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的猜疑

皇命在身的倆人對于農事一竅不通,唯有到文淵閣尋找看藏書有無記載應對之法。

十五年前宮門被破時,前朝後妃曾躲藏于此,期望這莊嚴肅穆之地能誘導出造反者一點良知,然那些人大多大字不識,平生也最恨掉書袋者,猛地見到貌美如花嬌滴滴的後妃,只覺渾身血液沸騰急需發洩,胡作非為一番糟蹋了不少書籍珍貴。

建國初期皇帝忙于朝政,後對藏書的重視也不及百姓,暫無翰林閣臣在此主修編撰,文淵閣幾萬卷藏書因此也沒個規整。

兮妍左一本孫子兵法,右一本論語,更甚者還有一看書名就讓人面紅耳赤的,就是沒有找到有一點點與農業水利相關的書籍。

剛想詢問蕭泓澄有沒有發現,四下觀望,剛才還在身後的人不見了。

聽到窸窣腳步聲,蕭泓澄迅速把打開的美人圖收卷起來。

畫上美人星眸竹腰,紅色金鳳拖尾裙沒有奪取她半絲風采,氣質雍容華貴,眉宇間透着祥和之氣,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賞畫的男子勾着淺笑,似乎只要畫上女子勾勾手指,他便能一頭栽進去。

兮妍心中突生一股無名火。

“好美的女子,她的畫像能收錄文淵閣,想來是前朝的人。美人易得,佳人難覓,我便做主去給蕭畫師尋,只是你們差着年歲,蕭畫師莫要再見一個愛一個才好。”

光線幽暗,清冷的少女立于藏書中,恍惚間讓人覺得這是書中的顏如玉出來相會,再看她美目覆了一層薄冰,給人以用自己炙熱胸膛去暖她的沖動。

蕭泓澄眸色越發深沉,極力不去在意心中狂喜,修長手指指向畫上日期:“畫上紅顏早在百年前化成白骨,她若地下有知,想是會怪罪公主妄自菲薄。”

顏如玉不明所以,書生自當解釋:“公主眉目與畫上女子甚是相似,許是你外祖家百年前還出過後妃。”

兮妍拉不下臉去與他說話,冷着臉把畫卷起來打算拿給母後看看。

蕭泓澄随手拿起剛才放在樟木書架上的書低頭翻閱,喃喃低語:“一幅畫就惹出這麽多是非,往後眼睛只看公主一人好了。”

四下無聲,他的低喃就像是在耳邊訴說,兮妍一臉嫌棄道:“一個男人也這麽唠叨。”

轉身卻笑了。

Advertisement

蕭泓澄擡頭,沉沉目光落在他藏在底下的畫卷上。

這裏竟然有他母妃的畫像,留在這裏便是懸在頭頂的刀,與其整日提心吊膽,他更樂意冒風險自取結果。

他自私,能讓皇帝對他手下留情的只有公主,現在公主對他還沒有情根深種,不宜被發覺身世。

傍晚找到榮德說明白日在文淵閣發現之事。

榮德道:“奴才在宮裏結識不少人,但小主子的身份不宜為人知,若是讓他們去辦,恐會惹下猜疑。”

蕭泓澄自是想到這點,“此事少一個人知情就少一分風險,我打算自己動手。文淵閣夜間沒有宮人值守,我大體摸清了大內侍衛巡邏的路線與時間,我偷拿了一片鑰匙,順利偷出畫像不是難事。為了以防萬一,我想請你與我同行望風。”

這一去便有性命之憂,面對蕭泓澄到底說不出拒絕的話,榮德只能安慰自己,小主子大難不死吉人自有天相,自己跟着他去定能化險為夷。

子夜時分,倆人換了身黑色衣服悄悄出門。

夜風肆虐,枝影橫斜,風穿過指尖,恰似亡靈啃噬。不論先前如何,這一刻榮德比被人掐着脖子還難受。

夜色伸手不見五指,又不敢點燈,倆人全憑記憶走到文淵閣。

越是到最後越是緊張,蕭泓澄顫抖着手對不準鎖眼,額間滲出細細的汗珠。

停手深吸一口氣,腦袋回想兮妍笑顏,定了神,片刻便開了鎖側身進入。

榮德在外頭等得心急如焚,每一息都被擔憂淩遲着,恨不得自己也沖進去,兩個人受罪都比一個人承受這折磨好過。

偏生此刻大內巡邏侍衛已經朝這邊來了,整齊有序的腳步聲在榮德聽來猶如千軍萬馬過境,心都被吓停了。侍衛離去,榮德整個人癱瘓在地動彈不得,前一刻是生不如死的痛苦,這一刻是劫後餘生的快感,還有點想笑。

蕭泓澄在腳步聲過去後再等了一會子才拿着畫出來。

回去路上躲過了一隊巡邏侍衛,正放松戒惕然從暗處走出,就與另一隊巡邏侍衛打個照面。避無可避,蕭泓澄拉着榮德就跑。

侍衛雖然有十來人,但榮德在宮裏生活幾十年,何處能藏身,那條小道路程短,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一路躲躲藏藏,倆人終是平安回到住所。

皇帝在夢中被宮人喚醒。

他靠在龍床上半天沒回神,夢裏又回到十五年前,那個亡國皇帝沒有他想象中的害怕求饒,他甚至還帶着淺笑,他與生俱來的貴氣無需言語便讓他心生自卑。他指着地上橫躺豎卧的十來個孩子笑道:“蕭家的龍子龍孫不會為奴,朕的命由朕不由你。”

他自裁,臨死前的眼神很是詭異,只要想起,便覺得龍椅坐得不安穩。

他身旁躺着個很美的女子,從前從未放在心上,今夜夢見卻覺得有點眼熟,正想拉開她臉上的青絲瞧個究竟,便被喚醒了。

“皇上?”四喜又喚了一聲。

皇帝皺眉,身旁的皇後翻了個身。皇帝不願吵醒她,起身由奴才伺候更衣去到殿外,語氣很不好:“怎麽了?”

侍衛首領戰戰兢兢請罪:“啓禀皇上,剛才有兩個黑衣人在宮裏鬼鬼祟祟,隔得遠看不清楚他們容貌,唯一确定的是其中一個手裏拿了一幅畫卷。奴才辦事不力讓他們逃脫,請皇上降罪。”

皇帝立即聯想女兒今日從文淵閣拿出一幅畫,“四喜,你去文淵閣看看有沒有少畫。”

不多時四喜氣喘籲籲跑回,“回禀皇上,文淵閣确是少了一幅畫。”

皇帝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侍衛首領,“功過相抵,不用朕多說了吧?”

回到龍床,懷中立時就多了個嬌軟身軀,皇後閉着眼睛問:“出什麽事了?”

皇帝親了親她臉頰,“小事,安心睡吧。”

翌日午膳時分蕭泓澄回如意館用膳,遠遠就見如意館的畫師都在外頭站着,走近便聽他們小聲議論宮裏丢失重要東西。

大內侍衛把如意館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舊畫。文淵閣畫卷大大小小上千幅,只記數量,并沒有記上名稱,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那是怎樣一幅畫。

侍衛首領離開前看了一眼蕭泓澄,蕭泓澄含笑點頭。

如意館內已完成和未完成的畫都被糟蹋不成樣,畫師們心疼得罵罵咧咧。

蕭泓澄松開拳頭規整物品,複又拿掃帚清掃雜物,異常的黑色灰燼混在其中變得尋常。

用時五日,兮妍找到了一個較為合理妥善的法子。

“發生旱災與洪災時,若能迅速排水或引水灌溉,災難便不再可怕。疏通河道興修水利這項大工程需幾十年才能完成,父皇不妨先考慮引進別國耐幹旱的花生甘薯等農作物,頭一年讓縣令推廣種植不收種子錢,百姓嘗到甜頭後自會種植。國庫充盈後,父皇就可以考慮興修水利。”

兮妍看似輕松,實則緊張得不行,說完暗暗打量皇帝臉色。

皇帝沉思片刻,側頭笑問:“都是你想出來的?”

兮妍不好意思笑笑,“其實多半是蕭畫師想的。”

皇帝颔首,“宣蕭畫師過來。”

在太陽底下走了一路,猛地進到室內,蕭泓澄眼前發黑,跪下請安時差點摔倒。

皇帝冷冷一笑,這年輕人平心而論還不錯,只是他就是喜歡不起來,原因真的只是因為妍兒?

“興修水利多則需要上百年,每年都需要撥款,若是鄰國來犯,而國庫無錢購買糧草又當如何?”

“皇上造福百姓,便是兩軍交戰,有民心所向,定能戰無不勝。皇上豐功偉績,定會成為千古一帝。”

皇帝輕哼,“倒是天真。”

蕭泓澄低頭看着腳下不語。

皇帝又道:“你們想的這個法子不功不過,朕也不食言,你想要什麽獎賞?”

蕭泓澄所求脫口就出,似乎早在心中思忖良久,“小人懇求皇上準許小人在八月告假回家十天。”

皇帝目光鋒利如刃,不求金銀,那他偷的那幅畫定藏着秘密,宮裏搜不出來,那畫必定不存在了。秘密到底是什麽?

蕭泓澄放空腦袋,唯有這樣才不會露出半絲情緒被猜疑,良久聽皇帝開口:“準了。”

兮妍尚未發覺皇帝與蕭泓澄之間的風起雲湧,她在擔憂蕭泓澄能不能中舉。

待倆人離去,皇帝召來暗衛,“查清楚蕭泓澄。”

作者有話要說:兮妍被撲倒,用手抓着蕭泓澄耳朵:想造反啦?

蕭泓澄用身上青衣包裹她白生生的手,壞笑:想和公主包粽子。

鹹甜粽子都吃了,美滋滋,想來大家收到的祝福太多了,我就給大家拜個早年吧(狗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