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處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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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花滿樓已有一段時日,蓁蓁一直住在魏府。青竹把她安頓在一個小院子裏,留下一句不要到處亂走的話,人就不見了。蓁蓁老老實實地呆着,卻越住越不安,除了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婆婆外她沒見到任何外人。

她趴在窗口,擡頭盯着天上來來往往漂浮的雲朵,看累了就低頭數數地上忙着搬家的螞蟻,感覺整個人都快不好了。青竹出現的那一刻,她跟乍見到老鼠的貓兒一般,差點朝他撲過去。青竹明顯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蓁蓁這才把伸到半空的腳收了回來,規規矩矩地坐好,只有眼神還亮晶晶地盯着他。

青竹忍住嘴邊的笑意,咳了一聲,說道,“二少爺要見你。”

蓁蓁忙跟着他出了房門。

這明顯是一間書房,靠牆的書架擺滿了書,另一邊的多寶閣裏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書案上有一幅畫半攤開着。蓁蓁偷偷打量着四周,很多東西都不認得也叫不出名字。聽得門被推開了。她反射性的扭過頭,撞進一道深沉的目光裏,她看着他從陰影裏走出來,渾身好似帶着光芒,她沒忍住眨了下眼睛,頭一次覺得他堅毅的臉龐帶着動人心魄的力量。她悄悄按了按胸口,原來比起魏信芳那玉樹臨風的美,自己真正動心的反而是這種冷硬的溫柔。可惜他對自己從沒溫柔過。

魏望舒坐在書案後的高椅上,将那幅半攤開的畫收了起來放進青花色的書畫缸裏。這才擡頭打量了蓁蓁一眼。

蓁蓁像得到示意般忙上深施一禮道,“花滿樓的事還未多謝二少爺解圍。”

魏望舒擺了擺手,蓁蓁順勢坐在他側首。聽見他說,“你準備繼續留在盛德?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不會久留的,只要找到我舅舅報個信,我就立即回弱水縣。”蓁蓁急急地分辨道,擡起頭又為難道,“這次沈大哥的娘子跑到花滿樓鬧事,恐怕我不能再搭他的船回去了。容我些時日。我計劃妥當了就會離開的。”

魏望舒聞言冷冷地反問,“你從小到大都這麽自信麽!或者說自大!”

蓁蓁滿腹狐疑,不禁掃了他一眼,看清了他臉上濃濃的諷刺,一時噎住了,自己怎麽告訴他在現代單身女性出門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很好奇。如果一路沒人幫你,你怎麽從弱水縣來到都城。我猜這一路幫忙的人不少吧,沈陶、崔瑩瑩,或者再算上我一個!現在你已得到教訓了吧,在這裏随便一個人都可能讓你丢掉性命。”

蓁蓁知道自己不對,把事情都想得太過容易,總忘記自己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她紅着臉說,“是我想的太簡單。也把自己幻想地太強大。”她苦笑了一下,“自從來到這裏,我三番四次地遇到麻煩,好幾次幾乎都要丢掉性命。我疑心自己是不是真做錯了一些事,才不停地惹禍上身。不管你怎麽看我,我都要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指點我。”

魏望舒似乎對她認錯的态度滿意了,語氣裏咄咄逼人的火藥味消散了很多,“人貴有自知之明。你曾是秀才之女,應該也讀過一些書,明白這個道理。”

“之前摔過腦袋,我爹又病了,這幾年不曾讀過什麽書,三字經也讀的不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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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輪到魏望舒吃驚了,如今大舜朝詩書鼎盛,人人都以讀書識字為榮,連女子及笄前都要上女學堂。他又問道,“可會寫字?”

她頭埋得更低了無意識地扯着手帕,“不大會。”

魏望舒又皺了下眉頭,“那女紅呢?”

蓁蓁聲音慢慢弱下去,“也不大會。”

他卻哈哈一笑,“我很欽佩你。”

蓁蓁心裏不停打着問號,看着她疑惑的樣子,魏望舒又接着說,“欽佩你那沒來由的自信。”

蓁蓁臉都憋紅了,頓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暗暗計劃等回去立即找幾本書來看。

他莫名笑了一會,揮揮手讓青竹帶她下去。蓁蓁怔怔地又回到院子裏,這才想起,遭了,重要的事沒問,花滿樓的警報解除了沒,自己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啊。這一路都是在幹嘛啊。

翌日,青竹送來一疊厚厚的宣紙和一套字帖筆墨,“這是二少爺吩咐我送來的,以後每日晚膳前我會過來收十張練習稿。蓁蓁姑娘,你認真練字吧。少爺說等你把字練整齊了就送你回弱水縣。”

蓁蓁捧着字帖,欲哭無淚,這是回爐重造,被嫌棄了。

她坐在書案前,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懸腕練字,眉頭能夾死一只蒼蠅。剛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字,啪嗒一聲,一滴墨水滴到宣紙上,暈了一大片。她氣餒地又換了一張紙重寫。第一日直到晚膳後一個時辰她才寫滿十張字稿交給青竹。

隔天魏望舒便把她叫到書房,看着她的字稿,臉色陰沉,眉頭緊鎖。又揮手讓蓁蓁站在案前寫幾個字。

蓁蓁剛撸起袖子抓起筆,便被叫住了。魏望舒聲音陰沉沉的,“我現在真的很佩服你,有勇氣說自己是秀才之女。”蓁蓁唬了一跳,臉色發白,又聽得他繼續說道,“你先研磨。”

蓁蓁被訓得像個小學生,也不敢多話,放下筆抓起墨條就要磨。擡頭看了魏望舒一眼,發現他臉色變得更差,這下她啥也不敢做了。

只見他揉了揉眉頭,走到她身旁,扶了一下她的胳膊,然後松開手,示意她用力,一邊說道,“研磨力道要均勻,姿勢要端正,墨要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加一些清水,寧少勿多。”

蓁蓁感覺他的聲音芸繞在耳旁打着璇兒不肯散去,她的耳朵都快燒起來,整個人秉住了呼吸,手上磕磕碰碰地打起圈,心卻砰砰跳的厲害,滿腦子都是上次落水時那只鐵鉗般有力的手掌。

正亂七八糟想着,卻被他重重喝了一聲,“注意力集中,手不要太緊張,注意輕重有節,切莫太急。”她手一抖,忙收起滿腹绮念,專心研磨。

等墨條都被磨光了好幾根,她手酸地抖個不停,魏望舒才發話停下來。

他對着滿是狼藉的書案,明顯還是很不滿意,“今天先練到這,晚上還要寫十張字稿,臨好了明早拿過來。”

蓁蓁看着自己墨跡斑斑的衣袖,欲哭無淚,垂頭喪氣地轉身走出書房。卻聽得背後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她不敢回頭去看,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幻聽了。她一頭黑線,整個人都要黑化了,納悶道每次自己狼狽的時候,他好像都會特別開心。

蓁蓁開始了練字的苦逼生涯,魏望舒并不是每次都在,有時連着好幾天都見不到人。這時蓁蓁就覺得獨自一人呆在書房的時間格外難熬,便會偷偷跑回自己的院子裏習字,只有這樣才能暫時把腦海裏雲繞不散的身影屏蔽掉。有一次,魏望舒含糊其辭地讓她不要再打聽舅舅家的消息,便沒了下文。她便再沒問能不能離開的問題,也沒提他收留她的事,總怕開口說了這些,眼前的美好就會像泡沫一戳就破。

後來從照顧她的老婆婆嘴中,蓁蓁才知道自己呆的地方是魏望舒母親的一處山中別院。在她住進來之前,魏望舒幾乎從未踏足這裏。而他的父母就是那間書房的主人,曾經在那裏調琴作賦琴瑟相和,留下無限纏綿的袅袅餘音,可惜那樣的美好只短暫地持續了一年365天。在他們新婚一年之後,魏望舒的父親失蹤了。又一年後他的母親也投缳了,而他當時只是一個不到五個月大的嬰兒。

那間書房像一個魔咒一般,屬于她的美好時光甚至都不到半年。後來她常常在想魏望舒是以何種心情,在那裏教她讀書習字。那時她總會怕又做錯什麽,惹他生氣,也怕他無緣無故的尖酸刻薄,總有那麽一兩次會被他刺得一陣陣發疼。再再後來,想得多了,她便猜想着他是不是又被魏府的下人刁難,所以憋着一口氣跑到了別院,又或者是因為祖母的年老多病而傷懷,又或者因為大伯的冷落伯母的算計而痛苦不堪呢。這樣想了許多時日,她越發心疼他,真想穿過時光告訴那個傻傻的自己,要記得多哄他開心呀,記得讓他多笑一笑,記得讓他不要總皺着眉頭。

然而此時的蓁蓁還無法預料到這些,她像一個平常的陷入暗戀的女孩一樣,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人察覺,又擔心自己的心思沒被察覺。那段時間是她最放松的日子,她不用擔心生病的陳秀才,不用想着上哪掙錢養家,她放開全心胸地享受着暗戀的樂趣。

就這樣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等到天空飄落下第一片雪,等到山上梅花綻放第一道幽香的時候,青竹滿身狼狽地來到別院,立即要把蓁蓁送走。因為魏府已經被錦衣衛查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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