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紀府酒宴

今夜紀府裏一片張燈結彩,待崔瑩瑩一行人繞過游廊,只聽得一陣笑聲由遠及近。

蓁蓁抱着琴,只管低頭走路,不管随意亂看,再說天色昏暗,一時也看不大清楚,只留下一片花團錦簇的感覺。紀府的下人引着她們進了懸空抱廈之內,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花廳內的衆人,隐約看到一個敘着小胡子的男子坐在上首,正樂呵呵地與衆人說笑。蓁蓁低着頭只敢匆匆瞄了一眼,便急着收拾出琴案。待擺弄整齊了,方與翠兒一起退下。翠兒留在抱廈旁的茶房裏等候召喚,蓁蓁看茶房狹小,卻下了樓,往偏廳的下人休息處去了。

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叮咚琴聲從抱廈裏流淌下來又蕩漾開來,蓁蓁入迷地聽着這琴聲慢慢穿過游廊。

花廳裏,席下一男子舉着酒盞走到紀敬讓身旁,“紀大人,今日來的可是花滿樓的崔瑩瑩姑娘?她不是已離開盛德多日,我等許久未見到佳人身影啊。不想今夜在紀府又能一飽耳福了。”

紀敬讓見來人是唐含章便笑着說,“含章兄,說笑啦。瑩瑩姑娘這次能賞臉來府上,也是我紀某的榮幸啊。”

唐含章又擠眉弄眼地說,“攜美同游弱水,怪不得大人樂不思蜀了,估計把我等都忘在腦後了吧。哈哈。”

紀敬讓聞言哈哈一笑,一口泯下杯中的酒。

偏廳裏,紀府大少爺紀行之也忙着與衆人勸酒,

“這崔瑩瑩姑娘真是名不虛傳啊。”

“行之,你爹這次要在盛德呆多久?你最近是不是都不能出門了?”

紀行之聞言眉頭一皺,苦着一張臉說,“可不是,自從我爹回來之後,一次門都不讓我出。若不是今天要辦酒宴,只怕都見不着衆位了。苦煞我也。”

席下衆人紛紛哈哈大笑。

葉渭渠卻端着酒盞繞到魏望舒身旁,臉上挂着笑意說,“望舒兄,許久不見了。我和你喝一杯吧。”

魏望舒在席上百無聊賴,此刻看葉渭渠過來,聞言也一把端起酒盞,未待他将話說完便一把喝了杯中的酒,又啪地放回桌面,從頭至尾看也未看他一眼。

葉渭渠也不惱,呵呵笑着也喝幹酒,便打算與魏信芳攀談幾句。魏望舒卻站起身,拉了他一把,說道,“你和我出來一下。”說着甩了袖子,率先離開了偏廳。葉渭渠忙帶着歉意向魏信芳作了一揖,這才跟在魏望舒身後。

來到一僻靜處,魏望舒便停住了腳步,“我不管你現在準備做些什麽,別把崔瑩瑩拉下水。”

Advertisement

葉渭渠容長的臉上不見絲毫惱意,若無其事地說,“望舒兄,你這沒頭沒腦的說的是哪一出?”

“葉渭渠,別給我裝傻,你我心知肚明。我知道你在玩火,我也勸不了你,但是崔瑩瑩對我有恩。望你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別拖累了她。”

葉渭渠鼻子哼了一聲,“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們還有多年的情分。你一看到我不是就恨得眼不見為淨嗎。你管的倒寬,你知道崔瑩瑩想些什麽要些什麽吧。”

“她要的我給不起。”

“那你也別管我在做什麽了。”

魏望舒臉色一沉,逼近葉渭渠,低低的在他耳旁說道,“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幫二皇子做事嗎。看在同窗十載的份上,我勸你別到最後引火燒身。”

葉渭渠聞言也是眼神一暗,惡狠狠道,“我不是你,我不會像你一樣讓別人踩在腳下,被當成一堆狗屎。你現在除了繞着魏信芳轉,你還有什麽價值。從前在學院裏那個意氣風發的人還在嗎,你不如跟着我一起幫二皇子做事,我可以幫你引薦。”

魏望舒看着他嘆了口氣,“自古以來參與帝位之争的有幾個落得好下場,在乾和門掉腦袋的已經有多少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聽的。你好自為之。”說完再也沒有看他轉身走了。

葉渭渠看着他的背景,許久沒有動靜,喃喃道,“魏望舒,我不想再跟在你身後,被人當成一條狗了。”

蓁蓁悄悄伸出腦袋,看着游廊處再無一人,這才大喘氣,吐了一口氣。真是吓死個人,這也能撞見熟人。聽着他們兩沒頭沒腦的一通話,看來現在都城局勢真的越來越緊張了。這和崔瑩瑩又有什麽關系。還有另一個男子姓葉,不是在涼亭裏和盧廣志一夥的嗎,他怎麽會認識魏望舒,又怎麽認識崔瑩瑩?後面幾句他們聲音壓得太低,她啥也沒聽清楚,又不敢動,萬一發出聲音,只怕糟了。

蓁蓁按下滿腹心思,低着頭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她還未走幾步,便聽得後面傳來一個叫聲。

“小丫頭,過來。”

她轉過頭一看,唬了一跳,又是一個曾見過的人。

“你是紀府的丫頭吧,淨房在哪裏?”男子走近一看,卻疑惑地皺了皺眉。

蓁蓁一看神了,又碰到之前自己苦等的人。忙上前福了一禮,“魏三少爺,我是弱水縣的陳蓁蓁。”

魏信芳好似剛剛想起來,呵呵一笑,“原來是你啊,你怎麽也來這裏了。”

蓁蓁說,“一言難盡。我還未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魏信芳聞言卻疑惑道,“救命之恩,這從何說起?”

蓁蓁以為他一時沒想起來,又提示道,“我在弱水縣撐船,當時落入水中,不是公子你救了我嗎?我還在魏府住了一夜。”

魏信芳恍然大悟,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啊,我想起來了。不過,你可能弄錯了,下水救你的人是我二哥。”

蓁蓁怔住了,當時在魏府唐小姐明明不是這麽說的,但是她好像也沒有說那個人就是魏信芳。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紅着臉說道,“可能是我弄錯了,當時我傷了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後來再去魏府致謝,你們又都離開弱水了。”她一擡頭便撞進他如水的目光裏,慢慢連耳根都紅了。突醒過神來,“我不是魏府的丫鬟,我現在被崔瑩瑩姑娘收留,今天是陪她過來的。我幫你去喊魏府的小厮。”說完,不敢再擡頭看他的臉,跟身後有只老虎追着似得一溜煙跑了。留下魏信芳莞爾一笑,“有趣,真是有趣。”

宴席結束後,在習習的夜風中,蓁蓁一行人離開了紀府。路上已經沒幾個行人了,只聽得馬車壓過石板的咯噠聲,夾雜着馬夫偶爾吆喝甩鞭子的聲音。崔瑩瑩在馬車裏歪着身子,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蓁蓁也壓着滿腹的心思,把茶壺放在爐子上,盯着水燒熱。

翠兒蹲在崔瑩瑩身旁幫她理了理枕頭,“小姐,明天是不是要回花滿樓啊?”

蓁蓁一聽也愣住了,要回花滿樓?

崔瑩瑩耷拉着眼皮,幽幽地說,“翠兒你那麽想回去,不如現在就讓馬夫送你回去。”

“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啦。黃媽媽早上不是又派人來催了。只因為晚上有紀府的酒宴,這才拖了一日。”

一時馬車裏沒有人再說話了。

蓁蓁也是愣住了,暗道今夜真是不順。在弱水怎麽等魏府少爺都等不着,今天卻一個不落得都見着了,還聽了一耳朵亂七八糟得東西。然後最重要得是原來自己一直搞錯救命恩人了。唐小姐為什麽要誤導自己,崔瑩瑩還是魏望舒的救命恩人?這裏面到底有什麽糾葛。有心要張口問問,又怕崔瑩瑩多心,最終還是将嘴邊的話咽下。

眼下,卻是要回花滿樓。那不是妓院嗎,這如何是好?自己又是被崔瑩瑩收留的人,無處可去,但是去妓院可以嗎?陳秀才要是還活着,聽到他女兒去妓院,會不會活生生氣暈過去。

蓁蓁左一榔頭又一榔頭地胡亂想着,差點被茶壺燙着手指。這才在翠兒的唠叨聲中,醒過神來,吶吶地看着翠兒麻利地提起茶壺擺起茶碗。

崔瑩瑩輕飄飄看了蓁蓁一眼,“你要是覺得待在花滿樓有辱你的身份,你可以選擇離開。”

蓁蓁忙收起滿腹心思,再不敢胡思亂想,說道,“小姐,哪有的事。我在盛德舉目無親,都虧了小姐和翠兒姐姐收留。”

崔瑩瑩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顧自地閉了眼。蓁蓁這才松了口氣。暗道這崔姑娘自尊心倒是挺強的,卻要落到花滿樓這樣的地方。怪不得她總是難有展顏的時候,多半時間都是眉頭緊蹙郁郁寡歡。這樣的境地又有這樣一副容貌,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聽着翠兒說過樓裏容貌一般的姐兒那日子卻是更苦不堪言。

蓁蓁暗道這盛德真是比弱水複雜得多了,自個孤身一人留在這裏,拼心機也拼不過古人,一不小心就會行差踏錯,也挺兇險的。看來要早作打算,抓緊時間出去打聽舅舅家的消息。實在要是沒辦法,還是早一點回去的好。起碼自己從小在十裏鋪長大,好歹有鄉親們幫忙,再壞也不會比現在的處境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好強烈的臺風,福州都成了湖州了,到處停水停電,樹都被刮倒了上萬棵。明天就是工作日了,希望臺風早點過去。大家出門要小心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