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擦肩而過

翌日，李嬸一早就帶着蓁蓁拜訪魏府。

“老身幾十年未回這弱水縣了。以後都是鄉裏鄉親了，李家的，多上門看看我這老婆子。”魏府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李嬸的手說道。

李嬸掩嘴呵呵笑了起來，“哎呀，老夫人哪裏的話，我巴不得天天上這地兒，沾沾仙氣，就怕老夫人到時嫌惱了。”

蓁蓁擡起頭悄悄打量了魏老夫人一眼，不過是個尋常的老太太，就是顯得瘦削了些，眉目間卻很是舒展，瞧着并不像魏望舒。

魏老夫人似乎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轉頭含着笑意朝她颔了颔首。蓁蓁臉一紅，忙收回眼神，鼻觀眼眼觀心，不敢随意放肆了。

魏老夫人卻沒有收回目光，上下細細看了蓁蓁好一陣，與李嬸視線一對，相視而笑。

老夫人朝着蓁蓁揮了揮手，示意她上前，“這是哪家的小姑娘，嫩得跟把蔥似得。來，讓老身好好瞧瞧。”

蓁蓁挪着小碎步，也不敢擡頭，朝她深施一禮。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用這麽拘束。你在家平常做些啥？”

“就在李嬸鋪裏幫幫忙。”

旁邊的李嬸笑了一聲，“那是蓁蓁不忍心看我一個人辛苦，每天特意過來幫忙的。我家那小沒良心的能有蓁蓁一半貼心，我做夢都得樂醒了。蓁蓁啊，就跟我女兒沒兩樣。”

老夫人笑着說，“你們情同母女，真是讓老身羨慕。我這一輩子呀就是少了一件貼心的小棉襖。”

李嬸說道，“可不是，我把我家的小冤家打包出去了，現在天天犯愁蓁蓁的大事。你說這麽個知書達理的秀才女兒，咱這十裏鋪的爺兒們糙的很，哪有合适的！愁得我呀！”

老夫人深深看了蓁蓁一眼，“不急不急，老身也幫你留意着。”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半晌，臨了出門，老夫人還交待李嬸別忘了常上門看她，給她解解悶。

蓁蓁一行人離開後不久，魏望舒打着馬回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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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未下馬，便聽得青竹說，老夫人找他，讓他一回來就去她房裏。他讓青竹牽着馬去馬廄，先回房淨了身換了衣裳，才去見祖母。

魏家大老爺一去世，案子便沒了定論，官府發還了他的屍體，對魏家沒有罰也沒有貶，魏家長房便還守在盛德。唐氏松了口氣，身子掙紮着竟緩了過來，為了救出兒子，最終還是把女兒嫁給了一個姓沈的商戶。魏惠然自然是死活不同意，畢竟她還算得上侍郎之女，怎能如此下嫁。怎奈胳膊扭不過大腿，為了那十萬雪花銀，唐氏鐵了心，把女兒牢牢鎖在房裏，派婆子日夜守着。乘着魏大老爺的熱孝裏，便把她嫁了。接着又忙着往唐家去治理喪事。唐家樹倒彌孫散，唐老婦人與曾氏抄家的當頭就沒有氣息，唐家剩餘的人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如今竟無一人可以料理後事。唐氏不得不掙紮着兩頭都料理起來，偏魏信芳剛出獄，整個人已是魂不守舍，渾渾噩噩、三魂丢了六魄。裏裏外外只剩唐氏一人艱難操持。

而魏望舒處置了盛德的産業，帶着祖母和父母的牌位回到弱水縣老家，再不打算進京了。

那一天，魏老夫人垂着眼淚哀求魏望舒，她說她現在很後悔當初告訴他父母去世的真相，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痛苦了十幾年，在這十幾年裏日夜折磨着自己。魏老爺子早早仙逝，也是為得這兄弟相殘，如今當年的這些人早已死的死、病的病，他何苦再緊緊抓着不放。老夫人拉着他的手痛哭出聲，都是她誤了孫子，他還有很長的人生，不能就這麽毀在她手裏，她怎能沒了兒子，再沒了孫子。

魏望舒最終還是在祖母的淚光中點了點頭，從此魏家二房這一支遷回了弱水，他答應有生之年都不會再踏入盛德半步。離開的那天，送行的人只有葉渭渠和崔瑩瑩。如今葉渭渠已是新皇跟前的紅人，眼看着就要位極人臣，而崔瑩瑩也找到自己的歸宿。他在盛德已沒了牽挂，一拉缰繩，駕着馬，魏望舒轉過頭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魏望舒還未踏進房門，老夫人就迎了過來，扯着孫子的手進了屋。後面的丫鬟忙不疊地喊着。“老夫人您慢點！”

老太太手一揮，“不用你扶，我身子骨好的很。乖孫，快坐下，累了吧。紅蕊快去廚房端一碗冰鎮綠豆湯。看你這汗出的，來，祖母給你擦擦。”說着，她扯着手帕在孫子腦門上抹了幾把，擦着那并不存在的汗。

“祖母，孫兒已經洗浴過了，哪來的汗。”

“你這孩子，就是這麽不注意，剛跑完馬就淨身，也不怕傷了身子。”

“祖母，孫兒身體好着呢。您不用操心。”

老太太一哂，“我不操心我孫子，那操心誰呢。差點忘了，祖母今天見着一位不錯的姑娘。”

魏望舒無奈地嘆了口氣，“祖母，我不是說不要替我忙這些了嗎。我會自己看着辦的。”

老太太忙安撫他，“你別急，這次不一樣，你肯定會喜歡的。祖母一看那姑娘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她的。”

魏望舒深深嘆了口氣，剛好紅蕊端着湯回來了，老太太這才止住話題。

魏望舒此刻也想起那個淡淡的影子，想起她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神，想起她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或許找一天可以見見她。她是不是已經學會長大，已經嫁人，學着圓滑，也學會了算計。

回到家中的蓁蓁尚不知她們離開後魏府後還有這一出。沒在魏府見到人，她心中免不了一番失落。只有在朦胧黯淡時才念及燈火光亮，只有在冰天雪地時才懷念陽光溫暖，只有在已然放手後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會這麽思念一個人。本以為在漸漸淡忘的人，當有人再觸碰它時，記憶就自動拼湊出他的身影，清晰地恍如昨日才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奉上，默默求收藏求評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