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開弱水

弱水縣地處交通要道,弱水一河貫通南北,四通八達,乃歷代兵家必争之地。此地隸屬津延府,紀敬讓便是這津延府的知府。此人為大舜朝元武年間的探花,拜中書省左丞相謝宏為座師。

現今當今聖上年邁日漸體衰,皇子們表面相處和睦兄友弟恭,暗地裏卻争鬥不休拼得個你死我活,逼得朝廷上的衆人一一站隊。謝宏這老狐貍不欲摻和帝位之争,便常常借口年老體力不支,三天兩頭地請病假,留下一個右丞相在朝堂上苦苦支應,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紀敬讓其身貴為津延府知府,在官場上也是深谙座師為官之道,端得是個左右逢源的小狐貍。葉渭渠此行除了奉四皇子之命在弱水縣做些部署也計劃探探這紀狐貍的口風,看他終究有沒有站隊,是哪一方的暗棋。

今晚這夜宴紀敬讓便是席上的頭號人物。洛神祭當天,花滿樓的崔瑩瑩姑娘一鳴驚人拔得頭籌,這紀敬讓自此便暗暗将她記挂在心,當夜便遞了帖子。崔瑩瑩雖有葉渭渠交待要暗中查探這紀知府的底,卻偏偏非要花滿樓的黃媽媽屢次将其拒之門外。

黃媽媽眼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飛走,便總是指桑罵槐,無奈崔瑩瑩如今風頭正健,卻是怕打了老鼠傷着玉瓶兒,無奈暗暗磨牙必要有一日收拾得她上天入地無門,臉上待崔瑩瑩卻更是殷勤備至。

不說這黃媽媽暗地裏的龌蹉心思,只說這紀敬讓三番四次被拒之門外,反而越發心癢癢的,若當日一願得償,多半早就将崔瑩瑩丢在腦後,如今這般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着那膚如凝脂腰似拂柳,便愈是無法忘懷。他自诩風流探花郎,雖現今年歲已大,偏偏不屑那強迫之事,非得要那崔瑩瑩心甘情願,越發手段百出。今日崔瑩瑩又接着他特特請人送過來的酸詩,便順勢答應,才有了這弱水河上的夜宴。

今晚的弱水河上迷霧朦胧,一彎新月害羞地躲在雲層後,正是月朦朦鳥也朦朦人欲醉。燈火輝煌的花船上随即響起幽美的旋律,一群披着水紅色輕紗的舞娘雲袖輕擺拂面而出。一手撚着桃紅色輕紗一手甩着水袖,纖腰慢擰,随着鼓點絲竹舞動着曼妙的身姿。不一會舞娘們如花瓣般剎那散開,留下當中的崔瑩瑩一人繼續旋轉着。只見她腰肢倩倩,似拂柳易折,待止不住擔心伸手欲扶時,卻又從指尖溜走,化作一只蝴蝶翩翩飛舞。一張粉臉兒清雅如同夏日荷花,裙擺旋轉着在風中蕩漾開來,那長長的黑發在風中飄舞着,美得動人心魄。

崔瑩瑩不停旋轉着,一雙妙目如水般從紀敬讓的臉上滑過,嘴角輕挑,只見萬般風情繞眉梢 。紀敬讓怔怔地握着手中的杯盞,杯中美酒順着杯沿溢出也一無所覺。一曲結束,崔瑩瑩站起身來微喘,輕移幾步坐在一旁的琴案前,一邊輕撫琴弦一邊繼續啓唇輕唱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席上的衆人已是個個如癡如醉,拔不出目光。

“還是紀大人面子大啊,今日我等一飽眼福啊!”

紀敬讓手捋胡須含笑不語,轉而向衆人舉杯說道,“今晚大家都要玩得盡興啊。”

席上衆人也紛紛舉起手中酒杯,“一定,一定。”

酒宴行到一半,席上衆人便都醉的放浪形骸起來,一個個肆無忌憚地摟着身旁的女妓,調笑灌酒。崔瑩瑩悄悄離席,紀敬讓一瞧也尾随其後。

紀敬讓跟在她身後,待到無人處,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把人往眼前一拉,便抱得個溫香滿懷。惹得崔瑩瑩一聲嬌呼,“紀大人。”

這廂卻說陳蓁蓁一朝喚陳秀才無反應,一探鼻息,吓得趕忙找大夫。大夫搖了搖頭提着藥箱轉身離開,終是回天乏術。陳秀才在睡夢中撒手人寰,從此不必在這無一親人的世上掙紮地活着了。

在左鄰右舍的幫忙下,葬禮一片慌亂地開始了又一片慌亂地結束了。看着陳秀才入土為安,蓁蓁感覺一陣空落落的思緒湧上心頭,明明應該是解脫了,卻又覺得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筝,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她環顧着空蕩蕩的家,感覺窗外的喧鬧聲像隔了一層膜,在遠遠的地方模模糊糊地響着。如今卻是該如何是好呢。

Advertisement

幾日後她拿着剩下的人參銀兩上魏府想要歸還,不想魏府已大門緊閉,街邊的鄰居告訴蓁蓁,魏府的少爺小姐們已經啓程離開了。她便把人參賣了錢,合着原來剩下的銀兩一起貼身帶着,然後抱着陳秀才給她的木匣子,将房門落了鎖,準備離開這弱水縣前往盛德投奔舅舅。

蓁蓁母親娘家姓秦,遠在都城盛德,只知家裏還有兩個舅舅。這些年随着陳母早逝,漸漸斷了往來,但每年年節也能收到來自盛德的節禮。蓁蓁便打算上都城,尋到秦舅舅一家也好報個信。待她收拾停當,托琴姐給李嬸留了封信,便整裝獨自上路了。

待蓁蓁來到碼頭,弱水河岸上早已熙熙攘攘都是人群。有碼頭專門卸貨的壯漢,也有腳夫蹲在一旁等着往來的客船行商。蓁蓁舉目四望,尋找着一早談好的一艘客船,她已與一位常來十裏鋪販貨的沈姓行商約好一同前去盛德。

許是今日碼頭剛到了幾艘大船,比往日格外繁忙了幾分。蓁蓁滿頭大汗尋了半日,也未找到沈姓貨商。剛一轉身,卻嘭得撞了滿懷,跌了一個踉跄。

蓁蓁忙站穩身子,上前急急說着,“對不住啊,這位大哥,是我一時着急尋人。”

那男子揉着胳膊嘴上罵罵咧咧的,“哪來不長眼的。”剛一斜眼便咧嘴一笑,“噢,這不是陳蓁蓁嗎,怎麽陳秀才屍骨未寒就急着尋哪位情郎啊。你盧哥哥提親不成這幾日天天記挂着你,吃不香也睡不好,不如你今日就随哥哥我家去吧!”口中□□着便要去扭蓁蓁的胳膊。

蓁蓁乍見盧廣志也是唬了一跳,抓緊背上的包裹,往後退了幾步。卻見當頭一人滿頭大汗地朝她跑過來,“陳姑娘,對不住了,沈某來晚了。”

蓁蓁未及做聲,只聽得一旁的盧廣志道,“哎噢,這情郎來了,兄弟們,來幫本大爺好好教訓他一頓。”

蓁蓁忙朝沈陶高喊道,“沈大哥,別過來,快跑啊。”一邊高呼着轉身擠進人群,朝反方向跑去。

她一邊氣喘籲籲地跑着,一邊聽到身後盧廣志高聲喊着別跑。聲音越來越近,她急了,一個躍身滑入水中,繞到一艘大船外,爬上甲板,躲進了船艙趴在一張床底下。沒一會聽到一陣腳步聲,“翠兒,你去看看船外面在鬧什麽,這都快開船了,還沒消停。”

“好的,小姐,我馬上就去看看。”

随着一個腳步聲遠去,另有一人進了船艙。蓁蓁剛松了口氣,卻聽得一聲嬌喝,“什麽人,快出來。”

她渾身濕漉漉地爬出床底,一擡頭,卻見兩女一男正盯住她不放,那壯漢手中還握着棍棒。她唬了一吓,趕忙道,“別打我,我不是歹人。”轉身朝那小姐模樣的女子跪下,“我被一潑皮追趕,走投無路,這才躲到這船上來。求小姐救救我,別趕我出去。”

那小姐揮揮衣袖示意壯漢退下,這才轉身安坐在一旁的扶椅上,朝身邊的丫鬟道,“翠兒,去外面看看是何事這般喧嘩。”

那小姐這才對蓁蓁說道,“這位姑娘,你這也忒不小心了,瞧着這甲板上濕漉漉的,我還當哪裏來的采花賊。萬幸沒有一棍子打下去。”

蓁蓁臉一紅,“小女姓陳名喚蓁蓁,正是出身十裏鋪人家。今日與人結伴要同去盛德。不想路遇十裏鋪的惡霸盧廣志,這才慌不擇路躲到小姐房內。還請不要怪罪。”

那小姐兒卻是花滿樓的崔瑩瑩姑娘。眼見紀敬讓不日便要回盛德續職,她假借不舍也纏着說要跟随前行。紀敬讓雖有要務在身,又心癢着還未将她弄到手,一時也離不了眼便同意了。終是不敢明目張膽帶在身邊,便另行安排了一艘船,自己卻提前幾日先行離開。

葉渭渠聽得消息便也趕着今日出發,盧廣志等人便是前來替他送行的。這才有了碼頭追捕陳蓁蓁一事發生。

崔瑩瑩聽得盧廣志名諱卻是眉頭一皺,此行事情牽涉頗多,眼前這姑娘認得盧廣志,說不得也撞見過葉渭渠,那可是不好辦。

她暗暗思量,待要想個法子将她打發,卻聽得房門被人推開,來人卻是魏府二少爺魏望舒。

來人瞧了瞧蓁蓁,目光卻沒有停留,轉向崔瑩瑩道,“剛瞧見翠兒,才知你今日也要離開,怎的也沒說一聲。”

崔瑩瑩向來對他沒有好臉色,鼻子一哼,“魏府二少爺,貴人事忙,瑩瑩豈敢随意打擾。”

魏望舒也不以為忤,又道,“我聽聞葉渭渠也離開了。他此行神神秘秘,你可知何事。”

崔瑩瑩越發沒好氣,“人人都說你們二人曾為我吃醋翻臉。我怎麽覺得魏少爺緊追着葉公子不放呢,怎麽如今口味變了,連女妝都不愛了。瞧你這狗鼻子,可真夠靈的。”

魏望舒也知在崔瑩瑩這問不到結果,但他與葉渭渠的事不過是兩人間行事政見相佐,一時半會與崔瑩瑩也是說不清。偏又察覺她的一番愛慕之心,便叫她一心誤以為他是不欲與好友相争一美,淪為笑談。

船艙內二人不語了好一會,蓁蓁眼看着渾身狼狽地在一旁也不敢吱聲。

魏望舒瞧她渾身瑟瑟發抖,這才轉頭似乎剛剛發現蓁蓁一般,問道,“這是何故?”

蓁蓁不意在此見到魏府二少爺,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來大姨媽,死去活來一天,今日方有力氣坐在電腦前,趕緊補上今日的內容,不然要斷更了。

自己從以前就很喜歡林青霞,她出的兩本書都曾買過仔細拜讀,也認真看過她的新書發布會。聽說她要去“偶像來了”,一方面高興,一方面也挺擔心的,總覺得真人秀挺不靠譜的。早上特意看了節目,沒想到林青霞仍是一如既往的輕松平和。如今她已是六十來歲,看淡了很多事,也放松了很多。節目裏我看到的是一個很真摯的林青霞,想哭便流淚,開心就大笑,感覺很熨帖。就像馬家輝在锵锵三人行裏說的那樣,談起林青霞的人眼中總是金光大盛,但她又總帶着平易近人的親和氣質。那麽得讓人念念不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