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還了外債
那時尚男子面露躊躇之色,不過還是答道:“剛才聽說你是會德語,不知道能否進行口語翻譯呢?”
“先生有什麽事情呢?德語我的确會一些簡單口譯還行,如果是特別專業的,比如法律、醫藥或者機械設備、化工品等行業,一些專業詞彙對我會有難度。”童彤說的比較實在。
中文認識1000個字,各種專業書基本都能看,哪怕不知道讀音,看偏旁部首也能猜到意思。與中文這種表意象形的字不同,那些依靠字母拼寫表意的語種,比如英語和德語,都需要大量的詞彙儲備,那是真正隔行如隔山,醫藥名詞、法律術語每個專業都有自己的一套詞,各行各業上萬的單詞每年還在不斷增加。許多普通人一輩子可能都接觸不到那些行業,不認識那些專業單詞無法看懂相應的專業書。
童彤英語的詞彙儲備很多,讀書的時候年年考,畢業了搞投資是直接看英美那邊一手的經濟資料,與華爾街的一衆朋友們英語無障礙的讨論時事。而德語的應用,童彤更多是偏社科類哲學層面的,比如看看原文的資本論陶冶一下情操。普通人交流沒事,專業文章筆譯查字典也有基礎,只是口譯要求高,輕易是不能打包票的,免得耽誤了人家的正事。
“真的啊?那太好了!別擔心,不是那種專業口譯。”時尚男子遞出一張名片,熱情道,“你好,我是星光實驗劇團的經紀人田鋒,兩天後我們劇團要與德國一個藝術劇團進行交流,這機會比較難得。如果是英語,我們團裏就有人懂。可是德語實在不行。我剛才在附近翻譯社都問遍了,都說是筆譯沒問題,口譯一是要求高,二來懂德語的老師本來人就少,平時上課的上課讀書的讀書,時間上不一定合适。”
“你需要的時間是?”童彤有一點心動,畢竟行規口譯肯定比筆譯的價格高,短平快就現場服務那一兩個小時,幹完活拿錢走人,不需要像筆譯那種仔細校對修改,相對每小時收益非常可觀。與那些在校的師生相比,童彤只需要晚上去C大收畢業生甩賣物品,白天呢恰好有空。
何況是藝術劇團的國際交流啊,如果能帶上何小路一起,也能讓他開開眼界。要知道一般正規劇院,入場身高都是1.2m~1.4m以上,想欣賞高雅藝術的小朋友要努力長高才行啊。
“就是後天上午2個小時的交流時間,在民族大學門口那個小劇院裏。名片上有我手機號,老師貴姓?”
童彤坦言道:“我叫何連天,德語是小時候跟長輩學的,不是正規的德語專業學生,我也沒有手機。如果你确定找我口譯,咱們說好了我一定會提前到。如果你改了主意,還請打這個號碼……這是我房東劉女士家電話,她會告訴我的。”
“原來不是德語專業呢,那……”田鋒果然有點猶豫,并沒有将話說死。
童彤當然明白人家的顧慮,何連天這種沒學歷的人士就是吃虧啊,見田鋒那表情也就不再多說,等真能合作再問價格不遲。
童彤并不在意這點小得失,口譯2個小時頂天價格幾百塊而已,還大方建議道:“C大就在附近,學生們博學多才,時常有留學生出沒,前兩天我還見着德國留學生聊了幾句。你不如再去那邊問問,看看有否更合适的人選。”
田鋒走後,童彤将他的名片收好,尋思着就算不去給人做口譯,這也算認識了一個時尚文化人。将來找機會,帶着何小路去看藝術表演就多了一條門路呢。
吃完午飯,童彤帶着何小路先拿着身份證在附近的銀行開了個戶頭,存了一萬進去。這個時代還沒有某付寶,出門在外身上現金太多很容易招賊。最後僅貼身拿了5000元現金和百十塊零錢,就坐上公交,直接了去了秦雪住的地方。
一路上坐車,閑來無事,童彤又将藝術劇團等等新奇名詞給何小路講解清楚。連電視都沒怎麽看過的何小路,對表演的認知終于有了相對靠譜的觀念。
陳瑩這個朋友秦雪,是當年在南方東苑某制衣廠打工時認識的小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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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來自偏遠山區,是家中找長姐,父母為了生兒子,一口氣生了三個姑娘,家裏條件本來就不好,更是每況愈下。到後來終于生了個男孩子,先前這些姐妹們就留下已經能幹活的老大,老二老三都給了別人。農村戶口頭胎若生的是女孩,還能再要一胎。所以秦雪因着是老大才勉強混到了戶口有了身份證,老二老三據說至今都還是黑戶。
秦雪有身份證,十來歲就跟着同鄉南下打工,一開始掙到的錢幾乎全都寄回家裏養弟弟,自己吃糠咽菜睡工廠宿舍,一年到頭除了工裝舍不得買新衣服,過得極為清苦。陳瑩條件稍好一些,據說父母雙亡,至少家裏沒人問她要錢,就總是照顧秦雪一二。
再後來,聽說秦雪弟弟得了什麽病需要大量的錢,秦雪正經打工根本不可能掙到,小姐妹們個頂個的窮,她一咬牙就跟了一個大她一輪剛死了老婆的富商。後來那富商到帝都發展,将秦雪也帶了過來,買了個城裏的高檔公寓養着,也不提結婚,就是處對象。那富商一年到頭仍是全國各地飛,或許也與旁人處着對象,這些事秦雪從來不管,只要富商給她零花錢,一直這樣處下去,她也沒覺得自己吃虧。
陳瑩是在帝都一個美容院裏打零工做保潔,偶爾認出了來此消費的秦雪。
當時陳瑩挺着大肚子還辛苦工作,一問竟是獨自一人來帝都,孩子爸連影子都不見,秦雪十分同情,将随身帶的現金全給了陳瑩,還幫着張羅讓陳瑩能順利在一家私人醫院裏生下孩子。前前後後,人情加上醫院生孩子的費用,花了遠不止5000元,秦雪卻堅持說只為還當年那段情誼。而且秦雪一再表态每月都有零花錢,不着急讓陳瑩還錢。
童彤抱着何小路進了秦雪住的那個高檔小區,迎面就見一個穿着邋遢土氣的老頭被兩個保安架着走了出來,老頭一邊走一邊罵丢人現眼不孝女,還随地吐痰,口音很重,囫囵着聽不清具體說的是什麽。這老頭與整個小區優雅的環境格格不入,那些全身名牌的行人見狀也都紛紛側目避讓。
童彤暗自慶幸自己和何小路都換穿了新衣,再加上何連天這樣的高顏值,父子兩人倒不至于被這個小區的人嫌棄。
按門鈴,通報姓名,進到秦雪的公寓之內,童彤注意到秦雪精致的妝容上淚痕猶在,這明顯是剛哭過,還沒來得及收拾。
“秦姑娘發生什麽事情了?”童彤問了一句。
秦雪匆忙擦了擦眼淚,借由端茶倒水穩定情緒,顯然并不願提這事,只說:“沒什麽,都是家事,與你們不相幹的。小何,你們今天怎麽來看我了?可是又有什麽難處麽?”
看破不說破,人家不提,童彤也就不再追問,将5000元現金拿出來,放在茶幾上,客氣說道:“這是我前段時間在工地幹活發的工資,想着當初陳瑩欠你這錢也快三年了,她人雖走了,債卻要還的。免得她九泉下不能安心。”
秦雪急忙推辭:“你一個人帶着個孩子掙錢不容易,我又不急用錢。何況那是陳瑩的事情了,她走的匆忙,我都沒能去吊唁,本也是對不住她了。這筆欠款,我是絕對不打算要的。”
“我既然娶了陳瑩,她欠的債就是我的事,她在的時候我就答應過她,與她一起還這筆錢。這段時間,我也陸續掙了一些錢,手頭寬裕了,這點心意還請你接受。當年若沒有你,陳瑩他們也不會母子平安。”
秦雪看何小路親密依偎在何連天身旁,乖巧而信賴的模樣,就知道何連天是真将這孩子當親生兒子養。心中不免感嘆陳瑩真是好福氣,今生有幸能遇到何連天這樣的好男人。長的帥不說,勤勞肯幹脾氣好又善良,雖說沒學歷沒錢,卻有志氣講信義。
“既然這樣,錢我可以收,不過……清了欠款,人情還在。我雖然在帝都住了幾年,可是少有真朋友。小何,若你看得起我,咱們繼續當朋友好不好?逢年過節的,帶着小路一起來看看我吧。”秦雪真誠說道。
“那是當然。只是年節裏,你家人不來團聚麽?我們這種窮朋友若是那時候來,豈不是讨人嫌?”
秦雪凄然笑了笑,終于是将憋在心頭無處傾訴的事一股腦宣洩出來:
“不怕你笑話,我的親爹媽一直當我是提款機,從來只想着用各種借口從我身上榨錢,還真以為我是嫁給了有錢人,能接濟他們一輩子呢。呵呵,我那弟弟好吃懶做,初中畢業連中專都沒考上,在家裏待着游手好閑,我在縣城給他買了一套房子,讓他奉養父母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們居然想讓我再出二十萬給我弟娶媳婦。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買完房子自己都沒剩幾個子,他們就說如果我不出錢便将我的妹妹們嫁給瞎子瘸子的換錢。我聽說之後就悄悄幫着我那兩個妹妹從家裏邊跑了出來。家裏自然鬧開了,我爹竟然找來帝都,要死要活逼着我給錢。
我剛才就實話實說,是給老男人當情fu的,人家天南海北有的是女人,高興了來我這裏玩玩打賞點錢,不高興了一年半載見不到人。我爹立刻翻臉了,說我做這種肮髒營生,祖宗的臉都被丢光了。這他也好意思說?嫌棄我的錢髒,我還不願意給他們了。他那寶貝兒子除了惹是生非花他們的棺材本,自打生下來孝敬過他們一分錢沒?
我氣瘋了,就讓小區保安将他趕走了。身份證就在我手裏,從今往後我與他們一刀兩斷再不往來。老家就是我那頁戶口,我還不稀罕了。聽說只結婚的時候才會用到戶口本,我這種人也不可能正經嫁人的,他們拿捏不了我。”
童彤打心底贊同秦雪的決斷。好多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一面嫌棄女兒沒用一面又靠女兒賺錢養家。秦雪終于看清楚這一點,有勇氣而且已經努力在擺脫這種糾纏,實在很值得敬佩。
秦雪見何連天也是一臉贊同的樣子,更多了幾分自信,言道:“當年陳瑩勸過我,我那時候為了家裏沒聽陳瑩的話,才走上這條路。現如今我不想再這樣過活,青春短暫總該做點更有意義的事。那富商當年和我約定過,若是哪天我不想跟他了,就和平分手,他賠我一些青春損失費,我不再糾纏他,大家好聚好散。”
“所以你……”童彤隐約猜到了秦雪的打算。
“沒錯,我已經和那富商提了分手,他也同意了。這些年每月他都給我零花錢,分手費估計不會太多。過幾天我租到房子就從這裏搬走,想着自力更生做點正經買賣,只是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啥。”
童彤心念一動,先安慰了她幾句,話鋒一轉道:“說起做生意,我正好有個主意,也許适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