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風寒

輕紗半掩,卻怎麽也掩不去芸夕那輕皺的眉結。

水離端着姜湯送進來的時候,是芸夕不安穩的睡顏。

不忍心叫醒她,可是芸夕額頭的滾燙讓水離還是焦慮了,想一想,便将湯碗放在桌子上,她不能放任芸夕病了而不管,倘若她有什麽三長兩短可都是她侍候不周呀。

沖出了院子,天雖大亮了,可是周公公還沒有來,她一路小跑着向着皇上的寝宮而去,這禦林院的寝宮雖不比皇宮裏的恢宏,可是遠遠看着顯露出的還是威嚴,跑到半路,望着那個方向,她的心神一顫,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她突然收住了腳步而站在了山中的草地上。

迎着風,一縷碎發飄揚再垂在飽滿的額際,水離怔怔在站在風中,昨夜的‘夢’不住的閃現再閃現,這讓她終究還是卻步了。

突然,一道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水離,一大早就跑了出來,出了什麽事嗎?”

水離在聽到暮蓮澈的聲音時,就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草,她終于不必去面對自己不想面對的人了,“三王爺,小姐病了,請你快救救她。”

暮蓮澈眉頭一皺,不疾不徐的追問,“芸夕怎麽了?”

“小姐象是染了風寒了,她渾身燒熱得滾燙滾燙的。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了,小姐睡着之前還吩咐我,讓我禀告皇上她今天恐怕不能參加狩獵了,可是”可是她壓根不想見皇上。

“哦,這個交給我就好了。”暮蓮澈說着就回頭交待身後的随侍,“向周公公報禀,就說芸夕姑娘病了。”

“是。”那侍衛立刻就奔向了暮蓮宇極的寝宮。

“水離,帶我去見你們小姐。”

“不用請大夫嗎?”水離望着暮蓮澈那張仿佛永遠也不會微笑的面孔,那冷寒讓她壯着膽子追問。他去管用嗎?小姐可是病着呢。

“不用,走吧。”暮蓮澈有些不耐煩的掃了一眼水離,那一眼只讓水離全身都不自在了,仿佛她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一樣,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才随在他的身後。

小姐可是皇上親點随駕的呢,想他三王爺這般去了,不知會不會有些不妥呢?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而他與皇上又是父子的關系呀。可是想歸想,水離終究還是不敢阻止了他。

暮蓮澈走得真快,快到她只能飛跑着才能追上他,與其說是她帶路,還不如說是他在前面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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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院子裏時,那些趕來侍候的甚至讓她也陌生的太監和宮女才迎了過來,“見過三王爺。”又轉向水離道,“姑娘好象病了呢。”

水離低吼道,“不是象,是根本就是病了,三王爺來了便是來為小姐診病來的,快上茶。”一句話,直接撇清暮蓮澈來此處的目的,這個檔口上她可不想芸夕再惹禍上身了,想想一早見到芸夕時她的狀況,就讓水離不由得擔心了。

于是,緊走幾步,暮蓮澈便進了屋子裏,也不及喝茶,直接就在水離的注目下坐在芸夕的床帳外為她診着脈,水離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竟是這般的熟稔,這才相信原來他真的會診病,害她差點就誤會了他,必竟從前在蝶戀水榭暮蓮澈是包養過小姐的,而且似乎還與小姐有過單獨相處的時候,倘若這些被皇上知道了,只怕風言風語便又起了。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暮蓮澈才松開了送到床帳外的芸夕的手腕,他起身看向室內,這才向下人吩咐道,“窗子打開一條縫隙,不要關得太嚴實了,雖然入了秋,但是天氣還不算特別的冷,這室內要保持通風。”他說着又瞟了一眼桌子上已經冷了的姜湯,“水離,這個倒掉。”

“三王爺,喝姜湯難道也不對了嗎?”水離不解了。

“要生姜熬的湯才好,這是老姜,味辣,不适合芸夕的身子,換了吧。”

“哦。”水離想不到他只是随便一望就能望出那碗湯裏的姜的成色來,果然比她從前遇到的大夫都厲害。

“喝了姜湯就蓋嚴了被子讓她發汗,汗出了,風寒便去了大半。還有,這幾日她的膳食要清淡,不可油膩。”

“是。”越聽越是心服口服,雖然小姐只是風寒這樣的小病,不過暮蓮澈所說無一不精。

“更有,芸夕好象是受到了驚吓,這幾日你們進進出出說話走路關門都要小聲些,千萬不可以驚吓到了她。”

水離怔住了,她想不到暮蓮澈不過是把過了一次脈象而已,竟然連這個也能瞧得出來,是的,昨夜她初見芸夕的時候她也認為芸夕是受到了驚吓,只是,小姐卻否認了。卻不想竟是真的。

暮蓮澈終于吩咐完了,卻見水離已怔住了,當下也不理她,身形一移,立刻就向門外而去。

“等等。”他的腳步聲終于讓水離回過了神,這個暮蓮澈當真是不簡單,看着他背對着她站在門前,水離急忙追問,“三王爺,不用服藥嗎?”她看小姐的病可是不清,倘若連藥都沒有,只怕一時半刻也好不了。

“不必,她不過是身子冷寒加上受了驚吓罷了,吃了藥火氣更大,只按我說得做了便是,如果過了三五日還不好,那再另當別論,我也再想想其它的辦法。”吐着氣,這似乎是他這幾天來說話最多的一天了。

一轉身,暮蓮澈便揚長而去。

水離咂咂舌,這才看向一旁的宮女太監,“想不到三王爺居然還精通醫理呢。”

“是呀,所以德妃的病從不假手他人的。”一個宮女附和的說道。

“水離,水”正說話間,床上突然傳來了芸夕的聲音。

“小姐,等等,水離這就為你端來。”急忙止住話題,水離親手為芸夕倒了一杯熱水再坐到床前,“小姐,我喂你喝吧。”自小,就是她在蝶戀水榭與芸夕相依為命,兩個人明着是主仆的關系,其實更如姐妹般親厚。

芸夕虛弱的點點頭,剛剛暮蓮澈執起她手腕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心也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舞而跳,一切就仿佛回到了昨夜一般,她仔細的聽着暮蓮澈的聲音,認真的與昨夜裏她聽到的那一記男聲相比較,依然是那般的相象,可是隐隐又覺得有些不象,越想越是迷糊,甚至連暮蓮澈到底說了什麽她也未聽清楚,只是不住的在他的聲音中尋找着屬于昨夜裏的記憶。

可是,她還是搖頭了,她沒有親眼看到那個樹林中的人,所以她真的無法确認那個人便是暮蓮澈。那個人只送了一道聲音便消失不見了,倘若真的是他,那麽那一句似乎也是好意。

“夕兒,你要保重。”那語句裏有的分明就是擔憂與不舍。

“不不”芸夕越想越是頭疼,甚至碰倒了水離正送過來的一湯匙水。濕熱落在了她的頸項上,有一些些燙。

水離急忙取了帕子為她擦拭了一番,“小姐,你怎麽了?”水離的眸中是無盡的擔心,小姐必是有什麽事瞞着她,她的驚吓似乎不止是摔倒了那麽簡單。

芸夕搖頭,神色依舊迷茫,但是意識已漸漸回複,已經可以安然的喝水了。

一杯水終于喝完了,“小姐,姜湯一會就好了,我端過來,這一回你可不能再睡了。”

芸夕擠出了一抹笑意點了點頭,手指無力的擡起又放下,“快去吧。”

水離正要出去,卻聽院子裏已響起了一道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輕紗帳內,夕兒的身子在聽到那一聲響時只不住的向着被子裏蜷縮再蜷縮。

此刻,她真的怕見人,她誰也不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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