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動之以情

“陳瑩的骨灰還暫存在殡儀館，我原是打算今年春節前帶回老家安葬在我們石旮旯村的墓地。”童彤按照何小路的記憶講述，“既然找到了她還在世的親人，還請征詢你的意見。”

“如果她在世時沒有明确遺囑，父親老家那邊也沒有特別的表示，我建議還是将她安葬在我們的母親身邊。母親一直十分想念陳瑩，可惜生時再沒機會相見，死後她們若能團圓最好不過了。”

關于陳瑩的後事，童彤自然尊重其親屬的意見。何況陳瑩父親老家那邊只有相處并不愉快的叔嬸一家。那邊甚至連陳瑩的遺體告別都沒能參加，只彙了200元白事份子錢。這也是人之常情，當年陳瑩被迫中斷學業是因為叔叔不肯再供她讀書，她後來打工也就是每年春節往叔叔家裏郵寄500元錢表示心意，結婚時都沒什麽往來。陳家鄉下那邊有講究，出嫁的女兒不能葬回陳家祖墳，身死也是去夫家，或是在外安置，特別是忌諱陳瑩這種車禍橫死的。

王宣一聽，立刻就答應選個吉日，将陳瑩的骨灰從殡儀館請出來挪到其母王樹華的墓地。那邊是在帝都的烈士公墓，如果安置直系親屬骨灰，尚需申請及一套嚴謹的手續審批，尋常百姓已經很少能有機會去那裏安息。

“所以，陳瑩的遺物可以先讓我帶走麽？改日下葬，我将其一并放入墓地。”王宣懇求道，“另外，既然小路并不是你親生，那麽我建議将他轉到我名下，由我收養。我已經成家，愛人因為身體緣故很難生養，我想……”

童彤一聽從感情上其是不太願意的，雖然何小路是王宣的親外甥，而何連天與何小路只能算是繼父子的關系，比不得血緣上天然的親密。可是……

“路路，你願意去你舅舅家麽？”童彤語氣溫柔地詢問。

“舅舅是媽媽的弟弟麽？”何小路沒有明确回答，反而問起了問題。

王宣露出慈愛目光搶答：“是啊，我是你媽媽的弟弟，我長的像不像你媽媽？”

何小路點點頭，不過又搖頭道：“有點像，但你是男生，你不是媽媽。”

王宣一向嚴肅的臉上難得流露笑容：“沒錯啊，你以後就和舅舅舅媽生活好不好呢？舅舅是軍人，最近就要調去南方駐防，那邊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營區也可以安置家屬，許多人都帶老婆孩子一起去呢。會有好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等你長大了，舅舅還可以帶你打木倉騎馬……”

何小路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點點渴望，不過他對木倉的認識也只是批發市場裏那種很炫的玩具槍，對軍人的概念只是大街上偶然能見到的武jing和巡邏站崗的jing察叔叔。看起來雖然很威風，不過何小路還是念念不忘去動物園當飼養員的高大理想。至于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他其實毫無概念的，糾結了一下下就搖頭道：“謝謝舅舅，我還是想和爸爸在一起。等過節，我讓爸爸帶我去看你們好不好？”

真是懂事給力啊哈哈，童彤默默在心中點贊。

王宣豈能輕易放棄，板起面孔轉向孩子爸，直白道：“何先生，恕我冒昧。據我所知你和陳瑩生活恐怕并不寬裕，你們住在城中村裏條件也不好。你是什麽學歷，是否有穩定工作，能不能負擔小路将來學業的費用，這些都很讓我質疑。”

初中肄業的何連天的确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學.歷.證.書，而且沒有穩定的工作也是實事。只是，童彤很肯定，自己有能力教導何小路，起碼能輔導孩子一直完成大學前的學業。至于大學時小路選什麽專業，這個就由他自己決定，萬一是那種緊随時尚潮流IT大數據、人工智能、前沿高科技之類的，又或者真是什麽動物學啊醫學完全超出童彤知識儲備的專業，常規基礎語數外童彤那絕對是可以繼續輔導。

可惜童彤現在沒有辦法證明。難道當場給王宣出個高等數學的題，還是來段英語德語的演講？王宣是有能力查詢何連天的過往的，這會兒逞強，到時又該如何解釋呢？講穿越的真相麽？萬一被當成精神異常或者被關起來研究，哪還有逍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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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國家加入了WTO，帝都的發展越來越迅速，我和朋友已經籌劃開個時尚小店，另外我也有自己獨立的創業計劃，能夠兼顧養娃和賺錢。我認為我有能力提高生活水平。我也會努力讓小路獲得最好的教育。”童彤很誠懇的表态，并且将時尚小店與開民宿的打算都簡單講了一下。另外還老實交代了最近這幾筆賺錢的買賣，以及目前的積蓄。

所有的事情都是實打實發生的，雖然時尚小店還沒開張，辦民宿也只是個計劃，但是童彤描述的合情合理，邏輯清晰，又有真實收入，怎麽看都比輕飄飄的學歷和某個普通穩定工作更靠譜。

最打動王宣的關鍵點，是何連天的賺錢計劃都兼顧到了能将何小路時刻帶在身邊，并不是為賺錢就抛家舍業。這個時代，還沒人大力吹捧陪伴對孩子成長的重要性。可王宣對此深有感悟。

當年王樹華一心搞科研，給王宣報了學校的全托班，一星期接回來過個周末。後來王樹華跟着導師直接去了西北那個秘密基地研究所，基地裏有小學和中學，孩子們的家長全是基地裏的工作人員與駐防軍，雖然每天能見到媽媽下班回家，不過媽媽的身影總是匆忙，飯後她繼續伏案工作經常還要回去研究所加班，很少能與他交談，全都是放養。

王宣那時候就很羨慕姐姐，姐姐和爸爸生活在一起，是不是爸爸就會陪着姐姐一起寫作業一起玩耍一起看電視。當然王宣也明白母親的工作更偉大，為了讓祖國發展強大，在秘密基地這樣的氛圍中成長的王宣，高中畢業就報考了軍校，雖然他并沒有繼承母親的科研頭腦，不過他與母親一樣，都懷着一顆赤誠的心，身體力行為祖國的崛起貢獻自己的力量。不過他也暗下決心，将來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陪着孩子體驗工作之餘生活中的諸多樂趣。

“爸爸可好了！他還說不會再結婚，不給路路找後媽，我想讓他一直陪着我。”何小路在爸爸說完之後，又補充了去動物園和海洋館玩耍的經歷，提起這些小臉神采奕奕。

王宣驚訝道：“何先生，小路說的是真的麽？你精通英語和德語，還有這麽多賺錢的點子，我光是聽聽就覺得很有誘惑力。何況你還年輕，又一表人才，真的答應了小路，不會再娶，陪伴他長大麽？”

“是的。外語都是自學的，我其實連初中畢業證都沒有，喪偶帶孩子拿有心思找老婆。不過對于創業的想法，卻是這麽多年給人打工，慢慢積累的經驗。最近機緣巧合能攢下一些本錢，我相信自己勤勞努力一定會改善生活水平。”童彤鄭重的說道，“至于再結婚，這事我的确沒有考慮。起碼最近十幾年應該不會吧，等小路成年……我也是老頭子了，哪還有那種心思。”

“看來你對陳瑩的感情很深呢。”王宣不免感嘆。

關于何連天與陳瑩之間的感情，童彤可沒說一個字，不過低眉凝神無聲勝有聲，已經給人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間。你看看為了陳瑩的娃，一個年輕帥小夥愣說不再娶。這簡直是情比金堅！

“要不這樣，我在帝都也有幾分關系，先給你安排個正式的穩定工作，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勝任，待遇好又不累，比你自己創業安全省心。”王宣不再提收養何小路，但也免不了出言試探，畢竟與何連天不熟，口是心非的人太多。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是想自己努力一把，趁着年輕幹出一些名堂。如果創業不成，我會将小路交托給你，總之不會委屈了孩子。”童彤認真許諾。

雖然相信王宣或許真能給何連天找個朝九晚五有編制的正經工作，不過剛認親就靠關系找工作這種事情不是童彤的風格。如果早幾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童彤或許能暫時接受，但現在，已經有了本金創業，童彤更想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不願意承這種人情。

“有志氣。”王宣贊了一句，又說道，“我在帝都還有一周假期，平時也是走訪朋友，陪着愛人逛逛名勝古跡。如果你們有空，一起來玩？”

何小路代替爸爸答道：“我還要幫爸爸調研呢，等長大了我再去玩。”

“調研？”

童彤于是将自己最近這幾天要去尋找店面和為民宿選址的計劃講了一遍。

這讓王宣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何連天是個靠譜的人，不光是嘴上說的漂亮，而是真的有計劃有行動有章法，不坦途別人給的安穩，也輕易不會被外部誘惑幹擾了本心。或許該給他一個機會？

王宣不動聲色道：“正好我們在帝都城裏有個住處，地址是西城區力學胡同XXX號，你們若是白天調研完了，又正好在那附近，順便去家裏作客一起吃個晚飯。小路，你舅媽最喜歡小孩子了。你帶爸爸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何小路小大人一樣點頭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