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3 (16)

了火将地面烤幹,然後拿弓箭獵了只山雞,山雞拔毛去髒腑再清洗後,從輪椅中拿出各色香料和鹽巴,用匕首将山雞肉劃出魚鱗似的切口,鹽巴抹勻,香料通通塞到雞肚子裏,然後便用大葉子一裹,泥巴一糊,埋在火堆下等待烤熟。

等待雞熟的空檔,襄荷又摸出白日在山裏找到的幾根山藥,洗了切段,放在随身攜帶的小砂鍋裏煮湯。

雞熟湯沸,滾滾熱氣驅走了山中秋日的陰寒,兩人圍坐着,撕下雞肉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對方吃,因為走山路消耗大,一只山雞竟然被兩人消滅幹淨,湯也喝得涓滴不剩。

吃飽喝足,食物落入腹中化為融融的暖意,襄荷取出自制的簡易睡袋,與謝蘭衣一起,頭挨着頭睡在遮雨棚下。

一陣山風吹來,集聚了半日的烏雲居然散去,雲破月出,星輝灑滿銀河。

天空特別明淨,擡頭就看見星子如明珠落玉盤般閃耀,徐徐山風吹着,倒也不冷,反而吹得人頭腦格外清醒,而當身子埋在暖和的睡袋裏時,暖意上湧,便連帶着睡意也翻滾上來,不一會兒便能讓人進入沉眠。

但襄荷卻還不想睡。

她朝謝蘭衣挪得更近了一些,幾乎窩到他懷裏,腦袋抵着他的下巴,輕輕蹭了蹭。她望着藍色的天幕,輕聲說着:“我想爹和跳跳了。”

毛茸茸的觸感讓謝蘭衣覺得有些癢,他回蹭了她,溫聲道:“出山後就回去。剛好趕上跳跳入書院,若是晚了,他怕是要生氣不理人了。”

想起那小家夥嘟嘴不理人的樣子,襄荷笑眯了眼,可旋即又嘆了口氣,朝他懷裏窩地更近,“可是,我怕找不到那個山谷。”

謝蘭衣頓了一頓,凝聲道:“那個山谷,那麽重要?”

襄荷眯眼,想着腦海中那遙遠的回憶,輕聲道:“其實……好像也不太重要。只是後來想起來,總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曾經遇到過那麽一個山谷,因為那裏真的很……不可思議。”

“就像我的遭遇一樣……有時候想想也會覺得不可思議,會想這是不是一場夢,夢醒來之後,你、爹,還有跳跳,都不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你們都不是在真的,都只是我的幻想,那樣的話,我覺得我會崩潰的……”襄荷的聲音逐漸染上鼻音。

謝蘭衣将手從睡袋裏掙出,揉了揉肉她腦袋上柔軟的發,随即緊緊抱住她,無奈地道:“胡思亂想什麽,我是真的,爹是真的,跳跳也是真的。”

襄荷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穿越什麽的,他怎麽會懂。

謝蘭衣好脾氣地笑笑,忽地低下頭,捉住她小巧的耳垂咬了下。

“啊!”襄荷輕聲驚叫,捂住耳朵,怒瞪他,“幹嘛咬我!”

謝蘭衣又靠近,朝剛被他咬了一口的耳朵吹氣,吹罷氣,問道:“疼不疼?”

其實不怎麽疼,他用力很克制,牙齒剛剛咬到軟骨就松開了,所以與其說是疼,不如說是癢,但襄荷才不放過這個機會,委屈地叫道:“疼!疼死了!”

“疼就好。”謝蘭衣笑了,不等她發飙,道,“疼了還不相信我是真的麽?我知道我是真的,你是真的,我們兩個現在在一起,這也是真的。”

“人之一生,本就如大夢一場,何時醒來誰能知曉,想來想去也是無用,不如惜取眼前。”

襄荷反手抱緊了他,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謝蘭衣又笑了起來:“今日怎麽了,情緒憂思多變,倒像小時候似的。你可都是七歲孩子的娘了。”

襄荷立刻張牙舞爪起來,爪子在他背上撓了一記:“孩子娘怎麽了?孩子娘就不能任性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人老珠黃不好看了!”

謝蘭衣抿唇笑看她像只炸毛的貓,等她鬧騰夠了,才抱住她,哄到:“孩子娘沒什麽,孩子娘也可以任性,孩子娘最好看。”

襄荷臉一熱,嘴裏卻小聲嘟囔着:“哼,甜言蜜語對我沒用。”

謝蘭衣笑而不語,捉住她□□在睡袋外的手腕,正要塞回去,卻忽地愣住了。

襄荷狐疑地看着他,“你做什麽?”

被襄荷的聲音一驚,謝蘭衣立刻動作迅速地将被山風吹得有點涼的手臂塞回暖和的睡袋,然後雙手掰着襄荷的臉,一臉嚴肅道:“明日無論找不找得到山谷,我們都要回去。”

襄荷皺眉,不甘不願地道:“為什麽?離跳跳入院還有段時間呢,再待兩天找一找,說不定能找着呢?”

謝蘭衣臉色依舊嚴肅:“因為——跳跳要做哥哥了。”

襄荷:“……”

第二日果然沒找着山谷,兩人只得踏上回程的路,好在知道方向,很快走出大山,只是走出的地方離他們進入的地方竟然已有百裏之遙,謝蘭衣當機立斷,馬車行李等物不要了,另去就近的大城買了輛馬車,然後花了半天時間改造,又花了半天時間采購各種旅途所需,準備妥當後才雇了人駕車上路。

車夫在前駕車,兩人都窩在車廂裏,襄荷嫌車裏憋悶,又被突然到來的小生命打了個措手不及,此刻正悶悶地趴在柔軟的褥子上,任謝蘭衣怎麽逗都提不起興致。

她總覺得心裏亂亂的,不知道是因為懷孕的緣故,還是沒找着山谷的遺憾,心情總有些沮喪。

謝蘭衣見逗不好她,幹脆把她抱在了懷裏。

襄荷皺皺鼻子,沒反抗,一腦袋窩進他懷裏。

“還在想着那個山谷?”謝蘭衣貼着她耳朵輕聲道。

襄荷自己也弄不清楚,因此鼻子裏只哼出一道似是而非的聲音。

“那以後,等孩子們長大些,我再陪你來。”謝蘭衣道,“時間還長,我們慢慢找,總會找到。”

襄荷心裏忽然酸酸的,酸過之後又泛甜,甜地她眼睛澀澀地似乎掉下淚來。她擡頭看他,一直煩悶的心情忽地消失不見,只剩下滿滿的踏實的感覺。

一切都是真的。

謝蘭衣,蘭郎中,她的孩子,以及這個世界,都是真的。她真真切切地來過,體會過,這些人,這些情,都镌刻在她心上,哪怕真是夢一場,也真切地讓她哭過笑過感動過。

既然如此,她又糾結什麽呢?

就像那個找不到的山谷,找不到,那就找不到吧,就跟糾結這一生是否夢境一樣毫無意義。重要的是她在,他也在,此刻的感受真真切切,那麽是夢非夢又有什麽關系?

她昂着頭,看着這個她愛着的男人,輕輕搖頭:

“不,不找了,人生那麽短,我還想你陪我走遍千山萬水。”

謝蘭衣低下頭,吻在她溫熱的額頭,缱绻回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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