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滿樓鬧事
“陳蓁蓁，那個臭娘們在哪，快讓她出來。”
白日裏的花滿樓難得靜悄悄的，臨近正午，姑娘們才一個個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卻被樓下大堂裏一個尖利的女高音吓醒了，紛紛探出頭圍着欄杆要看個究竟。
“這陳蓁蓁是誰啊？”
“最近樓裏沒聽說有來新姑娘啊！”
“你見過嗎？”
“我不認識，肯定沒這個人。”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只見一個尖細瓜子臉的女子雙手叉腰立在堂下，身後圍擁一一堆丫鬟仆從。她柳眉高吊，又大罵了幾句，“陳蓁蓁，你有種勾引男人，沒種出來見人啊！今天老娘要你好看！”
崔瑩瑩剛回樓裏幾天，夜夜出去應酬，一大早正是頭疼，被樓下的喧鬧聲一吵，更是頭皮一抽一抽地疼。不耐煩地高聲喊着翠兒，翠兒幫她按了按頭，蓁蓁也忙應聲下樓去查探。卻被逮了個正着。
她也擠在人群裏，看着堂下鬧事的人群，還未探個究竟，便被個小丫鬟從人群裏揪了出來。
她一個踉跄差點摔倒，一頭霧水的站穩身子，疑惑道，“你這個小丫頭，拉我做什麽。”
只見那小丫頭趴在瓜子臉女子的耳畔說了幾句話。那女子臉色便唰地沉下來，像一塊要擰出水的抹布，眼神利劍一般朝陳蓁蓁射來。“你就是陳蓁蓁啊，終于舍得出來了。”
蓁蓁莫名其妙地回道，“我是陳蓁蓁，你找我何事？”
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掌，啪地重重往蓁蓁臉上甩了一個巴掌。蓁蓁一個不及防，應聲倒地，臉上紅的快滴出血。她回過神來，大怒道，“你是什麽人，我又不認得你，你憑什麽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女子雙眼一瞪，兩顆銅鈴眼好似釘在蓁蓁身上，“瞧瞧，這妓院的婊子還要講王法了。你勾引男人就有王法了。呵呵，別的人也就罷了，你千不該萬不該惹到老娘頭上。我葛二娘可不是被人耍着玩的主。”她左右示意了下，立刻有幾個健壯的婆子上前擰住了蓁蓁的胳膊。
那女子坐在一張不知哪來的高椅上，慢條斯理地吹着紅色的指甲，繼續說道，“給我扒了衣裳，狠狠地打，打死了老娘有賞。”
蓁蓁掙紮不過，忙向左右周圍喊道，“我是崔瑩瑩的婢女，哪位好心的姑娘，找一下崔瑩瑩。讓她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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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議論紛紛的姑娘們一下子站了老遠，“原來是伺候崔瑩瑩那娘們的，活該，平常拽個二百五的，當自己是個角。”“不過是個婢女罷了，本姑娘可不去出這個頭。”黃媽媽聽聞有人來鬧事，發現正是隔壁街的母大蟲，又見犯事的是個婢女，便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待葛二娘消了氣再上前勸說。
蓁蓁急得臉色發白，眼看就要慘遭毒手。
卻有一人疾呼着進了門，來人竟是沈陶。他一進門便往葛二娘處去，瞧了眼地上的蓁蓁，低聲說道，“娘子，你誤會了，這蓁蓁姑娘是弱水縣李大壯的侄女，是李大壯托我幫忙關照她一二。”
葛二娘柳眉一擰，“我說你哪認識的年輕姑娘，原來在弱水縣就勾搭在一塊了。我說你這次怎麽親自出去跑船了，原來是去會小情人了。呸，還蓁蓁姑娘，叫的這麽親熱。”轉頭看向婆子們大罵道，“愣着幹什麽，你們都是死人啊，給我狠狠地打。”
蓁蓁看這一幕才恍然大悟，忙争辯道，“這位姐姐，你誤會了。我和沈大哥真沒什麽。這次我是來盛德投奔舅舅，這才托沈大哥幫忙的。您千萬別誤會啊。”
葛二娘怒叱一聲，“少廢話，瞧我今天不打花了你這張小臉，省得再出門勾三搭四的。”
“這位娘子，你好沒道理，跑到花滿樓來撒野。當我們黃媽媽是死人嗎。”卻是崔瑩瑩帶着翠兒下了樓。
黃媽媽被點到名，眼皮一跳，扯着帕子，呵呵笑着上前向葛二娘打招呼，“我的好二娘，哪陣風把您吹來了。今兒是怎麽了，這麽大火氣？哪個小兔崽子不長眼，沖撞了您，我要她好看。”
葛二娘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沒有別人，就是跪在你眼前的這只小狐貍精。黃媽媽你別心疼，我幫你好好收拾她一頓，讓她乖乖聽話，往後你用得才順手呀。”
蓁蓁聞言怒道，“我不是樓裏的婢女，我是良民。你打了我不怕我去告官。”
葛二娘咯咯笑了起來，“黃媽媽，有意思啊，你樓裏的姑娘說自己是良民。良家婦女會在樓子裏混啊。”轉頭又對蓁蓁惡狠狠說道，“就算你是良家婦女，一會也不是了。來人啊，給我扒了她的衣裳。”
蓁蓁死命掙紮起來，大喊着，“救命啊，瑩瑩小姐，翠兒姐姐，你們快來幫幫我。沈陶你快點和你娘子說清楚啊。”
翠兒一個健步上前，要掰開婆子的手，卻被婆子一甩手掃到地上。崔瑩瑩忙上前扶起她，把她拉出人群，附耳說了幾句，翠兒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崔瑩瑩又高聲道，“住手，皇帝打人還講究個王法。葛二娘你也太霸道了，無緣無故就要上來打人。”
葛二娘看到來人是崔瑩瑩，到底氣勢弱了一截，卻又不服氣道，“哎哦，原來是崔瑩瑩姑娘啊。還沒恭喜你現在成了花滿樓的頭牌啊。少在老娘面前裝蒜，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妓女來教訓老娘。你以為賣藝不賣身，你就不是婊子了。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崔瑩瑩氣得渾身發抖，搜腸刮肚找不出罵人的話，臉都白了。
蓁蓁也是哭紅了雙眼，嗓子都喊啞了，紅着眼看向沈陶，“沈大哥，你快讓你娘子放了我。”
黃媽媽此時臉上也有些難看，暗道這葛二娘仗着自家老爹是漕幫的二當家整天作威作福。自家花滿樓雖不怕這些平民百姓，卻也怕漕幫那群光腳不要命的主。開門做生意的總是忌諱這些鬧事的。無奈上前道，“葛二娘，今日你給我個面子，這小丫頭片子就交給我回去好好整治整治，保證她以後服服帖帖的，再不敢找沈大郎的麻煩。”
葛二娘也笑笑道，“黃媽媽你□□人的手段，我本該不用懷疑的。不過，今日卻要老娘先出了這口惡氣。你們也別攔着我，越攔着我，這火氣啊就越旺，指不定待會就燒死人了。”
沈陶在一旁聽着，見無人搭理自己，又見蓁蓁跪在地上被婆子扯得披頭散發，氣得手直發抖，嘴中叫嚷着，“你這惡婦，毒婦。”便氣沖沖地擠出人群，離開了花滿樓，不知去向。
一個小丫頭上前附耳道，要不要派人跟着老爺。
葛二娘鼻子一哼，“不用了，他還能去哪。這個孬種，我還以為今日他要怎麽大鬧一場呢。”又怒叱了一聲，“好了，閑雜人等一邊涼快去，待會被波及，老娘可不賠醫藥費。這大戲唱了這麽久，重頭戲還沒上呢，老娘都快睡着了。你們都是死人啊，給我扒了。還要老娘說幾遍，再不手腳麻利點，信不信回去就扒了你們的皮挂在牆頭。”
“誰要扒了皮挂在牆頭，魏某倒要瞧一瞧。”蓁蓁聞言擡起頭，滿臉眼淚鼻涕，看着一個挺拔的身影走到跟前。
立刻有小厮上前拉開了婆子，蓁蓁眼淚婆娑地抓着魏望舒的大手，借着他的力氣，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一旁的崔瑩瑩對着回來的翠兒皺了皺眉，翠兒低聲道，“小姐，不是我不去找紀大人。我一出門就碰到青竹，說魏公子就在附近，所以我就……”
崔瑩瑩沒再責怪她，說道，“算了，救人要緊。”看着蓁蓁抓着魏望舒的手不放，示意翠兒去把蓁蓁扶回房間。
葛二娘膽子雖大，也被眼前突來的陣勢吓了一跳，“我說哪裏來的公子哥，還懂不懂規矩了，大白天就登妓院的門了。哪家的教養啊。”
蓁蓁抓着魏望舒的胳膊，渾身狼狽抖得跟個篩子似得。翠兒扯了她幾下，也沒拉動。魏望舒低頭看了蓁蓁一眼，皺了皺眉，示意青竹上前把她扶到一邊。
這才轉頭看向葛二娘，沉沉道，“人我帶走了，你若要鬧便上魏府去吧。我等着。”說完頭也不回，帶着仆從離開了花滿樓。
崔瑩瑩愣在原地，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跟他說。雙眸一暗，這下只怕被他怪罪了。他明明特地托付了自己關照陳蓁蓁。她看着翠兒幽幽嘆了口氣，“沒事了，回去吧。”翠兒也傻了眼，怔怔地跟着崔瑩瑩離開了大堂。
“一大清早的，還不去練功，圍在這唱大戲啊。”黃媽媽一聲大喝，圍觀的衆人立刻做鳥獸散。她這才上前對着被晾在原地的葛二娘道，“在盛德，走兩步，落個花盆，都能砸到個七品官。二娘，媽媽我勸你也收收脾氣，不是我多嘴，男人哦，最怕的就是母大蟲啊。”
葛二娘落了一鼻子灰，恨恨地離開了花滿樓。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