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及笄之禮

十一月二十,萬事皆宜。

少女身着銷金大袖禮服,頭戴珠翠鳳冠,鳳銜寶珠在前,溫玉步搖在側,妝容一改往日淡雅,濃墨重彩之下,雍容大氣如九天之上的仙娥。

蕭泓澄癡癡望着腳步生蓮的明豔少女,這一刻他欣喜中帶着點焦慮。她在高臺之上,他在高臺之下,一步之遙卻難以跨越。

及笄禮過後,程思涵來尋兮妍說話。

兮妍望着表姐微微隆起的小腹驚訝到失言,良久小聲問:“表姐,我可以摸摸嗎?”

程思涵笑着颔首,見兮妍遲遲不敢碰,便抓住她的小手放在肚皮上。

與自己柔軟的肚皮全然不同,隔着衣裳仍能感受其肚皮硬硬的,兮妍小心翼翼收回手,“看來上次我便言中了,這次我說表姐必定一舉得男。”

兮妍經歷清風寨之事明白兒子對一個女人在家庭地位中的重要性,聯想自己,真覺無比幸運。

程思涵起身福了福,“承公主吉言。”

想到表姐出嫁前夕與自己說的話,兮妍不禁欲言又止。

程思涵似知道她在想什麽,笑道:“你曾經見過的那個女子,在你離京不久後就被夫君打發了。有孕後,婆婆沒有任何給夫君賞人的意思,但是母親卻時常念叨,弄得我都不敢回娘家了。”府上還有幾個不安分的上跳下竄等待她收拾,這個就不必與表妹提了。

兮妍道:“大舅母正在與母後閑話,不若我讓母後敲打大舅母幾句?”

程思涵讪讪道:“母親到底是為我考慮,再者我每逢回娘家都有夫君相陪,久而久之,母親自己也就想通了。”弟弟尚且還在家中閉門思過,可不能再讓皇後覺得娘家一團糟。

門窗半閉,暖房培育的鮮花吐露芬芳,燒着的地龍熱氣一上湧,程思涵通體舒暢,閑話幾句便有犯困的趨向。

兮妍見此便讓宮人送她回府。

經歷了熱鬧的場景,一下子冷清下來,她有點不習慣,便出門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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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禦花園,正巧遇見陸南浔攙扶陸老太君離宮,即是長輩又是及笄禮的正賓,于情于理她都應該上前招呼。

“今日有勞老太君了。”

“不敢當,是老身的福氣才是。”

陸南浔現在可不敢再看兮妍,本以為他上次示弱,蕭泓澄便不會在星妤面前提及,誰知他翌日去尋,差點被門板砸斷鼻梁。

老太君以為長孫突然開竅不好意思,出了宮笑道:“頭一回看你在女子面前如此守禮。”

陸南浔一聽便知祖母想歪了,如今公主與蕭泓澄的事情八九不離十,他也應當向家中提起了,“祖母,我有喜歡的姑娘,但她不是公主。”

在陸老太君震驚的表情中,他佯裝鎮定道:“她出身平民,長得不比公主差,秉性純善,也能識字作畫。她兄長祖母剛才也見過,就是您贊賞長相出衆那位。”

陸老太君尚且在回想,就聽見長孫急切問:“祖母您該不會有門第之見不同意吧?可孫兒明年就二十五了,哪還能挑別人呢?”

話都被他一個人說完了,陸老太君無奈道:“尋個時機帶她來見見,若真像你說的那麽好,祖母沒意見,但你父母那邊,就只能你自己說服了。”

陸南浔眼中浮現不悅,聲音也冷了幾度,“他們從小就圍着二弟,何時操心過我?我的婚事自然也不用他們來操心。”

陸老太君深深嘆氣,次孫幼時體弱多病,長子長媳一心圍着他轉,待次孫身子大好,陸南浔早與他們離了心。如今未娶妻未分家,父母住陸府,兒子獨居首輔府,不成體統也是沒法子的事。

“好好好,都依你。”

陸南浔這才轉了笑臉,只是星妤最聽蕭泓澄的話,要想個什麽法子把她騙出來呢?

男子眼中濃濃的喜悅柔化了他眉宇間的冷肅,嘴角微揚,任誰都無法拒絕。陸老太君緩緩一笑,她已是風燭殘年,身份低些也無所謂,只要她能帶給長孫幸福。

送走陸家祖孫,兮妍得知母後那處還聚集着貴夫人,不想去聽她們閑話,正準備回宮,轉身便見蕭泓澄眉開眼笑站在幾步開外,也不知什麽時候來的。

一場儀式,一天之內,倆人再見時,她心中湧現未曾有過的羞澀。

小公主眼神飄忽不定,對蕭泓澄而言猶如春風拂面,瞬間帶走焦躁,徒留歡喜。

他管不住腳,也管不住口,“公主是大姑娘了。”

兮妍心中什麽想法也沒了,這人一開口,氣氛就被他抓在手裏。

她擡眸想反駁,卻望進了他深情的眸子內,裏頭藏着太多的歡喜,卻又如堅固的城牆一般,無須擔憂轟然倒塌,只誘人一步步挖掘。

她想她這是完了,前一刻想着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下一刻就清醒地沉淪。

好不容易從他眼中掙紮出來,兮妍半轉身子看向遠處,顧左右而言他,“這宮裏的宮人莫不是都被你收買了?怎麽就沒人提醒你該出宮了?”

蕭泓澄随着她目光望去,“非也,我家徒四壁你不是不知道,我怎會有錢收買宮人?”語調一轉,拉長聲音,“許是他們覺得公主還要與我說話,就不必多此一舉。事實證明,他們猜想沒有半分虛假。”

兮妍淺笑,“宮人慣會見風使舵,只是風向這事,誰也說不準。”

他低頭望她,滿眼的飽滿水潤肌膚,他忍不住舔舔幹燥的唇,“管天是刮風還是下雨,我只守着公主便是。”

同患難共生死後,她信他,但人心是會變的,她問:“只守着我,你就這點出息?”

小公主直言不諱,只有把他當自己人才會如此,他回:“人各有志,有人想位極人臣,有人想游山玩水,而我想醉卧美人膝……若是公主肯分我一點事幹,我也當義不容辭完成。”

兮妍嗔他一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天下也就你這樣了。”

蕭泓澄驕傲擡起下巴,“人都說臭味相投,公主不嫌棄我,說明公主也……”

不見時想,見了又煩,若是往後白天日夜相見,那會是什麽場景?

自然是親親我我,樂不思蜀了。

今年冬天特別冷,從兮妍回京開始,雨雪就沒有停過,雖不至于冰凍,但木炭被褥等取暖物價格明顯上漲,各地上啓的奏折都沒有提到有雪災出現,皇帝依舊不放心。

戶部尚書道:“若有大雪封路,朝廷款赈災濟貧,若無法通車也是枉然,這便需要大量人力財力。天寒地凍物價上漲是必然趨勢,朝廷可有兩手準備,一則張貼告示制止,二則朝廷暗中以尋常價格賣東西給百姓,不出幾日,哄擡的物價自然得跌回。只這兩樣實行起來,恐會掏空一半國庫,”暗中瞧了瞧皇帝神色,“那些走私鹽的商人是時候出點利了。”

不用國庫掏錢,皇帝自然同意,喚來兮妍,“如何讓鹽商自甘情願出血,便由你來想法子。”

兮妍冥思苦想半日也毫無頭緒,适逢陸南浔在禦書房回話,便站在門口等他出來。

陸南浔聽聞後道:“請恕臣無能,臣沒經歷過雪災,待臣回去翻翻古跡再來回禀公主,公主不若先問問蕭舉人?”

被無聲讨好的蕭泓澄并不領情,暗暗決定,若是有雪災發生,定要舉薦這礙眼的去。

“你可有法子?”

“尚無。”

兮妍便又開始沉思,完全沒有發現對方的陰陽怪氣。

小公主無意識地扯着紅底梅花褙子上一圈白如雪的兔毛,紅豔豔的小嘴念念有詞,糯米牙時而啃咬紅唇,美色當前,他不自覺投降,“有一個陰人的計謀,不知道公主肯不肯用。”

鹽商暴利,鹽運使司都富得流油。

曹威是個新調任的鹽運使司,其夫人參加完貴夫人的品花宴回來臉色異常難看。

曹威問其緣由。

此問無疑是火上澆油,曹夫人指着曹威開罵:“還不是因為你沒用!當了半年的鹽運使司連一粒鹽都不見你帶回來!別人天天穿新衣裳戴新首飾,見我穿得落魄,自然是打臉不嫌手疼。”

曹夫人是低嫁,曹威沒有底氣在曹夫人面前立夫綱,苦着臉道:“我有什麽法子,那些鹽商不把我看在眼裏,我也不能去求着他們要吧!”

曹夫人想起今日聽到的閑言碎語,便道:“既然我們處處受排擠,為何還要忍讓?”

是夜曹威就上奏彈劾鹽商與鹽運使司長官勾結。

不出三日,兩淮鹽商都聽到風聲皇帝要來辦他們了。

連忙查帳本,把該補繳的鹽引都補繳了,國庫一下子多了幾百萬兩銀子。

皇帝尤覺不夠,又派欽差大臣前去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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