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5|

夜色已經黑透,天幕上有零星幾顆星子,襯着東方天空的一輪下弦月,星光月光将蘭家小院照的一色霜白,花影樹影婆娑。

包子的聲音愈發尖利,其間還夾雜着男人壓抑的驚呼和喝罵。

襄荷飛快地下了床,趴在門縫上瞄了一眼,随即拎起門後一根長長的木棍,打開門向聲音來源處沖了過去,一邊沖一邊大聲喊着:“有賊啊!”

大門口的地方,幾個黑影正狼狽地躲閃着包子的攻擊,不時有人因恐懼和疼痛發出變了調的痛呼聲。夜色中,包子眼珠子綠幽幽地像頭餓狼,肥胖的身子靈巧如鬼魅,撲閃騰挪竄躍于幾個黑影之間,爪子一揮便帶出一串血珠。

聽到襄荷的叫聲,幾個黑影有些着慌,有的便做了逃兵,拔腿想往門外跑。但包子據守着門口,哪有那麽容易讓人跑出去,沖在最前面的立刻迎上了包子犀利的一爪,爪子恰恰抓在臉上,那人當即痛得捂住臉慘叫。

而這時襄荷也已經趕到,木棍掄直,朝着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影,對準膝蓋,狠狠地掄過去!

一聲慘叫還未落,另一聲便又起,痛極的聲音再也顧不上什麽,尖利的慘叫徹底劃破了寂靜。慘叫聲響起的同時,堂屋房門霍地打開,劉寄奴只穿着中衣,迅速地加入了戰場。

包子用爪子撓,襄荷用木棍打,劉寄奴赤手空拳,但架不住功夫好,一人對上兩個也絲毫不落下風。

幾個黑影心生怯意,紛紛想沖出門外,但包子還虎視眈眈地守着,沖也沖不出去。一個黑影看着枝葉婆娑的籬笆牆,腳步一頓,身子一轉,毅然決然地朝着籬笆撞了過去!

随即,更加凄厲的慘叫響徹夜空。

門口處,全部黑影都已經被幹脆利落地撂翻。

襄荷腳下踩着手下敗将,憐憫地看着那個趴在籬笆上的賊,“笨,不知道薔薇刺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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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蘭郎中也急慌慌地奔出堂屋,随即,有附近被驚醒的村民也扛着鋤頭拿着掃把,嘴裏吆喝着“抓賊”,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此時戰場已經清掃完畢,四個賊被捆粽子似的捆得結結實實扔在門下。

一看門底下四個粽子一樣的笨賊,村民們松了一口氣,放下鋤頭擱下掃把,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問蘭家人有沒有受傷,問是怎麽把賊捉的,等充分滿足了八卦欲之後,才有人想起看看這幾個倒黴的賊長得啥樣。

火把一燃起來,整個蘭家小院燈火通明。村民們都去瞅那幾個賊,先被那賊一臉血的樣子給唬了一跳,很快便有人認出,這幾個是隔壁村出了名的賴子,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少幹過,在隔壁村也是人嫌狗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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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虎也混在人群裏,瞅着幾個賊興奮地道:“嘿,狗膽包天啊,居然偷到我們村來了!等着吧,天一亮就把你們送到縣衙,讓你們挨板子,做苦役!”一聽這話,幾個賊吓得一哆嗦,紛紛忍着疼,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告饒起來。他們偷摸慣了,但這麽被當場逮着卻還是頭一回,本來想着挨頓揍挺過去,誰知居然還要扭送官衙,當即心下發怵。

趙大虎一把拍上熊孩子的頭:“臭小子老實點!”随即轉頭看向蘭郎中,“郎中,你看看,你想怎麽處置這幾個人?”

這時候的百姓對官家天生有着一股畏懼,且襄城縣衙那情況,這裏上了點年紀的都比較清楚:不管有理沒理,只要一沾上官府,那基本都得被刮下層油水來。眼下雖然是這幾人盜竊在先,但要想讓官府痛快地定罪,蘭家說不得也得費上幾文打點錢。

一般村裏抓住這樣的偷摸之人,基本都是打一頓唬一頓便罷,少有送去官府的。按趙大虎的想法,送官府還不如就痛快揍一頓,再送回隔壁村,讓隔壁村的村長族老們教訓教訓,起碼能省幾個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顯然蘭郎中也是這麽想的,送別了來幫忙的村民後便将幾個賊關到堂屋西間,天一亮便叫上幾個後生,一起将人扭送到了隔壁村。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沒給蘭家造成什麽實際損失,但也提醒了蘭郎中等人:蘭家今時不同往日了。

之前蘭郎中在鎮上開醫館便引得人驚奇不已,都道蘭家發財了,更有人因為之前趙寅年的來訪,便說蘭家攀上了大戶,家裏藏着幾百上千兩銀子。蘭郎中便解釋,說開醫館的錢是數年行醫積累所得,一個醫館便已經将蘭家掏空了。這話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倒沒人戳破窗戶紙。

這番倒好,幾個笨賊一光顧,倒像是坐實了之前的傳言,偷兒可不會幹白活,既然來偷蘭家,那自然是覺得蘭家有錢。

有人便好奇蘭家的錢是怎麽來的,扯來扯去,竟扯到襄荷與趙寅年的關系上來: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說趙寅年看上了襄荷,要等襄荷長大了娶她做小老婆,蘭郎中開醫館的銀子,就是趙家預先給的聘禮。

這傳言在秀水村并沒多少人信,尤其是那日在場的人中,更沒幾個信的。可即便相信的人只有幾個,也足夠蘭郎中鬧心的了。蘭郎中無意中聽到過田四兒這樣跟人說,氣得他當場就把田四兒大罵了一頓,若不是人攔着,說不得還要跟田四兒幹上一架。

回到家,蘭郎中還猶自氣憤不已,恨不得把院子裏貼着油紙的果子拿出去摔田四兒一臉,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銀子是怎麽來的,好歹被襄荷和劉寄奴攔住了。

襄荷是不在意,這種沒根據的謠言也就傳上幾天,沒人理也就散了。當日見到趙寅年的人不在少數,也有不少人聽到趙寅年說跟蘭家有生意來往,但凡有腦子的都不會信這謠,倒是田四兒居然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讓她不禁懷疑他要麽腦子進水,要麽是真恨蘭家。直到看了蘭郎中的反應,才恍然猜想:田四兒不會就是想知道蘭家是怎麽發財的吧?甚至這謠言的源頭,襄荷都想着會不會就是從他這兒傳出去的。

将這猜測一說,蘭郎中更加怒了,之後再見到田四兒,一改以往的老好人模樣,逮着空便罵他幾句。可田四兒臉皮夠厚,不管蘭郎中怎麽罵,他仍然嬉皮笑臉地,倒把蘭郎中給弄得沒法兒了。

直到幾天後,蘭郎中忽地眉開眼笑地回來,說是田四兒不知得罪了誰,被人蒙着頭狠揍了一頓,此刻正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聽到這話,襄荷與劉寄奴偷偷交換了個眼色,低頭悶笑不已。

田四兒被打之後,關于襄荷的謠言果然漸漸平息下來,蘭家的生活也恢複了平靜,雖然村裏越來越多人好奇蘭家是怎麽發財的,但好歹都顧着面子,沒有如田四兒這樣使出下作手段的,襄荷心裏有計較,便也不管旁人如何好奇了。

她這些天忙着呢!

首先蘭郎中的醫館已經正式開業,開業初期,連個學徒也沒有,襄荷便暫時充當了學徒,每日随着蘭郎中去鎮上忙活,晚上再回村子裏睡覺。而鬧賊的事兒也讓老屋翻修立刻提上日程,等請來修葺房屋的工匠一到,她和劉寄奴便索性住到了醫館裏,白天除了忙着醫館的事兒,還要抽空回村裏監工兼給工匠做飯。

但這些還都不是最讓她上心的。

最讓她上心的,自然是因那盆極品蕙蘭而引發的猜測。

鬧賊的第二天早上,蘭郎中押着賊去隔壁村,襄荷則仔仔細細地将院中澆灌過靈液的植物都檢查了一遍。

檢查的結果不出意料,将近三十種澆灌過靈液的植物中,最起碼二十種都發生了或大或小的變化,有的在花,有的在葉,有的在型,有的在色,但無一例外地,都與它們剛移到蘭家小院時有了差距。

确認了這一點後,襄荷興奮地不能自已,恨不能将院中所有植物都澆一遍,看能不能再弄出個什麽極品來。只是掌心的靈液半個月才滴一滴,之前以為沒用,她便一滴都沒存下來,如今即便是想用也用不了,只能等待下次靈液再度滴出再說。

等待靈液滴出的日子,襄荷将老宅一些種在盆裏的花草挪到了鎮上醫館後院,在卧室門前架了花架,院子裏也移植來許多花,看着醫館的小院也變得綠意融融才覺得滿足。

這期間,她也仔細思考過究竟要怎樣利用這靈液。

當猜到靈液的作用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或許可以重新培育出前世的許多花卉品種了!

她之前就為再不能見到許多喜愛的品種而倍感遺憾,也曾想過能不能嘗試自己培育。但是,植物需要時間生長,從植物開花授粉結實,到所結的種子再度長成成株,這樣一個周期通常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而她所能用到的培育方法,即雜交和選育,無不需要一個,乃至幾個這樣的周期。

前世的那麽多紛繁的品種是幾千年累積的成果,而她卻只有短短的數十年人生,僅憑她一人,恐怕直到死去,也培育不出幾個與前世所愛相似的品種。

但如今,有着這樣可以增加植物變異幾率的神奇液體,一切就變得好辦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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