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歲月長時節如流
歲月不居, 時節如流。到了第二年初夏, 小瑞娘1歲了。她嘴巴巧,已經會喊阿奶和阿爹了,喊姑姑時也像是叫咯咯, 就是走路還不穩。
鄭氏喜愛瑞娘, 整日把她抱着。小丫頭也和鄭氏親,只要鄭氏招招手,不管她在和誰玩,也立即撲向鄭氏的懷抱。張氏背地裏一邊感嘆一邊和李姝姐妹說:“瑞娘是把阿奶當親娘了。”
誰也不去戳破這個事實,小瑞娘還小,她還不知道為甚別人有阿娘她沒有。過年的時候, 鄭氏堅決不允許李承祖去鄭家,更不許帶着瑞娘去。鄭氏也是氣糊塗了, 她不去,瑞娘那麽小, 李承祖怎麽帶的了。沒得辦法,提起瑞娘的外家, 鄭氏就上頭。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年間,李承業和趙世簡都過了院試,現下都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公了,雖未中廪生,這麽小的年紀,也不容易了。
為掃除英娘去世帶來的悲痛, 李家宴請了賓客。請酒席當日,李承祖陪着李承業一起敬酒。
有那愛說俏皮話的,不免半真不假地譏諷李承祖:“大郎,你這大哥以後可要跟在二郎的身後了。”
李承祖眼神閃了閃,什麽都沒說。李承業忙道:“叔,我兄弟二人齊心,什麽事情辦不好呢。管他誰前誰後呢,我兄弟和睦,總比那些兄弟失和的要好一些。”
李承業小小年紀就是秀才公了,以後說不得還要更進一步,那人也不敢過分,讪讪笑了。有人過來打圓場:“你喝了兩杯貓尿,就開始胡咧咧。二郎以後還要中狀元的,以後他做了大官了,是咱們整個李家的榮耀。怎麽,二郎不在前頭,難道,你還要排到二郎前頭?”
衆人都笑:“可不就是,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二郎這出息樣,咱們以後誰不排他後頭?你想跑他前頭,我還不答應呢。就算都排在二郎後頭,大郎也是在頭裏,人家共阿爺的親兄弟,不比你強。”
鄭氏在屋裏,先聽到前面的話,不免有些生氣。再聽後面大夥的話,才平下一口氣。
王氏笑道:“那起子小人知道什麽呢,方哥兒媳婦莫多想。不說二郎,單論大郎,族裏又有幾個比他強了?要是吵得他們兄弟失和,那起子小人倒是得意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人。”
鄭氏想了想,也道:“您說的是,我哪裏不知道這些呢。要不然,我們兩房人,怎麽能安安生生一起過了十幾年,連分家都沒紅過臉。就算是親兄弟,誰就一定要比誰強才好?好些差些,不都是兄弟。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短呢,再說了,二郎出息,我只有更高興的。就算他做了大官,還能不認我這個大娘。”
肖氏忙道:“那不能夠,前幾年大郎把家裏打理的好,二郎才能安心去讀書,這都是一家的功勞呢。”
衆人又安心吃起了酒席。
吳氏剛辦過了小兒子中秀才的酒席,又要開始操心大兒子的婚事。趙世簡中秀才時13了,趙世崇都快16周歲了。
趙世簡8月過了院試,十月初,趙家大兒媳孫氏就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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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是九品小官,家裏孩子也多。趙家下的聘禮不少,孫家雖未克扣,也沒有太多補貼。孫氏上頭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頭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未成家呢。
孫氏帶着趙家給的聘禮嫁了進來,吳氏雖有些遺憾孫家沒有補貼,但好歹沒有克扣,她也不能說什麽。李家英娘的事情她可是知道的,對比起來,孫家畢竟是官宦之家,更要體面。
孫氏嫁進來後,為人很勤快。唯一的缺憾是,孫氏為人有些小心眼。她聽說未過門的妯娌家裏是從七品官,比她阿爹高了好幾級,且弟媳婦有個姐姐在王府當妾,家世比她好,以後嫁妝定然也比她厚,最重要的是,弟媳婦還是個識文斷字的。她這個長嫂,也不知道能不能立起來。
好在李姝相貌不是特別出色,但李穆川和肖氏都不醜,李姝的不出色,是和麗娘比,拿到外頭,也不算丢人,這上頭孫氏能和她打個平手。孫氏最怕人家拿她跟弟媳婦比,一比,她就好似泥溝裏撈出來的,樣樣不如人。她暗自發誓,弟媳婦還小,過門還得好幾年,她要趁機先生兩個兒子,有兒子了,她還怕什麽。
孫氏想生兒子,行事就比較積極,趙世崇新婚燕爾也很配合。但古話說的好,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壞的地。這話雖糙,但理不糙,時間久了,趙世崇感覺自己腳步虛浮,身子有些受不住。
趙書良一看就明白,罵他道:“看你那沒出息的樣。”
吳氏也明白,東廂房夜夜有動靜,她能不知道?再看兒子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敲打了孫氏兩句。
“大郎媳婦,大郎白日還要當差呢,有時候後半夜還要值夜。你是他媳婦,得好好照顧他身子。你們雖年輕,也不能太胡鬧了些。”
孫氏羞得一天沒出房門。
李姝不知道孫氏為了在她面前顯威風,把個趙世崇掏的快要成人幹的事兒。
趙世簡中了秀才,李姝相當高興。中了秀才,以後他們過日子不用交稅了,也不用服徭役,見了官都不用跪。她出門,人家都要尊敬地叫一聲秀才娘子。
李姝一高興,給趙世簡做了一身衣裳和兩雙鞋,還偷偷繡了個鴛鴦并蒂的荷包給他。李姝怕肖氏看見,把荷包混在鞋子裏給了趙世簡。給他東西的時候,還沖他擠擠眼。
趙世簡得了東西,看到媳婦沖他擠眼,忙把東西收起來。回家後仔細查看,發現了荷包,又慌忙把荷包藏到懷裏,心跳的突突的。
孫氏見趙世簡整日往李家去,心裏不免發酸。當初她和趙世崇定親,趙世崇非年非節,很少上孫家門。
吳氏看出了孫氏的意思,她也不想兩個兒子之間出矛盾,拐着彎地點播孫氏:“二郎能中秀才,多虧了李親家呢。你阿爹鬥大的字不識半口袋,若不是李親家用心輔導,二郎哪能這麽快中秀才。”
孫氏試探道:“李家妹妹定然也是個識文斷字的小姐了。”
吳氏笑道:“姝娘識字是真的,不過女人家過日子,還不是鍋碗瓢盆地轉。你要是想識字,讓大郎教你就是了。”
孫氏賠笑道:“媳婦說笑呢,官人當差那麽忙,我哪能讓她還教我識字呢。再說了,官人也不計較我不識字。”
孫氏的父母撫養女兒比較粗糙,會做飯裁衣就可以了,識字什麽的,費錢又費力,最後還便宜了別人家。
瑞娘快滿一歲的時候,齊王府又有人來傳喚肖氏母女上門探親。齊王妃有孕了,王府中饋暫由平側妃、周側妃和李姨娘共同打理,平側妃得寵,齊王妃把周側妃搬出來鎮她。但周側妃畢竟是側妃,不可能事事像李姨娘一樣聽從齊王妃的,齊王妃只得又把李姨娘放在一邊監控她們,确保事事心中有數。
為犒勞李姨娘,齊王妃賞了她好些首飾布匹,還允許她娘家上門探親一次。
不提趙李兩家,再說那楊家,陳氏最近氣得飯都吃不下。
自楊鎮中了廪生後,陳氏自覺底氣足,去莫家提了親。莫太太聽她提四娘,心裏納罕。鎮哥兒以後什麽樣的妻室娶不得,怎會想着娶四娘?但莫四娘畢竟是她名義上的孫女,能嫁出去,還是這麽好的兒郎,也是她的名聲,故此她只有高興着答應了。
莫二奶奶也同意了,丈夫和秦氏弄的這些鬼兒,她作為當家奶奶能不知道?哼,莫二奶奶不光知道,她還在背後推波助瀾了哩。陳氏母子到現在還不知道四娘有問題,這都要歸功于莫二奶奶保密工作做的好。秦氏以為她服侍好了男人,就可以背着她作怪了?她一個妾,居然越過她直接和二爺商量四娘子的親事,眼裏還有沒有她這個正房奶奶了?
莫二爺管外事,內事莫太太只管大事,其餘的還不都是她做主。家裏下人,月錢銀米都從她手裏過,誰不聽她?莫二奶奶說的冠冕堂皇,四娘子的事兒,誰都不許在外面亂說,在外只許說四娘子賢惠能幹、識文斷字,誰敢敗壞四娘子名聲,一概打死!
莫二爺是莫四娘的親爹,更不會說女兒不好了。故此,莫家內外鐵通一般,竟沒個人跟楊鎮母子說莫四娘耳朵有問題。
墨竹是後來的,他哪裏知道內院的事兒。
陳氏興頭頭去提親,莫家毫不猶豫地許了親。楊鎮和莫四娘的年紀都不小了,兩家換庚帖、合八字,走的異常快。等陳氏知道莫四娘是個聾子的時候,兩家的親事已經如板上釘釘一般不能悔改了。況且,莫家勢大,陳氏又哪裏敢悔改。
陳氏氣的肝疼肺疼,她千辛萬苦得罪李家,背了罵名,卻給兒子娶回來個殘疾。莫二爺為補償楊家,給莫四娘備了厚厚的嫁妝,還給楊芙娘說了個正七品官家的夫郎,連楊芙娘的添妝,莫二爺都吩咐莫二奶奶給的厚厚的。但這些,哪裏能抵消莫四娘是個聾子的事實。
莫二奶奶暗地裏發笑,庶女的嫁妝她一樣不克扣,楊芙娘的添妝,除了莫二爺的,她自己也備了一份。等這些做好了,她再使人将四娘子有問題的事兒拐着玩兒地吹到了陳氏耳朵裏。
陳氏不敢退婚,但她是四娘子正經婆母,以後楊鎮讀書做官,敢不孝敬寡母?四娘子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這可怪不得她這個嫡母,這是她的好姨娘拆散了人家的姻緣得來的好女婿呢。
陳氏給兒子定了個聾子做媳婦的事兒,很快傳遍了廟前街一帶,七八個胡同的人都說陳氏糊塗了。就算莫家勢大,人家又沒逼着你兒子去娶親,難道為了巴結莫家,就這樣把親兒子填進去?真是被富貴迷了眼了!
陳氏有苦說不出,到現在,她哪裏還不明白當初陶嬷嬷給她做的局。她去提親,眼見着陶嬷嬷站在秦姨娘身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但她只能捏着鼻子認下了。她心裏恨極,立刻買了兩個漂亮丫頭養着,留給楊鎮做妾。
楊鎮知道陳氏做的一切,但他什麽都不說,只一心讀書。自他成了莫家女婿後,莫家人更愛他了。莫四娘懷着滿心的喜悅給他做了鞋襪,他都穿了,并回了禮。
回禮是他列了單子,讓墨竹去買的。墨竹跟了他幾年,日夜不離,對他的心思知道的透透的。他知道公子脖子上的那把鑰匙的來歷,別人問起來,他還幫着打掩護。四娘子送的鞋襪,公子雖穿了,顯然不如當初李家姐兒送衣服來時的那股子高興勁。自楊鎮正式成為廪生後,墨竹改口稱他公子,楊鎮也沒反對。
公子長大了,墨竹這樣安慰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攀高門,總要付出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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