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小小争端

童彤帶着何小路在城中村一家看起來幹淨的早點鋪子，吃了豆漿油條加雞蛋的“奢華”早飯，走到對面大馬路上，搭乘公交去城裏那著名的批發市場進貨。

童彤當年在C大讀書的時候，某寶尚未上線，買便宜實惠的小商品還是去各大批發市場。童彤與宿舍好友經常往動物園附近這幾家商廈閑逛，公交線路門清。

這個年月，帝都還沒有公交一卡通，出門坐公交車，需找售票員買票。他們比早高峰稍稍錯後了一點，車上人不算太擁擠，見童彤帶着個幼兒，紛紛讓座。讓童彤終于享受了一把在帝都“坐”公交的優待。

批發市場主要營業時間都是上午，非節假日的時候，來往于此的多為小商販，少有像童彤這種帶着娃的，要帶也是帶個小拖車，方便多拉貨。

童彤本錢有限，只挑着散裝精致打好孔的珠子進了一批，又補充了金絲銀線的，增加編出來手鏈的品質感，別的成品飾物一概買不起。童彤記得C大附近有幾家專門的小飾品店，高中低檔的小物件應有盡有，也是從這邊進貨。他一個擺地攤，除了低價策略薄利多銷肯定競争不過固定門店，要想在有限的時間賺更多錢必須走差異化經營路線。

二十塊錢進貨，五十塊給何小路買了兩身夏天的新衣服，短袖短褲純棉料子樣式時尚大方，當場就換好了一套在何小路身上。而後他又買了兩個最便宜的橫格本，一打圓珠筆，不僅可以用于經營記賬，還能在閑暇時寫寫畫畫教導何小路學習。

像何小路這種聰明的孩子，早期教育如果跟得上，未來前景不可估量。

批發市場裏有不少賣玩具的攤位，小汽車小□□、吹泡泡和搭房子的各式各樣，玲琅滿目，何小路眼睛都看直了，卻始終忍着不曾央求爸爸買任何東西。

童彤看着心酸不已。不過比起買玩具，童彤認為開闊眼界長見識更重要。又逛了一下看好下次來要買東西的攤位，他果斷拎着新買的貨，抱着何小路擠出批發市場，走過地下通道，站在了動物園門口。

何小路年幼身高不夠不要票，童彤咬牙給自己買了一張成人全價聯票，花掉二十。臨進入公園大門的時候，又在路邊報攤買了兩瓶礦泉水一個燒餅做了充足準備，裏面就沒有這麽便宜的吃喝賣了。

“爸爸這是什麽地方？”何小路好奇的發問，他看到周遭也有不少與他個頭差不多的小朋友，興高采烈準備進去。

“這就是動物園。裏面有各種可愛的動物，以前鄰居家小朋友去過的地方。今天正好路過，我們也去看看吧。”

有錢人家帶孩子出門，大包小包吃喝都帶齊，推着嬰兒車，打着遮陽傘，一路拍照前後簇擁着，唯恐委屈了孩子。

沒錢諸如何連天父子，也有窮玩的辦法。日頭大就走樹蔭，渴了喝水，餓了吃燒餅，就一包東西随手拎着沒有其他累贅。人少的地方，何小路努力邁開小短腿自己走，人多的地方童彤将他抱在懷中，利用身高優勢讓娃看的清清楚楚。

什麽猴山、獅虎山、熊貓館，貓狗兔子小山羊，烏龜蟒蛇大青蛙一個不落，全都看了個遍。唯獨海洋館票價太貴負擔不起，暫時只能忽略了。

何小路自然有點遺憾，不過比起今日巨大的收獲新鮮的體驗而言，那點小遺憾轉頭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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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的東西還是有點小貴，童彤将燒餅都給何小路吃了，自己硬撐着下午三點多回到城中村，才買了兩個大包子墊肚子。又在村口菜場買了一點米面糧油，能生吃的黃瓜西紅柿和小半個大西瓜，拎着幾個塑料袋，扛着娃終于回到了出租房內。

身體疲憊，內心卻很充實。

何小路興奮的一直沒睡，叽叽喳喳講着今天收獲的知識點，各種動物名字記得很清楚，比看圖認動物的卡片記憶更鮮明。

“爸爸，今天真好玩。”何小路笑得開心，“是不是路路一直乖乖的，就可以再去呢？”

“當然可以再去。”童彤望着娃的笑臉，滿足感比娃還濃。怪不得好多人沉迷養娃，為了娃能不過腦子心甘情願花錢如流水，自己親身實測，真無法免疫。這才相處了一天不到，已經難以自拔了。

“累不累？要不要睡一會兒午覺？”

“不累！路路還要學編手鏈。”何小路挺了挺小身板，鬥志昂揚。

鑒于小朋友的精細動作能力有限，接下來編手鏈的工作，童彤只讓何小路挑選珠子，在指定位置穿珠子。這可比動辄大幾十的穿珠玩具有意思多了，關鍵是成品能賣錢。

父子倆齊心合力，晚飯前終于備好了今晚的貨源。

今天晚飯除了濃稠的大米粥，還有拍黃瓜、糖拌西紅柿、甜滋滋的大西瓜，滿滿擺了一桌。雖然沒有像樣的幹糧和肉菜，不過也是何小路記憶中為數不多的豐盛了。

父子倆戰鬥力都很強，快速消滅完一桌子吃食，收拾好家當，趕在7點前出了門。

今晚，何小路穿着新買的衣服，神采飛揚小臉表情美美的。看看，這是爸爸給我買的新衣服，我們白天還去動物園玩了，晚上吃了那麽多好吃的。有爸爸真好！昨天晚上唯恐被爸爸丢棄的陰影，完全消散了。

找到昨天擺攤的地方，童彤将手鏈碼好，今天還格外推出了一款新品，情侶手鏈，30元一對不單賣。比之昨天50元檔次價位沒變，産品加入了新的珠子和金銀線，更顯精致。

何連天顏值太高，昨天聞風而來沒見着人沒買到貨的，早有蹲點守候的。見他們父子一出現，立馬呼朋喚友就湊了上來。

不到半小時，攤子前面圍了一圈人，女生居多，不知道的還以出了什麽事情。

剛下晚自習約好了與女朋友在河邊散步的段方，左等右等不見女友，順着人流聚集的方向一看，果然發現女友薛明敏就混在了其中，似乎與人有了争執。

“這手鏈是我先看中的！”一個女生拿着最後一件50元檔次的手鏈，死活不放。

薛明敏面露委屈道：“明明是我已經訂好錢都交了，只是再挑幾條別的一起買。怎麽就成你的了？難不成摸一下就算你的？”

“我剛才低頭找零錢。”那女生狡辯。

圍觀的人剛才确實沒太注意到底誰先誰後。那女生的臉皮明顯比薛明敏厚一些，愣是堅稱自己先交的錢。

童彤有點無奈，一來是真沒注意兩人的先後順序，二來是沒想到自己的手鏈如此好賣，引得兩個女生不顧顏面争執起來。他急忙說道：“要不這樣，我當場再做個一樣的，你們別争了。”

誰料那個女生卻道：“憑什麽啊，這手鏈不都是獨一無二的麽？我看中這款，別人就不能有了。你再做也不能做成一樣的！”

段方聽得來氣，原本還不想出來幫腔，到這句實在是看不下去，于是站到薛明敏身邊，講了幾句公道話。

誰料那女生瞬間變了哭腔，裝出弱者模樣，指責段方和薛明敏人多勢衆仗勢欺人。

段方是C大學生會的幹部，在場許多同學都認識他，不知道前因後果的，被那女生颠倒黑白一通诋毀，對段方不免投以質疑的目光。

這目光逼得薛明敏都不好意思了，怕拖累男友，小聲對段方說：“這是我的事，你別管，前邊等我就行。”

但是眼見女友被人欺負，段方豈能只顧自己名聲，轉身就走呢？他定了定神，朗聲問起女友剛才事件的詳情，再鄭重詢問那女生前後過程。那女生本來就心虛，前言不搭後語，在場衆人也不是傻子，聽聽就知道誰在理。

那女生偷雞不成蝕把米，終于是放下了手鏈灰溜溜離去。臨了不服氣的奚落道：“你們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呢，不過是廉價貨色。來買手鏈的，誰還不是為了看帥哥？”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薛明敏頓時委屈的眼淚直掉。

“別哭了，我都明白。”段方最見不得女友掉眼淚，手足無措，嘴也笨拙不知該怎麽勸。

“你知道什麽！”薛明敏撅着嘴說道，“其實我是看這位先生還帶着個小娃娃大晚上出來擺攤子，或許是手頭緊。反正我零花錢多，才想着再挑幾串當禮物送人。誰知……”

童彤當然是手頭緊，也能看出來好些女生買東西時流露出的好意。他急忙出聲道謝。

段方就順勢問道：“你是C大校友麽，哪個系畢業的？若真是有生活困難，可以找校友會的人幫忙。”

C大是帝都頂尖的大學，能來這裏念書的絕對是人中龍鳳，先前大家只見何連天顏值，看他舉止斯文，雖未深談，卻在潛意識裏覺得可能是校友。畢竟校外的人很少有知道在這地方擺攤子。

不過童彤做人有原則，何連天并不是C大的學生，豈能混淆。他搖搖頭，腼腆道：“我不是這裏畢業的學生，來這裏擺攤子是旁人指點。謝謝各位的好意。如果學校不讓，那我這就離開。”

段方知道學校并沒有什麽明文規定不讓外人擺攤子，但是對于非C大的學生，他與周遭同學一樣，不免還是會輕視幾分，言談裏也不再那麽客氣。

童彤唯唯諾諾應了，并不多談。快到九點，現貨售罄，他該帶娃回家去了。

正在這時，又來了兩個外國女學生，其中一人金發碧眼，一人是黑色皮膚，兩人明顯不是一個語種，勉強交談，不過看樣子都是特意趕來買手鏈的。

黑妹會講兩句漢語，不過也只是簡單表達買手鏈的意思，一着急就講了英語出來。另一個金發妹根本不會講漢語，卻能勉強聽出黑妹英語表達的意思與自己說的不太一樣，只好自己叽裏呱啦比劃着解釋。

周遭學生們聽得一頭霧水。

段方自居是C大的學生幹部，主動站出來，用标準英語問話，試圖搞明白這兩人想幹啥。結果他英語還沒講完，就聽見那賣手鏈的攤主開口了。

四歲學德語，十幾歲看德語原著的童彤自然聽得懂金發妹講的話。他用德語與那金發妹溝通無障礙，扭臉又用英語對那黑妹解釋清楚。

童彤的德語英語都講的極為流利地道，惹得兩個外國妹子頓時眉開眼笑，三人聊在了一起。

雖然這不是C大的學生，不過光是這兩門外語的水平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圍觀的學生立馬改了态度，對着帥哥露出更為崇拜的眼神。

段方臉上發燒，拉着女友薛明敏悄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