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思涵出嫁

六月二十六,宜嫁娶。

晨光熹微,兮妍揉揉惺忪的雙眼起身,室內光線昏暗,推開浮雕仙鹿窗戶,清新的霧氣襲來瞬間讓人精神大振。擁膝坐于榻上,獨享這份寧靜的美好,看久了視線虛幻,花木也能看成人行模樣,長身玉立,風姿綽約,天色漸亮,一切恍然如初,兮妍笑了笑喚宮人進來伺候梳洗。

兮妍來到函笙院時,全福人已給程思涵絞完面開始梳妝。

珠翠福祿鳳冠,金絲雲彩霞披,紅衣素手,粉妝玉砌,美得不像話。

妝後全福人拿着豐厚賞錢離去,丫鬟也都識趣退下。

掌心玉如意冰冰涼涼,卻因太過緊張而使掌心出汗止不住滑膩,程思涵擡眼見表妹捂嘴偷笑,揶揄道:“表妹只管笑,表姐到時笑回去便是。”

兮妍佯裝害羞道:“我不笑了還不成嗎?”

迎親隊伍要等黃昏時刻才來,還有好幾個時辰,兮妍悄悄問:“表姐你餓不餓?”

不問還好,這一問,程思涵也不緊張了,光想着吃下一大碗飯才好。從起床到現在只用了一碗雞蛋羹,早已是饑餓難耐,只這嫁衣尺寸剛剛好,若是多食,只怕會有崩裂的窘境。

兮妍掏出幾顆黃澄澄的松子糖,“吃這個頂餓。”

程思涵到底沒忍住吃了幾粒,恰巧又被前來探望的妹妹們抓包,姐妹又笑作一團。

程大夫人滿心傷感被裏頭歡聲笑語沖散了不少,抹抹眼角,輕咳一聲走進,“客人越來越多,快別躲清靜了,都随我出去招待你們那些小姐妹。”

程家幾個姑娘福了福,相約離去。

程大夫人又道:“家中客人絡繹不絕,我分身乏術,少不得會有不長眼的沖撞公主,公主不若先去将軍府?”

兮妍自然知道大舅母的意思,若是随着迎親隊伍一同前往将軍府,按尊卑,她只能走前頭,這就把新人的風頭全搶了。

握了握表姐的手,笑道:“還請大舅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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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軍府客人之多也不遑多讓,李夫人不善言辭,李家姑奶奶倒是個長袖善舞的,但也得出面招待客人,正當李家人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聽公主道:“我在府裏随意逛逛,你們不用陪着。”

如此再好不多,李夫人挑了兩個機靈丫鬟給公主引路。

雲夢知道公主不喜生人靠近,待問清楚府內格局,就把兩個丫鬟打發了。

看多了宮內精致婉約風格,将軍府莊嚴肅穆,古柏老槐、奇石林立自成一派,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白日雖有涼風,在室外處久了依舊受不住,兮妍不想回女眷席,得知府中有水榭,便移步前去。

不想已經有人在了,男子一襲紫色繡祥雲圓領長袍,腰間并未佩戴玉佩香囊等物,單看穿着,有些落魄,配上他豐神俊朗的外表,卻顯得落落大方,少有男子能穿出他這種韻味。

他聞聲回眸,眼中驚喜灼人,“公主。”

兮妍淡淡應了一聲,輕移蓮步邁進,而後雲夢肅着臉道:“公主要在此處歇息,還請蕭畫師去別處轉轉。”

蕭泓澄一臉為難道:“并非是我不願離去,只是在下不是将軍府客人,也不好上席去打攪,只好在此處等待婚禮時刻完成畫作。天氣炎熱,還請公主憐惜。”

話說得可憐,只是他眼睛裏并不是那麽回事,更讓人覺得可惡。

兮妍并不理會他,轉身看向水面,裏頭錦鯉搖頭擺尾甚是讨喜。

雲夢見此也不再驅趕蕭泓澄,喚後頭的小宮女拿了塊點心捏碎灑在水面,頓時群魚而出,煞是壯觀。

蕭泓澄暗暗嘆氣,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學學該如何與小姑娘打交道才是。順着他的心意自是想靠近她,她趕他,他就不要臉地賴着不走。可是如今人都不搭理自己了,他該如何是好?

索性坐了下來。

她不是木頭人,身後那人目光炙熱到能灼燒到百米之外,她焉能感知不到?

只是她回味過來,對付這種人,越是搭理,他越是往身上靠;不搭理他,他急得跳腳才會遵守規矩。

收拾好心緒,面無表情轉身,讓雲夢擺了殘局,便獨自下起來。

本還窘迫自己發愣模樣被她看去,不想人家根本不在意,蕭泓澄心中就像被太陽曬得發白的石頭,澆了一杯水上去,滋滋冒白煙。

“一個人下棋無趣,不若我陪公主吧?”

“不用,”

蕭泓澄噎得心肝疼,複學着她面無表情,只是她盯棋局,他盯她。

入夏以來,她模樣一日勝過一日,今日身着胭脂紅鳳穿牡丹流華裙,裙子流光溢彩,卻不及她眼波流轉的風情,眉間描的梅花因肌膚滲出細密汗珠而變得靈動,水榭臺外陽光明媚,她擡手間薄紗面料透現手臂柔美線條,風一吹,馨香滿腹。

看着看着,便癡了。

雲夢皺着眉頭把青花瓷茶壺重重放在蕭泓澄身前,蕭畫師太無禮了!

蕭泓澄回神,有些耳熱,也不知眼前少女這幾日修了什麽仙法,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心神。

既然你看不到我,那麽我移動棋子你也看不見的吧?

蕭泓澄畫技不是那麽在行,下棋卻甚有天賦。在書院時難逢敵手,面對心儀的小公主,怎麽不動聲色打消她的怒火讓她開心是個難題。

黑白棋子一來一往,幾局後,氣氛便不再那麽僵硬。

轉眼到了黃昏,水面金光閃閃,上頭映射出一雙人,随着他們移動,每一幕堪堪入畫。

李意安在金吾衛當差,天子寵臣娶皇後侄女,京中達官貴人沒有不賞臉過來喝喜酒的。

一路過關斬将順利迎親到家,只是步向花轎時不慎趔趄了一下,當場引起爆笑。

“新郎官不要着急,新娘子跑不了。”有相熟的打趣。

李意安無暇顧及旁人打趣,攥緊手中紅綢目不轉睛地看着花轎門,當看到她牽着紅綢走出來時,心才徹底安了。他也不知自己在擔憂什麽。

拜堂時程思涵頓了一下,大紅蓋頭遮擋下少能視物的地方,他揚着燦爛笑容毫不猶豫地低頭叩拜,心中微澀,到這個時候她還在思考誰在這場婚姻先低頭的事,複快速拜了下去。

拜完堂,耳邊歡呼雀躍聲響起,她心一下子就提起來。

暈乎乎地被他牽進洞房,動作僵硬地随着全福人言語動作,蓋頭掀起,擡眸就望見他傻笑着癡癡望着自己,眼中驚豔愛意濃濃,她羞澀垂頭。

全福人笑着喚了好幾聲新郎才回神,其僵着身子坐下,手腳都不知道如何安放,餘光卻不停地瞥向美豔動人的嬌妻。

衆人還在打趣,兮妍微笑着悄悄轉身離開。

院裏歡聲笑語不斷,燈火闌珊下那人亦是一臉笑意。

許是被氣氛感染,許是心情舒暢,許是不再克制自己,她嫣然一笑。

看到別人娶妻,蕭泓澄心中無比羨慕,元叔給的家終究沒有家的感覺。他想要有個家,家中有她。

明知不合規矩,他依舊想立刻就見到她,不為什麽,看一眼就好。

她還在那裏,他還可以努力。

回到宴席,在貴婦人的敬酒下,兮妍多飲了幾杯楊梅酒,還要再飲,雲夢便不讓了。

宴席散後,兮妍已不勝酒力頭腦昏沉,雲夢謝過來相送的貴夫人,便扶着公主準備上車回宮。

酒後的公主要求頗多,嫌棄馬車夫不夠英俊,倚靠雲夢身上,睜着朦胧美目四下看了看,紅唇勾着淺笑,伸出玉白的食指指向場中唯一能看得順眼的,“讓他來。”

存了心事的蕭泓澄也飲了酒,清明神智在見到被酒賦予妖媚的公主後變得不清明,聞聲徑直走到兮妍身邊扶着她:“我伺候公主。”

胳膊被他捏痛,兮妍甩了甩沒甩掉,倒是把大半個身子甩到人家懷裏去了,掙紮着直起身,眨眨眼睛想找回一絲神智,他低頭溫柔道:“乖,回宮再鬧。”

他噴出的氣息帶着竹葉青的香味,神智沒找回,她更醉了。

車凳明明就在眼前,擡腳卻次次踏空,不由得惱了。

蕭泓澄輕笑一聲,一只腳踏在車凳上道:“公主看這裏。”

兮妍定睛瞧了瞧,穩穩地踩着車凳上車,只是疼得蕭泓澄龇牙咧嘴。

雲夢暗罵活該,聞見蕭泓澄身上酒味不禁皺眉,讓一個酒鬼駕車,公主真是胡鬧。複讓蕭泓澄坐在馬車夫旁邊。

馬車走走停停,兮妍忍不住蹬腳,她躺着,這一蹬直接蹬在蕭泓澄背上。蕭泓澄猝不及防差點摔下去,想也不想就抓住背後的始作俑者。

掌下之物嬌小纖細且帶着體溫,他先是感受到它的僵硬,幾息過後劇烈掙紮,手中騰空,他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麽了。

小公主的玉足。

作者有話要說:李意安:玉足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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