴,“為什麽要排斥代言呢?主播也是抛頭露面的工作,兩者性質并無不同,通過代言,提高你本人知名度的同時,也能提高《他說》節目的收視率。作為SG的雇員,不願意為SG作出一些貢獻嗎?據我所知,你是楊臺長的關門弟子,他那麽器重你,你可忍心令他失望?”
舒瑤蹙眉,心中怨怨地想:你知道的還真多……
“別說的那麽好聽,商人都是重利輕義的,何況,我有自知之明,我給貴公司創造不了3000萬的效益,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她拒絕起來有理有據。
他卻不屈不撓:“舒瑤小姐何必自輕,在我心中,你何止區區3000萬?”
舒瑤頓時急了,拉下臉來:“鞠逸文,生意不是兒戲,你這樣冒險,完全違背了投資學理論,你對得起自己的專業嗎?”
鞠逸文微微怔住——
這個傻瓜,原來是在為我擔心……當下覺得好氣又好笑。
傻瓜,3000萬對我來說,真的沒你想的那麽重要。而你對我來說,真的比3000萬重要太多。所以,我當然知道該怎麽選擇。
“我真的不值你花那麽多錢。”舒瑤黯然地垂眸。
他看着她惹人憐愛的模樣,心中輕輕一蕩。
“投資學方面,我是專家,我說你值,你就值。”他的聲音擲地有聲,“代言的事就這麽定了,我保證,星光有你會更加燦爛。”
舒瑤呆呆地看着他看似淡漠的臉,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來拒絕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鞠逸文站起來。
“好吧,謝謝。”她随在他身後,小鳥依人地步出了書房。
朦胧的夜色裏,他的身形颀長挺拔,簡潔利落的黑色長款風衣,更襯得他氣勢逼人。他走路的姿态還和從前一樣,漫不經心地,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好像這世間沒什麽是他害怕的。
她幾乎屏住呼吸跟在身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想,這樣一個有氣勢、有身份又才貌雙全的男人親自送她回家,這件事本身已經夠榮幸的了。
只是……只是,她明明可以更加榮幸的……
外面的細雨仍然下着,車裏溫馨靜谧。舒瑤坐在他身邊,聽細雨敲打着車窗,只覺這情景似曾相識。
是那一年他的瑪莎拉蒂載着她共赴江邊焰火?還是那一年他的大切諾基載着她穿越槍林彈雨?
細細想來,屬于他們的時光和經歷,真的有許多回憶,只是,一切也只剩下回憶了。
她偷偷瞄了幾眼身旁的鞠逸文,他眼角的流光,手指的輕轉,身上的氣息,無不深深吸引着她。
忍不住又是一陣深深地難過與失落,驀然想起白天程璐說的那一番話。
是的,程璐沒有說錯,至少她還會去相親,而自己,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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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偵查處辦公室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程璐蹬着細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坐在前排的小幹警看見是局長千金,連忙笑臉起身相迎。
她卻劈頭蓋臉地摔過來一疊材料。
“麻煩你們下次不要再扣房産證了,這玩意兒人家花80塊就能再做一個,立馬就把房産轉移了,請你們下次一定一定記得用凍結好嗎?!”
小幹警被她訓得臉蛋通紅,抱着那疊材料使勁地看,邊看邊連連點頭。
“啊,怎麽會這樣……下次知道了,一定記住了!”
“幹嘛動這麽大的火氣?”裏頭的處長辦公室傳出一個沉穩的聲音,緊接着,林嘉順神色自若地踱步出來,臂彎裏夾着一個文件夾。
程璐微微一怔,旋即笑了,“師兄也在啊?我以為你在辦案點呢。”
“最近事多,經常兩邊跑。”他走到近處,拿過那疊材料,仔細看了看。
“哦,這是外地的案子,外地取證向來不易,應該是臨時手續不全。”
小幹警一拍腦袋:“對的處長,我想起來了,當時就是手續不全來不及做。”
林嘉順輕嗯一聲,丢回那疊材料,看向程璐:“影響到你們起訴了?”
她聳聳肩:“還好,我能解決。”
“那就好,我還有事,先走。”說完便走出了辦公室。
程璐心念一動,扭頭追出去,在樓道裏叫住了他。
“師兄!你是不是在追舒瑤?”
林嘉順的腳步猛然一頓,轉過頭來,臉色有些僵硬地看着她。說實話,他為人一向穩重內斂,用追這個字眼真的很不習慣。
但看了看四下無人,仔細一想,還是點了點頭。
“應該是,怎麽了?”
程璐走到近處,眼裏帶着狡黠的笑意。
“可是,我昨天撞見舒瑤,人家好像根本不知道師兄在追她啊?”
林嘉順的神色更加不自在了,高大的身影筆挺地立着,甚至雙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她也許是不好意思對外人講。”
“是嗎?”程璐更近一步,“師兄,舒瑤是SG的當家花旦,裙下之臣數不盡數,你雖然很優秀,但總是忙于辦案,疏忽了佳人。我勸你抓抓緊,該說清楚的話,趁早說出來,以免今後遺憾!”
他怔了怔,輕一颔首:“好,知道了,我先去開會。”然後快步踏上樓梯。
程璐望着他的背影,低低哂笑了兩聲。
一上午的彙報都有些心神不寧。他可能真的沒有意識到,這世上還有許多人仰慕着舒瑤,那些看不見摸不着躲在各個角落的競争者,随時都可能把舒瑤帶走。
終于輪到他發言,被身旁的程局長提醒了幾遍才回神,只見檢察長神色不悅地盯着自己。
“林處長,開什麽小差呢?”
他窘迫地咳了兩聲,将身前的一堆材料推過去。
“唐檢,這些是湯紅玉名下的所有銀行流水,根據我們初步審查,沒發現任何異常資金。”
檢察長凝神看了半晌,呷了一口茶,突然悠悠地開口:“前夫和兒子都是本市的富豪大鱷,她自己的銀行流水卻沒有任何異常,這本身就很異常啊……”
林嘉順猶如醍醐灌頂,瞬間明白了什麽。
“唐檢,我知道下面該怎麽做了。”
“嗯,等你好消息。”檢察長露出滿意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快要甜了哦,危險是真心的試金石,且看鞠老板如何面對舒瑤可能有危險的事實。之前留言的小夥伴,紅包都收到 吧?O(∩_∩)O~
☆、湖畔
一場秋雨過後,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在這個周末的傍晚,林嘉順穿上一身整齊的灰色西服,白襯衫,黑領帶,輕輕叩響了舒瑤的門。
舒瑤正在廚房裏煮面,聽到聲音連忙擦擦手出來。
打開門,看見容光煥發的林嘉順,微微一怔。
“你這是有重要活動嗎?”
林嘉順黑眸閃動,嘴角含笑:“是的,想邀請你一起參加。”
“是什麽活動?”
“去了就知道,你可以挑一件漂亮點的裙子穿上。”他的笑容越發神秘。
“可是我已經煮面了——”
林嘉順俯身打斷她:“那裏有不限量的波士頓龍蝦海鮮拼盤。”
舒瑤眼睛一亮。她對海鮮素來沒有任何抵抗力。
“好,你稍等一下!”轉身進屋。
片刻後,兩人乘車出發了。車裏,林嘉順放了一首情歌,氣氛有些暧昧。身旁,舒瑤穿着一件潔白的收腰連衣裙,領口以亮鑽點綴,柔順的秀發輕垂在肩頭,映着她性感誘人的鎖骨,還有吹彈可破的肌膚。
林嘉順有意無意地瞥上幾眼,心頭都忍不住竄上一股熱流。
“到了。”
舒瑤下車,眼前是一大片碧綠的湖泊,夕陽的餘晖灑在湖面上,顯得燦爛而悠遠。湖面上有一條蜿蜒的棧道,沿着棧道走到盡頭,便是林嘉順精心挑選的約會地點,一家口味十分正宗的法式餐廳。
沒錯,是約會。盡管事先沒有說清楚,但他今晚會和盤托出,他要讓舒瑤知道,自己想要追求她,想要她成為自己的女人,而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學妹。她和鞠逸文早已成為過去時,她需要有新的生活。
餐廳內幾乎沒有燈光,只是每桌上跳動着的燭火,一對對情侶們的低語,以及淡淡如流水劃過的音樂,一切都将氛圍襯托得浪漫而溫馨。
舒瑤坐下後,終于覺得不自在了。這哪裏是什麽重要活動,分明是兩個人獨處的約會好嗎?
林嘉順将菜單推過去,讓她點菜。
“你點吧,我随便。”她客氣道。
“那我點了。”他快速翻動菜單,對侍應說,“鵝肝蒸蛋2份,焗蝸牛1份,海鮮拼盤大份,龍蝦湯2份,還有紅酒牛排,七成熟,謝謝。”
侍應非常溫柔地接過菜單。“好的,請稍等,預祝兩位用餐愉快。”
“必須的。”林嘉順回贈他一個傲嬌的笑容,看起來心情好極了。
舒瑤的不自在幾乎快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她單手托腮,藍眸渾圓地盯着他:“說吧,遇到什麽好事?難道是……要結婚啦?”
林嘉順被她的話吓了一跳,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這麽快結婚?你同意嗎?”
舒瑤奇怪地看着他:“我有什麽不同意的?我只會祝福你啊!”
林嘉順唇角揚起,氣宇軒昂的臉上神采飛揚:“祝福這種事,就留給孝仁和子墨他們去做吧。我要是結婚,新娘子一定是你。”
剎那間,舒瑤嬌軀一震,似乎都不能動彈了。她呆呆地望着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然後,十分尴尬地微微一笑。
“嘉順,別開玩笑了。”
只見林嘉順正襟危坐,神色認真,根本不像在開玩笑。他從懷中取出一只藍色絨面的方盒,托在掌心中打開了蓋子,一只精美的鑽戒呈現在她眼前,鑽石的璀璨華光在昏暗的燭火中依然亮得耀眼。
這世上沒有女人能夠抵擋鑽石的誘惑,舒瑤也一樣,第一眼便怦然心動。
這一刻才知道,林嘉順真的沒有開玩笑,他是在向自己……求愛?抑或求婚?
舒瑤怔怔地看着燭光中的那張容顏,那是一張寫滿了正直與友善的臉龐,是她一直敬畏和膜拜的學長。
思緒漸漸飄回到過去。
初次見面是在學校的一座小坡上,他說他也喜歡用梧桐葉作書簽;後來他成為法學院的客座教授,常常指導她的功課,就連她的畢業論文,也是他親手代寫;但真正讓她感激涕零的,還是畢業的那個夏天。
那天畢業典禮之後,全院的師生聚在一起吃散夥飯,每個人都被一種興奮又感傷的情緒包圍着,互相抱在一起喝酒,哭哭笑笑。
喧嚣中,程璐上臺拿起了話筒,神色激動地宣布了一則消息。
“過去的四年,我們收獲了太多歡笑,太多感動,友情、愛情、師生情,樣樣都令我們難舍難忘。今天,我想借此機會,恭喜我的室友莊萌萌,她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在我們拿到畢業證時,她已經左手畢業證,右手結婚證,緊接着就要拿準生證!”
這番話瞬間令全場嘩然,所有人都聚到莊萌萌身邊,有盤問的,有八卦的,還有恭喜的。
當時的舒瑤和趙子墨相視一笑,然後心照不宣地看向人群中的楊勃勃。
——這個楊勃勃,平日裏總似花心大蘿蔔動辄玩劈腿,這下居然要當爹了,看他以後還怎麽鬼混!
然而楊勃勃的俊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甚至臉色蒼白如紙,依稀有汗水挂在額角。
程璐拿着話筒繼續笑道:“你們看萌萌,害羞的不行,那我們就請另一位人生贏家,孩子他爸,上臺分享好嗎?”
底下一片起哄聲,尤其是男生,個個眼睛發光。說實話,一畢業就有如花美眷和即将出生的娃娃,誰不羨慕呢?
大家也都知道莊萌萌的男朋友是誰,紛紛看向楊勃勃。
然而令所有人駭然失色的是,楊勃勃動也沒動,坐在他身旁的鞠逸文,卻翩然起身,踏步走向臺前。
“沒錯,我非常開心。”鞠逸文拿過程璐的話筒,一身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溫潤內斂,笑容清朗,“過段時間辦儀式會邀請大家,請務必捧場。”
“啪——”,舒瑤手中的酒杯碎了一地。就連事件的始作俑者程璐,站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
那個夏天在舒瑤的記憶中,從此都是黑色的。空無一人的校園,她如孤魂野鬼獨自逛蕩着,遇見一場雷陣雨,生生淋了半天,然後高燒不止,在無人的圖書館昏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林嘉順突然沖進來,将她抱到醫院連夜看急診。
“小姑娘,你怎麽拖到現在?再晚一些就要發展成腎衰竭了。”醫生又是責怪又是憐惜地說。
她心頭一顫,腎衰竭……這是多麽恐怖的字眼。迷迷糊糊轉頭,瞥一眼身邊的林嘉順,只見他沉默如鐵地站着,臉色極其難看,竟好像是他自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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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瑤,讓我以你丈夫的名義,照顧你一生一世,好嗎?”對面,林嘉順深情地凝望着她。
她回過神來,藍眸也望着眼前人,心中仍然猶豫不決。
這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林嘉順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來電人“鞠逸文”。
多麽刺眼的名字!他的眼眸一縮,神色極其不悅。
舒瑤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接起來,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疏離又客氣:“喂,你好鞠總,找我有事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數秒,然後輕輕地說:“關于明天拍攝的具體事項,想找你談一下。”
“……我看不必了吧,明天拍攝時再說。”她抱着手機,眼眸低垂。
“明天我有會議,只有今天有空,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那你說個地方吧,我一會兒過去。”她忍不住臉頰發燙。
片刻後,她挂了電話,有些局促地對林嘉順說:“是工作上的事。”
“沒關系,不用解釋。”林嘉順看起來風輕雲淡,度量極好。
舒瑤稍稍放下了心。
“舒瑤,你還沒答複我呢。”
“啊?噢……給我點時間……我考慮一下。”她應付地說。
林嘉順默了一會兒,心底當然是不甘的,但他并不想逼得太緊。
“好吧,咱們吃飯,嘗嘗這裏的海鮮拼盤,你一定喜歡。”
飯後,兩人走出餐廳,夜色已經很黑,湖水幽深而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