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聽見心聲
身着百蝶穿花裙子的小公主猶如采花蝴蝶一樣忙碌,時而飲茶,時而品果,唯獨眼神欠奉。
蕭泓澄低頭抿嘴偷笑,真是可愛。
若是再不有所表示,恐怕這白玉娃娃就要拂袖而去了。
這木頭樁子昨日看她笑話,今日還沒事人一般,兮妍決定再不理他了。
就是你走來跪下認錯也別想!
可他微笑着俯身,明亮眼睛中全是她,靠得這樣近,都能聞見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她腦袋開始暈乎乎的。
小公主白淨小臉因他而爬上兩朵紅暈,心情很好的木頭人想下手去捏捏看是不是如雲朵一樣柔軟。
居然敢居高臨下俯視公主,雲夢剛想訓斥,便見簫畫師手一轉,從公主頭上牡丹花簪上捏出一個綠豆大小彩色瓢蟲來。牡丹花簪是用寶石薄片鑲嵌而成,顏色從裏到外漸變,風一吹,花瓣猶如真花一樣會晃動,那蟲子就藏在花瓣裏頭,也不知蕭畫師是如何發現的……但她沒發現就是失職,忙跪下請罪。
兮妍哪裏有心思去罰雲夢,她只想着頭上是不是還有,會不會已經鑽進她衣裳裏頭了?
小姑娘快被他逗哭了,蕭泓澄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惡趣味,居然覺得她慘兮兮的模樣很讓他開心。
輕咳一聲,溫言道:“這蟲子還在半空中就被小人接住,公主不要害怕。”
此話周全了兮妍顏面,用玉蘭團扇擋在眼前,“快拿走。”
蕭泓澄挑眉看了看掌心蟲子,算你有功,就不捏死你了。走到幾步開外的地方把蟲子放在樹葉上,返回道:“宮裏花草衆多,有蟲子是難免的,小人為公主畫的畫像只差着色,公主回掬月宮也是一樣的。”
兮妍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又怕現在回宮讓人覺得嬌氣。
看在他如此體貼的份上,就不計較他昨日的過失了。
回到掬月宮就立馬吩咐人準備香湯,從頭到腳洗刷兩遍才把惡心感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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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不冷不熱,兮妍不願意讓她們在室內用香爐熏幹頭發,撐開窗戶披頭散發坐在窗前晾幹,微風拂過帶走陽光給予的熱烈,最是舒适。
蕭泓澄善花鳥不善人物,許是心中有她,紙上的女子異常靈動,似乎只要風一吹,就能從紙上走出來。
然畫得出她的容貌,卻畫不完她的嬌俏,這只是一幅畫。
烈日當空,暫無要事,宮人都在陰涼地方歇着。蕭泓澄走走停停賞花賞草亦無人注目,忽地驚鴻一瞥,畫上女子青絲鋪背,白淨肌膚在陽光下清涼無汗,嫣紅小嘴勾起笑得甚是甜蜜,她閉着眼在傾聽着什麽。
香竹郁郁蔥蔥,風吹着竹葉譜出一首樂曲。
她聽到了什麽?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嘭”的一聲響起,蕭泓澄睜眼,紫檀雕花窗戶關得嚴嚴實實。
雲夢瞟了瞟窗戶,小聲詢問:“公主您怎麽了?”
兮妍把手從滾燙的臉上移開,先聲奪人:“什麽怎麽了?太陽曬得我臉疼,你也不知道心疼你家主子。”
是您讓我們站一旁不許打擾的……雲夢無法辯解,試探道:“太醫說蘆荟膏有鎮痛美顏的功效,奴婢拿來給公主敷敷?”
臉上冰冰涼涼,心中燥熱卻沒有東西可以緩解。
貪涼着了夏日的薄紗裙,今年的夏日裙裝尚未完工,去年的衣裳今年穿着有些勒緊,也不知被他看去了多少……
這木頭樁子難道不懂得非禮勿視嗎?
拖拖拉拉用時五日,畫像總算是畫好了。
畫像如何兮妍沒心思看,讓人賞了蕭泓澄,再讓他回如意館。
蕭泓澄看着托盤裏兩錠金燦燦的金子發愣,這是錢貨兩清?從善如流接過,道了謝,慢慢往如意館走。
說來也怪,明明沒有記憶,走在其中卻能熟門熟路。
走到半道,遇見一個老太監。
老太監身着藍色孔雀圖案長袍,頭發花白,笑得慈眉善目,“畫師這是剛從掬月宮出來?”
蕭泓澄不置可否。
他也不在意,繼續道:“公主是咱們宮裏的寶,她一出生,宮裏所有的奴才都有賞。平日裏誰若犯了錯,去求公主保準沒錯,有她在,咱們做奴才的日子好過太多。”
“付國建立不到一年公主就出生了,公公可是在告訴我,前朝的日子不好過?”蕭泓澄停下腳步似笑非笑。
榮德四處看了看,複拉着蕭泓澄走到一處無人宮殿。
他跪在蕭泓澄面前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蕭國不複存在,小主子還活着已是萬幸,萬不可做些冒險之事。”
“蕭國早亡了,我是你哪門子主子?你也需要擔憂,正如你所言,活着已是萬幸,哪裏還有報仇的心思?”
“那您進宮是?”
在宮裏生活有些耳目總不致于處處受阻,這老太監在宮裏生活幾十年,雖還是一個普通奴才,但結識的人不在少數,他認出自己沒有去皇帝面前揭穿邀功請賞,還勸自己不要冒險,倒是可以試着相信。
“進宮來看看原先的家,若是宮裏還有亡靈徘徊不去,也可開解他早日投胎轉世。”蕭泓澄語氣頗為寂寥。
榮德是個人精,知道蕭泓澄不信任自己不肯說真話,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人老了念舊,只要不涉及性命,能幫則幫。
“老奴在宮裏還算走得開,小主子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盡管開口。”
蕭泓澄擺擺手,“再說吧。”
回到如意館立即被幾人圍着問東問西,蕭泓澄晃晃手中的金子,赤、裸裸的顯擺,清高孤傲的畫師自是不願意與銅臭味打交道,以免沾染上丢了靈氣,複再無人圍着他問話。
人生頭一回掙的錢是女人錢,這個認知,蕭泓澄好氣又好笑。
小公主又生氣咯。
不過生氣才有機會哄她開心不是?
對此,現實送他三個字:想得美!
皇帝雷厲風行,皇後斟酌再三,暫定了三個人選。
其中沒有自家侄兒,一則女兒對侄兒沒有男女之情;二則侄兒沒有大才,擔不起皇夫的職責,還有就是擔憂皇帝疑心外戚。
聽說女兒把畫師送了回去,這幾日悶悶不樂都是為此,可這對皇後來說就是個好時機,趁虛而入可是高招。
成親可以晚點,相識一定要趁早。
手中紅豔豔的燙金帖子握在夏國公夫人手中滾燙得似要着火,翌日一大早就帶着兒子進宮面見皇後。
歷朝驸馬都不得參政,空有一個唬人頭銜而已,然這朝只有一個公主,便是最終驸馬還是不能參政,皇帝給公主的封地必是最廣闊最富饒的,這些足以讓後十代過上富貴生活。
再說皇帝手段強硬,不許大臣議論立儲之事,公主到最後會不會還是公主,誰也不好說。
夏世子年十八,已是舉人,夫子稱其有狀元之才,長得儀表堂堂,舉止溫文有禮,最重要的是院子裏幹幹淨淨。
皇後原先與世人一樣覺得男子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後被天子寵出了妒忌,自家女兒身份高貴自是不可能與他人共侍一夫,便是只是曾經沾染也不可以。
皇後問了幾句話,賞了他文房四寶就讓他退下,這才讓人喚女兒過來。
女兒家金貴,可不得輕易輕易示人。
兮妍聽母後傳喚也不做他想,進門見夏夫人在有些詫異,這又不是節日裏,母後為何讓她來相見?
夏夫人自是捧着兮妍,皇後也樂見其成,直誇得兮妍面紅耳赤。
好不容易脫離出來,又被雲華領着去側殿,透過窗戶縫隙看到一個男子立在不遠處,不由得又鬧了一個大紅臉。
想走,雲華那門神堵着不讓。母後身邊的大宮女也得給幾分顏面,便賭着氣坐一旁。
時間久了生悶氣也沒意思,便打量起門外那人。
長相比不上蕭泓澄,比下倒是綽綽有餘,身高也不及蕭泓澄,此刻站着有些放不開,不及蕭泓澄大氣……
怎麽盡說那個壞蛋的好?
家世比蕭泓澄好一萬倍,學問比他好,禮數比他好。
所以蕭泓澄也不是很優秀。
盡管如此比較,心中依舊不得勁,腦袋裏有兩個人在争吵。
一個說:人無法決定他的出生,所以連帶的他學問禮數這些不可避免地差些,只因他身處環境不需要太講究這些。
一個說:他不講究,難道你也不講究?你身邊的人個個優秀,你選這麽個人也不怕別人笑話。
送走夏夫人,皇後見女兒恹恹的,看了雲華一眼,這是沒看上?
雲華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公主怎麽了。
“母後,女兒頭疼得厲害,請準許女兒回宮歇息。”
一聽女兒頭疼,皇後立馬要宣太醫,兮妍卻不樂意。皇後心思轉了個彎,定是難以取舍。不是病,皇後也就放心了,囑咐宮人好好照顧公主。
公主向來是皇宮的中心,有關她的一切都有幾百只眼睛盯着。
長春宮的消息捂得再緊,也保不住風刮着落到有心人耳中。
榮德聞訊本不上心,忽地想起小主子一進宮就接近掬月宮,這男未婚女未嫁,男才女貌的,保不準上一輩結仇,這一輩結親。
複找到蕭泓澄狀似無意提起。
公主這麽小,皇後就已經開始挑選驸馬了?
不過也是,公主這麽小,他不也虎視眈眈盯着?
轉眼見榮德一臉窺知真相的笑意,輕咳一聲:“公主如何反應?”
榮德一本正經道:“聽說公主回到掬月宮就躲着不出來,想是第一次經歷那事很害羞。”
蕭泓澄目露兇光,他的寶貝怎可拱手讓人?就是她自己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瓢蟲:它只想看畫上美人。為何會到美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