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移情表妹
一宮之中而氣溫不同,酷暑之下,清高畫師也得低頭。
尋到心靜自然涼的蕭泓澄說道:“蕭畫師,公主貴人事忙,咱們熱得快中暑,不如你去問問?”
蕭泓澄頭也不擡:“公主舍己為人節儉開支為百姓謀福,咱們哪有臉面去要冰?”
畫師嘴角抽搐,狠狠瞪了一眼這油鹽不進的,氣呼呼地走了。
蕭泓澄從書本裏擡頭,眸色幽深,面有愠色,哪裏還有剛才的淡定從容?靜默片刻起身,出門又是一副溫和面孔。
袁複見公主怔怔地望着自己,心思百轉千回,“公主?”
兮妍讪讪地搖頭,近來她在想,若是人生沒有遇見蕭泓澄,她會不會喜歡上父皇母後給她挑選的夫婿?不帶任何私人感情去看袁複,他長相周正、能力出衆,對她有好感,也算良配,只是可以預料婚後相敬如賓的生活必如白開水一般無滋無味。
她嗜甜,到底不太想要。
袁複也察覺出自己的問題,公主貌美、溫柔和善,心胸見地常人難及,這等好事落在他頭上也不知前世積了什麽德。他對公主只有好感是因為他自卑,預感公主不會喜歡自己,便不想付諸感情從而不會受到傷害。
他能尋出自己的病症,卻找不到藥來醫治。
皇帝不與大臣直接沖突,待衆人默許公主待在禦書房後,皇帝便開始挑選一部分奏折給兮妍練手,并給她在禦書房隔壁布置了一間書房,若有人反對便停滞一天,翌日依舊我行我素,如此這般大臣頗感心累也就再次默許了。
今日一本奏折是袁複寫的結案陳述,兮妍不甚了解,便喚他來詢問。
兮妍把奏折合上,笑道:“如此我便明白了,多謝袁大人解答。”
袁複自是說職責所在,見公主已經打開另一本奏折,他應該識時務告退才是,袁複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不想走,清清嗓子,“女子體弱,公主長時間接觸冰對身子不好,不妨時常出去走動一下?”
兮妍一頓,放下玉管狼毫,起身道:“也好。”
剛出門,熱浪撲面而來,瞬間帶走一身涼爽,兮妍眯着眼睛看了看,石頭都曬得發白,想到莊稼會因此停止生長,不免有些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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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複見此以為公主不喜外頭炙熱,剛想說話便見遠處一人走在烈日底下,也不打傘,白皙肌膚曬得通紅,甚是觸目驚心。他臉色沉了沉,道:“微臣思慮不周全,外頭炙熱,公主還是在室內比較妥善。”
兮妍自是也看到了那人,僵着笑颔首。
袁複再說幾句話便告退,拐了個彎行至榕樹底下,“蕭畫師。”
蕭泓澄正拿着絲帕在擦汗,見袁複盯着自己一臉扭曲,這才不好意思地把鳳穿牡丹巾帕收入懷中,狀似無知無覺,笑道:“袁大人。”
榕樹上的知了叫得傷心欲絕,度過漫長幾年的地底下陰暗生活得以見天日,痛苦地一次次蛻皮,不想得到的是生命即将終結。
袁複聽得太陽穴處青筋猛跳,目光驟冷,“蕭畫師可是聽不進別人話的?”
蕭泓澄拿出紫竹折扇扇風,聞言搖頭,“非也,我素來聽話。就比如公主說不想見到我,我就不敢再出現在公主面前。”
他一臉正經,尋常言語經他嘴變得不尋常,似乎是在描述情人之間小打小鬧的情趣。
太陽微移,榕樹底下已無樹蔭遮陽,倆人站在太陽底下互不退讓。
忽地袁複笑了,“公主素來喜歡精巧玩意,宮裏有專門的玉石工匠為她打造,可有次程世子拿了個民間的泥娃娃給公主玩,公主也很喜歡。”似乎腦海中所想之事太過好笑,他眼中怒火全消,“你猜那泥娃娃最後怎麽樣了?”
蕭泓澄搖扇子的動作停了下來,把扇子收好敲了敲掌心,“大概是被公主遺忘了吧。”
袁複走到他身側拍着他肩膀道:“蕭畫師有自知之明就好。”說完就大步離去。
蕭泓澄默默看了一會子那緊閉的門窗,亦轉身離去。
回到如意館,先前怒氣沖沖而去的畫師笑眯眯迎來,“我就說蕭畫師玩笑歸玩笑,事情一定會去做的。”
見蕭泓澄不解,他加了句:“公主讓人給咱們送冰來了。”
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是袁尚書次子正積極追求公主,袁夫人聞訊在屋裏罵罵咧咧,袁容一臉不悅走進道:“娘你別罵了,小心被爹聽見。”
袁夫人頓時住嘴,自己還在被老爺禁足中,可不能再犯錯。
小聲道:“你二哥鐵了心與咱們鬧掰,往後他娶了公主步步高升必定不會顧及咱們,往後你可咋辦?”
說起這個袁容就來氣,“還不是因為你癡心妄想要他把公主讓給我,公主也是能讓的?現在二哥生氣,你還在罵他!”
袁夫人一噎,剛醞釀好情緒,哭在半路繼續哭不是,不哭也不是。
靜默半天,怯怯道:“那你說怎麽辦?”
袁容道:“能怎麽辦?你去給他賠禮求他原諒,不然咱們沒好日過。”
做母親的去給兒子道歉?滿天下也尋不出一個這樣的事,她怎麽拉得下臉?若是前朝,還可以告他不孝,如今孝道并沒有那麽重。
見母親如此,袁容更是不悅,摔門就走了。
孫玉在路上遇見一臉怒火的三表哥,與他說話他也不理,便讓丫鬟去打聽,得知是與表舅母拌嘴,整理一下儀容便前去安慰。
袁夫人本是不喜這破落的遠方投奔親戚,此刻心思動了動,中上之姿,有點小聰明但好拿捏,配幼子是配不上的,配次子還不錯。
拉着孫玉小手笑道:“玉兒十六了,也該說婆家了,嫁去別家舅母可不放心,你看你表哥如何?”
孫玉心如擂鼓,幾年殷勤讨好終于感動了頑石?壓下欣喜若狂确認,“舅母說的哪個表哥?”
袁夫人有些不耐,“還有哪個表哥?不就是你一直喜歡的!”
孫玉被喜悅砸昏了頭,并未發覺袁夫人語氣中的輕蔑與諷刺,紅着臉小聲道:“一切都憑舅母做主。”
袁夫人拍拍她手背,哄道:“只你也知道你二表哥與公主好事将近,只怕你舅舅覺得你家世不顯不肯同意。”複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孫玉大驚,“舅母不可。”
袁夫人放開她手,飲了一口龍井,冷着臉道:“你既然覺得不可,那就依你吧。”
孫玉到底拼不過在後宅沉浮幾十年的袁夫人,掙紮良久,泫然欲泣道:“玉兒依舅母就是。”
袁夫人轉了臉色,一臉慈愛地與她确認細節。
袁複回到府邸就聽聞母親喚自己過去,心中不喜,還是皺着眉頭前去。
卻見他母親一反常态笑臉相迎,袁複淡淡道:“母親有話請直說,不必如此。”
袁夫人攥緊手心,“母親知道這些年對不住你,前段時日又發瘋逼迫你,你記恨母親也是理所當然的。”
“母親多慮了,兒子并沒有記恨母親。”只是沒有感情。
“你三弟對你一直都很恭敬,你可以不管母親,往後步步高升可不能不管你三弟。”
袁複低頭自嘲,在期待什麽?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她的寶貝幼子?
起身道:“兒子會孝順母親,也會扶持兄弟,母親無需擔憂。兒子還未用膳,就不陪母親了。”
袁夫人端着茶道:“你喝了這杯茶,母親就信你。”
袁複不想再糾纏下去,接過便一口飲盡,只是才走到門口,就雙眼暈眩,倒地時只見他母親一臉笑意。
為什麽?
“為什麽?”袁尚書也在問。
袁夫人捂住紅腫的臉頰道:“不為什麽,我就是恨他,我就是看不得他好,我就是要毀了他的前程!”
袁尚書怒火中燒,拎起凳子就要往袁夫人身上砸去。
袁容連忙制止,跪下哭道:“父親要砸就砸兒子吧!母親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兒子。先是逼迫二哥把公主讓給我,二哥不應又怕他懷恨在心往後報複,便只能毀了他。”
袁尚書不可思議地看着妻子,就為了這麽個可笑的理由?
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隆恩,他家卻要親手毀了,他瘋癫癡笑,“你如意了,你舒服了,你高枕無憂了,可咱們家就得被天下恥笑了!”
袁容出門見二哥負手而立廊下,那背挺得直直的,似乎千斤都壓不垮。鼻子一酸,“二哥……”
袁複攥緊拳頭,複又松開,轉身看着這個嫉妒多年的親弟,忽然覺得一切都很可笑,止不住大笑起來。
袁容跪地:“我不敢奢求二哥原諒,我會陪母親去莊子上長住,二哥保重。”
袁尚書一臉鐵青走出來,“可還能挽救?”
袁複頹然搖頭,“我會娶表妹為妻,至于公主,我會放出風聲,就說公主看不上我,我心灰意冷之下移情表妹。”
作者有話要說:蕭泓澄:又弄走一個情敵,真沒勁。
袁複:可惜公主不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