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

第二天一早,淺淺起床梳洗準備出院。林子新一大早就來了,他忙前忙後地幫她辦理出院的手續,淺淺打電話給天天,天天說:“我手頭還有點事走不開,你等我兩個小時。我中午之前一定去接你出院。”林子新辦好手續回來,拿起她的行李說:“走吧,我正好下班。順路送你吧。”淺淺想都不想就說:“不用了,謝謝你,天天說中午來接我了。我等一等她沒關系。”

林子新笑着說:“走吧,真要在這裏坐上幾個小時,還麻煩她專門跑一趟。不如我順路送你好了。”淺淺想了想,這個人情反正已經是欠了,也不差再欠一次吧。于是點點頭同意了,給天天打電話叫她不用跑了,有人送她回家。天天在電話那頭還拼命追問是哪個白馬王子來接她啦!電話聲音有些外露,加上天天是個大嗓門,林子新估計全都聽到了,臉上一直微微笑着。淺淺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電話挂了。林子新開到淺淺家樓下,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扶着淺淺,淺淺剛用拐杖還不習慣,走得不穩,一拐一拐的,半天才走到電梯間。出了電梯開了門,淺淺在門口順口問了一句:“要不要進來坐坐?”心裏卻想剛上完夜班,應該是要回家休息的。沒想到林子新竟說:“好啊!”提着行李就進去了。

淺淺無法只得随着他去了,這間公寓是方天天的産業。方天天家境很好,剛一畢業家裏就給她付了首付,買了一套一房兩廳的小公寓。那時淺淺還只是建築公司裏的一個實習生,工資很低,本來想住家裏的,可是母親說長久空着不合算早就簽了長租把家裏那套房子租出去了。淺淺又不願意同他們一起住,只好到處找便宜房子。方天天是淺淺的大學室友,便邀請淺淺一起住,說是幫忙分擔房貸,其實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林子新走進客廳,發現客廳挂着一副大照片,一個大眼睛圓臉蛋的姑娘,神采飛揚地笑着。他笑笑問:“這是方天天?”淺淺點點頭,又問:“要喝水嗎?”林子新說:“不用了,你腳也不方便,不弄了。只是你中午吃什麽?天天中午應該不回來吧?”

淺淺說:“我自己随便煮個面吃,傷了腳手又沒事。煮東西還是可以的。”

林子新笑笑說:“要不我去買點菜,我們一起吃?”說完又往沙發更深處坐了坐,一副不走了的樣子。淺淺有些發愁,不知道怎麽打發林子新,眉頭微微一蹙,抿了抿嘴,才借天天的名義撒了個小謊說:“天天不喜歡人家用她的廚房,還是算了吧。”

林子新看她有點發愁的樣子,竟覺得很有趣,明知道她有了逐客之意,卻故意裝作不明白,想着逗一逗她,便說:“不然我去外面買了回來一起吃?你想吃什麽?”淺淺想了一想,又咬了半天嘴唇,才說:“我現在也不餓,想睡一會,等睡醒了再吃吧。你要不先回去吧?”終于艱難地下了逐客令,說完又朝林子新臉上看了一看,看他面色如常,才接着說:“今天多謝你了,昨夜你上夜班,早點回去休息吧。下次我請你吃飯,謝謝你!”

林子新帶着笑意看着淺淺有些費力地說完這些話,心裏有些不舍得逗她了,站起來說:“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多休息,有什麽問題随時給我打電話。”擺擺手,不用她送了,自己走出去,說了聲再見,便把門帶上了。

淺淺坐在沙發上有些失神,心想這林子新是喜歡她嗎?不應該啊,只見了一次面而已。她習慣性地摸了摸右手的戒指,才想起戒指已經收起來一個多月了。只是她一想問題就喜歡去轉右手上的戒指這個習慣卻一時改不過來了。淺淺想對孟嶺東的思念會不會也只是一種習慣,習慣了有他在身邊而已。

孟嶺東是淺淺大學時的男友,大四畢業那年他去了國外留學,臨走時兩人買了一對素銀對戒,一人一只,孟嶺東讓淺淺等他,說三年後回來用白金婚戒換這個素銀戒指。剛開始的時候,孟嶺東天天在□□上熬夜等着跟淺淺視頻,淺淺也常常熬夜等他,白天等着黑夜,黑夜又等着白天。一個月下來終于兩人都筋疲力盡,改為三天聊一次,再後來便每周打一次電話,再後來便是兩人都忙,記不起是多長時間聯系一次。如此過了一年多,孟嶺東便很少打電話來了。方天天說:“孟嶺東肯定有問題,你要小心一點。”淺淺無奈地笑笑:“隔着千山萬水的,再怎麽小心,也抵不過距離。”果然三年後沒等到孟嶺東的白金戒指,倒是接到了孟嶺東手上的那只素銀戒指和一封信。大抵是說學業未成不能如期回來,恐怕耽誤了淺淺之類。淺淺看了一眼,便擱在了抽屜裏,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三年的時間距離不是一點微薄的感情可以相抵的,只是這戒指戴得久了,拿下來忽然就覺得手上空了,于是摘下來又戴上,戴上又摘下來,反反複複地,終于還是沒拿下來,就那麽一直戴着。方天天問她為什麽還戴着戒指不拿下來,她只是說:“習慣了,拿下來有些空空的。就這麽戴着吧。”

如此這般一戴便又戴了兩年,直至前些日子,她剛洗完頭坐在梳妝臺前吹頭發,方天天一回來就靠在她房間的門上說:“孟嶺東回來了。”淺淺一愣,只覺心多跳了一下,繼續吹頭發:“回來就回來了吧。”方天天看她若無其事地吹着頭發,便繼續說:“孟嶺東回來工作的,這次就不走了。聽說在華天建築上班。”

淺淺一聲不吭繼續吹,耳邊只有嗡嗡的馬達聲,吹了半天,才發現一直對着這邊頭發吹,這邊頭發都要焦了,那半邊頭發依然濕噠噠地貼在頭皮上。曾幾何時,孟嶺東說過最喜歡看她這一頭秀發,又黑又柔,像絲緞一樣。手上一把落發,有些發黃,毛躁躁的蜷在手裏,五年了,物是人非,連她最綿密濃黑的頭發也褪色了,何況人心。

淺淺放下吹風機,對着右手的戒指看了又看,終于下了狠心,要拿下了。沒想到戴得久了,竟不好拿,戒指卡在中指指節上下不來,淺淺用力想把它拉下了,它卻死死卡住,仿佛不肯離去一樣,掙紮半天就是卡住下不來。淺淺嘆了口氣,抹了抹護手霜,又一陣揉搓才褪下去。空落落的手指紅紅的有些發腫,她輕輕揉了揉指節,真疼。

第二天顧姨說給她介紹男朋友時,她便去了。顧姨把林子新也是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好,家境學歷皆好,工作脾氣更佳。羅淺淺最困難的時候,多虧了左鄰右舍的幫忙,淺淺媽媽上班顧不上她時,常常是顧姨把她叫過去吃飯的。顧姨女兒的一些半新不舊的衣服也常常給了她穿。就這樣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她和母親才能熬過那段異常艱難的日子。

想起這些往事,淺淺的腿又有些疼了。一看牆上的鐘,下午兩點了,肚子也咕咕叫起來。她站起來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到廚房,想下點面吃。可是翻遍了廚房,連個雞蛋都沒有。這兩天她住院,天天肯定忙得連買東西的時間也沒有了。她嘆了口氣,把鑰匙錢包往口袋裏一塞,準備拄着拐杖到樓下的便利店去一趟,買點吃的。好不容易拐到了便利店門口,買了兩包泡面,一摸口袋才發現錢包鑰匙都掉了,估計是剛才一拐一拐的,把口袋的東西都颠出去了。沒辦法,她放下東西,一拐一拐地沿着原路回去找。淺淺低着頭,一邊拄着拐杖,一邊到處看看,冷不防撞上了人。那人手裏拿着她的錢包鑰匙,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淺淺,好久不見!”

羅淺淺想過無數次重逢的情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一身住了幾天醫院的皺巴巴的T恤短褲,披頭散發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丢了錢包鑰匙的狼狽模樣。她有點驚慌,像一只迷路的小鹿,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孟嶺東看她呆在那裏,便伸手過來扶住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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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淺淺本能地一躲,卻沒有站穩,重心一偏,就那麽摔了下去。孟嶺東來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看她跌倒在地上。孟嶺東伸手要去攙她,她手無意識的那麽一推,自己掙紮着坐起來,摸回兩只拐杖,想自己站起來,可是剛要起來,拐杖一歪,又摔下去。再試一次還是站不起來,淺淺一生氣,索性扔掉兩只拐杖,靠兩只手撐着,單腳站起來,那麽一跳一跳地跳到了電梯前。

孟嶺東追上來,手裏拿着錢包鑰匙和拐杖,說:“等等我呀。”淺淺扶住電梯轉過身來,拿過鑰匙錢包放進口袋裏,冷冷地問:“難道我等得還不夠嗎?”孟嶺東一怔,沒有說出話來。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淺淺拿過拐杖,自己走了進去,按下按鈕。孟嶺東那怔怔的臉便慢慢消失在兩扇電梯門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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