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33

儒墨道法等院加上女院共十二院,每院分五級,每院每級的魁首加一起便是六十人,但此時梅園往來的卻遠遠不止六十人。

除卻山長和仆役們,還有許多未得魁首,跑來湊熱鬧的學子。這些學子都在宴會的外圍,被一道錦緞圍成的帷幕擋在中心之外。

雖然被擋在外面,但人們的熱情卻絲毫沒有被打退,無數學子,尤其是女院的姑娘們将帷幕周圍圍得是水洩不通,漲紅的臉頰和興奮地話語,活像襄荷前世少女們追星的場景,不過此時這裏追星的不僅僅是少女,還有許多少年。

而帷幕之中的,自然便是今日簪花宴的主人,少年少女們追逐的對象。

襄荷打眼掃過去,發覺人已經來得差不多,長長的幾案兩側幾乎坐滿,她已算是來得遲的了。

她踮着腳伸着脖子瞅了瞅,看到幾抹熟悉的土黃色,就擡腳朝那兒走。

土黃色們也看到她了,陳青禾離得老遠便朝她招手:“學妹,這裏!這裏!”

除了襄荷自己,農院的四人之中,竟然有兩個是襄荷認識的,一個是陳青禾,另一個是陳耕,另外兩個看着也頗眼熟。

因為入學那日的那番話,襄荷在農院的人緣非常好,加上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兒,全院上下都學妹學妹地喚她,全把她當自家妹妹疼了。見襄荷來了,陳耕陳青禾自不必說,另兩位也十分友善地跟她打着招呼。

“各位學兄好。”

襄荷坐在幾人之間,一邊笑眯眯打着招呼,一邊好奇地瞅着四周。

鶴望書院聚集了整個大周大半的青年才俊,而簪花宴,則聚集了鶴望書院大半的青年才俊。

在座的哪一位放外邊兒不都是衆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少女眼中的東床快婿?——當然,襄荷很自覺地把自個兒排除了。

六十個人圍着兩條長長的幾案相對而坐帷幕外的少年少女們幾乎沒把目光投到這裏。而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兩條幾案最前的位置,而那兩個位置,卻是被儒道兩家左右分列而占,兩家下首的是道法兩家,然後是兵醫兩家,再然後便是縱橫陰陽等與農家難兄難弟的幾家,農院的位置在幾乎最末,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不引人注目也有好處,起碼方便了襄荷光明正大地四處打量。

這一打量就又瞅到幾個熟人,最惹眼的便是儒院最上首端坐的周清晗,而就在與他隔了一個座位的地方,則正是許久不見的周清柯。

Advertisement

周清晗在這兒不奇怪,襄荷覺得他整個兒就散發着一種“我是學霸”氣質,要是不考個魁首才奇怪。但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周清柯居然也能在這簪花宴上占得一席,且是競争最激烈的儒院的一席,倒讓她有些吃驚。

許是她注視的時間有點久,周清晗忽地朝她這裏瞥了一眼,冷冷清清的目光好似紅梅覆雪,清極,豔極,冷極。

周清柯似乎也察覺到什麽,原本春水一般四處流淌的眼神忽地流到了她的面上,波光滟滟的眼眸似乎含着笑。

襄荷有些不自在地把頭扭一邊去了。

這一扭頭就又看到倆熟人。

一個是商院的趙寅年,另一個,卻是那日攔住劉寄奴說他面熟的少年,據周清楓說是他嫡母那邊舅舅家的表哥,名字叫做姜武,他坐在兵院的位子。

除此之外便沒什麽熟人了,在座的許多都是生面孔,倒是女院的幾位看着都有些面熟,只是除了周清芷,沒一個能叫出名字的。

瞥到周清芷時,襄荷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周家一家便占了簪花宴的三個席位呢。

仔細一聽,耳邊正有許多人對此議論紛紛,連她旁邊的陳青禾也正跟學兄們咬耳朵。

“周山長真是教子有方,子女三人,可也算得上一門三傑了。”一位學長道。

“清晗學兄自入院以來,魁首的位子便再也沒有旁落,如此奇才,我輩實在是拍馬難及啊。”另一位學長星星眼道。

“清柯學兄其實也不錯,入院三年,雖不說次次榜首,但也是簪花宴常客,只是有兄長珠玉在側,光輝難免被掩蓋了少許。”陳耕道。

“這也正常,他可是庶子呢。”前面的學長道,說罷又低頭小聲說了句,“嫡庶一般風光,于庶子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這話卻引得另一位學長嗤笑,“這話放在別家倒也沒錯,但放在周家可就不那麽适用了。”

“此話怎講?”衆人紛紛詢問,襄荷聽了也覺得奇怪,想着周清楓還在周夫人手下讨生活,便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

那學長得意一笑,“你們可知周夫人為人?”

“怎麽不知,那可是個賢良人啊。”

“據說是雍州姜家的女兒,雖出身武将之家,但柔順賢良,與周山長結螭二十載,琴瑟和鳴,夫唱婦随,是為世間夫婦典範。”

“我娘說周夫人就是個肉做的菩薩,能忍世間不能忍之事。”

……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道。

“這就是了,”那學長笑道,“周夫人素有賢名,對待庶子妾室更是心存仁厚,周山長後院也有幾房妾室,你們可曾聽過周家有過妻妾不合的傳聞?”

陳耕不以為然:“面子功夫罷了,大家夫人在外面有幾個不賢良的。”

說罷又低聲道:“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別說出去,我有一位姨母,人前裝地可賢良了,其實整日跟我娘吐苦水,罵姨娘罵庶子,恨不得他們早早死了,全沒面上的雲淡風輕。”

那位學長豎起眉毛,“那是你姨母沒肚量,周夫人可不是這樣的人。”

說罷又吧啦吧啦許多周夫人的事跡以反駁陳耕,其中如何善待妾室善待庶子的事跡,幾乎說都說不完。

陳耕等人聽了之後俱被說服,一起贊起周夫人的賢良,說着“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之類的話來,只有陳青禾大概是年紀還小,沒怎麽摻和學長們的談話,跟襄荷一樣全程旁聽。

而襄荷聽完了這群男人的八卦,只想朝他們豎個中指,掀桌的表情更是幾乎表露在了臉上。

平時看着那麽可親,怎麽一談到女人,這些男人的沙豬本性就暴露了呢!

不喜妾室庶子就是沒肚量,那全天下女人還真沒幾個有肚量的了!倒是那個周夫人,如此賢良大肚,襄荷只能懷疑她是不是對周山長真有感情。

她內心充滿了吐槽的欲|望,不過顯然,這個場合不适合吐槽,因此她也只能忍了,不過還是記下了幾位學長的樣子,想着找個機會一定要不好好“教育教育”他們。

好在,關于周夫人如何賢良的話題并未持續太久,衆人又将話題轉到周冷槐如何教子有方上了。

“修身齊家,周山長這兩項做得實在讓人無可指摘。”陳耕感嘆道。

“那是,周山長又不像姓崔的某人,”陳青禾終于接上話,還意有所指地擠眉弄眼,“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大儒呢。”

襄荷入院後,關于她如何入院的故事自然傳了開來,當日眼見者衆多,即便山長們有意掩飾,崔實的作為卻還是廣為人知了。

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成為其擁踅,但起碼在農院,對于崔實的态度卻是一邊倒的鄙視,甚至有人私下裏直接說他僞君子。這不僅是因為崔實與襄荷之間的龃龉,更是因為他一貫對農院冷嘲熱諷,且與農院院長不和已是人盡皆知。

此時陳青禾這麽說,便是捧周冷槐的同時還不忘踩崔實一腳。

“咳咳,學弟慎言。”陳耕忙勸道,只是雖然嘴上不贊同,眼裏的笑意卻表明了态度,不贊成不過是因為怕落人口實罷了,畢竟無論崔實為人怎樣,他都還是書院山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