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0|

外三瓣短圓,緊邊,收根,平肩,捧瓣起兜,瓣端有牛乳一般的“白頭”,是最标準的梅瓣花表現,完美的遺傳了其父本瓣型的優勢。而捧瓣下還未全露的如意舌,舌面色澤如碧玉,沒有任何雜色斑點,正是繼承了母本素心的優點。

這樣标準的梅瓣素心蕙花,襄荷前世只有耳聞卻從未見過,因為那幾乎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品種,但現在,眼前居然真的有這麽一叢極品梅素,而且,還是她親手培育出來的!

就像買了兩塊錢的彩票,本來想着能中個兩百塊就不錯了,誰知道居然中了五百萬!

襄荷平複了好一會兒激動的心情,然後便趴在花盆前花癡地盯着一直看,直看到第一朵花苞從半開未開到完全打開,原本還有些卷曲的外三瓣完全舒展開來,裏面的素心舌也完全展露出來,花型固定在了最佳的狀态。

前面的熱鬧逐漸散去,蘭郎中和劉寄奴送走了前來賀喜的客人,看天色不早,便關了門落了栓,一起到後院來找襄荷。兩人一進門,就看到襄荷兩眼放光地盯着桌子上的蘭花,那眼神就好比黃鼠狼看到雞一樣。

在襄荷近似喋喋不休地科普了梅瓣素心有多麽稀有難得後,蘭郎中也和襄荷一起兩眼放光了。

他是不知道眼前這蘭花有什麽好看的,但是,物以稀為貴,既然這花這麽稀有,那不就代表值很多很多銀子?兩眼放光地欣賞了一會兒之後,蘭郎中立即財迷地道:“這花能賣多少銀子?”

這一問把襄荷問地糾結半天。

她其實還真不知道這叢蘭值多少錢。雖說物以稀為貴,但那得遇到好買家,花卉又不是黃金白銀夜明珠等世人都認可的寶物硬通貨,遇上愛花若狂的那自然價值千金,但若遇上對花完全沒感覺的,那管他什麽極品梅素,也不過是野草一棵。說到底,價格取決于需求。

襄荷前世時,大名鼎鼎的素冠荷鼎被估價千萬,成為令人咋舌不已的天價蘭,但其中炒作成分有多少又有誰知道?一苗蘭而已,為何會飙到天價?在普通人眼裏,這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但若遇上愛蘭如狂的壕,這價格似乎也沒那麽令人驚奇。而現在的關鍵就是,襄荷能不能遇到這樣的壕?

而且由于一直沒有怎麽接觸上層圈子,襄荷對于上層的蘭價幾乎是一無所知的,鶴望山的野生蘭幾文錢就能買到,但那些經典銘品呢?是幾兩、幾十兩,還是幾百兩?這些襄荷一概不知。

而就算這些都搞明白了,襄荷也有些不舍得就這麽将自己辛苦培育三年多的蘭花給賣了。這盆蘭原本只有種子種出的一棵苗,孤零零的長了兩年後才終于又發出新芽,到如今也才攏共不過兩苗。而蕙蘭獨苗難活難複壯,尤其是這新育出的品種,誰知道它的各種耐性怎樣?萬一是個身嬌體弱的,說不好這麽一分株就全都挂掉了,世上僅有的兩苗都沒了,誰知道還能不能再培育出同樣的品種?真要那樣的話,襄荷哭都沒處哭去。

可要整盆賣出去,襄荷心裏是一萬個舍不得。

好不容易種出的果子,自己還沒吃一口呢,就被別人給摘了,且今後可能再也吃不上,那得有多憋屈?既想自己留着又想掙錢的話,似乎只能至少再等一年,等新芽多些分了盆再說。

她吞吞吐吐的将這層意思說了,蘭郎中卻渾沒在意。銀子跟閨女的愛好相比,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成全閨女,再說現在蘭家也不缺銀子,有這賣蘭的錢是錦上添花,沒有也沒太大影響。且現在不賣不代表以後不賣,現在賣了就是一錘子買賣,但等繁殖多了,恐怕所獲利潤更加豐厚。

決定了蘭花的事兒,一家人便将醫館門鎖了,一起回了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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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雖然可以住人,但到底不如住慣的地方舒服,鎮上離村子又只不到一刻鐘的路程,蘭郎中便想着平日仍舊睡在村裏老宅,醫館後院只做平時休憩和盛放雜物之用。如今醫館的事兒告一段落,蘭郎中也不用日日睡在醫館,便與兩個孩子一起回了老宅。

到了家,洗漱一番後三人自去休息,襄荷也回了自己的小屋,當然,那盆蘭也被她從醫館抱了回來。

夜色逐漸降下來,四下裏阒然無聲,襄荷仍舊點了油燈,趴在床上托着腮看花,看着看着,原先沒想起的一個疑問忽地冒了出來——只雜交播種一次就培育出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極品梅素蕙花,她的運氣是不是有些太好了?

認真說起來,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其實比買彩票中五百萬低多了。賞蘭藝蘭之風古已有之,十大名花之中,蘭花類古籍專著估計是最多的,而蘭花品種的培育之風自唐始,至宋盛,無數藝蘭人苦心孤詣,選育出的蘭花品種不下千餘種,卻始終未有梅瓣素心蕙蘭出現,即便是春蘭之中,梅瓣素心也是不可多得的銘品。而到了植物選育方法更加多樣效率更加高效的現代,自然變異的新品種,加上組培雜交出的無數“科技草”,那麽多品種中卻依舊沒有出現梅瓣素心的蕙花,足可見其難得。

但就是這麽難得的極品蘭,她居然只雜交一次就弄出來了?這概率簡直就像小學生解出世界七大數學難題一樣,雖然理論上存在可能,但實際上,可能性約等于無。

這運氣已經好到襄荷不敢相信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排除她真的走了狗屎運的可能性,那麽會造成如今這結果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就着昏黃的燈光,襄荷不由将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右手。

雖然一直不知道作用,但襄荷卻沒忘記,自己手心還有片會滴“靈液”的奇怪葉子呢。

百般嘗試仍然找不出“靈液”作用時,襄荷幾乎把所有能試的方法都試了一遍,而眼前這盆開出極品花的蕙蘭,因為就放在襄荷的卧室裏,可沒少被“靈液”澆灌。從小苗剛破土到漫漫的生長周期,襄荷起碼給這盆蘭草滴了五滴“靈液”。

如果不是運氣的因素,問題是不是就出在這“靈液”上呢?

雖然一直沒找到靈液的正确用途,但襄荷始終覺得它不會是無用的,不是對于自己具有豬腳光環的自信,而是覺得,那處桃花源一樣的山谷那樣奇特,從那處歸來後得來的掌心葉總不會就是個裝飾吧?

不能洗經伐髓,不能令植物快速生長,那麽,靈液的作用會不會是如她猜想的那樣——能夠提高植物變異,或者說良性變異的規律呢?

襄荷用靈液灌溉過的植物有很多,除了這叢蘭花,院子裏許多花草也被灌溉過,但許是由于都是些普通品質,而且都沒有雜交過,襄荷并沒有太在意是否其他的也都發生了變異,或者即便注意到了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植物變異其實很常見,尤其花朵的變化,更是容易出各種奇葩。

但因為這叢極品蘭草的啓發,襄荷不由在腦海中細細梳理那些被“靈液”灌溉過後的植物。

梳理之後,襄荷赫然發現,在她記得的那部分中,居然有大約三分之一的植物發生了或多或少的變異!

有些僅僅是花瓣變大或變小,有的是花色變深或變淺,還有些是花型有了變化……但這些變化都沒有引起過襄荷的注意,因為這并不是多麽稀奇的事。橘生淮北則為枳,有時候僅僅是土壤、大氣、水分等外部環境的變化,同一種植物便會有迥異的表現,如繡球便會由于土壤酸堿度的變化而變色。

因為蘭家院子裏本就沒什麽名貴花草,這些發生變異的自然也都是些尋常品種。比如襄荷第一時間想起的、前年行醫偶然得來的一種秋菊。那秋菊原本是朱紅色,出于好玩的心理,襄荷将這種朱紅色菊花嫁接到本地的一種黃色野菊砧木上,嫁接之後在接口上滴了滴靈液,而等這株嫁接之後的菊花開放時,襄荷便發現,嫁接後的菊花花瓣居然是紅中帶黃,兼具了接條與砧木兩者的特點,但這并沒有引起她太多的注意。嫁接本就有可能引起變異,而這變異出的品種也不算太稀奇,菊花紅黃兩色品種非常之多,別說紅中帶黃,花瓣一面紅一面黃的菊花也不是沒有。

其他變異的品種也幾乎都是因為變異太小,或者變異出的品種無甚特別,所以襄荷一直沒有引起襄荷的注意,只将這種變異當作尋常。而就是因為對于變異的習以為常,她才會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其中的不尋常之處。

一兩種植物變異是正常,那麽三四五六種呢?只是略略一想,便想到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植物發生了變異,那麽,會不會還有許多已經發生變異,但她卻沒注意到的呢?

想到這裏,襄荷便有些躺不住了,她翻身下了床,想去院中将那些被靈液澆灌過的植物都檢查一遍。

正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憤怒地貓叫。

——是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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