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獄中之吻

蕭泓澄在死牢裏面的日子沒有想象中那麽死氣沉沉,每個死囚犯都有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每日聽這些人談女人、吹曾經、說往後,他也能暫時不去想自己的往後。

今日吹噓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他大馬金刀坐在地上,驕傲神情還當自己是占山為王的強盜頭子,“想我袁中天曾坐擁幾百兄弟,三妻四妾算得了什麽?我山上的女人便有十多個,山下的相好數不勝數,這還不是最值得炫耀的,你們見過銀子疊起來的牆嗎?”

正說到緊要關頭,腳步聲響起,衆人頓時畏畏縮縮靠在牆角不言語。

獄卒打開關押蕭泓澄的牢門,“出來,有人要見你。”

手上腳下都戴着枷鎖,走路間叮叮作響,時刻提醒着,他是一個罪犯。

獄卒把他雙手吊在牢中大堂審問的位置,确認他掙脫不開,這才出去請人。

蕭泓澄勾着半邊嘴笑,在來者掀起墨綠色蓮花鬥篷帽子時道:“還以為今生再也等不到你了。”

調笑的語氣在此等環境下是不合時宜的,來者像是沒有聽見,掏出一塊百合絲帕擦拭凳子與桌面,這才落座。

她默默打量他,蓬頭垢面比前些日子出考場時還要狼狽,身上的囚服看不清顏色,也不知被多少人穿過,還光着腳,眼神倒是一如既往地潇灑不羁,怎麽看都讓人不舒服。

兮妍收回視線,“本不想來,但你我相識一場,還是來告別一番。”

他輕笑,“獄中其他人的親友來探望,總會備上一份好酒好菜,怎生身為禮儀典範的公主卻如此小氣?”

她理了理袖口,淡淡道:“你若是在裏頭吃不好,等會出去我便吩咐他們給你準備好的。”

蕭泓澄再裝不下去,幾天不見,她全然似變了一個人,他再也看不透她在想什麽。如今說這話的意思是要與他撇親關系?

他審視她,她大大方方由他審視。

待他眼中暗淡無光,這才繼續說道:“誠然你是無辜的,是我把你弄進宮,也許你一開始并沒有私心,但人心的變化往往就在生活點滴中發生改變,我種的因自由我來承擔後果。”

她直視他眼睛,語氣沒有半分波瀾,“我會求父皇饒你不死,從此上高水遠,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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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悶笑,繼而大笑,她終究還是把刀插在他胸口。

痛,但他不接受。

他說:“要是這世上真有忘情水,那我便信了公主的忘情與無情。可是公主喜歡我,皇上又一定要殺了我,公主為了讓我活命,便只能做出讓步妥協。真是好生讓人感動!”

她不為所動,“你沒聽過天家無情麽?天家的情建立在沒有利益沖突的基礎上,你我如今有利益沖突,為了我自己,便只能舍棄你。”

她從進來到現在,連氣息都不曾紊亂過,他問:“那公主你喜歡你的選擇嗎?”

兮妍道:“談不上喜歡與否,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至少從此以後我半夜不會被吓醒。”

她若是答非所問,他還能安慰自己,她直面回答,他無言以對。

她起身,“政務繁忙,我就不久留了。”

蕭泓澄邪邪一笑,“公主過來,我還有個秘密沒告訴你。”

她并不上當,“此處無人,你有話可以直說。”

他道:“那可不一定,比如你那兩個暗衛不就是來無影去無蹤?”她還是不動,他唯有加大誘惑,“公主如此照顧我,我也當投桃報李不是?是關于那個密道所在地。”

兮妍摸着腰間的羊脂玉魚佩思忖片刻,複輕移蓮步靠近他,在距離他一臂之遠止步。

他搖頭,“我雙手被俘,公主還擔憂我能掙脫不成?”

她答非所問:“我嫌你臭。”

蕭泓澄漲紅了臉,只是臉上髒兮兮的也看不出來。他死死盯着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沒有他,她眉目越發鮮妍,紅口白牙損人也越發利索,身上的馨香讓他想得要命。

他一副“你不過來我不說”的無賴表情,兮妍不願意與他做無謂的對峙,上前一步道:“可以說了吧?”

近在咫尺,他火熱氣息吹起她鬓角碎發,一起一落讓她很不舒服。

他啞聲道:“自是可以。”

頃刻她便感覺唇上一熱。

兮妍快速推開他,并賞了他一巴掌。

他無所畏懼地揚起笑,咂巴下嘴,口齒生香。

她轉身狠狠擦拭了紅唇,又到桌上倒了一杯粗茶漱口。

他眸色幽深,“兮妍,你這一生都不能忘記我了。”

兮妍緊咬紅唇,眼中已浮現水光,語氣頗為冷酷:“本宮往後可以有無數個男人,你算什麽東西?誰還記得你!”

他不後悔,不如此,他們必定從此相隔天涯。

他正色道:“兮妍,死和離開你,我選擇死。”

“随你。”說完兮妍便疾步離去。

兮妍一去死牢,皇帝就知道了,本以為她會來與自己說什麽,誰知回來後在隔壁認真處理公事來,皇帝很是抓狂。

午膳後,皇帝不經意問:“聽說你去看蕭泓澄了?”

兮妍放下薄胎蓮花盞,颔首道:“他與以往一樣,沒有半點悔改。”

悔改?死囚犯需要悔改?皇帝沉了臉,“去地下悔改也是一樣的。”

兮妍道:“女兒有件事一直沒有和父皇說,幾個月前女兒高熱那晚就認識了蕭泓澄。那時女兒雖燒糊塗了,但還是認得他不是宮裏的人,有那麽一刻我感覺他是來殺我的,可他最後平靜離去。”

皇帝驚起,不可思議地看着女兒,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他們的?

“你明知道他懷恨在心,你還給他制造機會進宮?只一面,只一面……”

只一面就喜歡上了,往後相處上了心,就算他動機不純,依舊包庇他!掩護他!保護他!

兮妍跪下,“女兒曾經腦袋犯渾,好在他心底還有良知沒有加害女兒。父皇,蕭泓澄并非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他無法決定他的出生,但他可以決定他的以後。他五歲離宮,記得宮裏的一切,他若是想要回來,不用籌謀十五年,直接用重金買殺手由密道進宮就成。”

皇帝心中驚起驚天駭浪,只問:“密道在那兒?”

“女兒只知在掬月宮,具體在何處只有蕭泓澄知道。”

皇帝片刻都等不了,便召集侍衛與宮人去掬月宮尋找。

大到床櫃,小到花瓶擺設,所有的東西全部搬動檢查,地板都逐一确認,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沒有發現半點端倪。

皇帝皺眉:“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兮妍表面雲淡風輕,袖子裏的手緊緊攥着,這是蕭泓澄唯一的活路,可不能被找出來。

皇後聽到消息趕過來,不解道:“這是做什麽?弄得這樣亂,妍兒晚間怎麽睡?”

皇帝冷哼,“她膽大的很!明知道藏着密道會有人來刺殺,她還在裏頭住了幾個月。”

兮妍低頭不語。

皇後聽四喜講完事情經過,想了想笑道:“何必如此麻煩?不是說蕭泓澄和他妹妹是被一個太監帶出宮的?那太監必定也知道密道所在,把他抓過來審問不就知情了?”

皇帝緩了臉色,正準備吩咐人去辦,就聽女兒道:“父皇不可!這件事本來可能就兩三個人知道,那太監見有侍衛來抓人,必定聯想到蕭泓澄出事。若是他大喊,不就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皇帝沉沉看着兮妍,“那就晚上去,若不放心,先給他們點上迷煙。”

兮妍再無話可說。

皇帝冷聲道:“就說你近日怎麽不同尋常,原是想換個法子折騰。”

皇後蹙眉,皇上這話有點難聽了,把兮妍推至身後道:“罪犯定罪前還有個申辯機會,皇上為何不聽聽蕭泓澄是怎麽說的?”

到底是多年夫妻,一點就到位。

皇帝雖做了十五年的皇帝,可每每想起前朝皇帝,心中依舊不痛快,都是皇帝,他憑什麽瞧不起他?他不過是命好有祖宗給他打下江山繼承皇位,而他卻是與他祖宗一樣的皇帝,他有什麽資格來瞧不起他?

這麽多年糾結此事,得知他還有兒女存活于世,怎麽可能放過?必定要大卸八塊方能解恨!

此時被皇後提出,若是不答應,好似害怕一般,便沉着臉道:“朕倒要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花來!”

皇帝走後,皇後讓衆人停止尋找,并把東西歸位。

到底擔心那太監聽到風聲來尋仇,問道:“你真不知那密道在何處?若是帶蕭泓澄出宮的太監來尋仇就完了!”

兮妍搖頭,她是真不知。

“母後無需擔心,就算他來,他還能敵過青徽和宮裏的侍衛們?”

皇後依舊憂心,便計劃着給女兒換個宮殿。

作者有話要說:蕭泓澄:今日親了未來媳婦一下,真開心。

囚犯:沒見識的小孩子才覺得親一下就開心,我們成年人是要身心交流才算得上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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