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頭,就見舒瑤的臉上濕漉漉的,仿佛剛下了一場雷陣雨

心中,還有要守護的東西。”

他猛地心頭一熱,垂眸低語:“可是我走回去也守護不了,我是一個無用的人。”

“孩子,不要妄自菲薄。蝼蟻尚可潰堤,蚍蜉尚可撼樹,何況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現在就走回去,勇敢地捍衛你的人生。”

老人笑着,踏步消失在夜色深處。他立在原地,眼前卻漸次明亮、清晰。

“您醒啦!”護士的身姿映入眼簾。

他吃力地睜了睜眼,只覺頭疼欲裂。

“先生,千萬別亂動。”護士連忙按住他,“您需要好好休息,盡量不要挪動頭部。”

“我的頭受傷了?”他的氣息微弱,想來受傷不輕。

“是的,不過能醒來就沒有大礙了。”護士溫柔地笑着,“您稍等,我去給您太太打電話。”

他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忽然抓住了護士的手腕。

“和我一起受傷的姑娘呢?她怎麽樣??”

護士微微一怔,退身回來。“那位姑娘好着呢,已經回家了。”

他的手滑落下來,蒼白的俊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要不要也通知她?”護士似乎想起了什麽,“那晚在急救車上,她哭得太兇了,是您的親人吧?”

“是嗎?”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凄然的笑,眼眶也忽然紅了。

護士并不知他想些什麽,如實答道:“是啊,她一直握着您的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哭得我們心都碎了……”

“好的,知道了,謝謝,關于我的情況,不用通知她。”

“噢……好的。”護士帶着幾分訝異,出去了。

病房裏又恢複了安靜,他默默地望着天花板,柔腸千轉,墜落山谷的驚險一幕也在腦海中如默片放映。

那短暫到只有數秒鐘的時間裏,她纖細的手臂所迸發出的力量是那樣巨大,他從不曾知道她是這樣地需要他。

“卷卷,抱緊我。”他說。

然後,她真的這麽做了,仿佛再也沒了顧忌,沒了隔閡。

不知道該喜還是悲,兩個相愛的人,活着時總那麽遙遠,只有臨死前才敢釋放出真正的心意。

纜車被一棵大榕樹攔住,搖搖欲墜。她的手臂在劇烈地顫抖,明明驚恐至極,臉上卻浮出淺笑。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足了,逸文……”

她的聲音脆脆的,惹人疼惜。

“抱緊我,你不會有事。”他将她緊緊扣在懷中,寬闊結實的胸膛仿佛世上最堅硬的罩殼,将她無微不至地包裹住……

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打破了他的思緒。擡頭,是莊萌萌進來了。

她手裏提着一只牛皮紙袋,眼睛對上他的視線,瞬時煥發出神采。

“逸文!”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欣喜,快步走到床邊,将紙袋放下。

鞠逸文沖她點了點頭,嘴角微笑。

“真是把我們大家都吓壞了!謝天謝地你沒事!”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他的聲音還是十分虛弱。

莊萌萌連忙坐下,從紙袋裏取出幾只碗碟。“你現在得好好補補身子,我給你買了燕窩和娃娃魚湯。”

“萌萌,謝謝你。”他伸手欲接過,卻被她攔下。

“別跟我客氣,我喂你吧。”她也不容分說,用勺子舀了一口湯,送到他嘴邊。一勺一勺,輕輕慢慢,心裏卻忽然有些難過。

她本不是賢惠溫柔的女子,多年前在大學校園,她一直是恃寵而驕的富家女。鞠逸文,謝謝你改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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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橙黃柔亮,雪白的窗紗随風飄動,偶爾挂落在床邊,舒瑤一個翻身,下意識地攥住窗紗的一角,然後,一陣心悸,她就醒了。

“叮咚——”、“叮咚——”

有人敲門。

她披起一件法蘭絨睡袍,走到客廳外面去開門。

“你是不是在我家裏安了攝像頭?”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來人。

“為什麽這麽說?”林嘉順推門進來,手裏提着一只澆水壺,聲音極為疲倦,眼裏布滿了血絲。

她跟着他走到客廳一角,輕聲嘟囔道:“總是那麽巧,我一醒你就來了。”

他轉頭輕輕一笑:“心靈感應吧。”

舒瑤心裏咯噔一下,默默挪步到旁邊,擺弄起茶幾上的杯盞。他的目光也沒有繼續停留,而是轉回去盯着花架上的那盆白掌芋,又名“一帆風順”的植物。

“呃……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放晴……我就搬出去曬了曬……”她困窘地解釋着那一撮耷拉下來的綠葉。

“你喜陽光,它喜水,萬物喜好各有不同,不能一廂情願的。”林嘉順的聲音極輕極淡,也許是太疲累了。

她驀然感到心跳加速、臉頰發紅,只覺這番話另有深意,卻又不願多想。呆呆看着他擠壓壺口,細心地澆淋着每一處,沉默了半晌才開口。

“真是抱歉……一帆風順還有救嗎?”

“當然有救,我不會讓它死的,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煥發生機。”他轉身放下了水壺。

“嗯,那就好……”

“瑤瑤,我鄭重地問你一個問題。”

舒瑤擡眸看向他:“是問這次襲擊的事嗎?”

“不,襲擊的事,我已經有些眉目,你把上次拍到的‘七爺’照片發給我,我會追下去。但現在,我有別的事要問。”

她忍不住心頭一緊,別的事?還有什麽事?

——他是要問,自己為什麽會在深夜和鞠逸文去滑雪嗎?是啊,作為他的未婚妻,為什麽要和前男友出去?

心緒慌亂之際,他的問題已經擲地有聲地抛出了。

“倘若莊道明锒铛入獄,鞠逸文離婚,你會再接受他嗎?”他步步逼近,黑眸緊盯住她,眸色如化不開的濃墨。

舒瑤徹底愣住了。

鞠逸文會離婚???她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然而此刻,當林嘉順抛出這樣的假設,她竟然隐隐地感到了一絲欣喜。

沒錯,就是那種最隐秘的、深埋在心底的、不能見光的欣喜……

林嘉順心思敏銳,怎會沒有察覺出她的微表情,驀然間,一股從未有過的焦躁如潮水般席卷了他,向來自控力超強的他,情緒也失去了控制。

“舒瑤。”

“嗯??”

來不及意識到什麽,他寬厚的身子覆過來,将她壓倒在沙發上,滾熱的唇如雨點落在她的臉上和頸窩。

“嘉順!嘉順!……”她驚慌無比地掙紮着,極力躲避和推開,宛如一頭慌不擇路的小獸。

“你在幹什麽?你怎麽會這樣??”

是的,林嘉順不是這樣的,林嘉順從來不會讓她感到恐慌,但她忽略了,林嘉順畢竟不是聖人,他也是一個有血性的男人。當他聽說她和那個人一起墜谷,當他看到她在那個人床前哭得死去活來,仿佛壓抑許久的山洪爆發,他終于忍無可忍了。

“求求你,別這樣!”舒瑤被他壓在身下,反抗無力,只能哭着哀求。

林嘉順的唇沾染了她鹹鹹的淚水,倏地停了下來。

他慢慢擡頭,看着身下的女人,“舒瑤,為什麽要求我?你是我的未婚妻,難道我不能碰你?”

她用力推開他,捂臉痛哭着,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砰——”地關門聲,巨響如山倒。

“舒瑤,你別怪我。”他對着寂靜的空氣,眸光漸漸斂起。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出差剛回來,更新遲了,非常抱歉啊抱歉,這章字數可能有點少,後面補上,謝謝支持的小夥伴們,五一快樂!

☆、愛恨

天陰的清晨,濃霧彌漫,前呼後擁中,鞠逸文沿着草坪行走,莊萌萌緊緊追随。随從們已打開了保姆車的車門,畢恭畢敬地站在兩端。

醫院的圍牆上覆滿了碧綠的爬山虎,圍牆之外有一座高橋,高橋上伫立着一名年輕的女子。她穿着深色長款大衣,脖子上的紅圍巾豔似烈火,眼睛卻如結冰的湖面。

她遠遠地望着人群中如冰山般俊美的男子,身後的麻雀駐留在電線杆上,如五線譜跳動的音符,奏出了她顫動的心。

聽說他遇險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從來不曾忘情。

——以為是恨的,卻還是愛的,愛恨只在一念之間。

很想很想第一時間來看他,卻又放不下自己最後的那一點驕傲。現在能看見他安然無恙,她終于放下了一顆心。

“想知道答案,就跟我來。”她舉起手機給他打電話,聲音是冷的,與适才的所思所想判若兩人。

“程璐?你知道什麽?”鞠逸文的俊臉立刻板起來。

“呵,別這副神情,我會心痛的。”她遠遠地看着下面的他,一聲哂笑。

他微微一怔,舉目四望。

“你在哪兒?”

“市政公園G33地塊,一個人來,我等你。”說完便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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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逸文重傷初愈,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烏黑修長的眉眼比平日更添深邃,緊抿的薄唇時刻透出一種不屈的力量。

他獨自開車馳騁在闊別多日的城市裏,沿途的街景一一劃過,映進他的眼底,卻映不進他的腦海。心心念念、不受控制地,全是舒瑤的一颦一笑。

多少次,佳人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只剩下蝕骨的思念,日日折磨着他。再這樣下去,他恐怕要抛開一切,只做一個自私的人。

曾聽莊道宇提及的G33地塊,他還是第一次親臨現場。

程璐戴着墨鏡,站在一棵大槐樹下等他。她的身後是一片廢墟,殘垣斷壁上,用朱漆寫着大大的“拆”字。

“說吧,你知道些什麽?”鞠逸文走過去,開門見山地問。

她摘下墨鏡,微微仰頭看着他,眼色中湧動着迷離的情愫。

鞠逸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輕輕咳了幾聲。他雖然強打精神趕來見她,但是耐不住身子虛弱,這麽一咳,俊臉立即浮出了幾分薄紅。

程璐眸色斂起,轉身指向那片廢墟。“你看,這裏的民居已經拆光了。”

“嗯,看見了,有什麽不對?”

她眨眨眼睛:“這裏原是槐花村,這裏的村民曾因暴力抗拆上過新聞,是出名的釘子村。但在莊道宇拍下這塊地後,5天之內就與所有拆遷戶達成了協議,你說他是不是很神奇?”

鞠逸文眉頭鎖起,用眼色示意她說下去。

程璐從挎包中取出一疊材料,遞給了他。“這是當時的招标書,裏面詳細寫了對開發商的要求,你重點看看第七條。”

那第七條寫的是:獲得土地的開發商必須在5天內與被拆遷人達成協議,否則交易宣告無效。

鞠逸文的眉頭鎖得更深了,臉色也愈加蒼白。

“正常情況下,開發商不可能5天內就與拆遷戶達成協議,又何況是這樣的釘子村。除非,與主管官員有私人關系的開發商,提前得到信息,同時做了各項準備工作,才能順利競得土地。”程璐有條不理地分析着,口齒清晰而銳利。“你也可以去問問你爸爸,他之所以放棄這塊地,到底是因為價格,還是因為無法做到标書的第七條要求。”

鞠逸文往那片廢墟走近了幾步,長腿擡起,擱在一片青瓦上,沉默地望了良久,突然低低地說:“程璐,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程璐望着他修長的背影,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心頭一熱,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你知道就好。”她的聲音也低低的。

他轉過臉來,唇畔竟帶着微微的笑意。“這次你要怎麽威脅我?”

“離婚,娶我。”她也波瀾不驚地微笑,“娶我就行了,我會保守所有的秘密。”

“你還是這麽固執?”他有點難以置信。

“彼此彼此。你還是這麽固執地不肯娶我。”

“……你真是太固執了。”他的眼眸轉向虛空,雙手叉腰,緊咬牙關,強忍着一股怒氣。

“你也真是太固執了!”她的聲音緊逼上來,“你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我到底哪裏招你讨厭了?”

“沒有——”

“如果我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你就說出來啊,我都可以改的,你憑什麽直接判我死刑???你知道我們平時面對的,哪怕是最窮兇極惡的犯人,都不會直接判處死刑的,他們也有辯護權,有最終陳述權,他們也可以通過坦白和悔罪減輕自己的刑罰!難道我連那些犯人都不如嗎?”

她說得聲嘶力竭,渾身顫抖,眼眶中也情不自禁地落下兩行清淚。

雖然這番話并不能改變鞠逸文的立場,但已讓他的怒氣消褪了一大半。

——這個女人所有作惡的起源,都是因為對他執着的愛,甚至,她也不算是真正地作惡。

他突然記起高中時期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她紮着高高的馬尾,容貌清秀,身材高挑,舉手投足中帶着幾分孤傲與矜持,也确實是有才氣的,詩詞佳句信口拈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很多男生的暗戀對象。

“你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她淚眼婆娑地又追問一遍。

鞠逸文回過神來,望着她此刻的臉,和記憶中的畫面反差巨大,莫名地一陣心痛。

“程璐。”他難得這般柔聲喚她,“這世上的好男人數不盡數,你大可不必與我糾纏,這是在浪費你的生命。”

程璐只是冷笑:“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拒絕我的原因,就是怕我浪費生命?呵,鞠逸文,別自欺欺人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為什麽不讓莊萌萌閃開,我早就願意浪費一輩子,你為什麽寧願娶她也不娶我?她是你兄弟的女人,你真的不覺得可恥麽?!”

“我想,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他的面容沉靜如水,轉身欲離開。

她卻忽然沖上來,從背後伸手抱住了他。

“離婚吧!這一次,你保護不了的!”她的臉緊緊地貼着他的後背,眼眸緊閉,濃長的睫毛上淚水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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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斜後方,一輛黑色奧迪剛剛停住,車裏的人沒有下來,只是默默地注視着他們。

“風流難改,本性難移。”林嘉順眸色冰冷,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舒瑤望着那兩個人,神色裏看不出一絲波動,宛若沒有聽見他的話。

她是絕對不會認為鞠逸文和程璐有什麽,從他們的抱姿也能看出來,這不過是程璐的一廂情願。說實話,以她現在的處境,早就不記恨程璐了,甚至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因為在愛情上,她們同屬于不幸的人。

“不知程璐查到了多少,她若是給鞠逸文通風報信,我們就會非常被動。”林嘉順摸着下巴凝眉思忖。

舒瑤轉頭看着他:“那我們該怎麽辦?要不要過去問問清楚?”

“問誰?他們會給你實話?”他斜眸瞥她一眼,“靠自己吧,我們去查別的線索。”

“嗯。”

車離開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外面的男子。饒是心底什麽都清楚,卻還是忍不住感到一絲痛楚,仿佛被小刀在心髒上劃了一道細細的口子,鮮血緩緩而清晰地滲出來。

不知是否冥冥中的心靈感應,鞠逸文突然回頭向後看。

他的目光不是看向身後的程璐,而是直沖舒瑤而來,筆直地穿過玻璃,射進她的心底。

她的身子一僵,藍眸也幽幽地望着他,視線遠遠地相撞,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這一幕讓他們都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她被教導主任帶走,他被母親帶走,彼此背道而馳,相隔甚遠,只能從交彙的眼神中讀懂對方的心意。

多年後的這一刻,竟有着驚人的相似。她的身邊有別的男人,他的身邊有別的女人,彼此各有牽絆,相隔甚遠。

他深深地望着車裏的女子,眼圈有些發紅。

——卷卷,你能否從我的眼神中讀懂我的心意?

舒瑤的目光撞上那一雙深邃的眼睛,心底“咯噔”一下,趕緊轉開臉去,看向窗外。

林嘉順察覺到這一切無聲無息的交流,神色微微不悅,腳踩油門,迅速離開了這裏。

“把你手機拿出來。”林嘉順一邊開車一邊吩咐。

“怎麽了?”她聽話地拿出手機。

“打開相冊,翻到那張七爺的。”

她依話照做,然後問道:“你說的線索是他嗎?”

“對,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你查到他是誰了?知道他在哪兒??”她驚喜地睜大眼睛問。

他專注地開着車,波瀾不驚地淡淡答:“查這點事情有何難,他是皇家會所的經理。”

“皇家會所?”她不禁蹙眉,“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有關的報道,這家會所好像很高檔。”

他糾正道:“不是很高檔,是最高檔的、特別高檔的。”

“嗯?你去過嗎?”

“我怎麽可能去那種地方,那是夜總會。”

“夜總會?難怪……”舒瑤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舉起手機搖了搖,“這張照片要發給你嗎?”

“不需要,我們馬上到現場看真人。”

“那你為什麽吩咐我翻出照片?”她不解地問。

“我是想讓你分散注意力,別整天胡思亂想。”他淡定地說。

她頓時明白他的意思,臉頰微微發燙,當即靠在頭枕上閉目養神,心裏卻在苦笑。

林嘉順肯定是吃醋了,一個無意中交彙的眼神都能讓他吃醋,這還是她當初認識的那位穩重內斂、聰敏睿智的檢察官學長嗎?他怎麽不用腦子想想,我和鞠逸文,哪裏還有半點可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事,舒瑤早該明白,比如,這輩子只要不失憶,她就不可能愛上其他人,永遠都不可能。

☆、險境

皇家會所坐落在市中心錦繡大廈,白天總是大門緊閉,但富麗堂皇的外形,足以窺一斑而知全豹。

林嘉順耐心極好,開車從會所門前繞了一圈,沒有停留的意思。

舒瑤望着緊閉的大門:“好像晚上七點以後才營業?”

“不急,我們還有一些準備工作要做。”他微笑看着她,“你這個樣子是不好進去的,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又開了20分鐘的車,兩人并肩走進一家名叫“煥顏”的美妝造型店。這家店隐藏在一座不起眼的寫字樓裏,舒瑤從未聽說過,看起來生意卻很紅火,大廳裏坐滿了客人。

林嘉順卻輕車熟路地走進了店長室,店長居然是個男人,看見他們非常熱情地起身。

“林檢,好久不見呀,近來可好?”男人容貌俊秀,有點娘娘腔。

林嘉順坐在沙發上,脫去了藏青色大衣,喝了口熱茶,這才慢悠悠地回答:“還好,老樣子。”

“哎喲,別太辛苦了。”男人體貼地為他續上茶。

舒瑤感覺怪怪的,默默坐在一旁,看着,不說話。

男人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嘴邊露出笑意:“您就是林檢的未婚妻吧?真是一位标致的大美人呢。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舒瑤尴尬地笑了笑,剛想說,我們肯定沒見過,林嘉順已經替她答了。

“小楓,你是在電視上見過吧,她是SG的女主播,舒瑤。”

男人一下子想起了:“噢,沒錯,就是那個《他說》欄目。”

舒瑤端坐着,用胳膊搗了一下林嘉順,蹙眉低聲說:“我們是來聊天的嗎?”

嘉順咳了一聲,放下茶杯,對小楓道:“任務需要,請把舒小姐喬裝成一位公子哥。”

舒瑤冷不防吓了一跳:“有必要嗎?”

小楓笑吟吟地拉住她的手站起來。

“相信林檢吧,他說有這個需要就一定沒錯,我專門幫他們做這個,來,跟我來。”

一個鐘頭後,那個柔美清麗的舒瑤不見了,轉而出現在林嘉順面前的,是一位身着西服的翩翩美少年,一頭蓬松有型的短發,還別具匠心地做了劉海,看起來不會太硬朗,有一種俊美的感覺,和她的儀容正好相稱。

小楓打了個響指,得意地走過來問林嘉順:“怎麽樣?還滿意嗎?”

嘉順摸着下巴思索:“還缺點什麽。”

“嗯?要不要搭條LV最新款圍巾?”

他擺擺手:“給她拿一副密錄眼鏡。”

“OK!”

天黑以後,皇家會所門外的水晶燈全都亮起了,襯得會所門牆金碧輝煌。絡繹不絕的豪車長驅而來,侍應們疾步上前恭迎。

林嘉順将奧迪車停在對面的街角,默默觀察着。

舒瑤頭一次喬裝成男人,渾身不自在,密錄眼鏡沉重的鏡架,更是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來,拿下來,我教你怎麽用。”

舒瑤聽話照做,一邊看他演示着,一邊擔心地問道:“嘉順,我雖然樣子是男人了,但是一開口還是女人,這不就露陷了嗎?”

嘉順擡眸望着她,只覺得好笑又可愛,伸手攬住她肩膀,說:“我可沒讓你開口啊,你就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好了,我是你的保镖,我負責說話。”

話音剛落,他目光望向窗外,突然神色一斂。

“他來了。”

舒瑤心裏一緊,順着望出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豪華奔馳商務車停在了會所門口,一群人恭迎上去,前呼後擁,陣仗很大。

從他們一致的口型中,感覺最後下車的那個人就是“七爺”。舒瑤連忙掏出手機,翻到那次在酒會上偷拍的背影,再看看這位“七爺”,無論是身高、發型、體态,都非常相似。

“是他嗎?”舒瑤問。

“就是他,錯不了。”林嘉順語氣篤定,腳踩油門,撥動方向盤,将奧迪車開了過去。

兩人大搖大擺地下了車,侍應見來人儀表堂堂,雖然臉生,也不敢懈怠,畢恭畢敬地将他們請了進去。

會所內裝修富麗堂皇,極盡奢華,一路設有獅面、獸身、油畫等主題背景,侍應将兩人帶進二樓的一間包房,沒過多久,一位打扮豔麗的婦人推門而入,喜眉笑眼地走到二人身旁。

“哎喲,恕媚娘眼拙,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少爺呀?”她輕浮地用手拍了一下舒瑤的肩膀,滿身的脂粉味撲人鼻息。

舒瑤下意識地讓了讓,眉頭蹙起。

林嘉順翹起二郎腿,神态自若地答:“SG楊臺長家的公子,你都不認識??”

此話一出,舒瑤和那婦人都是一驚,只不過驚訝的點不一樣。

“真是不好意思!兩年前媚娘初來皇家,便經常聽說楊公子大名,這幾年您去哪了,妞們都惦記死你啦!”

舒瑤尴尬地笑了笑,暗暗向林嘉順瞪眼。

這家夥,原來是讓她僞裝楊勃勃,要不要這麽聰明啊。不過這麽一想,确實好久沒見到楊勃勃了,不知他這些年在國外可好?結婚生子沒有?

借媚娘出去的空檔,她趕緊問林嘉順:“你不怕一會兒來的小姐認識楊勃勃?那我們就要穿幫了。”

“你當然不能坐在這裏。”他輕輕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出去轉轉,看看有什麽線索。”

舒瑤打了個哆嗦:“你不怕我有危險嗎?”

他順勢吻了一下她的耳朵:“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她的身子震了一下,然後強作歡笑,起身出去了。

會所設在大廈的一至四層,再往上是錦繡酒店。舒瑤雙手插在褲兜裏,穿梭在光影裏,看似閑庭信步,實則暗中勘察。

一、二、三……四層樓,一共有三十間包房,平均每層樓……不,無法平均,她乘電梯逐層觀察,發現一至三層各有七間包房,四樓有九間包房,多出的那兩間,會不會有什麽不尋常呢?

帶着這個疑問,她又回到4樓,輕手輕腳地逐一經過每間包房。這裏的包房大門都是帶小窗的,從外面可以窺見裏面的一隅,但處在走廊一頭一尾的兩間包房,卻是大門緊閉,且不帶小窗。

她将耳朵貼上了其中的一扇門,屏氣凝神地聽了聽,裏面似乎有幾個男人在交談,其中一個人,被他們稱作“七爺”。

舒瑤心裏一沉,不敢多作逗留,蹑手蹑腳離開,走向了另一頭的那間。

這扇門裏,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咬唇沉思片刻,試着敲了敲門。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人開了門。

那人從門縫中探出頭來,打了個哈欠,口氣慵懶:“換班時間到了?”

舒瑤靈機一動,點了點頭:“是的。”

然後,大門敞開,一幕驚心動魄的畫面呈現在她的眼前。

盡管光線很暗,她還是看見,兩個男人赤着身趴在粗糙的木板上,背上布滿了杖責的血痕,雙目閉着,不知是死是活。

舒瑤只覺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想要離開,卻被那人拍了拍背:“這裏交給你了,最好勸他們吃點東西,別弄出人命了。”

“噢……”她敷衍着,目送那人關門出去。

視線再轉回來,只見兩個男人的身旁都放着一盤完封不動的飯菜。她蹲下身觀察,這才猛地看清這兩人的臉。

——竟是那晚在滑雪場遇到的教練!

她的全身毛孔都浸着寒意,卻不得不壯着膽子,開口詢問。

“兩位大哥好,小弟新來的,想知道七爺為什麽要這樣對你們啊?”她極力壓着嗓子,讓自己聽起來像個男人。

地上趴着的男人幾近奄奄一息,當然聽不出她聲音的異常,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後氣若游絲地說了一聲“媽蛋”。

“什麽意思?”舒瑤追問,同時悄悄按下眼鏡開關。

男人沉聲哀嚎:“我們差點将莊總的女婿誤殺,你說七爺能饒了我們麽……”

她又問:“不是七爺叫你們去做的嗎?”

“七爺叫我們對付那小婆娘,誰知道莊總女婿會一起來,大晚上我們沒認出來……”

“七爺為什麽要對付一個小婆娘啊?”

“不知道……”

“那婆娘死了沒?”

“應該沒死……她和莊總女婿坐着纜車一起掉下去的,要死也是一起死,那我們早就活不成了。”

“莊總和七爺什麽關系?”

“頂頭上司啊。”男人無力地瞥她一眼,滿臉的絡腮胡子,極其滄桑潦倒。“小弟弟,你還真是新來的……聽哥一句,黑社會沒那麽好混……能回家就回家吧,別趟這個渾水……”

他說完似乎再也沒有力氣,阖眼休息了。

“好,我知道了。”舒瑤關掉眼鏡上的電源,輕輕起身出去。

走廊裏,一撥人馬迎面走來,清一色黑色西裝,威武高大,陣勢浩蕩。

舒瑤心中一沉,步伐微有些慌亂。可她要走向電梯,必須與那些人會面。情急之中,她決定與他們擦肩而過,走到另一頭的安全出口,從樓梯下去。

但即便如此,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那位七爺還是注意到了她,且眼色淩厲地盯着看了好久。

她咬着牙,即便已經毛骨悚然,還是強裝平靜地快速通過了。

回到二樓,她走到一間包房外,并不進屋,只是從小窗裏遞了個眼色。彼時,林嘉順正在燈紅酒綠中左擁右抱,看上去十分荒誕,與他平日冷靜自持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他收到舒瑤的眼色後,立刻借故出來,與舒瑤會合。

“怎麽樣?”

她扶了扶眼鏡:“都在這裏了,趕快出去,報警。”

他笑了笑:“太好了。”

舒瑤卻神色緊張,步履匆匆,适才擦肩而過時,那位“七爺”淩厲的目光令她膽寒。

“我們趕快走!”她拉了拉林嘉順的衣角。

“瑤瑤你怎麽了?”林嘉順感覺不對。

“我剛才遇到七爺,他好像認出我了。”她氣息不穩地說。

與此同時,兩人已走到一樓大廳,大廳裏依然燈火輝煌,卻不見一個人影。林嘉順直覺氣氛不妙,當機立斷地推開舒瑤:“你從後門走!”

舒瑤心領神會,轉身進入一個拐角,就往後門走了。

她一路小跑,沒過多久,便聽見外面傳來了急促刺耳的警笛聲,此起彼伏,令人心驚。

警察這麽快就到了麽?她怔了怔,突然想起林嘉順之前在耳邊說的那句話。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嘉順一定是提前布置了警力埋伏,收到她确切的消息後,才通知警方包圍這裏。

她稍稍松了一口氣,步履也緩下來。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警笛的鳴起,已經驚動了這裏的核心人物。七爺在一幫人的掩護下,也匆匆趕往後門撤離。

舒瑤走到這裏,竟與敵人狹路相逢!

這一次,七爺同樣盯着她,目光較之前兩次,更加的歹毒、兇狠!

“捉住這個女人。”他冷聲吩咐。

那些高大魁梧的下手,起初沒聽明白老板說的“女人”是何意,誰知舒瑤驚慌之中被一塊石頭絆倒,她摔倒的一剎那,短發套也飛了出去,一頭瀑布般的秀發迎風飄揚。

那些男人望着她,嘿嘿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近來更新有點慢,不過也是構思如何寫得更好O(∩_∩)O~如果有什麽意見多多留言哦,離大結局很近了,大家堅持一下,愛你們!

☆、虛名

落地燈靜默地立在桌旁,光線如月光皎潔銀白,照亮辦公室的一角。窗外早已天黑,華燈初上,車水馬龍,年輕英俊的男人伏案于此,絲毫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桌上堆滿了如山的文件,他正逐一翻看。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擡頭,只見百葉窗外,浮現出莊萌萌的臉龐。

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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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回頭,就見舒瑤的臉上濕漉漉的,仿佛剛下了一場雷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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